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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将计就计

作品名称:村官上任      作者:王春海      发布时间:2015-12-01 19:40:26      字数:8926

  王天龙一家人,中午从地里锄草、定苗刚回到家,在造纸厂打工的前邻王家华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天龙叔,天龙叔,不好了,他们来了。”
  王天龙听到急促的喊声,汗水湿透的衣服没顾的上换,快步从北屋中走出来,看到满身大汗的大侄子,忙问:“大小儿,出啥事了?这么心急,快说吧!”
  王家华今年二十六岁,是去年秋后才去纸厂打工的。今天中午十二点钟下班后,他邀请同班的工友一块回家时,那个工友无意中透露了他们二十几个人,被派到王天龙家闹事的消息。说是参加者每人奖励十五元钱。
  俗话说,一扎没有四指近。王家华听到这个消息,立马骑上自行车飞速地向王天龙的家蹬来,到了门口把车子往门上一靠跑进院子里。乍一停下来,浑身的汗毛眼往外冒着汗珠子,心里一急,话也不知道咋说了。王天龙劝着说:“大小儿,别慌,慢慢地说。”
  王家华喘了一大口气说:“天龙叔,纸厂派了二十多个人找你算帐来了,赶快躲躲吧!慢了就来不及了。”
  王天龙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不解地说:“他们找我算啥帐?我又不该他们的钱,不欠他们的礼,真是莫名其妙。”
  “天龙叔,不是算那个帐。”
  他不解地说:“咋又不是算帐了?大小儿,你都把我说糊涂了。”
  “哎,你咋都听不明白呢?”王家华急乎乎地说,“他们说你要停纸厂,老板们不干,花钱顾人来给你闹事,想给你点儿颜色瞧瞧,叫你死了停纸厂的心。这回你明白了吧!”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王天龙终于听明白了,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的母亲自从嫁到沙湾村,一辈子没有给人吵过架、红过脸,乍一听气的差点背过气儿去。赵兰香手疾眼快扶住了婆婆,架着她的胳膊让她坐在了椅子上。
  怎么办?怎么办?王天龙迅速地想着应急之策。吩咐说:“小虎,你去喊你占礼哥、一山大爷。小豹,你去喊你李爷爷,马上叫他们过来,你们俩暂时不要回来了,等这边没事了再回来,快去吧!”他把孩子派了出去,这才放了心。然后回到屋里,又安慰着母亲说:“娘,你就在这里坐着准没事,你这么大的年纪,他们不会咋着你。咱们没有做过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娘,你就放心吧!”
  石敏霞看着儿子沉着冷静的态度和安排,也就放了半个心。他怕儿子犯上犟脾气,又进一步叮嘱说:“天龙,千万不要急,也不要犟,更不要生气。急易出错、犟易走嘴(说错话)、气大伤身。多听听人家的意见,让人家把话讲完,对错慢慢地讲道理,常言说和为贵,忍为高,祸自消。”
  王天龙频频点着头说:“娘,你嘱咐得对,我记下了,不给他们急,光急也解决不了啥问题。这个理我懂,娘只管放心吧!”
  他安慰好母亲,开始认真地思考着应付这个突然事件的良策和办法。首先要冷静沉住气,无论他们说啥,说的再难听,也要坚持听下去。其次要做到冷处理,等他们窝在肚子里的火消了,我再给他们慢慢讲清道理。再次……
  王天龙还没琢磨完,二十几个参与闹事的人,在胡希标的带领下闯进了他的家院中。他听到脚步声,立刻站起来向外迎去,看到胡希标等人后,抱拳拱手笑着说:“希标哥,乡亲们请屋里坐。”
  胡希标怒气冲冲地说:“用不着,人这么多,屋里也坐不下,就在院里吧!”
  “那也好!”王天龙说,“乡亲们,事先我也不知道大伙儿来,实在对不住,请多多包涵。如果大伙儿不嫌弃的话,北屋、东屋的台阶上,随便找个下坐吧!”
