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的营长我的营（上）

　　
　　1938年6月9日凌晨在中牟县失守的同时，花园口决堤了。在决堤后不久，蒋在珍将事先模拟好的一份电文，发给了第一战区司令程潜。
　　一直守候在电台旁的程潜，在第一时间收到电文后，那颗悬着的心也松弛了下来，心里不由的默道：“郑州保住了。”
　　随即他冲一旁的发报员下令道：“快，将这份电文给委员长发去。同时复电新八师师长蒋在珍，让他制造一个花园口被轰炸的现场，以面对即将而来的国际舆论。”
　　武汉国民政府党中央临时指挥机构的一间办公室当中。
　　此时的蒋介石在办公室当中背手踱步，虽然已经是凌晨了，但是此时蒋介石没有丝毫的睡意。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fb 摇摆着，整个房间显得异常的沉闷，他在等第一战区方面的消息。
　　6月1日，中央举行了最高军政会议，一致决定掘开黄河大堤，以水代兵。以隔绝豫东南地区日军进攻，从而保住郑州，保住平汉线，保住武汉。
　　掘开黄河大堤的工作由商震的第五十三国下辖一团负责，初掘地点定在赵口。然而由于赵口淤泥堵塞，决堤工作无法正常进行。
　　故6月7日掘堤工作转交给驻扎在花园口的蒋在珍的新八师负责。
　　根据6月8日下午程潜发来的电报，估摸着花园口溃堤时间应该在6月9日凌晨时许。
　　所以此时的蒋介石不敢合眼，他要密切的关注花园口决堤的情况。
　　砰砰砰，连续三声敲门声响起。
　　“进来。”原本有所乏惫的蒋介石突然精神起来。
　　门吱的一声打开了，秘书长摊开一份电文拿在手中，笔直fb 站着道“委员长，第一战区密电。”说着他便将那电文递给蒋介石。
　　蒋介石没有去接那电文。而是转过身来，第一战区的密电，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念给我听听。”但是他仍然开口道，他要亲耳听见，才敢放下心来。
　　“第一战区密电，今日上午8时许，敌机三架炸开花园口大堤，驻守花园口新八师正在进行抢堵。”那秘书长开口念道。
　　蒋介石看着窗外，沉默了许久才说道:“等到早上八点后，把这则消息授权中央报社发布出去。”
　　说完他便杵着手杖，走出了办公室。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1938年6月9日上午九时，河南省，郑州火车站：
　　第五战区的下辖771团直属一营仍然滞留在郑州火车站上。由于昨天中牟县的守军未能撤出，所以那趟开回汉阳的火车始终没有出站。所以整个一营的所有人都是在火车上过的夜。
　　早上在吃过第一战区后勤部提供的早餐后，一营的战士无聊fb 晃悠在火车站当中。由于第一战区的命令，不能擅自离开火车站，所以一营营长只能排侦查排的排长许光荣出去打探消息。
　　一身学生装的林天羽虽然得道了营长李振国的特许可以随意走动。但是毕竟就这么大小的火车站，他也没有多大活动的地方。
　　“营长，你说这许光荣这小子干什么吃去了。早上八点去的，现在都九点了，咋还不回来。”三连长刘杰，伸出手中戴着的手表看了看道。
　　“你问我，我问谁？”李振国没好气的说道。
　　“营长，你说，那小子八成是不是出事了。”
　　“我呸。”李振国一脚踹着刘杰的屁股道:“闭上你的乌鸦嘴，一天到晚尽他妈的说丧气话。”
　　“营长，我这不是开玩笑嘛！”刘杰笑嘻嘻的道。
　　“我说你小子……”
　　“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李振国正要对刘杰发难的时候，突然火车站外面跑进来一个人大喊着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李振国瞅着那个人，正是他派出去的侦查排排长许光荣。
　　“许光荣，他奶奶的发生什么事了，瞎咋崩干啥？”李振国冲那许光荣吼道。
　　远处的林天羽随即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他看着那许光荣，也没有迟疑，朝那李振国那里跑去。
　　“营长，大事不好了。”许光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道。
　　“许排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一旁的三连长刘杰也是急忙的问道。
　　“花……花……花园口。”那许光荣大口喘着气吐出这三个字。
　　“花园口怎么了？”一旁的林天羽突然插了一句问道。
　　“花园口决堤了。”
　　林天羽一听，顿时如同五雷轰顶。
　　“不好。”他大叫一声。
　　“怎么了？”李振国冲天羽问道。
　　“花园口一段黄河大堤，属于地上悬河类型。堤坝有二十多米高，一但堤坝溃堤，黄河下游豫东南地区，三省数十个县都会被洪水淹没。”天羽说道。
　　李振国一震，所有人都一震。“你说的是真的？”他猛然摇着许光荣道。
　　“营长，千真万确啊！外面大公报等报纸都传遍了，这是中央报社的消息。今天上午八点，日军三架飞机轰炸花园口，致使花园口溃堤。我刚开始也不确信，亲自跑到了郑州外十几公里的花园口查看。那里的堤坝果然溃开了几十米，黄河水已经改道南下了，我在那里只看见一片洪流大泽啊！”许光荣也是不敢相信地道。
