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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作品名称:百乐园梦      作者:富察得生      发布时间:2015-12-22 10:25:36      字数:6065

  江春水离开阳台“客厅”进屋去给王申先和铁梁栋打电话,刘兰拉着冯秀英的手说,“弟妹,咱俩去给他们准备点儿下酒菜。”冯秀英说,“现在还不到九点,刚吃完早饭多一会儿呀,喝什么酒呢!”刘兰说,“老铁爱喝,他不管什么时候来都要酒喝,你不给他拿他就自己翻自己找,找到酒了还得要菜,你不给他作他就自己下厨房,也不管是萝卜白菜还是土豆黄瓜,是菜就行,他把厨房造的瓢朝天碗朝地的你还得自己收拾。”冯秀英说,“这老铁也太实在了。”刘兰说,“实在是实在,那老王也实在,要托他们办点儿什么事儿,他们头拱地也把事儿给办了。”两人说着话下厨房去了。江春水回到阳台客厅的桌子边坐下,郑仁君从兜里掏出他连夜画的那张草图铺在桌子上,说:江兄,这是我想象中的“百老互助乐园”。江春水把草图挪到眼前认真地看着,说,“郑老弟,你可真是个文武全才,还会搞建筑设计?”郑仁君说,“您忘了,我是木匠呵,我在农村这二十多年,木瓦匠的活儿没少干,在农村盖普通民房用不着图纸,到城里作工离了图纸玩不转,不懂图纸根本干不了。”“什么活儿干不了哇郑老弟?”随着瓮声瓮气的话语,铁梁栋来到阳台客厅,还没落座便高兴地说:“向各位报告一个好消息,我儿子立生提升上校正团职飞行大队长了,而且还确立了恋爱关系处了对象了!”
  “哦,这小子比老子更有出息,”江春水说,“老子二十年才熬上正团,小子十年就提升正团了!”“你们知道我家立生处这个对象是谁的闺女吗?”铁梁栋满脸兴奋加神秘地问。江春水说,“那上哪儿猜去呀,全国十三亿人口也得有三亿个家庭,咱哪知道他相中哪家的闺女?”“三亿个家庭也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空军司令员的女儿,你们说我儿子能耐不?”“能耐是不小,”江春水说,“你为你儿子攀上高枝儿而高兴吗?攀上高枝儿并不一定是好事儿!”铁梁栋说,“我才不在乎什么高枝不高枝呢,难道你不知道当年我连团长的千金都不娶吗?关键是立生处的这个对象是个才女,是高级工程师。这个女孩子原来是立生在航空学院时的同年不同专业的同学,立生学飞行,这女孩学飞机制造。他们是当志愿者下乡扶贫时认识的,立生说这女孩帮贫困农民家庭干活不怕苦不怕累,还以为她是农村姑娘呢就对她产生了好印象,回航院又发现这女孩儿没毕业就有了两项专利发明。他们毕业后还相互来往,立生仍然不知道这女孩儿是空军司令员的女儿。直到今年春天,女孩儿请立生到她家见自己的父母时,立生才知道女朋友的庐山真面目。那空军司令其实早就认识立生,对立生有较好的印象。还有一件你更猜不到的事令我十分感动,我才最后表态同意他们相处的。”江春水问:“什么事会令你这铁面无私的人十分感动?”铁梁栋说,“你们猜呀。”江春水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那上哪儿猜去!”铁梁栋说,“吃忆苦饭!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时候咱们都吃过忆苦饭,可那个时候是阶级斗争要天天讲的时候,可自打改革开放之后谁还吃过忆苦饭?司令员说现在阶级斗争没有了,可旧社会的苦我们不能忘,忘记了过去就意味着背叛。铁立生,我家的忆苦饭不是为你作的,可今天你碰巧赶上了也尝一尝,对你们未来的生活道路会有好处的。那是用曲麻菜剁碎了加玉米面熬的粥,司令员叫保姆给他盛了一满碗,给立生和女儿各盛了小半碗,司令员趁热稀里胡噜就把那一碗苦粥喝下去了,立生和女朋友也只好勉强吃下那小半碗苦粥,司令员的夫人也喝了大半碗。立生说当时吃头一口觉得苦涩难咽,可吃完之后慢慢回味,还好像有些甜。”江春水说,“我们是应该吃点儿忆苦饭了,要不我们天天吃这精米细面,大鱼大肉都觉得不好吃了!”