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青楼名伶

　　冰璃走过冰莹的院子的时候，冰莹和安氏正在一起挑选琳琅满目的饰品，见到冰璃前来，冰莹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掩盖过去了，含笑起身迎了上来，说道：“三姐，你怎么来了？平日里你可是很少来我的院子的。”
　　冰璃笑道：“平日里姐姐只是不爱出门而已，今日走过妹妹的院子，进来看看妹妹，毕竟姐姐也快出嫁了，以后留在家里的日子就少了，不想进来就看见妹妹在忙着，是姐姐打扰妹妹了。”
　　冰莹浅笑道：“三姐说的哪里话，莹儿能忙什么事？三姐快坐吧。”
　　冰璃跟在她后面，有趣地挑了挑眉。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冰莹不带半点傲气地在家里自己说话。特别还是她一向看不起的正室所生的姐姐，看来老夫人的手段果然不容小觑，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冰莹改变这么多，面对冰莹如此热情亲切的招呼，冰璃也有些不适应，看了冰莹好几眼才任由她拉着进去。
　　
　　“夫人。”冰璃淡淡的行礼。
　　安氏看着冰璃淡然从容的模样，心中暗暗咬牙。虽然她被扶为正室多年，但是冰璃私下从未开口叫过她一声娘亲。虽然她也不想让柳氏的女儿叫自己娘亲，但是司徒家真正的嫡女其实只有冰璃一个，这样的感觉总会让安氏有一种自己这个当家主母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曾经她也在司徒将军的耳边吹过枕边风，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她怎么说，在这件事上，司徒将军从来没有坚持过，也从来没有强要冰璃改变称呼的意思。
　　“娘，莹儿和三姐说说话，您还有事就先去忙吧。”冰莹拉着安氏的手撒娇。安氏宠溺而骄傲的看着美丽的女儿，心情立刻好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最后还是她赢了不是吗？她的女儿虽不是嫡女，但受家人宠爱多年而不减分毫，若将来能为司徒家再添一子，如今女儿都能如此受宠，儿子就更不在话下了。柳氏早早就离世了，留下的两个儿子，一个戍守边疆，无招不得回；一个为情逍遥江湖，经年不回，女儿只能嫁给一个残废的王爷，那将来自己的儿子就会是司徒家的主人。安氏心里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却不减半分，说道：“好吧，你们姐妹好好聊聊，府中还有些事要打点，娘先出去了。”
　　两姐妹起身送了安氏出去，冰莹立刻拉着冰璃坐下，歉疚的看着她说道：“三姐，以前莹儿不懂事，对姐姐多有怠慢，还望姐姐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莹儿。”
　　闻言，冰璃疑惑的看了冰莹一眼，面上带笑道：“妹妹说笑了，姐姐何曾怪罪过你。再说了，你我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以后姐姐出嫁了，还要仰仗妹妹好好照顾家人呢。”
　　冰莹展颜笑道：“姐姐说的是，咱们都是自家姐妹，自然要互相帮衬才是，姐姐也不要说什么仰仗了。”
　　冰璃和冰莹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心里大概也明白老夫人到底和冰莹说了些什么，不过，对于冰莹居然会如此听老夫人的教导还是有些惊讶的。当然她更相信另一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冰莹真的听了老夫人的教导，也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性情突变。看来……她不在的这些日子似乎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深夜，冰璃遣退了身边的丫鬟，与平常一样拿起还没看完的书坐在灯下阅读，不时拿起笔写写停停。不知过了多久，冰璃有些疲惫的抬手揉了揉眉心，靠着椅子坐得笔直的身子也慢慢的歪倒一边，沉静的双眸染上了几分困顿。冰璃眨了眨眼睛，终于还是熬不过困意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清冷的房间里一片寂然，只有偶尔灯花噼啪作响的声音。
