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淫魔的肉宴
作品名称:怒魂录 作者:草芒 发布时间:2015-12-31 20:20:54 字数:10783
精神病院大闹后,医生们用了10天对林峰进行了严密的观察,一致认为他恢复了神智,可以出院了。李世雄、郭局长来接的当天,院长开了一大串住院费及人员伤亡赔偿费、环境破环费、公共设施损坏费,一共30万大洋。李世雄只出5万,其余的由林峰支付。医疗费了清后,他们坐进轿车回家。
“爸爸,您看我是先回去看看如茵呢,还是去您那调整调整身心,再回家?”林峰问李世雄。
李世雄看见车窗外山腰上的荒坟,不由心头堵得慌,没好气地说:“你这个丧门星别把我的别墅带来晦气就好!我跟你说,要不是看在这几年你替我尽心做事的份上,我早将你撵出我李氏集团了!这几天,棉花厂那帮工人闹得很,你想办法给我摆平了。还有,刘大人前天找我说,他需要二十一个十四岁的长相水灵的女学生,说是让这批学生到冥府直属的高级俱乐部参观学习几天。凡愿意去者,每人都加寿十年,赏大洋一千。这两件事你尽快办好,如果搞砸了,你就别来见我了!”
林峰回到了有些冷清的大别墅里,坐下沙发,佣人给他端上一杯茶出去了。将近两个月的着魔住院,他仿佛与那个精明、跋扈的大老板阔别了很久,现在他靠着沙发闭着眼,正努力找回。但他感觉身上还时不时地奔流一股股凉气,恐惧感还萦绕在心头……
那个苍白的“小杏”用目光在自己胸膛上刻血字的可怕场景猛地浮现在眼前,他一阵心头狂跳,睁开眼哆嗦了一下,将那杯茶大口喝尽。他站起身,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走来走去——王青娥被李如茵蹬倒在他的府门前,她那痛苦地望着他的眼神……她悲愤、绝望地冲出人群的孤凄的背影……她陪着他,在闭目养神的私塾老师面前背诵经书,他在背诵过程中紧张得忘了,她将书悄悄摊开,拉拉他的衣襟……她将糖水鸡蛋端到大病初愈的他的嘴边,一点点地喂他,他望着这个出身卑微、白皙的鹅蛋小脸上两只关爱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的女子,慢慢笑了,伸出手抹了抹她的脸。这时,前来探望他病情的父母立在门外欣慰一笑,父亲故意轻咳了一声,便羞红了她的脸,也让他那含在嘴里的鸡蛋一下滑出去落在地上。他母亲笑了起来,责怪他父亲说:“看你把咱青娥和小峰惊的!……林子里,她拿着棍子站在他身边,和几个狼对峙着。后来她倒在他的前面,手臂被恶狼咬着,血汩汩地流,她忍着痛将一把剪刀送进恶狼的脖子里……他虚弱地躺在法国人开的医院里,每天她一大早就端着熬好的粥来看他,见到他就常问:“林,你好些了吗?”他便厌烦地靠过头去,常说:“怎么这样烦?一天能好多少?”接着,她将篮子顿在床边的小桌上,拉了张凳子坐在他身边,端出粥来舀起一勺轻轻吹吹,微笑着跟哄小孩似的叫他翻过来,张嘴吃粥。于是,他的情绪又稳定下来,望了她一眼,说:“真难为你了,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她便笑笑,抹抹他的头,给他盖好被子,慢慢地说:“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苦都愿意。”接着,她会跟你说说她在大户人家做保姆的事,大户人家很照顾她,她又提出想开绣坊的想法,说着说着,她看了看墙上的钟,就站了起来,收拾篮子碗碟,又说:“我走了,早点去趸点菜蔬买买,也有几个菜钱。”他就烦不过地说:“快去吧快去吧,罗里罗嗦的。”她就走了,出门的时候常回头看看他……他将她的阴魂引到他和陶半仙设好的圈套里,将陶半仙施过法的符酒引无形的她喝了下去,她痛苦地挣扎着,陶半仙用葫芦收了她……
林峰忽然抱着头大叫了一声,管家进来了。他大喊:“放留声机!放留声机!我的头快爆了!”管家连忙放上一个唱片,那歌声刚放了几句,他就跑过去一把将留声机推到地上,伸脚猛踩,边踩边抓狂地叫:“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错了吗?我错了吗?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吓得管家一动不敢动。
家庭护士来了,管家忙对她们说:“快扶我们老爷去休息!他需要休息!”
林府的大厅里传来一阵砸东西的声音,接着,两个护士惊慌地出门跑了出来,一会管家也狼狈地出来了,传来林峰恼怒的咒骂声:“你来呀,你来呀,我不怕你,我不怕你!你生前是乞丐,死了还是凶贱性不改!看我找刘大人怎么收拾你!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超生!”
