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访幽王府

　　玄幽王府。
　　“王爷，风三公子来了。”
　　听到侍卫禀告，上官千夜搁下正作画的笔，皱了皱眉，说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风锦庭便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出现在书房门口，笑嘻嘻地说道：“大婚在即，你居然还坐得住？”上官千夜也不看他，只是淡淡说道：“你来干什么？让人知道你和我往来可没什么好处。”
　　风锦庭无奈地耸耸肩，说道：“可不是我想来的，是有人要见你，你这玄幽王府的门槛太高，人家就找上我了。”上官千夜停笔，沉思片刻才抬头，说道：“柳清泽。”
　　“玄幽王消息灵通，果然名不虚传。”门外有人笑道，柳清泽一身白衣，风姿出尘的走了进来，书房因为容纳了三名各具特色的卓越男子，一瞬间显得有些拥挤起来。上官千夜看着柳清泽沉默了片刻，方才叹息一声，说道：“有劳柳先生了。”
　　柳清泽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这倒不必，就算不是你，换了别人，父亲还是要亲自进紫金城一趟的，要知道，璃儿……可是我们柳家唯一的女儿。”
　　风锦庭听着，挑了挑眉，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戏谑的看着上官千夜。他就说嘛，未来的玄幽王妃后台可是很大的。
　　柳清泽显然也没有客气的意思，走到一边空着的椅子坐了下来，打量着上官千夜说道：“真没想到，当年惊采绝艳的紫金城第一少年将军，如今居然会变得如此……温文尔雅。”
　　
　　当年柳清泽出名的时候也正是上官千夜名声最盛的时候，两人也有一些交情。只是一个尚武，一个崇文，性格是天差地别，因此并无深交。上官千夜垂眸，淡淡苦笑道：“残废之人，柳兄提这些，算是揭人伤疤吗？”
　　柳清泽挑眉微笑，说道：“如果王爷连自己都接受不了现状，凭什么要柳家把璃儿交给你？何况，在下可没看出来王爷觉得受伤啊。”上官千夜抬眼，眼中带着淡淡的漠然，说道：“在下觉得受伤，柳兄就会不提吗？”
　　风锦庭翻着白眼望着眼前的两个人，说道：“我说，两位就打算一直说着这些毫无意义的废话吗？”
　　柳清泽歉然一笑，说道：“好吧，是在下失礼了，不过相信王爷会原谅一个立刻就要将妹妹出嫁的兄长的心情的，对吗？”
　　上官千夜只能苦笑，说道：“其实，千夜比较奇怪……柳家是三小姐的外祖家，且她的几位兄长对她宠爱有加，柳家怎么会同意将三小姐嫁到玄幽王府来？”
　　柳清泽瞥了一眼风锦庭，风锦庭懒洋洋的冲他笑了笑。柳清泽心里明白风锦庭是上官千夜信任的人，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上官千夜会信任一个明显亲皇帝一派的风家儿子，柳清泽也没打算深究下去。沉思片刻，说道：“因为皇上不会给我们自由选择的机会，庆元侯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选择，正好璃儿也看他不顺眼，更巧的是，皇上居然会同意解除婚约。那柳家为什么不同意？虽然皇上又多事的给璃儿赐了婚，但是比起庆元侯，无论是在下还是家父都愿意更相信玄幽王一些的。”
　　风锦庭眉梢挑了挑，说道：“庆元侯可是紫金城大家闺秀们心中排名第一的夫君人选。”
　　柳清泽毫不在意，说道：“那也不能改变他是个蠢货的事实。”
　　“皇上还是容不下柳家吗？把柳家和玄幽王府绑在一起，然后一口吞掉，他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过了好一阵，上官千夜才淡淡问道。
　　
　　书房里，温度仿佛一瞬间变得阴冷，风锦庭不由得收敛了浪荡不羁的笑容，皱着眉看着上官千夜。