　　李振国瞬间僵硬在了那里，他已经确信花园口决堤了。“狗日的小鬼子，你他妈的真是灭绝人性。”李振国抽过旁边一个士兵的机枪，拉上拴，哒哒哒的一梭子弹全都打光了。
　　黄河下游数十个县都会被淹，这将是多大的灾难啊！在他们的眼中日本人已经是惨无人道，灭绝人性了。
　　“一营的所有人，跟我一起奔赴花园口，进行抢堵。”李振国吼道。
　　“李营长，带上我吧。”林天羽突然开口道。
　　“你？”李振国看了一眼林天羽疑惑地问道。
　　“李营长，我在美国留过学，接触过好多理论知识。虽然抢堵方面我不是在行，但是带上我，说不定也会有所用得着的地方。”林天羽开口道。
　　李振国看了一眼天羽，沉思了片刻道，“好吧，跟着我们一起走。”
　　“三连长，你给我看住他，务必保证他的安全。”随即他转身对刘杰道。
　　“所有人，给我进发花园口。”
　　顿时间771团直属一营的所有人，朝郑州站外面跑去。然而刚刚走到车站门口，又一波人迎面而来。双方就这样对峙在了郑州火车站门口。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一个穿着军官服的营长走到了李振国的面前开口问道。
　　“你又是哪个部分的。”李振国一脸反感地问道。
　　“老子问你呢，你他妈的听到没。”那人骂道。
　　“你他妈的骂谁。”可能由于刚刚许光荣带来的消息刺激着，三连长刘杰突然拿枪指着那个营长吼道。
　　“小子，有种，你是第一个敢用枪指着我的人。知道老子的姐夫是谁不？老子的姐夫是第五十三军军长商震。”那个营长神情极其不自然的冲刘杰厉声吼道。
　　李振国按了按刘杰的枪冲那个营长道:“我管你姐夫是谁，就算是委员长，也给老子把道让开。”
　　“小子，你挺狂的，来人，给我把他拿下。”顿时间，他身后的所有士兵，端着枪，正要上前。
　　“你敢。”刘杰没有迟疑，一把的用黑洞洞的枪口再次顶住那营长的胸膛，他身后一营的所有战士，也举起了枪。
　　顿时间双方剑拔弩张，堵在这火车站门口。
　　“反了，反了，你们这是干嘛？”就在双方一触即发时，街道上一队军队缓缓开了过来。大约三个营的兵力，携带着重武器，折合一个整编团，为首的是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军官模样的人。
　　“驾。”为首的那个团长，一挥马鞭，便来到了李振国的面前。
　　“放下枪。”那个团长脸色黑沉沉的道。
　　双方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枪。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那个团长冲那营长和李振国问道。
　　“报告长官，我是五十三军一团二营营长曾辰，奉命率所部在郑州火车站集结。”那个营长敬了个军礼道。
　　“报告长官，我们是第五战区第一军下辖771团一营营长李振国，在此奉命等候中牟县撤军返回汉阳。”李振国也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道。
　　“你们就是从第五战区拉来的军队？”那人问道。
　　“是的，长官。”
　　“我是第一战区下辖独立团团长陈桦，负责收编你部。”那个团长陈桦开口道。
　　“陈团长，我们编入你部，那我们原来的771团的编制呢？”三连长刘杰突然大惊地问道。
　　“你们一营编入我们独立团，所有营，连，排编制不变。一营为独立营，不再辖归771团。”陈桦开口道。
　　“不再辖归771团。”顿时间一营的人有了一阵骚动，771团是他们的老部队，一趟火车拉过来。什么都没有干突然发现自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这个消息确实让他们难以接受。
　　“你们放心，虽然你们不在辖归771团了，但是，我们独立团马上要编入第五战区，第一军。日后和老部队见面的日子有的是。”陈桦似乎明白了什么解释道。
　　“我们接受独立团的改编。”李振国沉默了许久开口道。
　　“营长，可是……”
　　“别说了。”三连长正要开口，李振国打断说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是。”刘杰默默的低下头。
　　“好。”陈桦一拍手掌。“马上上火车，准备开往汉阳。”
　　“团长，不等中牟县撤军了。”
　　“中牟县的军队撤不出来了。”陈桦叹了口气。
　　“中牟县失守了？”李振国猜测道。
　　陈桦没有言语，而是低下头。
　　“走吧，上火车。”
　　“团长，我们不能走。”此时再一旁的林天羽突然开口道。
　　“团长，花园口溃堤了，整个豫东南地区将会被淹。我们必须要去进行抢堵，不能走。”
　　“对，团长，我们不能走。为了黄河下游数十县的父老乡亲们，我们不能走。”李振国突然想起来开口道。
　　陈桦一震。
　　其实黄河溃堤后，他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准备奔赴花园口抢堵的，然而就在他将独立团集结完毕后，正准备奔赴花园口时，第一战区司令程潜亲自下令，花园口大堤由蒋在珍的新八师负责抢堵，其他部队如果没有特令，不得进入花园口附近十华里内，以免干扰新八师的抢堵工作。
