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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水流年·长篇小说』孽海冤家(第七章)

作品名称:孽海冤家      作者:花木      发布时间:2011-12-02 19:28:35      字数:6525

  王书记看过医生证明,对叶根说:“既然这样,你暂时就不要干什么重活,跟老丁一道揩屁股吧。”
  老丁名叫丁德安,是位农业专家,身体结实,个头也不小。据说他耳朵有点背,人家跟他说话时他总偏着脑袋睁着眼睛望别的地方,一副懵懂憨厚的样子。又据说他那耳朵背有伪装的成分,是故意装糊涂,硬要对方提高嗓门,他回答别人的话也用大嗓。总之,老丁挺有意思的,表面看起来有点呆,实际上又风趣又机巧。他已经四十八岁,干活认真细致,质量很高。最近安排他在割完谷的大田里当清道夫,也就是王书记说的“揩屁股”。
  
  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有天深夜雷雨大作,劳动营的两排统铺上的人有的在梦呓,有的在翻身。四方脸命令老丁去大田疏沟排水,老丁睡眼惺忪地披上蓑衣,拾了把长锹就推门出去了。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营里的人被洪亮的喊声和工具敲门声吵醒:开门呐,橐橐橐!开门呐!橐橐橐!是老丁排完水回来了。
  睡在靠门边的四方脸,只需举手之劳便能让老丁进来,但是他懒得出这点力,缩在被窝里任老丁在门外大敲大喊。他心里想,替右派开门是右派的事。而屋里的右派又是怎样想的呢?门就在四方脸的床边,只要一伸手就把门栓拉开了。再说,老丁是你派去排水的,他在黑夜雨里干了那么久,你就不该替他开门么?
  开门呐!橐橐橐!开门呐!橐橐橐!声音越来越响,满屋的人都被吵醒,睁着眼一动不动。
  四方脸不理睬,其他下放干部也没一人愿从热被窝里爬起来。
  右派们又想:你们下放干部每天收工早,起床迟,没我们劳累,就非要贪这一两分钟的瞌睡?我们一个不下床,看你怎么样?
  两排统铺的人为此暗中较劲,可把老丁害苦了。他于是在雨中狂叫:“开开门呐!你们为什么不开门呐?”并用铁锹使劲地在门上乱敲乱打,这时右派们就知道有好戏看了。
  愤怒的吼声和猛烈的敲门声,睡在门边的四方脸首当其冲,他气得一翻身下了床,拉开大门对老丁喝道:“你叫什么叫!”
  老丁用盖过他的声音应道:“我当然要睡觉!你怎么不开门让我进来睡觉呢?”
  此时一声炸雷一道刺眼的闪电,把老丁站在门口的形象衬托得就象《雷雨》里的繁漪一样,只不过这个男人比那个女人面部抽动得更难看罢了。
  “告诉你!丁德安!你知道你是什么人吗?”四方脸像打出一门重炮,又怒喝着。
  老丁也吼道:“我怎么不知道咧?我是人民的敌人呐!”
  谁也没料到老丁竟会如此爽快和痛快!四方脸心里要说的不就是这句话吗?干脆我替你说了。
  四方脸哑巴了,好像他打出的那一炮是个哑炮,只气得一翻身钻进了被窝。
  老丁大踏步进来,掷锹摔蓑衣,劈劈啪啪地关上门。当别人在被子里窃笑尚未停息之前,他已打起了呼噜。
  正是: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老丁不怕什么帽子,你又何必拿帽子去吓他?