　　许久之后，一道黑影从西院中闪出。似乎对府中的格局非常熟悉，轻易的避开了府中的守卫，越过后院的围墙消失在暗夜中。而清冷素雅的闺房里再不见主人的踪迹，只留下一本翻开的书卷落在书案边的地上。
　　翌日清晨，醒来，冰璃发现自己并不在自己的房中，摸了摸微微疼痛的头，慢慢起身，环顾四周。这时，一名女子端着水进来了，看到冰璃笑着说道：“姑娘，你醒了？”
　　冰璃见来人，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醉红楼，我只是一个使唤丫头，其它的事奴婢不清楚。”
　　突然有人敲门。
　　“是谁？”
　　“牡丹姑娘，是妈妈我呀。”
　　冰璃心想，这里是青楼，那门外那人就是这醉红楼的老鸨了。
　　冰璃打开门，老鸨走进房间，看了看端水进房间的小丫头，那丫头赶紧出去了。老鸨说道：“姑娘昨晚睡得可好？”
　　冰璃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老鸨继续说道：“这里是醉红楼，我是李妈妈，昨晚有人出高价把你卖给了我，你现在的身份是醉红楼的美优伶，玉牡丹。”
　　“玉牡丹？你可知我是谁？我是司徒家的三小姐，你若放了我，你要多少钱，我给你便是。”
　　“我管你是谁，司徒家三小姐又如何？据我所知，司徒家的三小姐早已失宠，如今司徒家最宠爱的是四小姐，你既然进了醉红楼，既来之则安之，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把客人们伺候好了，还有不少赏钱，总比你在将军府受气好吧？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走出房间。
　　
　　两天后，老鸨再次来到冰璃的房间。
　　“怎么样，我说的话你想清楚了没有？”
　　“你说的什么话，我忘了。”
　　“瞧你这丫头，这都能忘，就是前两天我跟你说的接客的事啊。”
　　冰璃心中一颤，说道：“我本是大家闺秀，今日沦为风尘女子，都是命，但卖艺不卖身，之前是妈妈答应我的，难道妈妈要做一个不守信诺之人？”
　　“我可告诉你，你不能再这么卖艺不卖身了，在这样下去，我还要不要赚钱了。我们醉红楼可不养闲人！”
　　“可是……”
　　“别再可是了，东街的吴员外可是早就指定了你了。人家把银子都送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让我再考虑考虑。”
　　“那好吧，再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你若还没有想清楚，那就由不得你了。”然后她转身离去，狠狠地甩上了门。
　　李妈妈走后，冰璃心想，这个李妈妈一看就不像是个好相处之人，若是与她对着干，恐怕吃不了兜着走，我得先弄清楚这里的形势才行。
　　
　　“姐姐，还有几天就是花魁大赛了，你可一定就是花魁，妹妹我都自愧不如呢。”
　　“哪里哪里，妹妹你天姿国色，姐姐我都老了，哎呀，你看你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姐姐我都羡慕不来。”
　　一个红衣女子和一个青衣女子从冰璃房外走过，两人有说有笑的。而她们的对话无意间被冰璃听了去。
　　三日后，老鸨又一次来到冰璃的房间，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冰璃给了李妈妈一个提议，在醉红楼举办一个花魁大赛。
　　“什么？花魁大赛？”
　　冰璃点点头，说道：“是的，如果妈妈想多赚钱的话，我保证花魁大赛能让你赚得更多。”
　　李妈妈半信半疑，说道：“真有这样的好事？太好了，又挣人气，又挣银子，咱们这就试试看！”
　　不过几日，醉红楼贴出举行花魁大赛的告示，一时间，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醉红楼里的姑娘和寻欢客们都非常感兴趣，连百姓都表示非常愿意围观。成为花魁不仅月银大涨，还能拥有免接客的权利。
　　可是冰璃的对手却相当强劲：以美艳著称的南宫九红，风流娇媚，尽态极妍；以清丽著称的林紫烟，出水芙蓉，清新动人；以娇俏著称的杨蜜儿，天真可爱，姿颜俏丽。这三位姑娘，都是冰璃有力的竞争对手，得好好考虑如何力压她们。
　　
　　翌日。
　　冰璃一大早去了宾客堂，进去没多久，遇见了南宫九红。
　　“呦！玉姑娘难得贵脚踏贱地啊！”
　　冰璃浅笑，上前打了声招呼，说道：“姐姐说笑了……”
　　南宫九红轻蔑一笑，说道：“怎么是说笑？你不是向来卖艺不卖身，从来不到宾客堂的吗？”
　　冰璃神色平静，说道：“今日天气晴好，出来透透气。”
　　“听说，花魁大赛是你的注意？”