  带头来的胡希标是党支部书记胡希能的堂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靠胡希能的权力,他在建纸厂初期就参与了领导工作,纸厂开工后,留在纸厂当二老板,他的大儿子也被安排在纸厂当会计。是胡希能安插在纸厂的实权派,连几个外地的大老板都惧他三分,把他敬如上宾。
  几年来他发了大财,盖了新瓦房,临大街建了二层楼,楼下经营日用百货,年年收入也不少。一听说王天龙要停小纸厂,气就不达一处来,对王天龙恨的牙根疼。
  这次他亲自带头来王天龙家闹事,事前也给胡希能打了招呼。胡希能除支持外,还亲自告诉他党支部已经开了会,村干部也会带人去全力支持你的行动,做你的后盾。因此说,他今天是心中有数、底气十足、有备而来,抱定了不获全胜决不收兵的决心。他首先开了腔:“王天龙,我们今天来没有别的目的,也没有啥要求,就是一个事,小纸厂绝对不能停,谁鼓吹带头停纸厂,我们给谁不拉倒。借你的话说,‘天皇老子我们也不怕,龙子龙孙我们也不饶’。”
  “对、对、对,谁敢停纸厂先看看我们的拳头答应不答应?”
  胡希标领来的这帮人,除了胡希能三姑、六舅、八大姨的儿孙,酒肉朋友的孩子之外,就是在纸厂吃闲钱的二混子、愣小子。其中有坚定分子,也有为了两个钱凑热闹的。
  王天龙瞅着他们那个熊样子,气就往上撞,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勉勉强强地笑着说:“乡亲们,大家都知道,我这个人认理不认人。不管是什么人?谁向我们指出都行,只要你说的对,我们就改正,你说的办法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照你的办。你们看行不行?”
  “你别拿毛主席的话吓唬我们。”胡希标说,“眼下不兴那一套了,黑猫白猫抓住老鼠才是好猫,这道理,那道理,有钱才是硬道理。趁钱的王八大三辈,衣食住行、油盐酱醋那样能少了钱?这几年咱村不少户,依靠纸厂致了富、发了家,难道你是睁眼瞎?看不见?”
  “希标哥,你不是闻不着,小纸厂的臭水污染空气……”
  “你吃的河水——管得倒挺宽。”胡希标强词夺理地说,“污染的空气风一刮到处跑,又不是咱一个村的人闻,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啥?”
  “对、对、对。”二十多个人起哄说,“王天龙你官不大,管的事倒不少,还是少操点儿心吧!”
  他们的话音一落,老干部李士明拄着拐杖走进来。赵兰香隔着玻璃窗看见他,从屋里搬来一条长板凳,放在北屋门的前面说:“李大爷,你年纪大了,腿脚又不好使,请坐凳子吧!”
  “兰香,不慌,我瞅瞅都有谁?对集体的事能不关心,对纸厂能不热心。”他一边说着,一边拄着拐杖转着看。年轻人多数他不太熟悉,也叫不上名字来,但是,他对胡希标是非常了解的。他面对坐在北屋台阶上的他停下来。
  俗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胡希标在他走进来的一瞬间,心里就犯起憷来,现在不由自主地又把头耷拉下去。二十多年以前,因为偷了集体的棒子,被当时任民兵连长的李士明领着全村民兵,批判他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好像就在昨天。李士明瞅了瞅他不紧不慢地说:“希标,今天来的这些人,数你的年龄最大,吃的盐米最多,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大概你是他们的头儿头儿吧。有啥事儿说说吧!光耷拉着脑袋瓜子管啥事?”
  胡希标急忙“哎、哎”着说:“我们是一块来的,一块说吧!”连自己这个“官”也不敢承认了。年轻人多数也认识李士明,知道他过去是老干部,不仅扛过枪,而且打过蒋,“文革”时是出了名的硬连长。俗话说,是斜见不得正。本来底气就不足的他们,一个个像撒了气的皮球——软下来。
  李士明说:“天龙,你现在是主任了,是全体村民选出来的头儿,是全村父老乡亲们信赖的官,你可不能偏偏心眼儿。对来的这些关心集体事业的人,该表扬的表扬,该奖励的奖励,该重用的重用。我猜他们的本意都是来给你出谋划策,出好主意、好点子的,不会有啥见不得人的坏心眼。希标,你说我猜得对吗?”
  胡希标最近五、六年以来,虽然仗着胡希能这个后台胆子也大了,说话的气也粗了,但是,因为历史上的那次污点,使他至今一见到批斗过他的人脸就臊得慌、心里就犯怵。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对。哎,不对。哎、哎,对。”到底是答对好还是答不对好?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李士明看着他那个样子问:“希标,怎么把话都说不清楚了?大概心里有鬼吧?”
