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发动群众
作品名称:村官上任 作者:王春海 发布时间:2015-11-27 11:55:30 字数:7773
几天前,村委会关于小造纸厂去留问题的讨论,通过村委会成员和支部委员杨金玉在群众中的广泛宣传,迅速成为全村村民关注的中心。有的人说关了好,有的人说关不得,两种意见针锋相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正确,甚至有的争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上学读书的孩子们成了参与这次讨论的生力军。天真无邪的他们一致支持关掉小纸厂,不仅态度坚决,而且能讲的头儿头儿是道,有根有据,使大人们惊奇的同时也对他们刮目相看。
王天龙不仅从孩子们的身上看到了希望,也找到了良策。当天下午,他就在冯一山的陪同下,走进了学校的大门。教室里学生们朗朗的读书声和老师们的讲课声,不断传进他俩的耳朵里,童年时代的童真、童乐、童趣,以及艰辛与痛苦好像就在眼前。
六十年代初期,受天灾、人祸的双重打击,再加上当时苏联逼债,把中国人民推进了苦难的深渊,低指标、瓜菜带、草根树皮成了中国人民的主食。多亏了那个时代官兵一致、军民一致、干群一致、党群一致的好党风、好民风,才化解了人民群众的不满情绪,在党中央、毛主席的英明领导下,全国上下团结一心,战胜千难万险,生活才一天比一天的好起来。
沙湾村也不例外,在老书记的带领下,渡过三年暂时困难时期以后,与群众同甘苦、共命运,植树造林、防风固沙、修水渠、打机井,把一个穷沙窝变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农业学大寨”的标兵。村办小学的破房子、土台子、砖凳子换成了砖瓦房、玻璃窗、亮桌子、木凳子。
改革开放后,富起来的人民群众没有忘记教育的重要性,在上级的支援下,如今盖起了教学楼。今非昔比,鸟枪换成了高射炮。而出生在新时代、长在蜜罐里的孩子们,却忍受着环境污染的严重煎熬,怎能不让王天龙、冯一山感到内疚和痛心。
他俩穿过教学楼前的大院子,来到东侧的一个小跨院中。冯一山轻轻地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大门,并小声喊道:“刘校长在屋里吗?”
“请进。”
他俩推开门走进去。刘校长急忙站起来,放下手中的报纸,离开办公桌迎过来,握着他俩的手说:“请坐,请坐。”随后给他俩每人泡了一杯茶水,放在茶几上说:“请用茶。”
三个人简单地客套了一翻,就进入了谈话的正题。王天龙首先把村委会计划关掉小造纸厂的意见,以及近几天来群众对纸厂去留问题的反映,向刘校长简单的介绍了一遍说:“关掉纸厂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但是,有部分群众不理解,他们只看到了增加收入的眼前利益,看不到环境污染的严重危害和对经济长远发展、可持续发展的不利影响,是我们关掉小造纸厂的思想障碍。”
刘校长插话说:“这的的确确是个大问题。认识,尤其是干部的认识不一致,停纸厂就很难办。”
“是啊!可是,要解决认识问题不能靠行政命令,需要教育干部、群众从思想上认识其危害性。在这方面我发现在校的中、小学生,比我们大人懂的多,也能讲出个道儿道儿来。为此,我想请您帮个忙,让学生们给家长做做宣传工作,利用课余时间讲一讲。不知行不行?”
刘校长高兴地说:“行、行、行,没说的。保护环境,治理污染,是利国利民得大好事,也是学校义不容辞的职责。再说课本上也有这个内容,学习同实践相结合,是提高教学质量最好的大课堂。你俩放心吧!我马上安排,全校统一上一节环境保护课,晚上就能立杆见影。”
王天龙提醒说:“刘校长,您同意我当然很高兴。但是,以不影响学生们的正常学习为前提,不行的话,也不要勉强。”
“王主任,你太客气了。这件事你就放心吧!”
王天龙诚恳地说:“那我代表村委会先谢谢您了。”
“谢个啥?你们不说,我们也想办嘞。说句实在话,这几年咱村的小造纸厂可把老师和学生们害苦了。身体素质越来越差,学习成绩大幅度下滑,在全县、全镇的排名越来越后。有的老师受不了这种臭哄哄的味,要求调走,不安心工作的越来越多,外村的不少学生也不来了。我们也向县人大、县教委反映过,都说沙湾村的事不好管。你们要是真能停了,也算是帮了学校的大忙,老师、学生知道了准高兴的不得了,哪有不积极办的道理?”