  可惜的是,那以后不久,大约是十月中旬,为了适应“大干钢铁,大办人民公社”的跃进新形势,按照上级指示,下放干部要集中,与右派们同宿一个劳动营的“左派”们都调走了。四方脸调走后,换来两位专管右派的新领导,其中一位就是前面曾提到的王书记。
  王书记召开会议,对右派们说:
  “党为了有效地改造你们的反动立场和观点,使你们重回人民怀抱,用你们的知识和专长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光叫你们每天劳动不行,还得组织你们学习。”
  “学习就是洗脑。”老丁坐在后面向叶根悄悄耳语。
  “因此我们规定,”王书记继续,“你们这些人必须思想汇报,思想交锋。每半月口头一次,每月书面一次。”
  固然,劳动是主要的,在大跃进年代,右派们的劳动绝不仅仅是思想改造的手段,生产本身就需要更多的劳动力。因此劳动态度的好坏在当时是与劳动工效的高低成正比例的。
  尽管如此,劳动好又并不就等于思想好。比如老丁,他会劳动,能吃苦,工分拿的也很高,但每逢开思想交锋会时,总有人说他反动立场顽固。又比如叶根,他干的活路最多,工效始终排名第一,然而,他是把劳动改造当成体育锻炼,也没有从根本上转变立场。所以,每半个月一次的口头思想汇报和交锋,是王书记等人考察和分析右派们的重要时机和依据,自然也就成了右派们互相批判互相揭发的闹台。
  “这王书记水平确实比四方脸要高得多。”叶根对老丁说,“但是我宁愿每天加班劳动,多出几身臭汗,多脱几层死皮。”
  “我懂!我怎么会不明白呢?”老丁慢吞吞地说,“你就是不愿意在会上红自己的脸揭别人的短,对吧?看来你还冒改造好。”
  其实,和叶根一样想法的大有人在,也包括老丁,只不过叶根说了出来。王书记渐渐觉察到这样一种倾向:右派们个人思想汇报尚可,彼此思想交锋却越来越勉强。于是,在会上他又强化了这一主题:
  “你们这样的态度不行!我可以明白告诉大家:这是坚持反动立场抗拒思想改造的表现。即使劳动再好,也是白搭!长此下去,只怕你们永远也难摘掉右派帽子。”
  后来,有人似乎有所觉悟,便进行重点转移,把精力主要用于思想交锋,有意或无意地削弱了自己的劳动干劲。殊不知王书记又作了严肃批评,并在会上点了个别人的名:
  “现在有些人劳动松松垮垮,在会上说别人头头是道,比如你柳朝品,年青力壮,干起活来却磨洋工!你们不要打错了算盘,毕竟到这里来是劳动改造,不是耍嘴皮子。这是机会主义的表现!懂吗?在我党历史上机会主义者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会后,老丁对人说:“我又不是共产党,是左倾机会主义呢还是右倾机会主义?”
  飞行员席飞扬说:“你不就是个老右派嘛!还左倾右倾什么的,真不害臊。”
  “那么你呢?空军驾驶员同志。”老丁反问,“是左倾还是右倾呢?你该没忘记自己也是右派吧?”
  原空军某地勤营长老方接腔:“咱别讨论这个了,咱们现在都是右派分子,大哥不说二哥,是吧?我的体会是:既要刻苦地劳动改造又要残酷地思想交锋,叶根,你说呢?”
  “没错!”叶根笑道,“经过几番曲折和摸索,老右们终于找到了革命的正确方向和道路。老方这话,才是脱胎换骨的真实含义!”
  席飞扬一巴掌拍在叶根屁股上,“你小子真可以呀!”
  为了脱胎换骨,为了摘去帽子,于是右派们重新勃发了生产劳动干劲,你追我赶,力争上游。同时纷纷撕破情面,在会上怒发冲冠。不仅王书记感到满意,外带几分欣赏,就连老右派们自己也觉得过瘾,一个个象斗鸡似的。
  然而只图会上热闹,未免会下难堪。尽管会上不排除做戏成分,毕竟还是伤了感情。散会后彼此不讲话,互相不理睬,又变得早晚死气沉沉,干活神情疲惫。王书记看在眼里,又灵机一动进行调整。他真不愧为党的优秀干部,收工之后把叶根叫来。
  “小叶呀,你不是爱拉琴吗?跟大家拉几段二胡。那个什么,《空山鸟语》,活跃活跃咱们营房的气氛。”
  叶根说:“不好吧?再说,今天劳动挺累的。”
  “哎,不能光搞劳动,要有劳有逸,要点文艺生活嘛。”
  叶根本来于琴手痒,只是不敢造次。既然现在王书记开了口,他求之不得。于是《空山鸟语》响起来了,老右们都围过来了,一边洗脚一边欣赏音乐。
  王书记又说:“怎么样?老丁,近来你好像有些沉闷?”