　　“是，姐姐准备得如何了？”
　　“我真是太感谢你了，给我这个大出风头的机会。看着吧，花魁头衔一定是我南宫九红的，我是不会让你抢了我的风头的！”
　　冰璃不语，没再搭理南宫九红，而是去教坊认真练习才艺。
　　那里很安静，想要脱颖而出，必定要十分努力才行，教坊里飘来了冰璃的歌声：江楼上独凭栏，听钟鼓声传，袅袅娜娜散入那落霞斑斓，一江春水缓缓流，四野悄无人，唯有淡淡细来薄雾轻烟，看月上东山，天宇云开雾散，光辉照山川，千点万点千点万点，洒在江面恰似银鳞闪闪，惊起了江滩一只宿雁，春江花月夜，怎不叫人流连……
　　
　　十日后，花魁大赛拉开了帷幕。
　　醉红楼这夜宾客满堂，人群熙攘。
　　“呦！诸位爷，这么早就到了！”
　　身穿宝蓝色长袍的公子甲问道：“李妈妈，花魁大赛何时开始？可别让我们久等了。”
　　老鸨一脸笑容，说道：“各位爷难得来捧场，放心，各位爷请入座，花魁大赛这就开始了。”
　　身穿灰色长袍的公子乙说道：“让姑娘们好生让咱们开开眼界，演得好的大大有赏！”
　　老鸨看到各位来寻欢作乐的宾客如此豪爽，立即喜笑颜开，说道：“好嘞！”
　　花魁大赛正式开始，冰璃抽到了最后一签，最后一个出场。醉红楼的姑娘们各个大施才艺，誓夺花魁。
　　只见一个红衣女子，迤逦一袭绚丽的红衣，款款而来，踮脚，扬臂，起舞，尽是妩媚妖娆，勾人心魄。舞曲欢快，颇有异域风情。引得众宾客纷纷鼓掌，看上南宫九红的老爷公子纷纷出价，最终以林员外的六百两为最高。
　　林紫烟弹了一首曲子，因为曲声过悲，宾客们反响平平，为林紫烟出价的人比较少，最终以李公子出的二百两为最高价。杨蜜儿唱了一首江南小调，歌声婉转清丽，曲子颇有意趣，众人听得兴味十足，最终以冯公子出的四百两为最高价。场上赛事激烈，目前以南宫九红的六百两身价最为领先。
　　之后，有人弹琵琶，有人唱歌，有人弹古筝，比赛愈演愈烈。但是南宫九红始终以六百两领先，在一旁妩媚地用手托着下巴半倚着，一副胜者的姿态，另一旁是在数落她的杨蜜儿和林紫烟。
　　而醉红楼的李妈妈此刻却正数钱数的欢，眉开眼笑的，脸上的脂粉掉了一层又一层。
　　
　　半个时辰后，终于到冰璃了，冰璃一袭淡绿色长裙，袖口上绣着淡紫色的杜鹃，下摆密密麻麻一排蓝色海云图，胸前是宽片淡蓝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裙裾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杨柳般婀娜多姿，轻启红唇：客官不可以，你靠得越来越近，你眼睛在看哪里，还假装那么冷静，客官不可以，都怪我生的美丽，气质又那么多情，小心我真的生气……歌声婉转，娇俏妩媚，台下的宾客都惊呆了。
　　“小美人，不可以什么呀？”
　　“爷就喜欢你这欲拒还迎的劲儿，我出五百两！”
　　“我出六百两！今晚你就是我的人了，让你知道什么叫可以。”
　　“七百两！”
　　“八百两！”
　　……
　　众人纷纷抬价，热闹非凡，李妈妈喜笑颜开，众姑娘一副鄙视冰璃的样子。
　　“十万两。”一个声音划破了满堂的热闹，众人唏嘘不已。
　　众姑娘大惊：是哪位贵公子？！
　　冰璃也转过头，出价者是一个一身华服，气势逼人的贵公子。
　　“我出十万两。”那人重复说道。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额心一滴赤焰刻印，下巴微微抬起，杏眼中间，星河灿烂的璀璨。他穿着赤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这个姑娘，今晚我要了。”
　　李妈妈扭着腰笑得一脸灿烂，一摆一摆地走过去，说道：“这位公子，真是豪气如云，妈妈我眼拙，不知公子名讳？”
　　“放肆！连我们西盛国的皇子殿下都不认识！”华衣公子身后走出一个人，手持大刀，身躯凛凛，眼射寒星，眉浑如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气概。
　　原来，这位公子居然是大名鼎鼎的西盛国皇子，众人又一次惊呆了。
　　“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李妈妈欠身，又惊又喜，“殿下能看上我们的姑娘，那是我们的福气。呵呵，这位玉姑娘今晚就是您的了，任凭您享用。”
　　
　　冰璃看着这位西盛国的皇子，神色平静，心里却不禁想：做皇子的要什么女人没有，只要他随便一挥手，多少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蜂拥而至，至于花十万两银子买一个青楼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