林峰当晚就发了高烧,躺在床上抖个不停,医生输了液不见效,陶半仙来看,化了道纸符和酒让他喝下,他才慢慢睡了。
三天后一个早晨,他醒来觉得神清气爽,大老板的感觉又找回来了。
“走,去厂里看看!”他打扮得派头十足,叼着雪茄,戴着墨镜,带着两个保镖钻进车里,一溜烟向棉花厂开去。
这家被李世雄霸占的原贵兴总厂近日由于克扣工人工资近一年,伙食质量越来越差,再加厂里的一个小工头又调戏了一个女工,矛盾就越发激化了。十天前,工人群情激愤,将那个小工头打得半死不活,纷纷罢工力讨所欠工资。厂里那些小头目又震不住,只好将工厂关起来。五天前,四名工人越墙逃走,与三名护厂保安发成冲突,造成一名工人被砍死,二名工人重伤的恶劣事故,引发了工人的全面暴动。李世雄大为冒火,又加派了人员平息冲突,但工人与厂方已势成水火。林峰一出院,李世雄就将这件头疼事甩给了他。
棉花厂大铁门前围着数十警察和护厂保安,代理高厂长和几个工头正怒骂阻止那些铁门内愤怒的工人们,那些工人大嚷着放他们出去,他们要拖欠的工资,冲动地抵撞着铁门。
林峰的车子停了下来。他在两个保镖的伺候下悠悠走了下来,含着雪茄用墨镜望着铁门这些愤怒的工人,微微皱眉。高厂长和两个工头连忙走到跟前,哈腰问安。
“你们是怎么搞的?几个工人都摆不平?”林峰闷声闷气地问。
“您不知道哇,林老板,这些工人都他妈软硬不吃,说先补还一些工钱他们都不干!前几天四个工人逃跑,被我们逮住,一个工人被我们的保安失手打死,他们就造反了,冲进办公室打砸,我们抵挡不住被他们赶了出来,后来郭局长派警察来支援才阻住他们冲出厂来。现在,他们一要我们给他们偿命陪款,二是放他们出厂,终止劳动合同。”高厂长苦瓜着脸说。
“我才不过问两个月,厂子就乱成这样,你这个厂长我看就不用当了!”林峰斥得高厂长一脸惶恐,又说:“拿我的帖子请郭局长大驾来一趟,帮忙镇压这些贱东西。”
高厂长连忙带着一个工头去了。
一会,郭局长来了,他的轿车后跟着三十名荷枪持弹的武装警察。林峰摘下墨镜,满脸含笑,去迎郭局长。
郭局长说:“老林,我今儿个来可带来了这些真家伙,全力支援你!”说着指了指带来的警察,又小声说:“不过,老弟,你是知道的,这个事情也不能闹大,对这些工人只能软硬兼施,再弄出人命来,我这个广州市警察局局长不好交代。”
“那是,那是,不过不请来你这尊大神,我是震不住这些工人的。”
林峰和郭局长走到铁门前,后面的武装警察排开阵势,那些叫嚷的工人渐渐冷静下来。“打开铁门,我看还没有解除劳动合同之前,谁敢走出来一步!”林峰说。
铁门打开了,工人们望着林峰、郭局长和那些武装警察手中的枪,纷纷往后退。林峰、郭局长、高厂长及各大小工头,众保安、警察走了进去。
林峰环视着这些满腔愤怒的工人,说道:“你们这样闹是犯法的,当着警察局郭局长的面,我就是想看看是谁在里面挑拨离间,挑唆你们不好好上班,破坏厂子的公共设施,殴打管理人员!”
工人里有一部分是前老板赵贵兴一手培养的主力技师,他们在工人中资历老有威望,林峰多次派人去拉拢他们,可这些技师们不识抬举,只忠于赵贵兴,内心很痛恨李世雄、林峰霸占了他们前老板的厂子。这些技师里以老邓、丁二田为首。前久调戏女工的那个小工头就是他二人气愤不过率众痛打的。后来保安打死了一个逃离的工人,他们就率众罢工反抗。现在,他们站在人群中气愤地瞪着林峰等人。
林峰刚才先来点硬的,又开始来软的了:“工厂发生伤亡事故纯属保安失手造成,我们会给亡者亲属抚恤费的,至于所欠你们的工钱,下午就补还。——大家要明白,不是我们故意克扣你们的工钱,而是需要运转资金储备。现在,请大家都回各自的岗位去,恢复正常工作。”
林峰说了半天,工人们还是一动不动。老邓、丁二田慢慢走了出来,站在工人队伍前列。老邓胡子拉碴,四十岁上下,中等个子,脸上有些麻子;丁二田瘦高个子,脸长长的,高鼻小眼,细腿。
老邓望着林峰冷冷地说:“林老板,我们大伙不只要回克扣的工钱和赔偿费,并要你们将伤人的凶手交出来给我们,由我们处决。还有,今天我们全厂两百二十三个工人集体辞职,终止劳动合同,让我们安全离开棉花厂,我们不想在这个人间地狱里像猪狗一样地干活了!”
林峰瞟了瞟老邓,撅着嘴,心中早就想拔掉这颗顽固的老钉子了,走上来微微一笑,说:“邓师傅,有话好说嘛,你代表工人这样说,你让我这个厂子还开不开?”
