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一层膜而已

　　102
　　王泽洋的婚礼，苏茉和谢博文都受到了邀请。
　　谢博文和他是关系很好的朋友，理所当然会去，苏茉尽管和王泽洋只是一面之缘，但也不好拒绝，于是俩人又不可思议地再一次见面。
　　谢博文身边的女伴是凌思影，一身华丽的晚礼服将她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精致的脸上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微笑。谢博文也是一身笔挺的西装，脸上显然也是经过了一番打理，看上去像是个成功人士。凌思影的手挽着他的胳膊，不用问都能看得出是很恩爱的一对。
　　而苏茉，只是一个人。
　　俩人彼此都看见了对方，苏茉对他微微一笑，谢博文却假装没有看见，端起酒杯回敬同桌的客人。
　　说完千篇一律的祝福语，也见证了王泽洋和新婚妻子交换戒指的幸福时刻，虽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弄清楚俩人是怎么认识并且在一起的，不过这都不重要，婚礼是他们的，有什么样传奇的相遇和相恋使得俩人按捺不住迫切的心情，认识不到一个月就闪婚，是他们俩人的事。苏茉不八卦，也懒得去打听，之所以在婚礼上逗留这么长的时间，也不过是例行一个客人的礼貌而已。现在，婚礼接近了尾声，没理由再不离开。
　　出了酒店站在街边打车的时候，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查看，上面显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内容是：你不是卖身吗？正好我有需求，晚上八点，七日快捷酒店305房间。
　　用不着思考，苏茉都知道发信息的是何人，也用不着去揣测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号码，没有必要。苏茉在心里冷笑，就算我是卖身的，可也不是你呼之即去的。坐上出租车，不多时就回到了烂尾楼。
　　因为已经公开了在一起的消息，葛天旭曾不止一次劝她搬离烂尾楼，和他住在一起，为了不让苏茉多想，解释说他住的地方有两间房，一人住一间，相互也有个照应，不过苏茉一直都没有答应。到现在，她都没有去过葛天旭的家。
　　习惯了睡前静静地在阳台上站一会儿，看一看南城的夜景。夜晚的风很凉，睡衣被风吹离了身体，整个人都快忍不住要颤抖了。苏茉不是诗人，不会去刻意寻求诗人的意境，那些在大冬天脱光衣服亲近大自然的行为，她打心里佩服，但不向往。觉得冷了，就回屋。
　　只是在她关门的一刹那，还没闭合的那一丝门缝里，突兀地卡住了一只手。苏茉的力气小，加之没有准备，门一下子被推开。然后，就在她的面前，近在咫尺，出现一张朝外不断喷出酒气的脸，一张这辈子她都无法忘记的脸。
　　谢博文总是让苏茉意想不到，意想不到真正的仇人不是他；意想不到和他不是仇人，却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意想不到他听信别人，却不相信她说的话，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而连听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意想不到别人说她是妓女，他就信了，甚至白天的时候还发短信让她去伺候他；也意想不到他会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更意想不到的是，面对谢博文似醉非醉的脸，她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你喝醉了。”
　　其实醉不醉，与她何干！那么多的意想不到，也都已经发生，想不想得到有何所谓。
　　谢博文冷嘲，“我还真是低估了妓女的自尊，不亲自上门，你连生意都不做，怎么，钱都入不了你的法眼？”
　　“没所谓啊，”苏茉摊手，“一桩生意而已，不做又不会饿肚子。”
　　“生意这么好？”
　　“找上门来的多了，你不是吗？”
　　苏茉将脸凑近他的胸膛，用鼻子嗅了嗅，睁大眼睛看着他，讥笑。
　　“第一次找小姐？要喝酒壮胆？”
　　谢博文避开她的目光，解释，“我玩弄的女人多了去了，喝酒只是因为婚礼将近，一帮哥们提前贺喜。”
　　“你要结婚了？”
　　“元旦节。”
　　霎那间，心里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幸好脸是她的，没有出卖自己的内心。
　　苏茉伸手扯住谢博文的领带，小女人般摇来晃去，戏觑，“你这算是婚前的释放咯？怕以后被女人管着，没有机会乱搞？”
　　谢博文挡开她的手，挑眉，“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苏茉将身体贴近他，魅惑地答道，“是啊，能爽又能赚钱的事，换谁都想，迫不及待也是情理之中嘛。”
　　“好，我成全你。”