他俩听了感到内疚,尤其是冯一山惭愧更甚,过去他对待小纸厂去留问题的态度是暧昧的,停产他不反对,生产他也支持,模棱两可,咋办都行。现在开始倾斜了,思想坚定了。
他俩告别刘校长,在回来的路上王天龙用商量的口气说:“一山哥,关于停纸厂的事,至今还没有来得及向胡书记汇报,趁现在有空儿咱俩走一趟咋样?”
“说实话我不想见他,如果你认为有必要的话去也行。不过……。”
“不过啥?”
“给他说也是瞎子点灯,他肯定不会同意。”
“英雄所见略同,不过这是必要的工作程序。”
他俩估计得不错,万能胶胡希能听到村委会关于关闭小纸厂的动意后,伤透了脑筋。麦征使他失去了近十万的收入,砖厂断了他的一条发财之路,本想堤内损失堤外补,砖厂损失纸厂补,没想到砖厂才停了不到两个月,纸厂也岌岌可危了。
“不行,坚决不行。”胡希能在心里坚定地说,“纸厂决不是砖厂,砖厂你可以用全民公决来治我,那是因为绝大多数村民反对建砖厂。而纸厂就大不一样了,许多人家靠纸厂增加了收入,盖了新房子,娶了新媳妇,改善了生活条件。他们绝对不会同意,公决也占不了啥上风,我看你王天龙还有啥本事?嘛能耐?”
胡希能越想越美,越想越得意,情不自禁地自个儿在屋里唱起了梆子腔:“我正在城头观山景,忽闻城外乱纷纷……”“当、当、当”的敲门声和“汪、汪、汪”的狗叫声几乎同时响起,他停下唱腔推开门问:“谁呀?”
“老叔,是我。”
胡希能走到大门口“吱”的一声拉开了门。二狗子胡占胜皮笑肉不笑地走进来说:“老叔,我给你带来好消息了。”
“啥好消息?不是又想混口酒喝,特来糊弄老叔的吧!”他俩来到屋中,二狗子顺手从茶几上的香烟盒中抽出一支香烟,又拿起打火机说:“老叔别逗了,你隔着门缝——把我看扁了。是真的,不是糊弄你。”
“啥好消息?快说吧!”
二狗子点好香烟,用劲吸了一大口咽进肚子里,稍停半刻又吐了出来。过罢烟瘾的他得意忘形地问:“老叔,你听到小纸厂的事了吗?快有大热闹看了。”
“有啥热闹好看的?还不是那一套,进麦秸出黑纸、流黑水,臭哄哄的。”
二狗子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试探着说:“老叔,你咋帮着他们说话,就是因为臭哄哄的原因,他们才要关的,你莫非改了主意,也同意他们的观点?”
“啊!”胡希能无意识地“啊”了一声,狗咬刺猬——无法下嘴了。他想了好一阵子才自我圆场说:“说臭哄哄也是实情吗?咱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但是,承认臭哄哄并不等于同意停小纸厂,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码事。占胜,这里面的文章大得很,你懂吗?”