  “啪、啪、啪”的掌声打断了他的话。胡占礼、冯一山和跟来的许多乡亲们鼓着掌走进来。
  胡占礼为李大爷风趣幽默的讲话叫好说:“李大爷讲的好,我作为村委会的副主任,理应对今天来的乡亲们和外村来的亲戚朋友们道一声谢谢,感谢他们对村委会工作的支持,对集体事业的关心。”
  他说着向来人抱拳拱手后,话锋一转说:“但是,有一点我不能恭维,有啥意见和建议咱有意见箱,也可以当面谈,像今天这样成群结队地来提意见,我不赞成。弄不好别人还以为是来兴师问罪,找斜茬、闹斜事的嘞,传出去总不大光彩吧!”
  王天龙用期盼的眼神望着走进院子里的乡亲们,热情地说:“父老乡亲们,里边请、里边请。”
  赵兰香一个接一个地拉着女同志们的手说:“刘大嫂,李大娘,他大婶,……你们都来了,我和天龙谢谢你们了。”说着激动的眼泪夺眶而出。
  胡占礼、冯一山在来得路上,碰见了马英梅等几位妇女同志,胡占礼把有人去王天龙家闹事的情况,简单地给她们一说,立刻招呼着十几个人一块跟过来。走在前面的马英梅接过赵兰香的话说:“大妹子,别客气,也不要怕。天龙兄弟是为大伙的事才得罪了他们,大伙儿也不会看着他们找斜茬不管。”
  “对、对、对。”许多人都帮着腔。
  马英梅瞅了一圈儿,最后落到了胡希标的身上,连讽带刺地挖苦说:“希标哥,今天来的人中属你吃的盐米最多,官儿位最高,得到的好处大概也属你最多吧?你敢不敢给大家说实话,小纸厂的老板们给了你多大的好处费?都老老实实地坦白坦白吧!”
  “对、对、对,咱们也来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好不好?”有人说。
  “好、好。”众人齐声答应着。
  人越来越多,院子内外也站满了人。听到风声的崔明轩、闫秀荣也赶来了,他俩挤进去和胡占礼、冯一山、王天龙站在了一块。支部宣传委员杨金玉也闻信跑过来,和村委们挤在了一起。
  二狗子胡占胜带着七、八个愣小子也来了,他们站在了影壁墙的前边。他一看来了这么多人助威,心里挺高兴,满以为这次保护纸厂的战斗胜利在握了。可是来到一听才知道事与愿违,根本不是自己想像的那回事。
  满院子的男女老少嘁嘁喳喳地议论着,漫骂着前来闹事的人是傻小儿、孬种、坏了良心。
  胡希标带来的那些人在群众的唾骂声中低着头,红着脸,一个个被挤到了墙根儿处的旮旯里。二狗子胡占胜脸皮虽厚,但在今天这种场合中脸也有点儿挂不住劲,青一阵、白一阵。
  王虎到底是年龄大了,他对父亲的事不放心,跟着胡占礼、冯一山又回来了。他怕父亲生气,为他分心,躲在大门口外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胡丽娜去街上买盐时,听到消息也跟着人们向王天龙家走来。她为他们一家人担着心,更为王虎牵肠挂肚,恨不得一下子飞到王虎身边。她来不及多想,快步向前跑去,走进胡同口一眼瞅到了王虎,提溜着的心才恢复了原位。她喘着粗气渐渐的慢下来,随着人们一块前行,和外面的女青年们站在了一起。可是,两只明亮的大眼睛不断地向王虎那俊俏的脸上,用闪电般的速度瞟来瞟去。
  王虎是个性格内向的男青年,在这么多的人面前,腼腆地躲着她瞟过来的飞眼。其实王虎也在不断地向她瞟一下,有时飞眼对飞眼时,二人情不自禁地努努嘴。
  王天龙瞅着全部村委和杨金玉为他保驾,望着那么多群众为他助阵,听着许许多多的父老乡亲、老少爷门儿们为他鸣冤、摆好,激动的热泪夺眶而出,再也控制不住了,喃喃地抱拳拱手说:“父老乡亲们,老少爷门儿们,多谢了,多谢了。”
  李士明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干部,具有较丰富的社会经历和从政经验。广大群众爱憎分明的态度、关心集体的高涨热情也深深地打动了他。民心不可违,何不将计就计,利用今儿个的大好时机宣传群众,教育痴迷者,开导反对者。他想到这里提醒说:“天龙,谢谢的话就甭说了。既然今儿个乡亲们来了这么多,你就顺便把你停纸厂的理由给大伙儿说说吧!免得极少数别有用心的人蒙骗他人,挑弄是非。”
  “行。”王天龙答应后登上北屋的台阶说:“父老乡亲们,今天来到了我的家,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深感内疚,对不住乡亲们。”
  李士明催着说:“天龙你就别客套了,快把计划停纸厂的理由和想法给大伙讲讲吧!”
