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深夜搬兵
作品名称:村官上任 作者:王春海 发布时间:2015-12-11 19:36:37 字数:8465
下午,王天龙和杨金玉一户一户地拜访着,并认真听取了他们对善后工作的处理意见,以及对村委会的希望和要求。
归纳起来主要有两条,一是经济赔偿,至于赔偿多少,各家也没有提出明确的数额;二是严惩主要责任者,言外之意,除纸厂老板以外还有胡希能。对于前一条,王天龙答应一定争取较多的赔偿资金,至于多到啥程度?具体是多少?王天龙没有说,他也不能说,因为这个事他和杨金玉作不了主,需要和胡希能及纸厂老板们协商。对于后一条他只是说应该追究责任,具体咋追究?追究谁?王天龙也没有讲,他也不能讲,对这个突然发生的事故到底咋办好?连他自己也没有理出头绪来。
他俩转完后回到家天已经黑下来。王天龙的母亲看到儿子回来了,连忙问:“天龙,那几家都安排好了吗?”
“娘,都安排好了,你老放心吧!”
“饿了吧?我给你盛饭去。”赵兰香说完向厨房走去。
王天龙问:“娘,你们吃了吗?”
“没嘞,兰香说等你回来一块吃。”
赵兰香把饭、菜和干粮端进北屋里,放在了小地桌上。石敏霞喊出做作业的王豹,围坐在地桌周围吃起来。三个大人心情沉重,谁也没有多说话。饭后,王天龙看了一会电视,觉着有点儿累,上床休息了。
就在王天龙进入梦乡的时候,在胡希能的家中上演的另一出戏,却紧锣密鼓地进入了高潮。在赔偿数额问题上,双方都想摸一摸对方的底牌。再加上没有统一思想,于是沙锅炖鱼——靠(烤)起来了。
俗话说,锣鼓长了没好戏。当压抑过重、不能自控的孙庆山冲过来的时候,其他四位家长也跟着站起来。赵桂芹一看不好,急忙拦住他的路,“噗嗵”一声跪在地上说:“庆山哥、庆山哥,你息息怒好吗?要不然你就打死我算了!反正我也给他过够了,差点儿死了两次了。”
孙庆山面对一个善良的女人心软了,“唉”了一声后,举着的拳头又无奈的缓缓地放下去。
贾明德清楚地知道,如果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他这位召集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不能不阻拦。随即走到孙庆山的面前劝着说:“庆山,咱们今天是来讨公道的,打架解决不了问题,出点差错对谁都不好,还是坐下来给他讲道理为是。”他把孙庆山拉回到沙发上,又招呼大家坐下去。
时间又一分一分的过去,有个人实在憋不住了,大声提醒说:“每个人咋着也得赔个十万、二十万的,钱少了可不行。”
“对,少了不能答应。”
“那是、那是,命是金钱换不来的,赔再多的钱也顶不了人的一条命。胡希能你嫌多的话,我们大伙儿凑二十万换你儿子的一条命,你愿意不愿意?”
俗话说,人急无好话。有的人平时对胡希能就一百个不满意,碍于他的权势把怨恨压在心里,想借今天的机会报复一下,说话自然也不干净了:“你胡希能啥XX东西?这钱也不叫你家出,你护的啥熊劲?小纸厂老板们给了你多大的好处费?”
“对,叫他坦白坦白、交待交待,到底得了多少好处?咋着吃进去的再叫他咋着吐出来。”
“对、对、对。”多数人成了啦啦队。
积重难返的胡希能在愤怒的群众包围下,成了过街的老鼠,头也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喘,提心吊胆地趴在桌子上,一句话也不敢说,过去的那种霸气、傲气再也看不见了。
赵桂芹成了吊炉的烧饼——两边烤。一边是孩子他爹成为众矢之的,虽是木匠戴枷——自作自受,但毕竟是一家人,不可能不担忧。一边是受害的家长们,飞来的横祸使他们悲痛万分,也为他们伤心难过。她为了缓和家长们的情绪,防止事态再次向坏处发展,动情地说:“大叔,二叔们,哥哥兄弟们,我能体谅你们的心情。孩子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个孩子有事?当爹娘的也心疼。这事搁在谁家也受不了,搁在我身上,也得骂他们祖宗八辈。”
她说着眼泪刷刷地掉下来,哽咽着说:“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骂能救孩子的命,我帮着大伙一块骂。这么大的事情,也得容他这个挨千刀的想一想,给别人商量商量不是?”