  “我哇,很好。我一直都很好!”
  “那你也来一段。要老丁和小叶唱出《二进宫》,大家说好不好?”
  大家自然说好,一齐鼓掌。于是老丁那很有些裘派韵味的唱腔便在营房前振荡起来。听的人越是鼓掌喝彩,他越来劲,把丹田的气全用上了。
  琴也拉了,戏也唱了,王书记见大家兴致不减,情绪甚佳,遂趁热打铁做思想工作:
  “毛主席不是讲过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会上别人提的意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度量要大些,对不对?”
  “对,很对!”老丁说,“我气量大得很,所以声音才大嘛,有什么可计较的咧?到这里来就是改造,我想得通!”
  “应该想得通,何况你们都受过高等教育。”
  他站起来,在老右们围坐的圈子里踱来踱去,比比划划。
  “不要小家子气,延安整风比这激烈多了!整风向来是我党的优良传统,要像你们一样,受不得一点委曲,那革命还能取得胜利?”
  说实话,由这位王书记取代四方脸,还真算老右们的福气。自他做了几番思想开导以后,情况有了根本改善:一方面右派们在会场上针锋相对,决不留情;另一方面在劳动中又变得若无其事,十分豁达,谈笑风生。这种特殊的生存状态生活方式大家都深有体会,所谓世界观的转变便是如此,终于茅塞顿开了。
  
  “听说你在医院里过得蛮快活呀?”老丁和叶根在大田里慢悠悠地检漏,喜滋滋地聊天,这儿就他两个,别人都摘棉花去了。
  “听谁说的?”
  “有个漂亮的护士妹子喜欢你,哎?你这个右派分子不好好改造还敢腐蚀我们国家干部,好大的胆子咧!”
  叶根不答话,兀自弯腰拾谷穗。
  “讲来听听啰,那妹子怎么样?”
  “唉,莫提了,气死人。”
  “Kiss!”耳背的老丁把“气死”听成了“kiss”,睁着圆眼歪着大脑袋,“好哇!已经Kiss了,那肯定也embrace哒啰!”
  “你乱讲些什么,我连手都冒碰过她。”
  “我不信!你Kiss她的时候冒摸她?”
  “摸什么?”
  “摸奶子呀!她奶子大不?”
  “大呀,跟你脑壳一样大!。”
  “你还跟我假装正经咧。”老丁撇着嘴说,“算你有福气,病得好!”
  叶根和老丁不仅是“同右”,还是同乡,湖南人。是一对标准的会上死敌会下死党。两人无话不谈,沆瀣一气。听完了叶根的叙述,老丁又安慰他:
  “幸好那小护士冒爱上你,领导要晓得你在医院里谈恋爱,第一批摘帽子就冒得你的份了。”
  接着,叶根从老丁口里得知,在他住院期间省里来了两位搞专案的同志,他们在王书记主持下召开了个会,要右派们谈谈劳动改造中的想法和意见,并互相作出评议:哪些人表现较好?哪几个最突出?有什么明显的进步?还存在些什么问题?………
  结果大家一致认为,最突出的有三人:老方,席飞扬和叶根。当专案组的同志离去后,就有人传说今年十月份将有少数人第一批摘帽子。说白了,也就是下个月老方,席飞扬和叶根将重回人民怀抱。
  叶根激动不已,兴奋至极,忙问老丁:
  “你怎么样?也有希望吧?”
