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4 金钱豹诱胡营长 郭子松解燃眉急

　　郭子松自然是不知道，现在的金钱豹并非不堪一击，虽说人马重创，胡营长把虎口掀了个底朝天，让他忙活了好一阵子，从多次反围剿的经历中，金钱豹已经把虎口逐渐经营完善。比如说，上次胡营长轻松干掉警戒的弟兄就是教训，这一次，金钱豹根本就不用把兄弟们解散了，让他胡万群找不着这样的老法子，因为他金钱豹还欠郭家一个人情，而胡万群则欠虎口好几个兄弟的命！
　　胡万群抢走他金钱豹的财物，金钱豹不计较，君子爱财嘛！但是胡万群真是个王八蛋，把他的老窝都给端了，连门窗都卸了，本来这财物也都是抢的，谁能谁就抢嘛。门窗都卸了，这是要赶尽杀绝啊！这是人干的事情吗？懂不懂土匪的规矩！郭占河那是金钱豹自己绑来的啊，金钱豹都没有拿狠劲，他胡万群二话不说朝郭占河的胸口子上就是一枪，他金钱豹哑巴吃黄连，真是有口说不出，土匪的名声都毁了！
　　
　　金钱豹越想越来气，一边跑一边想，胡万群的性子就是一件事非要解决完全不成，今天的好处就得今天得，明天再有多好的好处也不急。这样一来，胡万群肯定是穷追不舍，大兵追踪，肯定是满肚子的气。想到这里，金钱豹命手下的狼眼：“带几个人就地埋伏，等姓胡的一过去，在后面跟上他，见机行事。”狼眼带领几个兄弟朝路边的草窝子里跑去，悄悄藏在了草窝子里。
　　这狼眼以前是金钱豹手下的红人，后来虎口的兄弟们多了，趁着金钱豹疏于管理，自恃功高，偷偷摸摸到普通人家里害了人家的闺女，那户人家有仇不敢报，全家人因此心中郁积愤慨而无处发，相继死去。那个村子里的人知道狼眼作恶多端，就说狼眼就是狼，金钱豹就是狼头，虎口就是狼窝。金钱豹知道后，把狼眼狠狠抽了一顿，扔到虎口的沟里饿了他半个月。
　　狼眼能重新得以重用，当然是要好好表现了，这家伙就是心急，一看到胡万群骑着郭家的黄狗，绝尘而去，后面的小兵兵也腿脚利索地跟上，他就知道机会来了。
　　
　　金钱豹等人都是不要命的人，跑的时候也是不要命地跑，方向就是虎口。但是都快到虎口了，还不见胡万群带兵上来，就埋伏在虎口周边，等胡万群上钩；要是胡万群不上钩，金钱豹还能让兄弟们撤回虎口，把枪口瞄准保安团就行了，金钱豹对自己新建的军事工程信心满满。
　　一边是左等右等不见人，这边是跑了半天就快没劲了，特别是周六，身上本来就没有几斤肉，早就口渴得不行了，但又不敢说，只好拖拖拉拉。黄狗是何等的好马，即使在保安团吃得没有郭家香，喝得没有郭家好，不到两个月，膘就跌了十来斤，但还是好马一匹，跑起来四个蹄子就跟没挨着地一样，插双翅膀就能飞！胡营长自从抢来这黄狗，还没有这么长的路程发挥黄狗的优点，这下一上路，一身戎装的胡营长骑着飞奔疾驰的黄狗，真是过瘾极了，都不用马鞭子！但一回头，只见队伍都散了形，成了一哄子羊群，帽子歪了，脖领处的扣子解了，步枪成了拐杖，喘气连连。胡营长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们是叫肉叫酒给坠住了，再不跑叫你们吃糠咽菜！”
　　周六毕竟是差点攻破郭家的功臣，毕竟是胡营长眼前的红人，胆子就大了些，兄弟们也都看着他，他就觉得轮得上他说话了。他把帽子、上衣整了整说：“胡营长，兄弟们都累了，要不，让兄弟们歇歇？”
　　胡营长心里也知道这支保安团的实力，自然是歇脚少不了。他下了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周六的跟前，看了看兄弟们，缓了缓气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兄弟们都辛苦了，休息十分钟！”