赵桂芹知道锣鼓长了没好戏,再这样僵持下去,早晚会出大问题。咋办?她认真琢磨着解决问题的办法。突然王天龙的身影在她的脑子里闪过,觉着立即有了主心骨。先给乡亲们递了一圈烟,又满了一圈水走出来。站在大门口的田翠花来不及躲避,低下了臊红的脸。赵桂芹没有答理她,匆匆忙忙地向外走去。
天上的月亮已经落去,只有满天的星星眨巴着眼睛,他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地直奔王天龙的家。到了大门口,“当、当、当、……”地敲着木门。
赵兰香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心里一惊,寻思着来人肯定有急事。她没惊动熟睡中的王天龙,急忙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出来。
赵桂芹听到门响,知道有人出来了,没有再敲下去,也没有喊。她意识到半夜三更的,声音大了干扰四邻的睡觉不好,耐心地等待着。
赵兰香提溜着心走到大门口,低声问道:“谁呀?”
“兰香,是我。”
“噢,是大姐呀!我还以为是谁呢?”赵兰香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她,说着抽出门栓,拉开了门。
赵桂芹急忙走进来。赵兰香关好门跟在后面问:“大姐,有啥事?”
“有大事,不然我也不会三更半夜得来打扰你们。”姐妹俩说着来到北屋里,坐在椅子上。赵兰香凑着灯光才看清她忧伤焦虑的面孔,心中猜测着啥大事?没等开口,赵桂芹就忙问:“兰香,天龙在家吗?”
“他在家。今儿个忙了一整天,累得连电视也没看就睡了。有事我去喊醒他。”
“行,你赶紧把他叫起来,我有急事给他说,让他给想想办法,出出点子,我是没辙了。”赵桂芹无可奈何地说。
赵兰香走进里屋,轻轻地推着王天龙小声说:“快醒醒,大姐来了,有急事找你商量,快起来吧!”
他从睡梦中醒来说:“噢,我知道了。”
赵兰香走出来倒了一碗白开水,放在桌子上说:“大姐,先喝碗白开水吧!”
又渴又饿的赵桂芹七、八个小时没吃没喝了,看到白开水,端起水碗大口大口地喝起来。喝了一半时说:“兰香,给我拿个馍馍,弄块咸菜,我垫补垫补。”
“大姐,那多不好,我还是给你下碗面条吃吧!”她说着走出去。
王天龙披着白褂衩儿,搓着脸走出来说:“大嫂来了。”
赵桂芹忙说:“天龙,你快坐下,我有大事给你商量,请你给我拿个主意,想个办法。”
“大嫂,你说吧!”他说完坐在椅子上。
“天龙,是这么这么一回事。”赵桂芹把今儿个晚上发生在她家中的事,简单地向他介绍了一遍说:“现在这些人还在家里闹腾着,也没有走的意思,我又不能向外撵,你看咋办?”
王天龙清楚地知道,做通这项工作难度很大。常言说人生三不幸,少年伤父,中年伤子,老年伤妻(夫)。如果因病而死,大人的伤痛有一个慢慢释放的过程,相对而言还可以忍受的话,那么,对于因重大责任事故而瞬间人去楼空,有的留下少妻幼子,连句话都没听到的他们——死者亲属,怎么能忍受的了,咽下这口窝囊气。因而,失去理智,说些过头的话也是有情可怨,在所难免的。要做通他们的思想谈何容易?一旦说走了嘴,等于火上加油,难以控制。对此,他心里也有些憷。
明知很难为而为之是王天龙多年形成的好习惯。他对六个家长的人品、性格、家族关系等做了认真的分析后,心里有了主意。
他刚想到这里,赵兰香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掀开竹帘走进来,放在桌子上说:“大姐,饿坏了吧?快吃点儿垫补垫补吧!”