　　虽然陈桦对第一战区司令程潜的命令十分费解，但是他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兄弟们。”陈桦语重心长地对一营的人开口道。
　　“我知道你们心里的感受，花园口决堤，淹的不仅是父老乡亲，也是我陈桦的父老乡亲，我的心情也是同你们一样。”
　　“但是，我们是军人，军人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马上武汉会战即将打响，我们要去保卫武汉。我就把花园口这笔帐算在小鬼子的头上，我们拿小鬼子的血，来祭奠我们在黄泛区苦难的父老乡亲们。”
　　李振国及一营的所有的战士，看着陈桦，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林天羽看着陈桦，看着李振国。在他们不甘的心中，他看出了属于中国军人的真正模样。也许这次来得没错，他不由得暗道。
　　“走，上车。”李振国率先开口道。虽然他很想去花园口抢堵。但是，他是军人，军人便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恨，要恨他要把这笔帐记在小鬼子的头上。
　　五十三军一团二营营长曾辰，他下意识地让部下让开了一条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参加过赵口掘堤，虽然赵口大堤没有被掘开，但是他也是参与在黄河掘堤的一员。
　　他是服从命令掘的堤，此时他的心。在这里，被陈桦的话感染，他们所服从的命令到底是对是错呢？
　　……
　　1938年6月9日国军第五战区序列第一军某师辖下771团一营编入第一战区某师独立团。随即该团，编入第五战区第一军战斗序列，从郑州，开赴汉阳，参加即将打响的武汉会战。
　　轰隆隆，巨大的锅炉吞吐着蒸汽，带着那蒸汽机巨大的钢轮转动着。那趟开往汉阳的火车，载着独立团，满编三个营，外加一个独立营，四个营的军队驶出了郑州站。
　　一个加强团2700多号人，挤在数十节车厢当中，就这样离去了。
　　在这些车厢当中的一节车厢中，独立营营长李振国，同三连长刘杰在一起。同时林天羽也在这节车厢的一角，默默的注视着。
　　“营长，咱们这样的离开了771团？”刘杰还是有点不舍地问道。
　　“不是去独立团，那不然去那呢？”李振国叹了口气道。
　　“营长，771团可是我们一营的老一团的，他们独立团怎么说收编就收编啊！”
　　“我们是军人嘛！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771团，独立团，到哪里也不是一样，都是打鬼子。都是保家卫国，都是中国军人。”李振国肯定地道。
　　天羽望着那李振国，到哪里都是一样，都是保家卫国，都是中国军人。李振国的一席话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里。
　　他的心灵愈发热血澎湃，愈发更有那当兵保家卫国的愿望。
　　……
　　华中派遣军司令部：
　　华中派遣军司令大将畑俊六背负着手站在办公桌前，在他的的办公桌上摆放了一碟刚刚从大街上缴来的报纸。这些五花八门的报纸，有《申报》、《大公报》、《民国日报》等。但是这些报纸无一例外，用的都是加大字样，放在醒目的位置的一条消息是:“日军敌机三架，炸毁我河南省境内花园口大堤，造成黄河泛滥……”
　　“混蛋。”畑俊六，猛然转过身来，一拳锤在那碟报纸上，砰的一声，在这办公室上传荡。
　　站在办公室当中的第十一军军团长中将冈村宁次手拿着一份《申报》冲畑俊六恭敬地道：“将军阁下，这是武汉那边打印的申报，上面记载我军炸毁花园口大堤的原因分析。”
　　畑俊六看着冈村宁次道“念。”其实畑俊六在这些消息传出时，便进行了消息的查证。花园口大堤确实溃堤了，但是今天上午8时，自己这边根本没有派飞机轰炸花园口。聪明的畑俊六，已经猜测出来了，支那人为了挡住自己军队的进攻，保住郑州。故意挖开花园口，然后嫁祸给大日本皇军，激发抗战热情。虽然畑俊六猜测到了，但是他还是要听听，国民政府那掩人耳目的舆论。
　　冈村宁次摊开报纸念道:
　　“敌开掘黄河之企图不外：（一）冲毁我军在中牟郑州等处紧固阵地，淹没我大军。（二）将郑州开封及其以南地区造成泽国，借以掩护其侧背，俾以全力进犯武汉。（三）我豫东民众素称强悍，敌此次侵掠豫东后，均纷起抗战，故企图淹没我武装民众，以免后顾之忧。”
　　“混蛋，狡猾的支那人。”畑俊六一把扫开摊在桌面上的那些报纸，顿时间整个报纸飘落一地。
　　“明明是他们支那人自己炸毁了花园口大堤。却冠冕堂皇地嫁祸到我们大日本皇军身上，可恶的支那人。”畑俊六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可是明白花园口的决堤，在国际舆论方面将会引起轩然大波。
　　“将军阁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冈村宁次恭敬地问道。
　　“看来，要想通过拿下郑州，通过平汉线进攻武汉的计划是不可能的了。马上通知所有师团长召开紧急作战会议。”畑俊六沉思地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