“噢。”似乎明白,又似乎更加糊涂的他糊里糊涂地应了一声。又试探着说:“老叔,我听说纸厂的几个老板想出了邪招,煽动工人给王天龙闹事,是对是错?是好是坏?我也琢磨不透。”
胡希能高兴地说:“好事、好事,当然是好事。”
“那咱们咋办?是支持还是不支持?是参加还是不参加?”二狗子胡占胜一连提出三个问题。
胡希能没有立即回答,他认真琢磨着趁此机会,利用民力把事情闹大,整倒王天龙,保住纸厂的办法。“占胜,你赶快通知全体支部委员,立即到我的办公室里开会。记住,不要用喇叭喊。”
“是。”他答应着往外走。
“站住。”二狗子停住了脚步,刚要开口问,就听到胡希能无奈地说:“冯一山、杨金玉就不用通知了。”
“是。”他答应了一声又重新走出去。至于为啥?二狗子是哑巴吃扁食——心里有数。
接到通知的委员们,很快来到了书记的办公室中。这种半秘密的会议过去一般都在胡希能的家召开,自从他和田翠花的事被赵桂芹逮住以后,只好挪到这里召开。
人遇喜事精神爽。自以为胜券在握,得意忘形的胡希能今天特别高兴。坐在紫红色的办公桌后面的老板转椅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烟卷,又哼着:“我正在城头观山景……”的梆子腔,一种小人得志的猖狂样儿。
人员到齐后,胡希能瞅了一下坐在沙发上吸烟、喝茶的五大支委,拐弯抹角地开始了他具有煽动性的讲话:“今天把大伙儿叫来,我不说大伙儿也可能清楚,是关于纸厂的事。我们是村里的干部,群众的带头人,对这个大事不能看着不管,得有个明确的态度。这几年小纸厂为咱村的经济发展,百姓致富出了不少力,大得人心,咱们也从纸厂得到了不少好处。保住纸厂,既是保护群众的利益,也是为了咱们自个儿。啥叫为人民服务?做人民公仆?就是看关键时刻能不能同群众站在一起,支持他们的行动,同他们并肩作战。”
知道点儿底细的二狗子胡占胜首先表态说:“俺老叔讲的对,我们要做群众的头,冲锋在前,不能做群众的尾巴,当候补队员。书记在咱村就代表党,我们是党员干部,更应该听党的,具体到咱村,就是要听胡书记的,叫咋办就得咋办,决不能有半点含糊。”
胡希能想继续听他的下文,他却说到这里停住了。他的话显然没有点破今天开会的主旨,没有办法,继续启发着说:“说听我的那不对,咱们都得听党的,站在群众运动的最前沿,宣传群众,发动群众,组织群众一块参加。才能保住纸厂,保住咱们的饭碗子。”
他的话对多数支委来说,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就连那个对他心灵神会的“柴浪花”也有点摸不着头脑,想帮腔也不知道说啥好,埋怨他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胡希能心中骂道:“一伙儿笨蛋,平时白吃我的鸡鸭鱼肉,白喝我的名烟好酒。还有你田翠花平时挺明白的,一点都通,今天咋就不明白我的心?是真糊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唉——,看来还需要再进一步的讲明白,否则,就是对牛弹琴——白费劲。”
胡希能喝了一大口水,“咕嘚”一声咽下去说:“听说纸厂的工人自发的组织起来,找王天龙评理,质问他为啥停纸厂?这是群众觉醒的表现,也是我们发挥作用的关键时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伙儿要积极参加,大胆组织群众找他评理,不能让他停纸厂的阴谋得逞。”
“噢,原来如此。”在场的干部们如梦初醒,明白过来是咋回事。说白了,就是让我们组织人同王天龙去闹事。出了人命谁负责?打伤了人谁管?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到时候收不了场咋办?……?事情难以预料,后果难以设想,每个人都在认真地思考着,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跟屁虫”孙喜前决不会上他的当,有利他是“跟屁虫”,无利他比兔子跑得都快,躲得都远。
田翠花进过京、串过(天津)卫,也决不会受他的骗。两人“私交”虽好,但在大事面前,明哲保身是人的本能。她心里说:“胡希能啊胡希能,你这招真够损的,除非憨头、傻小子才会上你得当。”
二狗子胡占胜是独一无二的积极拥护者,他兼管七个纸厂的治安,每个月每个纸厂给他一百元的操心费。仅此一项,每年可获得八千四百元的收入,是他对纸厂情有独钟的根本原因。带头说:“这事好办,到时候我一定多带几个人去,给王天龙添添热闹。老叔,你就请好吧!”
为了鼓励大家的情绪,每人发了一条《石林》牌香烟,作为发动群众,开展工作的报酬或奖励。四个支委除田翠花留下没有走以外,其他三个支委拿着“胜利”果实——香烟一条,乐呵呵地离开了村委会的大院子。在大门口处,正好和从学校回来的王天龙、冯一山碰了个满怀。
三个支委看到他俩脸上发烧、心里发慌,手里的烟不知掖在哪里好?胡占兵手里的烟“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又慌慌张张地赶紧弯下腰拾起来。胡占胜犟充光棍儿,把整条烟当棍儿耍着玩,掩饰着内心的空虚。孙喜前把烟用劲夹在腋下,恐怕别人抢去了,脸上臊乎乎的。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像个偷面吃的老鼠,做错事的孩子,急匆匆地溜了过去。
他俩看着他仨的怪样子也没有答话,径直走进办公室的小院子。估计胡希能还没走,想趁此机会把小造纸厂的去留问题给他交换一下意见。王天龙轻轻推开没关严的门,立马又退了回来,随手又把门带住的同时,伸手拽着冯一山就往回走。出了院子,王天龙才松开手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冯一山看着王天龙紧张的样子,迷惑不解地问:“你咋了?说的好好的,给他商量停纸厂的事,咋着又变卦了?”
