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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作品名称:巨浪滔天      作者:云端轻舞      发布时间:2015-12-26 19:20:51      字数:4532

  黎明前,伴随着鸡鸣狗吠声,陈浩家乡邻县环山公路上的车辆也开始多了起来,车辆发出了呼啸声和刺耳的喇叭声。这时,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柔和地照射在各家各户的窗户上,寂静了一个晚上的、勤劳朴实的陈家村人又迎来了一个温馨的早晨。陈老二给孙子掖掖被子,悄悄起床了。他起床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要到东面栓驴的土窑洞的大瓮里摸一摸喂猪糠里藏的一百万块钱是不是还在原位。他没有过多怪怨老伴收下了张宁的钱,倒是为了一百万钱的安全他和老伴操了不少心,啥时候儿子回来交代了他们就放心了。他刚刚摸过了钱还在原位,陈老二今天又放心了。
  “喳喳,喳喳……”一对喜鹊落在院子里那颗杏树枝上叫个不停,陈老二站在窗台外抬起头眯起眼睛自言自语:“喜鹊报喜了,今天家里要来客人了。”他的自言自语让窑洞的老伴隔着窗口听到了,她蠕动僵硬的身子要爬起来,挣扎了几下没有爬起来,展展腰躺下了,张大嘴喘着粗气……
  “奶奶,奶奶,我扶你起来!”是五岁的孙子小宝吃力地扶奶奶。
  “你爷爷说家里要来客人了,我们家谁会来?是不是你爸爸要回来了?”
  “奶奶,奶奶,我爸爸回来我要跟爸爸走。”小宝说。奶奶摸了孩子小脑袋一把,忍不住流下了泪来:可怜的孙子,死了妈妈,爸爸忙得顾不上照顾丢回老家,炕上躺个半死不活的奶奶,爷爷汗手汗脚不给孩子洗刷,整天衣服脏得没有模样,吃也吃不好,让孩子跟着受罪。“奶奶,奶奶,您哭了?是不是想我爸爸了?我也想爸爸了。”小宝说完嘟起了小嘴。陈老二回到家里看到奶奶孙子都板着脸。他抽起了一锅汗烟“巴塔”了几口,听到老伴问“还在?”陈老二吐出一团烟雾:“在,不在还了得。”
  “不知道浩子啥时候才能回来走一遭,回来他拿走我们就省心了。”老伴又说。陈老二看了看墙上的小闹钟已经八点了,儿子要回来也得十二点,他对老伴说:“今天喜鹊报喜了,是不是浩子要回来了?”说完在炕沿上磕了烟灰开始打扫卫生。
  “也该回来一遭了”陈老二听到老伴自言自语。这句话的含义是儿子为了钱也该回来了。虽然生活在农村但消息是灵通的,耳闻现在的社会风气,当官的有人送钱是常有的事。他不懂什么阿谀奉承,巴结献媚这样的词语,但他懂老百姓口里常说的“走门路”这句俗话。一百万就是儿子做官别人“走门路”送的大礼。当初他抱怨老伴收下张宁和秦骗子送来的钱,老伴说了好多理由,说有了这笔钱儿子可以办好多事,可以娶妻养子。不少当官的都小车开着高楼住着,他们的钱哪里来?不就是别人送的,不就是收取的不义之财?难怪俗话还说:人不得外财不发,马不吃夜草不肥。老伴以为儿子这下要发财了。无知的老伴还高兴着哩。唉!陈老二叹气。
  陈浩坐上回老家的大巴,经过环山公路在村庄路口下了车,往年的村庄土路现在铺成了水泥路。微风摆动着路旁的柳树枝条好似在招手欢迎他的回来。柔顺的叶子波光点点,和着阳光的灿烂一闪一闪好似对着他微笑。他手里提着给父母、孩子买的水果,脚步迈得很大。他的脑子里想着父母现在干什么?知道他今天回来吗?知道他今天回来的目的后什么反应?会不会舍不得交出钱来还给张宁那家伙?如果父母不愿意交出来怎么去说服?唉!他想到这些心里很烦,吸了一口凉气,转瞬间仿佛感到天气也变了,眼前的景色也变了;仿佛绿油油的树叶一下子枯黄了随着萧萧的冷风身不由己摆动。远处的山灰暗了清瘦了,近处的花草马上要枯萎了,树枝上的鸟儿静悄悄的不吵闹了,翘首看着他,好像看一只赤裸的木偶。突然“哇呜”一声从他头顶飞过一只不知名的大鸟,吓得那些小鸟都飞跑了,大鸟大摇大摆落在树枝上,扭动着身躯,再拍几下翅膀看着他“哇呜……”几声,好似在和世界宣告:我才是鸟中之王。他捡起一块小石子对着那怪鸟投射过去,那鸟又“哇呜”一声怪叫飞跑了。