  “好!前几天村委会就纸厂的去留问题进行了认真地研究,这几天又通过走访调查,思想更坚决了。为此,我还去了一趟县城,和有关专家、医生等进行了认真地座谈咨询,对我的思想震动很大,头脑更清醒了。我之所以坚决主张停纸厂,其理由简单地说有三条。一是污染空气。小纸厂释放出来的污水臭气熏天,叫人喘不过气来,使咱村的老人哮喘病、小孩咳嗽病明显增加。这一点孙医生最清楚。”
  “是,一点儿也不错。”坐在长凳子上的孙医生说,“自建纸厂以来,咱村的病号大幅度增加,尤其是上感病一年一个新台阶,打着滚往上增。”
  王天龙接着说:“受到污染后的水果大家都看到了,浑身都是黑点儿点儿。苹果、梨尚且如此,人天天吸这种空气,伤害就可想而知了,连雀儿兽老鸽都不敢来闻咱村的这个臭味了。”
  “可不是。”有人插话说,“这几年把我们承包果树的坑苦了。黑不瘤球、歪扭七八的水果,要个儿没个儿,要样儿没样儿,要色儿没色儿,要味儿没味儿,叫人看到都恶心,半价出售都没有人要。”
  有人紧接着说:“喜雀不来,蚊子、蝇子都不请自到了。尤其是进口的那种黑花蚊子,一叮一个大疙瘩,让人痒痒的钻心,觉睡不好,饭吃不香。”她说着掀起孙子的上衣说,“你们看看,俺小成的背上被咬了两天了,不仅不好还越来越大,医生说得注意点儿,不然会化浓的。”
  “二电台”马英梅也开始播起来:“这些都是造纸厂惹的祸。头几年咱村鸟语花香,人人羡慕,一个蚊子毛儿也没有。可是眼下蚊蝇满天飞,整夜里在你的耳边‘嗡嗡’地叫,真是烦死人了。过去外村的大闺女争着往咱村嫁,如今人家隔着咱村过,说闻不惯咱村的臭味,享不了咱村蚊蝇叮咬的‘福’。”
  “是啊!”王天龙接着说,“第二是污染水源。这种臭水渗到地下,就会使地下水变质,人喝了就会受伤害,影响身体健康。可能有人不信,那不要紧,只要你稍微留点意,瞧一瞧咱村产的瓜果蔬菜啥样?啥色?啥味?你就相信了。粮食、蔬菜、水果尚且如此,何况我们人常吃这种变质的东西,常喝这种变质的水,能有好处吗?能不受害吗?专家、医生们说,如果人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中,会慢慢的中毒而生病,导致提前死亡。”
  “一点儿也不假。”有人说,“我们许多家承包果园的户有不少人经常拉肚子、闹胃口,大概是这个原因造成的吧?”
