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新的发现 20 信念的支撑
作品名称:光复前后之争夺战 作者:丹秋一叶 发布时间:2015-12-18 13:19:11 字数:5155
(十九)新的发现
“是这儿吗?”耳眼儿指着远处一个大院问。“没错。”李贵靠近他小声说:“我早来过,这儿有几根肠子我都有底儿,事变那阵子被抢了,苏军来了后就看守起来了……”耳眼儿心里也有数儿。这老爷庙由来已久,在张大帅当政时,这里曾名闻遐迩。远近数百里的信徒都常到这里朝拜那尊红脸关公,香火甚盛。九一八前后,数十名爱国官兵也曾在这里狙击过日本兵,老爷庙也由此夷为平地。后来,日军相上了这块居高临下的宝地,修建了几幢小洋楼,并划到军事区。
也许人们对关老爷念念不忘,这个地方,至今仍沿袭老爷庙这个称呼,不过有些面目皆非,不伦不类了。在后院的草丛中,他们掀开铁盖子,进了下水道,淌着没小腿的污水,走了几分钟,才到一个竖井。爬出竖井,眼前是一排瓦房,李贵掏出家伙,很快就打开了一扇侧门,蹑手蹑脚地闪进门去,眼前是一条黑乎乎的走廊,见不到一点灯光,雅科夫只供出地点,而没有说哪个房间,他俩只好在暗处等待,不大功夫一扇门开了,一个高大的中士提着手枪出来,四周查看一番,看没有异常情况,又要转身回去。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有力的臂膀从后面勒住他的脖子,冰凉的枪口顶在后腰。
“别动!”李贵用俄语叫了一声。耳眼儿把他推进室内,室内有一盏耳灯放在桌子上,有一张床,还有一部电话机。“有一个日本姑娘藏在什么地方?说出来,我们不会为难你……”耳眼儿问。中士瞅着喉咙跟前的刀尖,惶恐地说:“在隔壁房间里。”“那好吧,先委曲一下。”说着和李贵把中士拷在床上,又堵严了嘴,才来到隔壁,李贵三下两下就把门锁打开了,室内黝黑的,耳眼儿用手帕捂住电筒,用微弱的光亮一照。只见床上那床黄军毯下有一个人,在瑟瑟发抖,发出急促的呻吟声。
耳眼急步上前掀起军毯一瞅,不由大吃一惊。军毯下是一个半裸的姑娘,四肢被绑在床上,一块胶布贴在她的嘴上,满眼是恐慌神色,随即闭上眼睛,一串串眼泪从眼角流淌出来。耳眼儿迅速环视下四周,还到窗帘后面看了看,他不想被别人搞得措手不及。最后,他回到床边揭去姑娘嘴上的胶布问:
“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
“他们叫我进来洗衣服,我就来了,后来他……”她又嘤嘤低泣起来。“不是她?”李贵靠过来问。耳眼儿点点头。他大脑思维正在加速运行着,他想是雅科夫没说真话?还是半道上又转移了?瓦西里真是个狡猾的狐狸。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使他回到现实中来,李贵开条门缝向外一看,立即把门关死,惶惶地说:
“来人了。”“别慌,打开窗子。”耳眼儿吩咐完了,又转向那姑娘,抱歉地说:“没有办法,来不及带你出去,还得让你委屈着。”说着又用胶布粘在她的嘴上:“记住,任何人问你,也别说我们来过……”耳眼儿和李贵跳出窗户,又将窗户关好,转到隔壁房间窗外,从暗处向里张望。进来的竟是费多尔。
费多尔和他的助手谢尔盖是例行晚间巡视来到这里的,他们在房间里看到被拷的中士,继而发现那个被缚住的姑娘,费多尔立即进行了询问,中士交代了那名强奸姑娘的军官,又交代了进来两个中国人问他一个日本女人在哪里?
你说在哪里了?”费多尔问。
“我没有说,瓦西里上尉交代过,那只是个快死的女人,上尉已经安排人护理了。”
“什么日本女人?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谢尔盖有点急了,他还要马上去查,被费多尔制止了,
“这样吧,中士,今天到此为止,我们什么也没有看到,明白吗?
“明白。”
“你要好好照顾好这个中国姑娘,不要再给她惊吓,明天早上我派人来接她。”
“是。”
“还有,那个日本女人,要好好照顾她,明天我来接手处理。你办好这两件事。算你将功补过,明白吗?”