  “小宝!”他看到儿子小土猪似的撅起小屁股在院子里拿铁铲掏小窑洞玩。听到他的叫声,回过了头楞了几秒钟,飞快地扔下手里的铲子,大声叫着“爸爸”,高兴地跑了过来。他弯下腰抱起孩子脸贴着孩子的脸止不住泪在眼眶转悠:同龄孩子早已在城市上幼儿园了,自己孩子丢在乡下不能上学活脱脱一个土孩子。衣服脏兮兮的,小手脏得和小时候母亲做得荞麦面窝窝颜色一样。小脸花花绿绿看不出本来肤色,可怜的孩子!他一只手抱住孩子,一只手给孩子擦了擦脸,满心的凄凉终于忍不住鼻子一酸掉下了泪来。此时的小宝一只手伸进爸爸挎着的包里取苹果,看到爸爸哭了,他伸出了手擦了擦爸爸脸上的泪珠:“爸爸哭了?奶奶早上也哭了,想爸爸了,爷爷还说爸爸今天要回来了。”
  “是嘛!”他放下了孩子,孩子大声叫起来:“爷爷奶奶,你们看,我爸爸回来了!”孩子话音刚刚落下,陈老二走了出来迎接儿子;“我说一大早喜鹊叫喳喳的,我儿子真的回来了。”他接过儿子手里的水果,那张皱巴巴的脸,交错着的皱纹更加交错,稀疏的眉毛忽而挑起忽而下落,干瘪的嘴角也随之上下咧着:“儿子,多日不回来了,是不是工作很忙?”他从头到脚打量着儿子。“没事,爹,不忙。”进了窑洞,母亲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佝偻的腰向前倾,一只手吃力地抓住绷直的腿看样子是想往回圈,一只手撩起被褥给儿子腾地方:“浩子,回来了,坐妈身边!”伸出瘦如鸡爪似的手对着儿子。他坐到妈妈身边握住妈妈的手,打量着常年卧病在床的妈妈:一头短发像罩了一层白霜,一双混浊无光的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嘴里的门牙也已经快脱光,握着他的那双手布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饱经病魔折腾的苍白的脸上刻满了皱纹。她嘴角咧开,眼窝里滚动着热泪,鼻子两翼随着困难的出气在煽动。看着儿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生怕眨眼之间儿子离开她身边。
  “儿子,你瘦了,是不是工作很累?”她伸起手摸了摸儿子的脸。
  “对不起,妈妈,让您给我操心了。”他握住妈妈的手,鼻子里酸酸的,他努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吸了吸鼻子,嗅到一股母亲的味道,草药香的味道;这是母亲特有的味道,这种味道淳朴厚重,这种味道一直释放出一份无私的付出。只有这种味道的母亲才看得见他胖了还是瘦了。这就是至亲,就是至爱,就是骨肉亲情!
  他给妈妈洗手洗脸剪指甲,父亲忙乎着做饭。他心里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出钱的事。怎么才能让父母轻松接受那钱不能要的原因。他细心捏住妈妈的手指头挨个修剪。妈妈不住地看着儿子的脸,也许她看到儿子那张世界上她认为谁都比不上的俊气、大方的脸,她笑了;笑得灿烂笑得满是皱褶的脸上填满了快乐,一瞬间忘记了自己已经是快死的人了,因为他的儿子回来了。他的儿子是出息的孩子,是有人送大钱巴结的孩子。她巴眨一下混浊的眼睛,稀疏的睫毛都跳跃着激动:“儿子,回来拿钱了?你爹天天为了钱给你操心,你拿走了就不用操心了,有了这些钱你首先娶个媳妇成个家,再买个房子,妈死后接你爸爸和你一起住!”妈妈一连串的话说完,拉锯式的喘气。他放开了妈妈的手,九分苦恼,十分无奈:是摊牌的时候了,不能再多一分钟的耽搁,那样更加延伸妈妈的错误认识,他将妈妈指头剪下的指甲捡起扔在灶台里,又拿起笤帚扫了扫,声音很轻地说:“妈妈,是不是张宁和秦骗子来过了?”
  “是来过了,来给送钱来了,你爹不收,妈妈偷偷收下了。他爹,快给儿子取钱,”她伸直脖子对着做饭的丈夫喊。
  陈老二拍了拍手,又在衣服下边擦了擦,走到门口犹豫了,折回来说:“吃了饭再取,这阵子出地的人正往回走,”
  “不怕,取出来装在破麻袋里,破麻袋不打眼人们不会注意。”妈妈细心吩咐。
  不一会,父亲破麻袋提着钱回来了,放在后炕上:“浩子,一百万块钱是秦骗子和你同学张宁送来的,说是让你走动一下门路,他的朋友出事了。爹不收,是你妈妈收下了,爹一直给你保存着,你还是退给他们的好!”
