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亲情 第十章：此处无声胜有声

　　把奶奶送到石桥上，我漫不经心回到家，望着桌上刚吃过的碗筷，或许哪一天桌上摆放的只有一个人的餐具，想到这里自己恨不得立马长大，因为我深深知道有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那天真的到来，恐怕我将会是世上最孤独的人。
　　把收拾好的碗筷端进厨房，自己又慢慢用瓜瓢打水，这时才发现水缸里的水并不多了，看来明天该去石桥边的水井里挑些水回来，免得又被奶奶抢了先。何况那口水井边长满了秋苔，年轻人去那儿都得小心翼翼。
　　石桥边的水井是全村人的生命泉，听奶奶说它已经有接近两百年的历史，养育了不知道多少代人。只知道从小到大我就没见它干枯过，仿佛它的水无穷无尽。
　　可能这就是家乡的特点，夏天的路人经过石桥也会停下来打口水喝，为了方便那些口渴的人来到这里能喝到水，父老乡亲用一根又长又大的竹竿做成打水的工具，在每一节的竹口处都有一个小洞，只要路人把竹竿放入水井，再慢慢的把竹竿抽出来，那些打好的洞口自然而然就能把水装的满满，最后对着那些洞口尽情的喝个够。
　　“归橪，在家吗？”
　　听声音就知道是刘唔，不知道他今晚不复习找我有什么事？一边洗着锅里的碗筷，可能是厨房里闷热的原因，我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我在厨房里洗碗呢，你不在家复习找我有事吗？”
　　刘唔怪眼看着我，走到身边拍了我肩膀一下：“我说你这是什么记性，雪梅今天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这事千万别让她知道，要不然看她不跟你急。”
　　经刘唔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过来，的确象刘唔说的那样，这事要被雪梅知道就危险了。
　　“我记起来了，不过我也没钱买礼物给她，这下可怎么办？”
　　刚才还侵泡在回忆里，刘唔这一来又让我陷进了焦头烂额之中。不得不说自己连给雪梅买生日礼物的钱都没有，可能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因为明年这个时期大家都赶着毕业的事，只有我会和现在这样在厨房里洗着碗筷。
　　如今才知道小时候可以那样美好。记得那一次也是雪梅生日，自己跑到河对面的坡上摘来一大捆野花，雪梅捧着那些花在山坡上高兴的跑来跑去，现在回想起来才发觉雪梅是那样的可爱。
　　可我们都长大了，或许那一捆野花已不能再代表什么。就在自己不知道怎么办时，一个东西出现在脑海中，看来只有送雪梅这个。
　　“归橪，想好送雪梅什么了吗？看你刚才愁眉苦脸的样子，现在又不知道在搞什么？”
　　“我已经想好送雪梅什么礼物了。刘唔你送的是什么？说来听听。”我津津乐道的问。
　　“你先说你的礼物是什么？要不然我可不会先说。”只见刘唔神气的看着我，可能他送的礼物比我送的珍贵多了，不过我相信雪梅一定会喜欢这个礼物。
　　“反正过几天咱们都能看见送给雪梅的是什么，不过我的礼物肯定没有你送的贵重，但那是我最值钱的东西。”
　　听我那样说刘唔再一次用力拍着我肩膀：“这样说就是你归橪不对了，我们三人送给对方的礼物可不是用钱来恒量的，最重要的是我们三人之间的友谊！”
　　面对刘唔和雪梅的笑脸，发现自己有时候的想法很惭愧。是呀，我为何会有那种想法，我不该把大家的友谊比在金钱上，也许这就是我的失败之处。
　　“看来是我想太多了。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
　　刘唔紧张的问：“什么事？”
　　“你别紧张，我是要谢谢刘爷爷送给我们家那么大一条鱼，刚才在石桥上见他还没当面谢谢！”
　　刘唔不耐烦的说：“你别老是谢谢的好吗，还以为什么事呢。放心吧，这事我会告诉我爷爷：就说人家归橪吃了你送的一条鱼，心里抱着千恩万谢呢，这样说可以吗？”
　　“好吧，我承认我说不过你，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厨房里传来一阵阵笑声；‘友情就是这样简单，不需要你用金钱来维护，也不需要你用甜言蜜语去讨好对方，唯一就用真心去对待每一位对你好的人。’