王申先走进阳台客厅接过话茬说,“啥大鱼大肉不好吃?我今儿给你们带来点儿稀罕物下酒最美。”说着掏出一包油炸小蝗虫放在桌上。铁梁栋伸手就去捏起两只来放嘴里嚼,“唔,这玩意好吃……”一眼看见桌上的“百老互助乐园”草图,“啥,百老互助乐园?”铁梁栋不解地问,“江兄,这个百老互助乐园在哪儿?咱老哥儿几个闲着没事儿也去溜达溜达呗。”江春水说,“今天请你们两位来不为别的事,就为这百老互助乐园的事。咱们哥仨同年出生没差几个月,申先提前三年退休办诊所解决了儿女就业,还能继续为老百姓作点儿事,可咱俩呢?虽然晚退休两年却整天无所事事,不是玩乐就是吃喝,还嫌现在的东西没有味不好吃,可我们想到过有多少跟我们年岁相仿的老人还在饥饿线上挣扎,还为衣食住发愁吗?中国已经进入老龄化社会,而市场经济又打破了中国传统的家庭养老模式,孝敬子女由于工作和事业忙不能在床前尽孝,而那些丧尽天良的不孝子女在啃光了老人之后一脚把老人踢开,多数中低收入的家庭老人还进不起养老院……”铁梁栋说,“这些问题我们在政协会议上不是讨论过多次,谁也拿不出更好的养老办法吗?”江春水说,“我们这位残疾人郑老弟想出办法来了。”
  “哦?”铁梁栋和王申先同时把目光转向郑仁君,“郑老弟,你想出什么办法,快说说。”
  郑仁君说:“我想的办法是挖掘和利用尚老未老的这部分老人尚有的劳动能力来互助养老。比如您和江兄,现在身体状况尚佳,大脑思维依然灵活,因为有足够的退休金为你们提供生活保障所以才觉得整天无所事事,等到年事更高行动不便时,可以请保姆到家侍候你们衣食起居,而大多数厂矿企业退休工人和普通公务员,月退休金只有一千五百元左右,双老都享受退休金的生活还会好些,但也请不起保姆,如果夫妇双方只有一人享受退休金的,生活仅能维持个低标准。而这部分老人想出去打工没人要了,大部分老人也就无所事事,过一天算一天,等到他们行动不便时,请保姆请不起,住养老院又住不起,子女想照顾又心有余而力不足,麻烦事儿就来了。目前养老院收费高的原因是:建造养老院需要一大笔建设基金,而建造完之后,又要雇佣服务人员、炊事员、杂工和管理人员,这部分人就需要许多费用。比如有一家养老院,有养员40人,管理人员有院长副院长共2人,炊事员4人,杂工1人,医务员1人,服务员2人,这家养老院的管理人员加服务人员共计10人,人均月工资3000元,总计就是3万元,平均分摊到每位养员身上,每位养员每月就要负担750元,大大地增加了养老成本。如果我们能把那些中低收入尚老未老的老人组织起来,自己投资为自己建养老院,养老院建成后,由这些体力尚健的老人自己担任管理人员、服务人员,来扶持行动不便的老人,房租按建院总投资成本核算由养员投资额中按月兑减,这样概算起来,自建的互助养老院的养老金消费可比目前的养老院节约2/3。”
  铁梁栋问:“按你这么估算,要参加互助养老院的人每人需要集资多少钱呢?”郑仁君说:“假如我们以100人为例,建一家能容纳100人的普通标准养老院,建筑面积得2000m2,建筑费大约300万,购置床铺、健身器材、办公设备约100万、流动资金200万,总计得600万,每人投资6万。养员入住房租水电费按成本折算,每年就算2000元,这6万元可住30年,如果养员提前故去或退院,剩余部分由继承人或本人领取。”
  王申先说:“这是未雨绸缪的养老模式,好,很好!”
  郑仁君说:“对有些人是未雨绸缪,而对有些人已经是临渴掘井了!”
  王申先说:“可不是吗,前天晚上我们那栋楼3单元的老张太太就跳楼了,假如要是现在有那么一个养老的地方,她哪至于寻死呢!”铁梁栋说:“每人集资6万也多了点儿,一般中低收入的家庭恐怕也没有那么多积蓄。”
  郑仁君说:“我就没有积蓄,别说6万,就连6000也拿不出来,可是我有房子,我的房子最低也能卖20万。”
  江春水说:“我不是说过你的房子暂时不要卖吗,郑老弟,你先起草一份招募集资建互助养老院的文告,我们三人再联合七名政协委员署名把这件事作为一项议案在政协会上提出来,同时把这份文告拿到县报社去请报社发表。”
  郑仁君问:“这份文告上写每人集资多少钱呢?”