　　“王爷好眼力。”柳清泽笑道，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叩击着扶手，举止间依然是无边的优雅，继续说道，“当今圣上大概是以为柳家和玄幽王府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了吧，若是分别动手难免打草惊蛇，还不如……一网打尽。柳家，毕竟掌握着靖国第一的红枫书院，朝中大小官员，最少也有半数都是从红枫书院出来的，你叫当今这样一位有着雄才大略的君王怎么能放心？”不知为什么，风锦庭觉得柳清泽口中的雄才大略四个字更像是讽刺。
　　上官千夜点头，说道：“玄幽王府确实是元气大伤，无怪皇上有此信心。”
　　柳清泽笑道：“王爷虽是皇上的儿子，但在下可不认为皇上该有多大的信心，若不然，这些年……怎么还会有玄幽王府的存在呢？”玄幽王府绝对算不上是当今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当初玄幽王府遭逢巨变，若不是眼前的男子撑着满身病痛力挽狂澜，只怕如今的玄幽王府只会存在于百姓们的记忆之中了。
　　风锦庭看着眼前两个同样温文尔雅的男子，忍不住心底打了个寒战。把自己最忌惮的两个家族变成了亲家，皇上真的有这么恨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万里江山吗？
　　“我说，两位能不能讨论一点正常人能接受的事情？为什么要在他面前讨论这种足以满门抄斩的事情？”
　　柳清泽点头同意，十分善解人意地改口道：“好吧，我总觉得王爷和璃儿的婚事还会有点什么变化。当然，这些事情对已经远离紫金城的柳家来说是无能为力的，所以璃儿日后的安危便有劳王爷了，就当是……王爷的诚意吧。”
　　上官千夜颔首，说道：“多谢柳兄提醒，本王知道该怎么做。”
　　柳清泽满意地起身，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辞了，有空再叙吧。”
　　上官千夜点头，手指轻轻在轮椅扶手上扣了几下，一名黑衣少年出现在门口：“王爷。”
　　“送柳公子出去。”
　　柳清泽俊眉轻挑，没有多话，跟着少年出去了。
　　
　　书房里只剩下两人，风锦庭一脸困惑的看着好友，说道：“夜，我怎么觉得这柳清泽跟外传的不太一样？”
　　“你风三公子里外一样吗？”
　　风锦庭默然，这世上的人谁不是戴着几个面具活着的。
　　“柳清泽是什么意思？宫里那位真的想要将柳家和玄幽王府一网打尽？”风锦庭问道。
　　“柳家是靖国文人之首，玄幽王府手握重兵，的确是让他很碍眼。”
　　“那也不用把两家拉到一起吧？你是他的亲子，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啊，他就不怕你们联合起来真的把他从上面拉下来？”是太有自信了，还是皇帝自己也藏着杀手锏？
　　上官千夜浅笑，说道：“柳家不会谋逆，他只要在玄幽王府落难的时候将柳家连坐就行了。他心里其实很清楚，只要庆云先生在一天，柳家绝对不会背叛靖国的，就是成了亲家，柳家也不会给玄幽王府多少帮助。”
　　风锦庭耸耸肩，心中暗道他可没看出来那个柳清泽像什么誓死效忠的臣子。
　　“让人好好盯着欧阳善。”上官千夜重新提笔完成刚刚没有完成的画作。
　　风锦庭懒懒的摇着折扇，说道：“欧阳善现在可忙得很，你觉得是谁散播的那些消息？”刚听到那些市井传言的时候，风锦庭就觉得欧阳善肯定是没烧好香才会这么倒霉。
　　上官千夜头也不抬，说道：“柳家，慕容府，华国公府，月云楼，还有……本王。”
　　风锦庭顿时无语，他就不该问，得罪了那么多人的欧阳善不倒霉谁倒霉？
　　
　　四月末，将军府派人来接冰璃回府，冰璃的婚期定在四月的最后一天，据说是四月唯一的黄道吉日。柳庭天十分淡定的打发了将军府派来接冰璃的人，直到冰璃大婚的前六天才让柳青泽和柳清风亲自将冰璃送回去。安氏虽然很不高兴，但是出于对柳庭天天生的莫名畏惧，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冰璃回西苑好好休息。