  “没错。”王天龙说,“这就是我要讲的第三点,损害人的身心健康和寿命。这一点危害最大,而恰恰在这一点上,我和大家一样,过去也不大清楚。听了有关专家、医生的介绍,我才恍然大悟。”
  李士明插话说:“天龙,专家是咋讲的?医生是咋说的?你给大伙儿细说说吧!也好让大伙儿明白明白,让那些没事找事的人也清醒清醒。”
  “是。我在环保局给一位姓马的专家谈了咱村的污染情况后,他让我看了看有关环境污染造成严重危害的资料,使我大吃一惊。马专家说,像你们村的这种情况咱县也不是一两处,我是清楚的。我早就建议领导下决心治理,但是,始终没有引起领导的重视。人们能直接觉察到的,如:空气污染人能闻到味,水源污染人能看的见,噪声污染人能听的到,蚊、蝇叮咬人能感到痛痒,而对人身心健康的危害,人们一年半载的看不清、闻不见、觉不着。它的危害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重则四、五年,轻则八、九年才能逐渐显现出来。到那时,对人健康的伤害就大极了,你们赚的那两个钱,光看病吃药也不够,更甭说恢复身体健康了。”
  “王主任说的是这么个理。”孙医生插话说,“你们可能不了解,这个事我最清楚。近两年来咱村的病号是头些年的两、三倍,特别是哮喘病、肺病、咽喉病增加最快,不能不说是环境污染的直接后果。另外就是妇女、儿童、老人抵抗力差,得病人数明显上升,咱村孕妇的难产率、小儿的畸形怪胎率明显提高,也与环境污染分不开。我估计再过几年,咱们村的恶性病、怪病、癌症的发病率,可能会显著上升,并有低龄化的趋势,是万万不可忽视的。按理说,开饭店的不怕大肚汉,开药铺的不怕病号多。但是,我宁可不赚钱,也希望乡亲们都健健康康地过上好日子,给子孙后代造孽的事我们不能再做了。”
  “孙医生说的好,说的对。”王天龙接着说,“据专家、医生分析,如果继续干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健康人都变成了病秧子,寿命缩短,孩子身体素质下降,聪明度降低,少则五十年,多则上百年,男孩呆傻娶不上老婆,女孩憨笨嫁不出去。就是能娶上的,生育能力也会明显下降,到那时沙湾村很有可能断种绝根,没有沙湾村这一户了。”
  “啊!这么严重。”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人人打着唏嘘,有大祸来临之感,顿时觉着身体的血管中淌的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小纸厂排放的污水臭气。
  随着微风吹进院子中的臭气,许多人连续咳嗽起来,恨不得把吸进肚子中的臭气全部吐出来才痛快,也有人用手或手巾捂着自己的嘴和鼻子,恐怕臭气溜进自己的肚子里。然而,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脸憋的通红也无济于事,生活在污染环境中的人们,想不呼吸污染的空气,不受环境污染的毒害,把它拒之鼻外是根本不可能的。一切生物只要它还活着,就难逃这一劫。
  李士明慢慢地站起来,两手搭在拐杖上,语重心长地说:“乡亲们,树老根多,人老话多,莫嫌老汉说话啰嗦。我是快入土的人了,但是,为了沙湾村子孙后代的健康成长,为了沙湾村的千秋大业,我不能不多啰嗦几句。小纸厂的危害这么大,这么严重,我们再也不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了。我劝那些至今执迷不悟的乡亲们,快醒醒吧!不要被眼前的蝇头儿小利迷住了你的双眼,毁了祖宗给我们留下的根基,不然的话,后悔就来不及了。到那时我们就真的成了上对住祖宗,下对不住子孙的千古罪人了。”
  “二电台”马英梅接过话茬激动地说:“李大爷,你说的好极了。乡亲们,娘门儿们,我们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了,再不管咱村就没了,子孙后代就绝了,快快行动起来吧!”
  “是、是、是。”众人的呐喊声撑破了院子,在天空中回响着。
  被群众挤到墙旮旯里闹事的人被这喊声吓的捂着头,龟缩在墙根下一动也不敢动。二狗子和他带来的人一看败局已定,趁人们不注意灰溜溜地逃走了。
  李士明望着群情激昂的父老乡亲,觉着将胡希标一军的火候到了。两眼搜索着胡希标的身影,提高声音说:“胡希标,你躲在哪里去了?今儿个不是你亲自带队来的吗?有啥高见?站出来说两句吧!”