  “写4万”江春水说,“我跟铁老弟到市里省里去呼吁一下,我想争取200万大概没问题,如果能争取更多赞助,参与集资养老的人就可以再少出一点儿钱。”
  铁梁栋说:“这家百老互助乐园建在哪旮合适呢?”
  王申先说:“有个地方最合适。”
  “哪里?”铁梁栋问。
  “五贤村道上的小西沟沟门,那旮旯有山有水背风向阳,头几年我原打算买下那块地皮盖个别墅,可两个儿女都不同意。”王申先说。
  郑仁君说:“那旮旯有一间破草房可能还住着人吧?”
  “是住着人,”王申先说,“住着一位怪人!”
  铁梁栋问:“怎么样的一位怪人呢?”
  王申先说:“那个人姓高,五贤村老五队人,五贤村老五队的其它住户都喊他光棍高!”
  铁梁栋说:“这么说这个老高就是一辈子老光棍呗,他咋个怪法呢?”
  王申先说:“你听我念四句诗就知道了,‘树上飞鸡老鹞家,满园果树不开花,两间茅舍漏风雨,养狗养猪炕上趴。’你们说这人怪不怪?”
  江春水说:“这人是挺怪的,他有多大年纪了呢?”
  王申先说:“要问他多大岁数,不查户口还真说不准,他是1970年的下放户,刚下放时,看他那样就有三四十岁,当时小西沟门还有四、五户人家,队里盖备战房,围子里没有房号,就在小西沟门盖了一把泥石头墙,房顶用稻草苫的三小间房子,为的是应付差事。当时来的是两个户头,一个是这老高,另一个是个单身女人,队里就把他俩安排在三间小备战房里住,一人住一头。那女人下乡不到一个月就吊死在门前那棵树上了,当时公安局下来查,结论是自杀,五七办来人说她是畏罪自杀,草草埋葬了事。从此小西沟就不太平了,天天晚上闹鬼,另外几家住户怕鬼,都先后搬走了,最后只剩老高一个人仍然住在那里。老高不会干农业活,吃大锅饭的时候他一年到头上不了几天班,挣的工分还不够领一个人的口粮。领了口粮,他也不会推碾子拉磨,苞米粒扒下来就放锅里烀着吃,再不就炒苞米粒。他到队里上班整天也不跟别人说一句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后来队里分田到户,他没要水田也没要一等地旱田,就要他房前屋后那几亩薄地。他把房后的地都栽了果树,只留房前一小块地每年用镢头刨着种点儿苞米种点儿土豆白菜。”
  铁梁栋说:“按你这么说,这老高也得七、八十岁的年纪了,他还能种地吗?”
  “能种。”王申先说,“你现在去看看就知道了,他房前那块苞米地莳弄得还正经不错呢。”
  “走,”铁梁栋站起身来说,“咱们去考擦一下这光棍老高的领地,没准咱跟他有缘份,咱建百乐园的房号不就有了吗?”正巧刘兰端着两盘菜走进阳台客厅,道:“不干八加一了吗,往哪走?”
  铁梁栋说:“今儿个先不干八加一了,今儿个有任务,完成任务回来再干八加一不迟!”