  “我呀,大概算比较好的一档吧,右派里的意见还不统一。”
  晚上,大家习惯地躺在床上干各自的事,同时在小煤油灯上煮饭吃。这不是晚餐,而是晚餐后的宵夜。
  自劳动改造以来,这些老右们总感觉肚子饿,因而把吃饭当成了最大的享受。这种煮饭方式很特别:把米洗过后加点水放入一个大瓷杯里,瓷杯用铁丝固定,一头勾在屋梁横木上,一头悬空吊在煤油灯上,离火很近,不到一个时辰饭就熟了。然后拌点熟猪油,夹点咸菜,泡菜什么的,吃起来有滋有味。
  老丁食量大,劳动一天下来,能吃四、五餐,一般情况下每晚他都要吊杯煮饭。这种既省力又别致的烹饪法,就是他在劳动营里发明的。叶根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吃的是流汁半流汁,尽管小丹给他双份蛋糕和面包,还是不如吊杯饭吃得过瘾。
  他的床挨着柳朝品,两人一边宵夜一边闲谈。小柳说:
  “近来天天摘棉花,真把人烦死了!”
  “摘棉花不是轻活吗?烦什么?”
  “轻是轻活,总是达不到定额,工分挣不了几多,还不如干重活。”
  “定额是多少?”
  “每人每天三十斤。”
  叶根觉得奇怪,“动作不能快些?”
  “快?么样快?要求我们摘得干干净净,壳里不准留一点尾巴,么样快得起来?我手指都刮出血了。全营就老方快一点,工效最高,也只有二十七、八斤。”
  “我就不信比插秧还难?”
  第二天,叶根向王书记要求去摘棉花,老丁也不愿一个人在稻田里揩屁股,于是王书记就把他俩分在一块棉田里,和大家一样,每人发了一个布袋,挂在肩上。摘的棉花放入布袋到收工时称重。若棉壳里有剩花,哪怕一丝丝未摘干净都要扣工分。
  叶根一见布袋,心里就想:难怪快不起来!他找了一个旧蔑篓子,绑在背上,便下田去。
  老丁和他一人管一行,开始几分钟,两人尚能并肩前进,互相伯仲。可是不一会儿距离就拉开了。老丁一边快速摘花,一边抬头看前面的叶根,只见那一朵朵的白花在叶根肩头飞舞,棉花不是放进布袋里而是直接扔进蔑篓里。
  “这个家伙心思总比别人巧!”老丁寻思,“我怎么就没想到用开口的东西装棉花呢?”
  收工时,大家去过称,除去篓子重量,叶根摘了三十斤,第一天就达到了定额。其他人老丁二十四斤,老方二十八,席飞扬二十六,小柳二十三………
  “还是小叶脑瓜子灵!”王书记高兴地说,“你们怎么就想不到用篓子?”
  席飞扬说:“是你要我们用布袋呀!”
  “从明天起,全部改用篓子装花。我看谁再完不成指标!”王书记重新部署,把手一摔。
  当大家都提高了工效,一般都能达到定额时,叶根又来了一手新招,令人惊奇。某日收工时他的棉花过秤竟有四十五斤,超定额十五。这是怎么回事呢?
  为了揭开其奥秘,王书记说:
  “磨刀不误砍柴工,今天我们都集中到小叶那块棉田,先不忙动手,看他是怎么搞的。”
  叶根想,我这秘方非得公开不可了,行!你们就睁大眼睛瞧吧!
  于是大家发现,他改用了双手同时摘花,从动作表面看,似乎不如单手那么灵活,但毕竟是双手操作和积累。他还使用了两个程序:第一遍用双手快摘,不管棉壳里的剩余,求的是数量而非质量;然后折回原地返工,扫清所有棉壳里的残存,用的是单手,以保证质量,这便是第二道工序。
  王书记到场部去开生产会时,通报了这一情况。场部领导大喜过望,连声赞道:
  “这才是大跃进!这正是大跃进。”
  除向全场推广叶根的摘棉新法之外,场领导还想了一个充分利用叶根掀起更大跃进高潮的妙计,以提高摘棉定额。
  这个妙计旨在让叶根突破百斤关!一旦叶根过了一百斤,摘棉定额提到每人每日五十斤,谁还敢放个屁呀!