赵桂芹也没有客气,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吃起来,一边说:“兰香你做的真好吃,喷香喷香的,还有两个荷包蛋,这回算是解馋了。”她把担心和苦恼暂时放到脑后了。
赵兰香笑着说:“哪儿是我做的好吃?是你真的饿极了,俗话说,饿了吃糠甜似蜜,这话一点儿也不假。”
王天龙叮嘱说:“大嫂,吃了饭你就回去,告诉大哥要冷静沉住气,免得引火烧身把问题闹复杂了。我先去请一山哥,俺俩一会儿准到,你就放心吧!”
“天龙我信得过你,就拜托你了。不过……”
王天龙困惑不解的问:“大姐,不过啥?”
她咽下嘴里的面条说:“我担心你可能请不动一山哥。”
“为啥?”
赵桂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你试试吧,可能是我多虑了。”她说完把面条碗一放说:“我不能久待,得抓紧回去。”说完就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赵兰香一直把她送到胡同里,并继续劝导说:“大姐想开点,千万急不得。”
“兰香,我知道了,放心吧!”她说着大步向前迈去。突然又停下来叮嘱说,“兰香,叫天龙千万快点儿去。”
“行,大姐放心吧!”此时的她最能理解赵桂芹的心情,也为她担着心。
王天龙一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一山哥一家人肯定早睡了,再去惊动人家有点儿于心不忍。正在犹豫时赵兰香拐回来,看到他满脸的愁容,担心地问:“天龙,有好办法了吗?大姐说让你快点儿去。”
是啊,不能再崴了,夜长梦多,要是万一再打起来伤了人就更难处理了。他想到这里说:“我可能晚回来一会儿,你别等着了,准没事,你放心吧!”说着走出来。
赵兰香用担心的眼神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她相信自己丈夫的能力,这一点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从嫁给他二十多个春夏秋冬,七千三百多个日日夜夜,她都始终伴随着他,与他同甘苦、共患难,为他的进步而高兴,也为他的“犟驴”脾气而担忧。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咋着也难以入眠,往事一幕幕展现在她的眼前。
从部队当兵开始到省建筑公司打工,从务农当村民小组长到选上村民委员会的主任,干一行爱一行,从来没有偷过懒、更没有耍过滑。当兵是团的优秀班长;打工是省公司的模范保管员;当村民小组长是大伙信赖的“小干部”;当主任是乡亲们依靠的主心骨。要说有啥毛病的话,就是那个“犟驴”脾气。可乡亲们偏不那样认为,说他讲真理、说实话,相中的就是他那个“认理不认人,犟在理上”的倔劲。
可是今儿个不同了,今儿个是劝架,需要的是圆滑的态度,“和事佬”的办法,和稀泥的功夫。“犟”不准就会出乱子,闹不好就会给人家帮倒忙,落个儿媳妇背公公——挨压不落人。
“唉——,当这个主任干啥?劳神费力得罪人。”她自言自语着。“嗨,咋想到这里去了?这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呀!”她窃窃地笑了,一笑还真的睡着了。
王天龙摸着黑大步流星的直奔冯一山的家,来到他家的门口,“当、当、当”地敲着大门。冯一山夫妇俩早已进入梦乡,轻轻的敲门声根本无济于事。他只好又稍用了点儿劲才惊醒了熟睡中的他俩,冯一山的妻子拉开电灯,穿上衣服走出来小声问:“谁呀?”