  江春水说:“你这家伙又犯急燥病了,现在快到十点了,下午再去吧。”
  铁梁栋说:“从这旮到小西沟步行20分钟不到半小时也到了,咱郑老弟这不是有现代化交通工具吗?咱早点儿去看看我心里踏实。”
  郑仁君说:“我的车后面只能坐两人,你们仨人坐不下呀。”
  王申先说:“我有两个轮的大奔,你们三人坐摩托车,我随后就到。”四个人下了楼,郑仁君开摩托车拉着江春水和铁梁栋在前,王申先骑自行车随后,出了辽东县城北门楼过了北江大桥,不到10分钟就来到小西沟门。四人弃车步行,先走了约50米山沟毛道,王申先带路钻进一小片郁郁葱葱的苞米地,过了苞米地,两间破茅草屋呈现在眼前。王申先在塑料薄膜糊着的窗外喊了两声:“老高,老高在家吗?”没有回音,又喊了一声:“老高在屋里吗?”仍没有回音,却见一条大黄狗用前爪扑开了屋门,眼泪汪汪地站在门口,似在迎接这四位不速之客。王申先说:“老黄,你的主人不在家?”只见那大黄狗回头朝屋里望了望。王申先说:“不好!这老高可能发生了意外。”说着领头钻进茅草屋,迎面的炕上躺着一位身穿灰布军装的人。王申先又喊了一声:“老高!”那躺着的人仍然一动不动。王申先上前摸摸那人的头,冰冷冰冷的。王申先说:“这老高已经去了多时了。”郑仁君发现死者身边有一个发黄的信封,抽出信瓤,只见上面有几行字,前面是一首诗:“百年风雨一瞬间,抗战游击我争先。倭寇闻风丧胆死,而今寿尽命归天。王申先大夫,我知你是世间好人,你每七天必来看我一次关心我的冷暖,人活百岁终有一死,请你帮我办理后事,把我葬在白玉兰身边,我这块风水宝地的遗产归你。高宏志。”
  “哎呀呀高宏志?”江春水突有所悟地说,“莫不是这老高就是当年跟杨靖宇将军一起并肩战斗的那个抗联英雄营长高宏志吧?”
  铁梁栋说:“检查一下他的遗物就知道了。”说着就掀开炕稍的一只小木箱,木箱里除了几件破烂衣服和十几本有关抗联故事的连环画小人书,还有一个红布包,打开那红布包,原来是东北抗联第一军的军旗,军旗里包着八枚军功章和两张军部嘉奖令都写的是高宏志的名子,另外还有300张10元面额的钞票。
  铁梁栋说:“看来此人确系抗联老英雄高宏志无疑,当年杨靖宇率军北撤,留下高宏志率一个连打阻击。阻击任务完成以后,高宏志连仍留在辽东地区与日寇和二鬼子周旋,再后来传说在铁刹山一带被鬼子和伪军全歼。可没想到这老英雄却在咱辽东县隐姓埋名40年!唉,咱几个人早来一步也许还能见到活着的老英雄!”
  王申先说:“老英雄至少辞世三天了,早来能来多早?要不是今天郑老弟想到建养老院的事,我也得两三天之后才能再来一次。赶快打110报警吧!”
  铁梁栋说:“我直接给局里刑侦大队打电话,叫他们马上过来。”大约15分钟之后,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在副局长的率领下,来了6名警官。副局长姓李,是位40岁左右的健壮男子,见到铁梁栋先行了个警礼,然后说:“师付,您在这儿,江书记您也在。”伸手与铁梁栋和江春水握了握。铁梁栋说:“小李子,这位是我县著名中医师王申先先生,这位是作家郑仁君先生!”李副局长勉强伸出手与王申先和郑仁君握了握,说:“久仰久仰。”然后就说:“江书记,请你们几位到外面去跟我们警员谈一下发现死者的经过。”
  江春水等四人很知趣,立即走出小屋。有一男一女两名警员相跟着出了屋子。女警员打开硬壳本夹子,说:“江书记,你们四位是谁最先提出要到这里来的,来这里作什么,到这里之后谁先进屋又是谁先发现的死者?”
  江春水很显然对这位女警员的询问方式有些不满,但没有表示出来,只是用眼睛瞅了铁梁栋一下。铁梁栋说:“是我先提出要到这个地方来的,是我听说这里独居着一位怪老人,要来拜访他一下,没想到我们来晚了,到这旮旯他就与世长辞了!”
  女警又问:“你们来之前知道死者的姓名和身份吗?”
  铁梁栋说:“只知道他姓高,外号光棍老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子,更不知他的身份,请问你知道他的名子和身份吗?”
  女警说:“他户口本上的名子叫高宏志,1910年出生,他的历史档案上记载,高宏志1932年参加地方抗日队伍,后加入东北抗联,历任班长、排长、连长、营长,1937年11月奉命率一支连队担任阻击任务掩护杨靖宇将军北上,阻击任务完成后留在辽东地区继续从事抗日活动,1942年冬季在敌伪大扫荡中身负重伤,而后下落不明,东北光复后复出,以作小生意维持生计,1970年因1942年至1946年间历史不清从市里清理下放。铁局长,您的问题我回答完了,请在这询问笔录上签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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