  陈浩母亲听到丈夫要退回钱,看着丈夫,又看看儿子。
  “爹,我知道,知道,妈妈啊,您好糊涂啊,您怎么能收人家钱?这钱我们不能要,退回去。”
  “为啥?”陈浩妈妈听到儿子的话如同晴天突然一个闷雷,她瞪着儿子,干裂的嘴唇张开,嘴角几点口水顺着下巴流下来。陈浩握住妈妈的手,耐心开导母亲:“妈妈,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不能要,这是做人的基本道德。”
  “儿子,啥道德不道德的?我和你爹一辈子也没有见过一捆一捆这么多的钱,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赚钱,你犯傻啊儿子?”她妈妈生气了,甩开他的手躺后了身子。
  “儿子,你不要听你妈妈唠叨,钱退回去。”父亲看着母亲嘴角抽了一下,脖子也随着抽过一边,眉毛挑的一高一低。显然对病妻的话不满意。
  母亲的无知反对让他不知道怎么说服她:“妈,您这样做是让儿子犯罪,您难道不知道您的儿子是执法工作者,这样做知法犯法?”
  “妈不知道你说的大道理,就知道想让我儿子过得好,唉,我死了就不要管你了!”妈妈一不高兴就把死挂在嘴上。他理解妈妈执意不退钱是为了他好,希望他过得好,希望他扬眉吐气做人上人,但不懂这样的爱再厚再重再无私反倒成了一种羁绊,绊住的不止双脚还有未来。农民的母亲不懂这样做对执法的儿子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只知道钱是好东西,他们的儿子需要。她看到儿子执意要退回钱,脑袋耷拉下了,刚刚的开心脸上荡然无存。他不希望看到母亲为了钱闹情绪,他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说服母亲心甘情愿让他退回钱,让她确信他所做的一切完全正确。他眼睛瞟到麻袋里的钱就像看到一颗别人强塞他手里的烫手山芋。他走来走去,挠头擦鼻。他可以完全不告诉母亲将钱退回张宁,可从小父母面前就是听话的好孩子,没有撒过谎。如果这一次对父母撒谎他自己心里都过不去,觉得就像吃了毛毛虫闹心。
  有了!他突然想起参加工作的时候父亲说过的一句话:做事踏踏实实,做人堂堂正正。他此时此刻搬出这句老话说服母亲,他再次坐到妈妈身边:“妈妈,爹常常说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堂堂正正,您忘了?”儿子一句话母亲的脸热了。她看着儿子那双正气温和的眼睛,突然拍了一下脑袋,好像一下子从蒙山雾雨中走了出来,嘴角一抽:“唉,儿子,妈妈糊涂了,这钱不能要,你退回去吧!”老伴一句话,陈老二将破麻袋放在儿子面前。
  陈浩取出钱一沓一沓数起来,一沓一万,一百万应该是一百沓才对,他数来数去少了二十沓,只有八十沓。他着急地问父亲:“爹,您花这里的钱没有?”
  陈老二看着儿子说:“没有,爹动也没有动,自从送来的那天起爹就藏在驴圈的大瓮里,埋在糠里没有动过。”
  他听到父亲的话心里“叭嗵”一下紧张了:“您没有数过数目?”他盯着父亲问。
  “没有,你同学张宁说一百万爹也没有数,看看那么多就眼花缭乱数不过来。”
  父亲这样轻松的解释他周身打了一个哆嗦,此时此刻感觉自己置身于悬崖峭壁的大山,坎坷到脚步无法迈开,面临大漠风沙,森林猛兽,他努力克制自己,克制,克制!咬了一下嘴唇,双手按在脸上用力摸了一把:二十万,整整缺了二十万!张宁这个畜生蒙骗了无知的父母。
  “浩子,咋了,钱不对?”父亲看到他的表情觉察到了有点不对劲,担心地问道。
  “没有,对,对……”他赶快将钱装进麻袋里,他的手有点颤抖。他不能告诉父母钱少了二十万,要是让他们知道真相他们又要为他操心了。不能再给父母添加负担,天大的事自己撑起。
  第二天他走的时候,小宝要跟他走,他摸着孩子可爱的小脸:“小宝乖,和爷爷奶奶住着,爸爸给你买小火车,好不好?”
  “好,好,我要有小火车了,嗷,嗷……”孩子嘴里发出火车的声音高兴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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