　　这看似是胡营长体恤下属，显他胡万群也不是莽撞的人，但其实是胡万群心里比较犹豫。毕竟实力上保安团兵强马壮，强追虎口土匪又是作何？气金钱豹背后放枪，还是后悔上次没把一等土匪全部剿灭？保安团见了土匪自然是猫见了耗子，但现在猫爱的是鱼，不是耗子，差点就把郭家这边的事给耽误了，毁了大事。
　　
　　狼眼一路尾随保安团，直到保安团就地休息，他们心里也是着急得很。狼眼于是决定抄小路到保安团前面去，瞄准胡万群放枪，距离本来就远，瞄也瞄不准，结果这一枪竟然打死了两个保安团的兵。这一声响，保安团立刻惊醒起来，趴在地上端着枪，但不知道枪声是从哪里传来的。
　　胡万群猴精猴精的，见死了两个兵，就一把把哆哆嗦嗦的周六拉倒自己的前面，手枪放到周六的肩膀上。本来迟疑的他再也压不住冲动的火苗，叫周六扮作他翻身上马，保安团猫着腰，往前冲。狼眼早就跑出两里来地，怕胡万群不上钩，走岔路，一路上朝天放了五六枪。
　　快上原了，胡万群这才知道这股土匪真是没剿灭的虎口土匪。狼眼和金钱豹汇合后，朝虎口方向移动，各就各位进入了战斗位置，等了半天还是不见胡万群带保安团的人上来。这胡万群一路上想的是郭家就此逃过一劫，剿灭土匪有什么用，虎口的财物都让他拉走了，充了公了，跟土匪斗什么气。这帮土匪上次杀了好几个，这次肯定有所防备，还不如回到沙坡镇，杀郭家个回马枪，错失机会，遗恨一生啊！
　　胡万群又骑上黄狗，带上大部分的保安团朝郭家奔袭而去。剩下的几十个人由秦三娃带领，胡万群的命令是：“土匪若是下原，阻击在原上！”
　　
　　郭家的人一看胡万群急匆匆追放枪的人去了，赶紧把昏迷不醒的郭子松抬下了城墙。郭子松看来是急火攻心，一时半会就没有主事的了，人心都乱糟糟的。郭占山站出来说：“大伙都别急，爹是一时昏过去了，不要紧的，不要紧的。”郭玲儿看了看这个局面，听了听郭占山的废话，赶紧去叫郭占河。郭占河被关在自己的房中，根本就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请，心里玩闹得很，一会儿喊叫，一会儿踱步。
　　“把门打开！”郭玲儿命令下人。
　　“老爷不让开，说二少爷还没有痊愈，不是要强的时候，身子要紧！”下人手里拿着钥匙说，就是不开门。
　　郭玲儿都急死了，直接夺过了钥匙。郭占河一听说爹都昏倒了，直奔郭子松的住处，郭玲儿在后面小步跟着，亦步亦趋，喊：“你慢点，你慢点。”
　　郭占河看到爹已经接受了救治，正卧床休息，回过头就跑向大门，一等人跟着来到城墙上。郭占河站在城墙上查看了一下情况，就命下人打开大门。
　　“你疯了，好不容易才保住郭家，费了多大劲，多危急，你倒好，什么都不知道就打开大门！”郭占山怒指郭占河说。
　　下人都愣在大门前，不知道是打开，还是不打开，听动静饥民还都在门前呢，这打开大门是什么意思，大家面面相觑。
　　“打开！”郭占河吼道，身子颤了一下，他捂住了受伤的胸口。
　　下人们打开门的同时，七手八脚地卸扛在门上的木头，郭占河下了城墙，众人都下了城墙，郭占河走出郭家大门，众人都站在郭占河的身后，郭占河拱手作揖，面对饥民说：“大伙儿，大伙儿，我是郭家的二少爷，我叫郭占河。今年闹饥荒，大家都知道，你们觉得我郭家有钱有粮，但我郭家也是本分人家，钱粮有限，镇南处赈灾粮食可都是为父从粮库中拨出来的，眼看冬天就到了，这沙坡镇今年是没有闹粮荒，你们来到沙坡镇混口饭吃，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你们再往西去，长安是大城市，政府都开始救灾了，你们不会没有吃的，天气要是冷，你们在黄土崖上掏个洞就行了，听我说，大家都到长安去！”
　　“你哄鬼呢，我们不走！”一个年长的饥民说，身边的饥民都起哄说。