　　冰璃去柳家别院的时候只带了芸清和红玉两个丫头，回来的时候却带回了林姑姑和刘姑姑，还有外公亲自挑选的两个丫鬟青环和青心。原本就不大的西苑便显得有些拥挤起来，林姑姑看着西苑的布置更是心疼的直抹眼泪。直说这哪里像个千金小姐住的地方？冰璃也不在意，只是含笑劝道：“布置得再华丽，等咱们走了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林姑姑还是不依，只说不能委屈了小姐，便指挥着丫鬟们重新布置冰璃的房间。冰璃无奈，只得由她去了，似乎所有的人都对她的房间很不满，舅母也是来一次说一次。
　　“小姐，宁阳王来了。”门外侍候的丫鬟禀告。
　　冰璃放下手中针线，抬头笑道：“请王爷进来。”
　　不一会，一个宫装华丽的男子踏入室内，看到坐在桌边的冰璃不由展颜一笑：“璃儿。”
　　冰璃连忙起身相迎，福身，说道：“见过六王爷。”
　　上官千月拉住她，笑道：“这可不敢当，等到璃儿大婚之后我还要给璃儿见礼呢，现在又没有外人，咱们还是以兄妹相称吧。”
　　冰璃点头笑道：“王爷请坐。”
　　上官千月轻触放在桌上的大红锦缎，心中微微一动，说道：“这是……凤凰锦？璃儿是在做嫁衣？”
　　冰璃点点头，她对嫁衣什么的并不太挑剔，因此前段时间也没有急着去做。不然舅舅特意带过来的凤凰锦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毕竟，靖国的习俗，每个女子只能有一件嫁衣，另外再做是很不吉利的事情。可冰璃偏偏不信这些，上官千月抚摸着手下柔软的红锦看着冰璃说道：“这不是夫人准备的吧？凤凰锦是西陵国皇室御用织物，民间不仅无法制造而且严禁销售。原本西陵国和南诏一样，每年都会作为礼物送咱们靖国皇室一些，但是据说后来西陵国的制作工艺因为意外失传了，璃儿这凤凰锦应该是当年你母亲作为嫁妆的两匹之一吧？”
　　“王爷好眼力，这确是外公托舅舅送进紫金城来的。”冰璃点头说道。
　　
　　凤凰锦做的嫁衣曾经是紫金城的千金闺秀们梦寐以求的东西，与华丽夺目的鸳鸯锦不同，凤凰锦看起来并不显眼，更像是一匹大红的普通绸缎，但是当它出现在光亮中的时候，就会浮现出栩栩如生的凤凰图案，如果穿在身上走动起来，随着人的动作更会给人一种凤凰飞舞的错觉。一般最佳的制作方式就是另外在凤凰锦上绣上如芙蓉牡丹一类的图案，这样静止不动的侍候就是芙蓉花开牡丹争艳的嫁衣，而一旦出现在阳光或者光亮下，精致的凤穿牡丹足以让任何人惊叹。
　　“既然是你娘亲的陪嫁衣饰，正好又是皇上赐婚，璃儿这穿这一身可说是相得益彰。到时候一定会让满紫金城的人惊艳不已。只是，嫁与三哥，千月怕委屈了璃儿。”
　　冰璃随手将还没做好的嫁衣递给身边侍候的芸清，脸上的笑容有些淡了，说道：“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还不就是这么过日子，于我而言只是换个地方而已，日后能与三王爷相敬如宾，日子总该好过些。不管怎么说，还是自己最要紧，若是自己都不心疼自己，还能指望谁能心疼自己？”
　　上官千月一怔，外面的风言风语上官千月还是听过一些的，可惜这些事情却并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何况他和冰璃的关系也没有密切到能让自己过问她的私事的程度，只好说道：“璃儿说得对，这些年……你也不容易，以后……有三哥和我们在你身边，总不会比在家里更难过的。”
　　沉默片刻，冰璃说道：“王爷甚少来西苑，王爷前来，出了探望，想必还有其他事情吧？”
　　上官千月站起身，说道：“三日后，本王会再访，皇兄行动多有不便，本王替皇兄送来聘礼，还请三小姐在此等候，时间不早了，本王告辞。”
　　“王爷慢走。”
　　送走宁阳王上官千月，这一夜，冰璃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