“嫂子,是我,王天龙。”
“噢,是王主任来了,深更半夜的是啥风把你给吹来了?”平时爱说笑话的她,今儿个心情虽不好,但是,说话还是少不了幽默感。
王天龙说:“嫂子,你别拿兄弟开心了,还是快开门吧!常言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没有急事也不会半夜三更打扰你。”
“那也得等着豆烂呀!我也不是飞人,路得一步一步地走吧!”她说着来到街门口,抽出门栓拉开了大门。
王天龙大踏步地向北屋走去,一进门就说:“一山哥,快起来,我有急事和你商量。”说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冯一山走出来说:“天龙,啥急事?非得深更半夜地说,搅了我的好梦。”说着坐在了另一边的椅子上。
“一山哥,你就别埋怨了,事不急我能半黑家喊醒你吗?事情是这样的。”王天龙把赵桂芹说的情况和要求一五一十地向他讲述了一遍说:“这件事咋办?我想请你拿个主意,想个办法,万一出个大事你我都脱不了干系,再说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救他?六指划拳——多此一举。你忘了他咋对待咱们?事事出难题,处处设绊子。你还是少操点儿心、少管点儿闲事吧!”
冯一山说的是实话,抗旱打井保麦丰,他有钱不叫用;砖厂出事故,本应砖厂出钱他不出;停砖厂好说歹说不同意,还使绊子出难题;三夏大忙季节,他狗吃麸子——不见面;减交公粮,他就是不赞成;停纸厂他坚决反对还不算,还组织人闹事……。他想到这里气愤地说:“现在纸厂出了大事故,群众们找他算帐、要求赔偿合理合法。如果早停纸厂还会出这个事?天龙,要去你自个儿去,我反正不会替他趟那个混水。”
冯大嫂也在旁边帮着说:“我说天龙啊!听你大哥的,别管他的事,不叫他作作难、摆摆驯,他不知道马王爷头上几只眼。尤其是那次为打井抗旱借存折的事,可把你大哥气坏了……”
冯一山制止说:“你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啥?少说几句吧!”
王天龙人没有请动,倒挨了一顿数落,要是让他主动作调协工作,光怕就更难了。如果自己单独去又怕弄砸了,不好收场,他前思后想,为了稳妥起见决定先说服他。如果他思想上想不通,到时候他给你来个放屁打嗝儿——反使劲就更坏了。
他想到这里说:“我理解哥、嫂的心情,我何尝不是如此。你们对他有怨气,我的气更大,自从我在省城打工回来,他对我咋样?我不说你俩也清楚。我原本也不想管,可是,后来我琢磨通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以冤报冤,何时是头?常言说,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我们给他一个台阶下,帮他一把也算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吧!”
冯大嫂抢过话茬说:“积德行善?对他这种人来说是瞎子点灯,想在他手里买点儿好是槐树底下做春梦,他不懂知恩知报。”
“嫂子,你也不要戴着墨镜——把人看黑了。俗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话又说回来了,咱做事是为了图个报恩吗?”
“那图个啥?”
“图个无愧于做人的良心足矣。”
王天龙实实在在的话,使冯一山深受教育,他似乎感到坐在面前的他变的有些陌生了。是啊!冤冤相报何时了?仇仇相欺何时休?
他正琢磨着又听到王天龙说:“一山哥,我们今晚去他家,不单单是救他的驾,也是为死者的家属着想。你认真琢磨琢磨,家长们都不回去,七个年轻孩子的丧事咋办?没人作主还不乱了套?要是万一打起来,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就更麻烦了。胡希能耽搁起了,可死人耽搁不起呀!不及时入土为安,万一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不为他着想,也不能不为死人着想吧?如果真那样的话,九泉之下的他们也难瞑目。一山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是不是这个理?”