　　“你们不走是吧，那请你们到郭家看看，看有粮食还是没有粮食。”郭占河说完，扭头对郭玲儿说：“二姑，把所有的门都打开！”
　　
　　郭玲儿犹豫着，郭占河趴在她耳朵边，小声说：“没事，放心吧，有事我担着。”郭玲儿虽说是郭家的管家，也是郭子松的亲姐姐，但她行事谨慎。听郭占河这么一说，就答应了，再说这帮饥民早就蠢蠢欲试了，骑虎也难下了。
　　郭占山虽说心里是一百个不高兴，他不纠结饥民该不该进郭家，他难受的是郭占河抢了他郭占山的风头，他郭占山才是郭家的长子呀！
　　郭占河亲自带领饥民进入郭家，先从南门附近的下人的住所开始，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看，一直看到东边的石箍大窑，饥民们尽管十分渴望找到粮食，但是他们的眼睛看到的却是库房里只有乱七八糟的工具和很少的粮食、蔬菜和肉。就是新建的六间大瓦房，饥民也都是冲进屋子里看，当然什么都没有。郭占河知道此时的饥民是失望的，加上饥寒交迫，精神上的绝望能要了他们的命！就说：“你们都知道，咱这里都没有地窖，我们郭家是不会把粮食藏起来的，你们也都看到了，确实是没有粮食，那这样，凡是进来的人，每人三十斤粮食，都赶紧逃荒吧！”
　　到现在了，无路可走的饥民面前闪现过一道光亮，还等什么，感谢人家都来不及，还说什么？为首的饥民说：“大伙儿给郭家二少爷磕个头吧！”
　　郭占河赶紧弯腰扶起一个又一个饥民。
　　
　　胡万群到沙坡镇的路上都是西去长安的饥民，三两成群，多多少少背着粮食。心想，这下糟了，是不是郭子松把粮食给分了，把饥民哄走了？想到这，胡万群快马加鞭，黄狗累了一路，马蹄不那么欢快了，身上出了一身的汗，没受过大苦的可怜的马儿呼哧呼哧直喘气。
　　回到兵营的胡万群，左等右等不见周六来汇报，他就像受惊的黄牛，横冲直撞，推翻了桌子，撞翻了瓶瓶罐罐，屋里响起了各种声音。周六没迈进门就知道胡万群发脾气了，自言自语地说：“他还要发脾气，我还要发脾气呢。我忙活了两个月，穿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拄一根烂棍子，白天蜷在犄角旮旯，晚上偷偷回兵营，跟做贼似的。现在倒好，一个饥民都不见了，郭家的大门敞开着，好几个木工师傅叮叮咣咣修门，那声音难听死了！”
　　周六都尽量压低了声音，控制了悲观的情绪说话，才说几句，胡万群就听出了大概意思，双眼冒火，眼前这个瘦猴一样的蠢家伙，气都不打一处来，周六吓得赶紧连爬带却地出来，吱吱哇哇叫唤。
　　金钱豹被几十个保安团的人堵住了去沙坡镇的道路，反正已经尽力帮了郭家，人情也算是还了，耗着就耗着吧。但金钱豹想到，杨青青的信儿还没送到郭家，知道一时半会，保安团的人是不会撤的，就赶紧派人绕道别处送信。
　　
　　经历了这一场危机，郭家总算可以舒一口气了，郭家上下在郭玲儿的安排下张灯结彩，要好好庆祝一番。郭子松在病床上听了郭玲儿的眉飞色舞的汇报，心情大好，也就不反对小小张扬一下。
　　郭占山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心里很难受，要知道，郭家还有一个能人，是他郭占山。自幼读书，郭占山是遥遥领先，一骑绝尘，只有他郭占河吃灰的份儿，现在郭家上下都只听郭占河的，眼里哪里还有他郭占山？
　　郭占河拿到杨青青的信，却高兴不起来。他从心中得知，青青一别数日，是去长安学医去了。青青不叫他郭占河想念，不想念又怎能不想念？越是见不上才越相见，越想马上见。
　　郭占河让来人捎信给金钱豹，表明感谢之意，来日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