王天龙一个劲地窃窃得发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一山哥,你就别问了,这事难以启齿啊!”
冯一山完全明白了,自言自语地说:“哎,光着腚上吊——一对死活不要脸的东西。”
田翠花看着胡希能垂头丧气的样子,满不在乎地说:“看到了怕啥?既没有拍照,也没有留影,既伤不了帮儿,又坏不了底儿,咱死活不认账,他们还有啃蛋的法?如果敢胡咧咧,告他们一个污陷罪。”
胡希能无可奈何地说:“翠花,你就少说两句吧!一旦把事闹大了,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没事还怕说不清楚嘞,何况……”
“何况个啥?”田翠花不解地插话问。
胡希能“唉”了一声说:“何况有就更说不清楚了。”
田翠花生气地说:“那你说咋办?拿着活人还能叫尿憋死?总不能举手投降吧!”
胡希能说:“举手投降当然不行,不过,今后咱们还是少逗他们咳嗽为好,免的引火烧身,自找麻烦。”
田翠花倒是想得开,不以为然地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甭瞎琢磨了,凑这一会儿没有人来,快进里屋吧!”
再说二狗子胡占胜和胡占兵溜出大院以后,夹着烟向北而行。在大街的十字路口处,看到一伙子娘们儿正在叽叽喳喳地扯闲篇儿、拉闲呱儿,想从旁边溜过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有人大声喊住了他俩。
“二位大支委,开的啥会?有啥好事?能给俺们先透露、透露吗?”马英梅开着玩笑将军说。
冯大娘紧接着又问:“两个当官的,立了啥功?每人还奖了一条好烟,也叫大伙儿尝尝吧!”
大伙儿看着他俩抓耳挠腮的尴尬样子,都“哈、哈”地笑起来。马英梅又故意将军说:“二狗子,俗话说,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不敢说,肯定开的不是啥好会。”
二狗子胡占胜糊咧咧着说:“啥好会孬会的?谁说开会了?没有开会吧!”说着和胡占兵灰溜溜地逃走了。
看着他俩狼狈的样子,娘门儿们忍不住又大声笑起来。王大娘说:“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肯定他们心里有鬼,做了见不得人的缺德事。”
刘大嫂估计说:“我猜可能是讨论保纸厂的会?”
马英梅气愤地说:“假不了。小纸厂这几年排出来的臭水围着村子转,整天熏的人喘不过气来。四邻八村的乡亲们也跟着遭罪,骂咱们的良心都叫狗吃了。说咱们村的人都钻进了钱眼儿里,拿着性命当儿戏,拿着健康闹着玩。我看这些纸厂早该炸掉了。”
“对,我看也该炸。”一位三十五、六岁的妇女说,“咱们这些半边天也应当当家、作作主,不能光听爷门儿的。咱不替自己着想,也得替子孙后代着想啊!。听上学的孩子说,这叫什么来……噢,想起来了,环境污染,对人身心健康的伤害可大了。孩子们说,这是书本上讲的。”
“是、是,我家的孩子也说过。”另一位妇女接着说。
人越聚越多,讨论也越来越激烈,声音也越来越大,不仅有中年妇女、年轻的小媳妇,也有男人在外围静悄悄地听着。王天龙和冯一山路过这里也停住了脚步,听着里面的争论声。
“你们光看到臭气伤身体,咋不讲讲纸厂的好处呢?”讲这个话的是村东头的冯大嫂,他今年四十七岁,有两个儿子都在纸厂上班干活,每月能挣七百多块钱。这几年靠纸厂也确实多收入了不少钱,生活也渐渐的富裕起来。“没有纸厂咱村能富的这么快?买卖能这么兴隆?许多家盖新房娶媳妇,还不是多亏了几个纸厂,给咱村带来了运气、财气?停了纸厂年轻人闲着没事挠墙根,顶不住出啥邪乎事嘞?……。”
“你瞎咧咧个啥?都没有你能。”有一个抱小孩的年轻妇女,没有等她把话说完就开了口。使大伙儿没有预料到的是,说话的不是别人,是她的大儿媳妇高秀云。她接着说,“你就知道钱、钱、钱,也不看看咱小勇都瘦成啥样儿了?皮包骨头,闻到纸厂黑水的臭味就喘不上气来,在他老娘家住几天就轻了,一回来还是加重。人家大医院的医生说,是空气过敏,根子就是小纸厂流出的臭水惹的祸。你是光顾钱,不顾孙子,恬白着脸还说嘞。”