  可是叶根毕竟是个人而不是神,就算他是个能人,一百斤这个天文数字他完成的了吗?
  当王书记从场部回来,把过百斤关的壮举告诉他时,他几乎吓得趴下了。王书记神秘地向叶根眨眨眼睛,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地说:
  “你不用怕!自有周郎妙计安天下。到时侯你按场部计划去做就行了。”
  场部领导选定了一个让叶根大显身手的日子大展宏图的地方。头天晚上,王书记把他召进单独的卧室,面授机宜:
  “明天是大晴天,一清早天刚麻麻亮,我带你去一块棉花最厚的大田里。那里为你准备了一个大蔑篓,你套在背上,趁露水未干专拣大的花抓就是,抓了就往背篓里丢,盛满了自有两个农工帮你卸下来装入大麻袋。然后又让你背上继续搞。记住!只拣大的摘,用你的双手法,也不需要揩屁股,明白了吗?”
  叶根是何等明白的人,哪会不明白?但是他也明白:即使在最佳地段摘带露水的花,也得拼命地赶!否则怎能过百斤大关?摘的毕竟是棉花而非苹果。
  同时,对于这桩违心的事,他不能有丝毫的反抗或反对,自己还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正如老丁所云:“是人民的敌人呐!”对于人民的决定,只能惟命是从。何况,马上就面临摘帽子,他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于是,作好一切准备当晚提前入睡了。
  次日凌晨五点钟,叶根随同王书记与场部两位农工如约在一块大棉田会合,在朦胧的曙色中他眼前是浑然的银灰世界。空气很清新,稍为有些凉意。叶根迅速武装,饿虎扑羊般地冲向那白花花的一片。
  他两只手臂伸开,手掌不停地左右来回抓取,忽上忽下,忽前忽后,就象一只豹子在凶猛地舞动爪子。于是,大把大把的棉花从他肩上,从他头顶白云般地飞入背篓中。
  他喜欢抓住棉花的感觉,酥软软的,湿润润的,似乎有一种原始而本能的冲动。他猫着腰,踮着脚,动作愈来愈快,使后面那两位帮他卸篓装袋的农工助手都不敢怠慢。
  从凌晨打寒噤直到中午大汗淋漓,叶根已摘了两大麻袋棉花。这时场部有专人送来稀饭和包子,四人同时用餐,王书记把自己的包子分了两个给叶根,见他象饿狼似地吞食又饿虎般地吞咽,吃完后四肢一伸躺在大田里。
  “休息二十分钟。来,小叶,抽根烟。”
  叶根接过烟,不是老右们通常抽的大公鸡牌,而是《中华》。他深深吸了几口,非常过瘾,自流放以来还没享过这种口福。烟一丢,他又钻进棉花堆里,此时花上的露水已晒干,就没早晨那么压秤了。因此叶根丝毫不敢松懈,一鼓作气地拼到下午七点钟。这时王书记叫来记工员,就地一称,一百零五斤!
  “乌拉!”王书记扬起双臂带头欢呼:“我们三五农场摘棉花突破了百斤关,真是大跃进的奇迹!”
  这件事自然产生了轰动,成为地区报纸的头版头条。撰稿人没写那过百斤关好汉的姓名,当然也没提他的特殊身份,但称“三五农场一青年”云云。好在农场领导和王书记的心还不算狠,他们着重的不过是宣传,在于鼓励干劲掀起热潮。至于定额方面,并未作大幅度的调升。
“否则你这个帮凶和骗子就要成为历史罪人了!”老丁当时就是这么对叶根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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