“明白。”中士立正敬礼。
“你去执行吧。”中士应声走了。这里费多尔吩咐谢尔盖,你在这里盯着,任何人不准转移这两个女人,明早我会带人来处理。“
“我明白。哪两个中国人要不要查?”谢尔盖问。
“不要,听我安排。”费多尔摆手制止。
(二十)信念的支撑
黎明。一切还在朦胧中,两辆吉普车停在关帝庙门前,前一辆下来的是费多尔,沈丹羽和耳眼儿,后辆车下来四名纠察兵。他们叫开门径直走走进院内。谢尔盖引导他们来到地下室,看来这是日本人躲避轰炸的场所。在门上标着25字样的房间里,一盏电灯下。沈丹羽终于见到了香子。看到她病体垂危正在昏迷中的样子,不由一阵心酸。
长岛香子是一个受侮辱与损害的弱女子,但是她一直在担负着日本反战同盟的地下交通员任务。曾经几次到沈丹羽的诊所里为长岛久治传递信息。沈丹羽很钦佩这位姑娘的大无畏精神,他们也成为知心朋友。就在不久前,长岛久治因配合耳眼儿和沈丹羽刺探军事机秘,不幸牺牲。不久香子也被捕了。
在一间散发着血腥味的刑训室里,那位带高度近视镜的中野正夫担任首席刑训官,由于长岛香子闭口无言,中野正夫唤来了小岛山太郎。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和粗浑的呼吸声,香子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庞然大物,简直就是一座肉山,全身只用一块布兜住大腿根那堆东西,其余全身赤裸,黑乎乎的头发在头顶上梳成一个发髻,是相扑手!香子不由得胆战心惊起来,但她依旧恪守着自己对叔叔许下的诺言,下定必死的决心保护那份秘密。她当时不明白也不会忘记那个带高度近视镜,一派学者风度的中野正夫怎么会叫那座肉山撕了她的衣服,当众侮辱了她。以后的日子,是令人发指的,每天到了时间刑讯后,都要赤身裸体地在人群中像一个动物似的展览一番。然后被戏弄被轮奸。最后她只有采取有损人格尊严的做法,装疯卖傻,被送进精神病院。日寇投降和中国人民庆祝胜利的锣鼓声使她振作起来,日本军人和管理人员如丧考批乱作一团。在一个昏暗的夜晚她趁机逃出了精神病院,又避开了苏军的收容,她几次到兄弟诊所想找到沈丹羽,都被冲散。可她不知道沈丹羽在那些日子已经忙得废寝忘食,更不能回诊所了。于是她踯躅于街头与女乞为伍,一股崇高的信念在支持着她,一定要找到沈丹羽。几天后她又被苏军发现,她不愿也无法解释一切,只好进了寄留营,第二天,她病倒了,死神又一次瞄准了她……有一天晚上一个苏军上尉带来一个漂亮的俄国女人,她一眼就认出了:
“她是香子。”
“我不是香子,我叫秋山直子!”她大声叫着。
“她就是长治香子,我见过她。白豆蔻的慰安妇。没有错,让我们好找。”然对那个上尉说:“要好好照顾她,她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说完,答了一个响指,出去了。
她自己极力否认这她就是长岛香子,但一切无济于事了,接着她被隔离又被转移。她不知道这个上尉和那个俄国女靓要做什么?他只知道他们俩在用俄语一边看她一边说什么?他只好装昏迷装疯癫。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必须见到沈丹羽医生。
如今长岛香子从病情的缓解中苏醒过来,一睁眼就遇到沈丹羽那忧心忡忡的含泪的目光,当她辨别出自己的确不是在做梦的时候,便牢牢抓住他的手嚎啕大哭起来,那饱含着仇恨和苦难的声泪刺痛着他的心,他不能也无法抑制住香子的长久积蓄下来的感情的释放,只能紧紧地握住她两只不时痉挛的手,把沸腾的热血和感情的波涛严密地封锁在自己的胸腔之中,默默地等待她的平息……长岛香子紧紧依偎在沈丹羽的身边,一双眼满是怀疑的盯着别人,费多尔会意的和耳眼儿说一句,搞的便都退出房间。一直到们紧紧关上后,香子像一只从狂涛恶浪中挣扎出来的帆船停靠在船坞里,残留着徐缓的抽泣,挂着混浊的泪珠,闭上了眼睛。沈丹羽看到她那微微颤动的嘴角浮出一丝说不出的笑意,突然,她抽搐了一下,睁大眼睛,抓住沈丹羽的胳膊,使出全身力量吐出一句:“快,抓……中野……”说到这儿,头一沉,眼一闭,又昏过去了。沈丹羽立即做了紧急处理,
这时耳眼进来在他耳边说:“老方来了,你出来一下。”于是沈丹羽回身向那个金发护士交代一下,便走了出去。
不知又昏过了多久,香子勉强地睁开了眼睛,她惊惧怕看着眼前这一切:空旷的大房间,自己在输液,吊瓶里是透明的药液。一个脸孔冷板的苏军女护士看到他苏醒过来,便偷偷地向她暗示什么,她却没有理会,心里只是在想:为什么沈丹羽医生不在这里?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见到他,告诉他中野这个恶魔就在小塔子,尽管化了妆,自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为自己发现了仇人而感到欣慰,她也急于报告,可向谁报告?那些大鼻了吗?不能,她还不理解那些人。向中国人吗?也不能,她发现在中国人庆祝国土光复的游行队伍中,也有几个显得格外活跃的曾经尾随日本人的哈巴狗。她一时迷惘起来,她感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担此信赖,这就是沈丹羽,可他在哪里?这时,苏军护士来到床前,一面为她量血压一面用一口流利的日语低声急促说:“香子小姐,这里很危险,而且只有几分钟时间。我知道你需要我的帮助。”看到香子疑惑的瞪着她,又说:“我知道你在等待沈丹羽医生,可是他不会来,你被人绑架到这里,他让我帮助你。现在只有几分钟时间,要知道现在只有我才能给你传话。“