冯一山从心里服了,是啊!和沙湾村群众的利益相比,自己的那点儿恩恩怨怨算个啥?根本摆不到桌面上来。于是痛痛快快地说:“天龙,你说咋办吧?我听你的安排。”
王天龙满脸笑容地说:“一山哥有你这位老将出马,再加上我的积极配合,问题准能解决个八、九不离十。”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儿呢。”
王天龙满怀信心地说:“你一去,这一撇算是写上了。一山哥,时间不等人,咱们还是快去吧!”说完向外走去。
冯大嫂把他俩送到门外边,可心里为他俩担心着,祈祷着。
他俩一边走,一边商量着解决问题的办法,说话不及就到了胡希能家胡同里。老远就听到大喊、大叫、大骂声。连看家护院的“黑背”狗,也失去了往日的疯狂,龟缩在铁笼的一角,也不敢“汪、汪、汪”地乱叫了。
可是,二狗子胡占胜那受过这种气,听到骂祖宗的话也说着脏话凑过去,和那个人扭打在一起。
几个小伙子早对他几年来仗势欺人看不惯,窝着他的火,连喊带骂的一齐围上去,拳头和巴掌雨点儿般地向他的头上、身上砸过去。屋里的人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纷纷站起来,隔着门窗的大玻璃向外瞅着。
王天龙快步走过去,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的同时,站在了他们的中间,用自己的身躯隔开了打架的双方。
吃了亏的二狗子胡占胜猴吃辣椒——急红了眼,趁机抓过靠在北墙上的一把铁锨,高高举起,大声叫着“我给你们拼了”冲过来。
眼看一场血战不可避免的就要发生了,吓得周围的大人、孩子有的捂着头,有的“嗷、嗷”的叫,有的迅速向后躲闪着。赵桂芹吓得瘫坐在地上,胡希能也急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王天龙一个箭步迎上去。胡占胜在心里恶狠狠地说:“王天龙,甭脱了裤子充好人,其实你就是他们的总后台,你招家伙吧!”说着就向王天龙的头上砸去。
人们不约而同的大喊一声:“王天龙,快闪开!”都为他的性命捏着一把汗。许多人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双眼,心里说:“这回王天龙的命算是彻底的完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王天龙右手一举,抓住铁锨把的前端,顺势向前一带,胡占胜立即失去了平衡,两支脚不由自主地急忙向前蹬蹬了几下,“噗嗤”一声摔在了地上,立刻引起人们的喝彩声。
胡占胜恼羞成怒,从地上爬起来,顺手又去抓铁锨,费了不少劲也没有拿动,他一瞅是王天龙的脚早放在了铁锨把上,随即攥紧拳头向王天龙的脸上打来。就在他的拳头即将接近王天龙脸的刹那间,王天龙的头向左一摆,左手向上一抬,像抓小鸡一样抓住了他的手脖子。
胡占胜立刻疼得“嗷、嗷、嗷”的叫起来,求情说:“天龙叔,天龙叔,你放开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你就绕了我吧!”
王天龙松开他的手,笑着说:“占胜,真没种。我还没有使大劲就瞎叫唤,装的吧!”
他是有苦难言,胡拉着手脖子说:“天龙叔,我今儿个算是领教过了,往后再也不敢了。”
王天龙不仅制服胡占胜,还让大家饱了眼富,看了一次真正的“武打片”,就连老会计冯一山也情不自禁的咂舌不已,翘指称赞。王天龙严肃的说:“乡亲们,天不早了,有事的留下,没事的请回去吧!我拜托了!”