　　“对了归橪，要不明天我们去打渔吧，反正闲着也没啥事，再说打渔还可以拿去卖钱呢。”
　　“这样可以吗？再说我们也没渔网啊。”
　　刘唔指着我鼻子说：“你小子可真找打，我爷爷年轻时可打过渔，那些渔网到现在还放在家里，等我待会回家把它翻出来，你明天就等着收获吧。”
　　“我不会撒网，万一把渔网弄坏了怎么办，到时候刘爷爷不会生气吧？”
　　“归橪你哪来那么多问题，你见过谁家的渔网用一次就坏了？我们又不是去水库打渔，就门前这条河里的鱼就够你吃的了。”
　　慢慢地听到石桥上的声音越来越少，看来大家都回家了，不一会儿听到奶奶和刘爷爷说话的声音。
　　“刘书记你回家注意些，这路黑。”
　　刘爷爷客气的说：“没事，这把老骨头摔一下也没什么大事。”
　　“归橪，你出来送刘爷爷回去，奶奶担心晚上这路不好走。”
　　厨房里的我早就听到奶奶和刘爷爷说的话，我和刘唔从里面跑了出来，奶奶手上提着的煤油灯已经熄灭了。
　　“奶奶你回家吧，我来送刘爷爷他们。”
　　奶奶说：“刘唔过来啦，是和归橪商量学习的事情吗？”
　　刘唔笑眯眯的望着奶奶说；“是这样的叶奶奶，过几天雪梅生日，我和归橪商量送什么给雪梅做生日礼物。学习的事我们也经常商量。”
　　“刘爷爷，谢谢你中午送来的鱼，真的很好吃。”
　　刘爷爷露出慈祥的笑脸，眼角的鱼尾纹很深，这衬托出了他的睿气。他轻轻拍打着我的肩膀，笑的很是高兴：“那下次刘爷爷再多钓几条鱼，让你一次吃个够。哈哈哈……”
　　刘爷爷的笑声很是爽朗，不知道等自己老去的时候能不能也这样开怀大笑？刘爷爷此刻早已把年轻时的事看得和水壶里的水一样，也许这样的胸怀只有岁月才能磨练出来。
　　“小唔，还有话要对归橪说吗？没有就回家休息了，今天有些晚了。”
　　“没了。叶奶奶我和爷爷回去了，你和归橪进屋去吧。”
　　就这样我望着刘唔搀扶着刘爷爷走在黑暗中，他们的影子在黑暗里很是明显，偶尔可以听到刘唔提醒刘爷爷小心点，也许亲情就是我眼前这一幕！
　　
　　第十章：此处无声胜有声
　　目送刘爷爷回家，满脑子都是亲情的影子。不知为何、内心又开始想着那一张让自己讨厌的面孔，难道自己真的那么渴望吗？既然这样，为什么还是放不下？恐怕我并没有想象中坚强。
　　“归橪，你怎么还不进屋？”奶奶站在门前，有些憔悴的望着我。
　　“哦，我马上就休息了，奶奶你进屋去吧，不用管我。”
　　事后奶奶叹了叹气，慢慢转身关上大门，原本敞亮的门前也暗了下来，就像当年被抛弃的感觉又回来了，但我知道奶奶不会这样做，因为她舍不得我，就像我舍不得她一样。
　　四周的灯火也暗了，不远处还能听见谁家的狗叫声，汪汪汪的叫个不停，连那温和的猫也掺合进来。有时睡在床上还能听见它踩着瓦片的脚步声。
　　一个人再次来到河边坐着，安静地吹着风，对面杨柳被风吹得飘来飘去，柳枝哗哗划过水面，本来平静的河面被它打破，水中的星星和月亮起伏不定，随波浪摇摆，看的人心神慌乱，找不到方向。
　　也许河边湿气重，野花野草上铺满了露水，花的芳香还是那样沁人心脾，丝丝花粉有飘入鼻孔的感觉，仿佛自己置身在花的世界，这种感觉让人忘记一切忧愁，总是想追寻它的脚步不愿停下来。
　　‘夜晚的星空不是属于每个人，因为不懂它的人永远不知道夜晚有多美丽，而夜晚也不会无端端把美丽展现在那些不会欣赏它的人面前。好比昙花只给有缘人开。’
　　奶奶房间的灯光亮了起来，甚至还能看见她的影子，一个步伐缓慢稍微驼背，但又不失稳重，在昏暗的灯光下奶奶显得更加苍老，总让我联想到当有一天奶奶需要借住拐杖时的情境。
　　也许我真的长大了，为何以前这样的画面不曾有过，恐怕不是我长大了，而是奶奶越来越老了，老的让我开始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包括她那一声声咳嗽都让我学会了紧张，就连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感受。
　　“归橪，你还在河边吗？”没想到奶奶居然打开了窗户，在泛黄的油灯下奶奶显得很是矮小和消瘦，让我开始担心起她的身体来。
　　“奶奶我没事，你快休息吧。”