冯大嫂被她儿媳妇骂得张不开嘴,噎得说不出话,耷拉着脑袋溜走了。而讨论仍在继续进行着。
当天晚上各家各户的在校学生们,按照校长、老师的安排,认认真真地给家长们讲着环保课。从环境污染的表现形态,到对土地、水源、大气和人的身心健康的严重危害,再到治理环境污染的办法措施,讲的有理有据。同意停纸厂的人态度更加坚定,动摇者不再动摇,那些从纸厂得到实惠,坚决反对封闭小纸厂的人家,也开始产生分化。
胡占胜的女儿上六年级,回家后也给他俩上着环保课,介绍着小纸厂污染环境的危害。孩子虽然是胡希能找人贩子花三千五百元钱买来的,但是,一晃几年过去了,女儿成了他俩的宝贝疙瘩。
二狗子越听越生气,骂道:“你懂你娘个腚,小毛孩子就想教训老子,你还不够那一级儿,你爹……咋说嘞?噢,走的路比你过的桥都多。”
“脏嘴婆”滑富芝实在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你笑个啥?”胡占胜不解地问。
“胡占胜你个王八羔子养的小儿,不会用词儿就别用,谁走的路不比过的桥多,还用你娘个X的胡咧咧。”
“噢、噢、噢,我说错了,是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二狗子胡占胜臊呼呼的说完,又瞪着大眼珠子冲着孩子说,“往后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女孩子家家的少插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滑富芝没好气地大声说:“你瞪着熊眼珠子干啥?别瞪掉了叫狗吃了。吵孩子啥能耐?有本事别叫纸厂停,有能耐去给王天龙耍,别在家里撑二劲,瞎浪叫。”说着走到孩子跟前,把女儿搂在怀里鼓励说,“孩子别怕他,有娘嘞。”
受了委屈的孩子小声抽泣着,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喃喃地问:“娘,这是学校的老师叫说的,能有错吗?”
滑富芝安慰说:“好闺女,没错、没错。”
女儿不解地问:“没错?没错那俺爹为啥骂俺?”
二狗子夫妇俩被问得无言以对,但是,他俩心里明白得很,不过不能给女儿讲实话。二狗子气地一跺脚走出去,连自己也不清楚要到哪里去?蹓达来蹓达去,蹓达到了胡希能的家门口。门开着,他愣了一会心不在焉地走进去。铁笼中的“黑贝”狗和他是“至交”,因此,也没有“汪、汪、汪”的乱叫唤。
刚放假回来不久的胡丽娜,提着暖水壶从东边院里走过来,看见胡占胜说:“二哥来了,屋里坐吧,俺爹俺妈都在家嘞。”
“噢。小娜,啥时候回来的?”
“回来一会儿了。”胡丽娜说着走进了厨房。
二狗子胡占胜慢悠悠地走进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头耷拉着像个吃了锌的鸡。但是,他总忘不了自己动手抽支烟。
胡希能看着他那个无精打采的样子,问道:“二小咋了?垂头丧气的,像个霜打的茄子。”
他慢腾腾的说:“心里不痛快。”
“为啥事不痛快?”
“是这么这么一回事。”他把孩子宣传环保的事讲了一遍,而挨老婆骂的事他给‘贪污’了。
胡希能埋怨说。“真没有出息,给孩子生哪门子的气。”
二狗子困惑地说:“老叔,你说这纸厂的事,为啥小孩子们也往里面瞎掺和?并且讲的头儿头儿是道儿。我老觉着这个事有些蹊跷,有点儿想不通、看不透。”
胡希能漫不经心地说:“小孩子们知道个啥?让他们随便说去呗,用不着生那么大的气。”
二狗子吸了一口烟担心地说:“老叔,我觉着这事不那么简单。他们早不说、晚不讲,就在我们保纸厂的关键时刻说纸厂的坏话,肯定有人使心眼耍坏,不然不会这么巧?”
“啊!”胡希能这才恍然大悟。心想准是王天龙的坏主意,把学生发动起来和我唱对台戏,这招真够绝的,我咋就没有想到呢?他从内心里产生了“既生瑜,何生亮”的感叹,并搜肠刮肚的苦思迷想着保住小纸厂的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