一个人在近乎绝望的时候,极易被别人用一线生机所诱导,所利用。香子就是这样,她看到面前是一张同情而期待的面孔,还知道她在等待沈丹羽医生,她近乎冷却到冰点的心又燃起一丝希望,她要她把消息带给沈丹羽医生。
她瞬间用力抓住女护士的手,张嘴要说出来,可以瞬间又闭住嘴巴,忍住话头了
女护士像大口吃东西突然被噎住似,焦急的有点鸡皮酸脸了,她的他抓住香子的手说:沈医生有急事,到外地去了,再说他到这里来很危险。”
“有危险?谁要害他?是那些蓝眼睛大鼻子的俄国人。是俄国人?”香子痛苦地摇摇头,然后闭上眼睛像梦呓似的嘴里喃喃自语:“沈医生,他应该来,他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接着闭上嘴像死了似的,女护士烦躁不安地转了一圈,然后轻声说:“香子小姐,你要节哀,要知道你的病已经……”香子猛地睁开眼睛:“已经什么?请快告诉我……”然而女护士没有答理,却递过去绝望悲哀的的目光。她知道,此时此刻沉默无声要比惊天动地具有更大的杀伤力。果然,香子睁开双眼,又抓住他的手:“大夫,我是不是要死了?一定是要死了。天哪……”香子推开他的手,全身战怵着,面孔更加苍白可怕,陷入极度悲哀之中,女护士这时才轻轻地抚摸着她瘦削的肩头,十分关切地说:“香子小姐,我不得不忍着极大的悲哀又不能不坦白地告诉你的病情……唉。我希望你能见到沈大夫,哪怕是讲上一句话也好,既然沈大夫肯定不会见到你,在这弥留时刻你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只有我可以转告的。”
香子心中的堤防崩溃了。她对于死是无所畏惧的,此时此地,这个女护士成了她唯一的寄托,伟易达信赖。于是她毫不隐瞒地告诉他:“一定要转告沈医生,中野就在小塔子,快抓住中野为我报仇……”女护士显然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听诊器落在地上,她连忙拾起来,看了看门口,她警告自己,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她也必须验证一下这个信息的准确性,于是她分外值得信赖地说:“香子小姐,我一定为你传达,一定抓住中野这条色狼,不过,你怎么发现了他?”
“那是八一五以后第二天,我走出了病院,在小塔子看到他和一个女人进了那家电料行,我仔细看过,小塔子胡同72号,我是记得准的,您一定告诉沈医生,拜托了!”
“我记住了,小塔子胡同72号,电料行……好,香子,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她简直是欣喜若狂了,瓦西里交给自己的任务就这样完成了。她走到门口看看没有人,便推上门,然后转过身来,此时,长岛香子脸色如同死人一般苍白,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来了……女护士嘴角挂着残忍的冷笑,眼睑下又露出了野蛮的凶光,她一步步逼过来,香子看到他手里有一支注射针管……一切都晚了,虚弱的香子摆脱不了这突于其来的厄运。她被死死地按在床上,毛绒绒的军毯堵着嘴,她也毫无察觉针头刺进了手臂,但明显地觉得自己全身瘫软着,眼皮沉重,脑子里混沌,最后翻了几下眼,就不再动弹了……女护士慢慢地直起腰来,喃喃地说:“请原谅我,香子小姐,我只能按命令行事。”说完将针管丢到窗外,然后,正了正衣服,去开门,门却自己开了,向前迈了一步,突然愣住了,霎那间,她浑身的血似乎都在血管里凝结了。
“回去!”谢尔盖手持一把大型手枪命令:“双手举过头!”接着费多尔和几个士兵走了进来。女护士立即明白自己逃不脱了。于是装着莫名其妙的姿态。一面高举着双手退回去,一面辩解着:“我正要找你们,香子昏睡不醒,必须采用新的医疗方案……”
“喏,不必要了。“费多尔走到香子跟前,瞅了瞅,然后对一个士兵说说:“快去请沈丹羽医生。”然后哈下腰来。他一伸手从床下取出一台录音机,这使女护士目瞪口呆了。这时一个士兵从窗外捡回一个针管,费多尔拿在手里:“我想不必要再解释了吧,”费多尔讽嘲地一笑:“过来,请坐下,现在回答我:什么目的和企图?我不喜欢耽误时间,说出来,我就不追究以往,不说出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这个人可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
女护士彻底绝望了,用力嚼碎了牙缝的胶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