　　或许是开窗的原因，导致微风把油灯吹的摇摇晃晃，还好油灯放在离窗户较远的地方，要不然此刻早已被风吹灭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啊，外面湿气重，别坐地上知道吗？”说完奶奶还是习惯性的叹了叹气，我不知道那一丝哀怨代表着什么？即使奶奶告诉我原因，恐怕我也无法体会，因为我没有亲身经历过她所受的苦，包括那一句让奶奶等候了一生的承诺。
　　我笑了笑说：“奶奶，我觉得夜晚很美，所以才想要留住这份属于自己能欣赏的美。奶奶，你把窗户关上吧，你身体弱吹了湿风不好。”
　　她微微点了点头，没在继续说下去，而是和我一样抬头望向天空。那美丽的月光照耀在我们脸上，像是在对我们倾诉着天堂上美好的事物，只不过月亮不会言语，但我的心已经感受到了。
　　远处传来一声蛙叫，在这夏天里显得相互陪衬，如果没有这些虫鸣，自然体会不到热闹的傍晚，正是有了它们夏天才显得勃勃生机。
　　不一会刘唔家的灯火也灭了下来，看来的确有些晚了。回头看去；奶奶早已关上了窗户，只是屋里的油灯还在继续工作，看样子奶奶还没睡，为了不让奶奶担心，我慢慢起身，同时捡起一块小石头用力一扔；顿时让平静的水面溅起一束水花，还有石头落入水中那一声噗通。最后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径直往自己的小家走去，把夜晚留给那些正忙着捕食的虫儿吧。
　　躺在床上我并没有着急睡去，而是想着雪梅生日的事情，不知道这个礼物雪梅会喜欢吗？这也是自己第一次正式去雪梅家，虽然小时候去过，不过那都是偷偷去的，因为雪梅对我说过，她爸妈不准她带别人进她们家，尤其是男生，哪怕我们在同一个小镇也不行。
　　甚至有流言蜚语说我和刘唔是看雪梅家有钱、所以才费尽心机想靠近雪梅，不过那些话我们仨人谁也没去理会过。就像奶奶说：我们穷老百姓活得问心无愧。
　　现在想起要去雪梅家着实让自己有些紧张，甚至连穿什么衣服都想不起来。也许是传言雪梅家太豪华，不过小时候的印象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有人说她们家的地板和床一样干净，转眼想想自己小时候不也满身泥土跑进去了吗，难道这就是越在乎越容易失去理智？
　　忽然间我听到奶奶屋里传来一声话语：“唉，真是苦了这孩子呀。”
　　事后我把脑袋伸出窗户往外看了看，才知道奶奶刚吹灭油灯睡觉了。我知道奶奶那一声叹息是为了我，而自己又何尝不感叹这样的命运，随着时间的长远，我居然还不习惯，相信终究有一天我会战胜它，哪怕是被命运嘲笑多次，自己也要学会坚强。
　　不知过了多久，我居然还无睡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大脑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甚至有时会一片空白，就像一个失忆的人想要忘记所有苦痛，然后再狠狠的活下去。也许那才是生活？
　　慢慢地、慢慢地、困意席卷而来，大概睡了很久，听到奶奶在屋外叫我，像是要准备吃早饭了。下了床、揉了揉双眼，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丝丝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地面上，让新的一天又充满了精神。
　　“归橪，起来吃饭了，都几点了还睡。”
　　我明明记得是奶奶的声音，可刚才这一声显然要年轻许多，甚至还很熟悉，看来自己真的是睡懵了，直到声音的主人出现在窗户旁我才想起是谁。
　　“喂，想什么呢？赶紧出来吃饭，你不饿我和叶奶奶可饿了。”雪梅突然出现在窗户边，这让没有准备的我着实吓了一跳，立马回过神来，这丫头片子怎么大清早跑我家来了，居然还说饿了。
　　“雪梅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说完我尴尬地笑了笑，而她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两边的酒窝随即露了出来，甚是好看。
　　
　　（如果大家喜欢《天堂的方向》，请收藏推荐，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