　　床就在苏茉的身后两米之外，突然，谢博文将她拦腰抱起，往前走两步，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狠狠地将她丢在床上。然后就在苏茉的注视下，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不顾会不会弄疼她，扑上床撕扯着她的睡衣。谢博文像极了一只饥渴的恶狼，苏茉闭着眼睛任他…为所欲为。
　　在被粗暴地进入身体的那一刻，痛还是让苏茉忍不住闷哼一声，随声音一同出来的，还有眼角滑落的泪水。
　　屋里的灯一直开着，透风的门倒是被谢博文随手关上了，然而他却未曾察觉苏茉一直皱着的眉头。苏茉感觉时间过了好久好久，直到身体的痛变得麻木，谢博文才起身离开。
　　他发泄了，也舒服了，起身穿衣服的时候，不经意间瞥见床单上的那一抹红。就像是突然间有一块大石头砸在他的脑门，令他有些眩晕。
　　“怎么回事？”他不相信心里突如其来的痛。
　　苏茉拉被子盖住身体，抬起头看着他，谢博文脸上捉摸不定的表情，让她觉得这一次的交锋，她大获全胜，于是笑了。
　　“有什么好惊讶的，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要弄一层膜，简直易如反掌。”
　　……
　　“再说，现在很多有身份的人都喜欢处女，要是能流点血让顾客觉得有成就感，挣的钱多上不止一倍。”
　　她的话让谢博文恼怒，他狠狠地一拳又一拳砸在墙上，破烂的皮肤往外滴血，染红了墙壁。她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似乎他的暴跳如雷与她无关。
　　“你真的好贱。”
　　好像骂的人是自己，痛的也是自己，苏茉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痛。
　　谢博文从兜里掏出一张卡扔在床上，转身拉开门走了。
　　这一晚，苏茉注定无眠，就像是身在北极出现极昼的那几天，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光晃悠在眼前，感觉到刺痛，却无法避免。
　　103
　　青春覆了流水，恨犹在，我还是我，你，也还是你，幸好，天不再蓝的丧心病狂，风，也收敛了气息。
　　谁也不欠谁。
　　104
　　最深的情不是瞬间的爱，而是一如既往。
　　每天放在桌上的早点都不同，葛天旭怕苏茉吃厌，所以每天都早早起床不怕麻烦地搜寻南城有特色也好吃的早点。冬天到了，怕早点冷了不好吃，也怕伤她的胃，为此，葛天旭买了个保温盒将早点盛放在里面。他如此照顾苏茉，引来不少同事羡慕的目光。
　　而今天，苏茉却不像往常一样接受他的好意，在同事疑惑的目光下，将保温盒提过去放在他的桌上。
　　“谢谢，我不饿。”
　　脸上没有微笑，语气也没有一丝抱歉，就像是谢绝关系一般的朋友。不过在苏茉转身离开的时候，葛天旭拉住了她的手。
　　“茉茉，你怎么了？”
　　任谁都听得出来，语气里浓浓的关心。
　　或是觉得之前的回绝有些过分，苏茉轻轻一笑，说。
　　“没事，我肚子不饿，你吃吧，我过去备课了。”
　　葛天旭明显感觉到苏茉想要挣脱他的手，于他，这是第一次在同事的面前拉她的手，可是此刻，他不放开，是因为有话想要对她说。
　　“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苏茉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离上课还有半小时，于是点了点头。
　　阳台上，苏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在葛天旭想要脱下外套给她披上的时候，她制止了他。
　　“你想说什么？”
　　太阳从遥远的天边冉冉升起，泛黄的光线射进葛天旭的眼里，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睛。
　　“茉茉，别怪我说话直接，我觉得从我们在一起以来，你对我们的爱情不…不同心。”或是怕苏茉生气，于是笑了一下，说，“或许是我的感觉错了。”
　　葛天旭转过身，殷切地看着她，似乎想听到她说，一定是你的感觉错了。
　　可是，她说的是，对不起。
　　“对不起，或许当初我们就不应该在一起，如果伤害了你，我向你道歉。”
　　苏茉的回答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想了想之前她对他感情的回应，葛天旭痛苦地叫道。
　　“我到底是哪里不好了？你要这么对我，和我在一起就真的这么错吗？”
　　“不是你不好，是我配不上你，我不是一个好女人，不值得你这么对我。”
　　葛天旭败笑，多么好的借口。
　　“你后悔了……是吗？”
　　“对不起。”
　　苏茉看着他，似乎怕再一次伤害他，欲言又止，可到底还是开了口。
　　“我们…分手吧。”
　　葛天旭猛地摇头，痛苦地说，“我不同意。”
　　“你和我在一起不会快乐。”
　　“痛苦我也认了。”
　　“你会后悔的。”
　　“那是我的事。”
　　苏茉不再说什么，也没什么要说的了，转身回到办公室。她在心里祈求，但愿葛天旭能够早点醒悟，离开她这个病原体，不要再受伤。
　　只是她看不见，葛天旭湿润的眼眶，也听不见他的呢喃。
　　爱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