  躲在院子东北角狭道里的胡希标,吓的浑身筛糠说不出话来。看到他那种熊样子,有人故意起着哄说:“胡希标,平时仗势欺人挺有种的,今儿个咋了?狗肉菜——上不了席面了。”
  胡丽娜对院中的一切听的真真切切,她作为一位高中生,对环境污染的严重危害是清楚的,广大群众对小纸厂的不满情绪也是理解的。她也对小纸厂深恶痛绝,曾多次为办小纸厂的事同她爹争论过。当有人点了胡希标的名,又说他仗势欺人的话时,她羞愧地低下了头。
  胡希标今年五十有一,起初他无意带这个头,掺和这件事。可是经不住几个纸厂老板一个劲地串掇打气,再加上胡希能撑腰壮胆,说村干部们都带着人参加做后盾,才下定了决心。可是,除了胡占胜带了几个愣小子以外,连一个干部的影儿都没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滋味油然而生,埋怨胡希能不该糊弄自家人。没有退路的他,只好硬着头皮钻出来说:“天龙兄弟,我有眼不识金镶玉,白吃五十多年的盐米,掺和这种缺德的事,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抬抬手原谅我这一次吧!”说完鞠了一躬。
  他的举动立刻引起人们“哈、哈、哈”的讥笑声、挖苦声。
  王天龙望着他那个羞臊的样子又生气又可怜,为了争取更多的人支持停纸厂的大局,王天龙主动给他解围说:“乡亲们,大家都知道,希标哥是个老实人,是他一时糊涂上了别人的当。”
  “是、是、是。”胡希标就坡下台说。
  谁知今天偏偏遇到了爱刨根问底的娘门儿们,不依不饶的追问着说:“你上了谁的当?受了谁的骗?赶紧给大伙交待交待吧!”
  胡希标哑巴了。
  王天龙说:“我猜希标哥今儿个带人来,是因为对纸厂的危害不了解,才来问个明白,并没有别的意思。你说是不是?希标哥。”
  “噢、噢、噢,是、是、是,就是不明白才来的,现在我明白了,我支持停纸厂,没说的。”
  胡希标对停造纸厂的态度由带头反对,到支持停纸厂的转变,是否出于真心,但能明确表示出来也是难能可贵的,具有一定的积极作用。王天龙及时因势利导,接着说:“希标哥都明白过来了,我相信其他人也会明白过来,支持停纸厂,你们说是不是啊?”
  参与闹事的人听到问话声,低着头答应道:“是、是、是。”
  胡希标觉着机会来了,想一走了之,于是说道:“天龙兄弟,没啥事了吧?……”
  “希标哥你别慌,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不知你愿不愿意帮小弟这个忙?”王天龙用商量的口气问。
  “兄弟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没说的。”
  “希标哥,我想请你在纸厂里多给乡亲们宣传宣传,也让他们尽早明白过来,不知妥当不妥当?”
  “没有不妥的,我回去就办。”随后大声招呼着说,“都跟我走。”胡希标他们一个个像吃了锌的鸡,低着臊红的脸,在人群的缝隙中挤了出去,灰溜溜地离开了大院子。
  七个小造纸厂的老板们在胡希能的默认、支持下,精心策划的这场闹剧自以为胜券在握,因而,当胡希标带着人走了以后,他们立刻在办公室里摆放好桌椅,又派人到村中的商店里买来了水果、块糖、香烟摆放在桌子上,准备以这样的方式,为他们的胜利归来接风洗尘。
  常言道,玩火者必自焚。就在他们得意的时候,这些人却怒气冲冲地闯进了办公室。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办公室里已是一片狼籍,糖果、烟、杯被摔的满桌子满地。七个老板一看形势不妙,争先恐后地溜出了办公室,夹着尾巴逃之夭夭了。
  以损人开始,以害己告终,是一切搞阴谋诡计的小人,永远也逃脱不了的必然的规律。胡希能当然也不例外,他亲自组织策划的这场闹剧,本意是吓唬吓唬王天龙,保住小纸厂,进而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没成想搬起的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偷鸡不成,反倒丢了一把米,叫王天龙借机捡了个大便宜。自己的雕虫小技成了人们街谈巷议的笑柄。“胡希能,真是行,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顺口溜,在孩子们中间传来传去,使他再次陷入深深的懊恼之中,顺气丸吃了不少也不见效。
  尤其是自己的亲闺女胡丽娜说的那句“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话,像钢针一样扎进他的心窝里。赵桂芹更是不依不饶,骂骂咧咧地说:“胡希标白活这么大,缺了八辈子德,是要钱不要脸的孬杂种。”骂纸厂老板是“坏了良心的进口货。”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地骂他,但是指桑骂槐之意,他是哑巴吃扁食——心里有数。机关算尽太聪明,反倒害了自己的卿卿性命。而他哪里知道?另一个天大的灾祸将要降临到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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