胡占胜瞅着王天龙怒视的眼睛,带头向外走去,其他人也跟着走出去。胡希能和赵桂芹直到这时才算松了一口气。
骑虎难下的双方都盼着来个管事的人,而王天龙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因为只有他才有这个资格,这个能力,这个众望所归的人气。他和冯一山一前一后走进北屋中,坐在桌子两边的贾明德和冯一顺站起来,给他俩让出了座位。王天龙今儿个也没有客气,大大方方地坐在了第一把交椅上,冯一山坐在了下手的椅子上。
王天龙压低声音沉痛地说:“乡亲们,大家的心情我是理解的,今儿个夜里找书记讨个说法,也是合情合理合法的。几个活蹦乱跳的孩子,转眼之间离我们而去,每一个有良心、有人味的乡亲们看了都心疼,都难受,都泪流不止,就更甭说你们了。自从出事不久我一直在孩子们身边守着,是我和金玉劝着你们把孩子们领回家,妇道人家悲痛欲绝,以泪洗面的哭声至今响在我的耳边。我的痛苦心情和你们一样,我的眼泪也是流了擦,擦了流。”他说到这里眼圈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着滚。
许多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眼泪从眼角处流下来,有的家长小声哭起来。王天龙声音哽咽地说:“我作为村委会的主任,没有救活他们深感内疚,没有早一天把纸厂停下来,我有推卸不掉的责任,我对不住你们,更对不住孩子们。”
他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说:“乡亲们,事已经出了,哭归哭,难过归难过,但是,眼下天这么热,气温这么高,万一有个好歹,我们对不住含冤而去的孩子们,他们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眼下,我认为应该以办理孩子们的后事为重,早日让他们入土为安为好,不然,我们将有愧于,也有罪于孩子们。是不是这个理?应该不应该这样办?望老少爷门儿们三思而行,大主意还是由你们自己拿。”
“我认为天龙说的有道理。”冯一山接着说,“大伙可能担心,入了土就没有人管了,那是不可能的事,天龙俺俩这一关他们也过不了。既然俺俩来了,敢管这个事,就会把事管好管彻底,这一点请大家放心就是了。”
六位家长沉默良久也没有说话,但是,他们都在认真思考着。他俩的承诺,使他们基本上是放了心,可是,总觉着好像缺少了点儿什么?心里不踏实。
冯一顺是替他的二弟来的,他不能不问个明白,否则,回去无法向弟弟交待。于是,他拐弯抹角地说:“我相信你俩不会糊弄我们,我也不是故意给你俩出难题。我是替一贤来的,回去我咋着说?总得有个实实在在的话吧!”
“一顺说得对。”贾明德说,“没有个明白话,我们也不好向家里人交待,天龙,你就给指条明路吧!”
“对、对、对。”其他四位家长也纷纷表示赞成。
六位家长虽然都没有把赔款的事挑明,但是,言外之意,王天龙和冯一山心里都清楚。
关于赔款的事,是能否较好的解决此次重大责任事故的关键,也是让人最棘手、最头疼、最难办的一件事情。自从这个事故发生以后,王天龙就一直认真思考着良策,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琢磨出一个道儿道儿来。再来胡希能家的路上,他和冯一山简单的商量过,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现在事情卡在这里,他不能不说。但是,又不知咋着说。
冯一山也为他捏着一把汗,想帮着说句话,也不知从何说起。他又瞅了一下胡希能,见他抱着头,卷曲着身子坐在门槛上。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王天龙的脸上都急出了汗珠子。虽然屋顶上转着两个大电扇,还是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干渴的嗓子说:“关于赔款的事,请大家放心,我和胡书记一定会根据国家政策,认真同纸厂老板们交涉,保证经济赔偿达到最合理的程度,决不会叫乡亲们吃亏,叫九泉之下的亡灵受屈。如果大家信得过我和一山哥的话,就先回去,明天下午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王天龙坚定的态度,诚实的话语,进一步解开他们的思想疙瘩。他们也清楚赔款的具体数额,王天龙一个人也做不了主。何况我们对赔款的事也没有具体商量,统一口径,再拖下去也不会有明确的结果。再说,时间也不允许拖下去。他们对王天龙的说明表示认可后,就离开了胡希能的家。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王天龙、冯一山、胡希能、赵桂芹才松了一口气。回到屋中,胡希能勉强地说了一句让他俩顺心的真心话:“多亏了你俩来,要不然,这一黑家顶不住闹出啥乱子来。”
赵桂芹虽然没有说出“感谢”二字,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此时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