“林老板,你不要觉得我们工人好欺负!我们工人也是有人,凭什么就让你们蹲在头上拉屎?我们不干了!”丁二田也叫起来。工人们纷纷响应。
“我都说了,会放还你们的工钱和伤亡赔偿费,至于打死工人的保安我已将他交给了郭局长,由法律制裁,你们就不必太纠结这事了。”林峰又软软地说。
老邓冷笑一声,回头问工人们:“大家说,林老板会将凶手交给警察局吗?就算交了,那个狗日的会受到什么法律惩罚吗?”
“骗人的!”“不会!”工人们纷纷说。
丁二田接着说:“林老板,谁不知道你们这些大商家和警察局、市政府的官老爷们都一个鼻孔里出气!”
“林老板,少来这一套,咱们工人不是傻子。请你现在将那个凶手交给我们,剩下的还好谈!”老邓绷着脸说。
郭局长听得官威发作起来,插着腰上前指着老邓和丁二田警告道:“你们两个肆意诽谤国民政府,煽动工人暴乱,破坏工厂生产秩序,我现在就可以凭这些抓你们蹲监狱!你们两个小心点!”
“交出凶手!交出凶手!”邓、丁二人全然不惧,带着大伙一起呐喊起来。
郭局长与林峰阴阴对望一眼,林峰点点头,挥动双手示意众人安静,又和气地说:“好吧,我答应大家的要求。那个凶手现在监押在警察局监狱里,我现在就派人去提凶手来,交给大家。你们现在人多口杂,实在不好进一步商谈解决问题。我看,你们选几个代表,到办公室与我和高厂长等管理层正式洽谈一下,我们会尽最大的可能性满足大家的要求,和及时改进一些不好的管理制度,共同将咱们雄峰棉花总厂整顿好。”(郭局长趁工人们听林峰说话时,走到高厂长身边低头附耳说了几句,高厂长点了点,带着十个保安进了办公楼。)
工人们选出了老邓、丁二田及四名技师,但丝毫没有妥协他们的刚才要求。林峰带着数名工头和六名工人代表走进了办公楼。工人们纷纷要尾随而去,郭局长指挥着保安和武装警察挡在外面,将工人们隔开了。
工人们眼勾勾地望着办公楼的大门。“怕中他们圈套了!”“他们要是敢乱来,我们就冲进去!”许多人小声说着。
林峰带着众人刚进办公室,忽然从门边抓起一个台灯就砸在身后的老邓的头上,叫声“都他妈全抓了!”躲在四周的十名保安一涌而上,连同众工头将剩下的五个工人代表围殴在地,纷纷绑了。那个倒在地上的一头是血的老邓挣扎着站起来向楼外大叫:“恶狗咬人了!大家冲进来啊!”又挥拳向林峰打去,高厂长抓住这个献宠的好机会,及时举起一个椅子从老邓背后将其砸倒,两名工头也忙赶来按住老邓,两名保安上前拿索捆了。那被按在地上的丁二田大骂起来,给一个保安一棍打晕过去,其余几个代表口中被塞了布团。
林峰摆摆手,几个保安将耷拉着头的老邓和丁二田架起来。林峰一把抓住老邓的头发,骂道:“贱东西,敢煽动工人与老子作对?真找死!”说着就是兜胸猛踹,蹬得本就心肺患病的老邓嘴角流出血来。老邓眯着眼,嘴里还低声骂道:“狗日的,你不得好——”还没说完,肚子上又挨了林峰狠狠一脚,可怜他只有出气没了进气。“贱东西!”林峰发疯似地上前又蹬了一脚,接着向丁二田拳打脚踢了几下,才气喘喘地扭头指着丁二田及其他四个工人代表,对高厂长说:“给我狠狠打这些贱东西!敢跟老子作对!”高厂长和几个工头上前暴打了这几个工人代表,林峰叫留住一个不打。几分钟下来,五名可怜的劳苦工人就被这群刽子手打得像死鱼一般躺在地上,微微喘息了。
林峰指着那个只挨了几拳的工人代表威胁说:“小钱,待会你随我出去安抚众人回岗位上班,如果敢透露半个字,你的下场和老邓他们一样!”说着让高厂长拿出一叠票子塞到他衣襟里。那个小钱迫于淫威,只得屈从。林峰又派人去将那个窝藏在外面多日的暴力保安装模作样地逮回来。
大楼外面的工人们见众人久久未出,纷纷躁动起来,只是摄于武装警察们的枪才没冲进去。一会,林峰和高厂长和那个工人代表小钱走了出来,林峰和郭局长交换了眼色。
林峰和颜悦色地对众工人说:“大家都回去上班,谈判正在友好进行中,需要很长时间,大家不必担忧,我林峰代表李氏集团会给大家一个很好交代的!”说着抱拳高举。叫人将那个暴力保安逮到众工人前,工人们一个个咬牙切齿。郭局长指挥着众保安,半拦半放,故意让几个工人冲过来狠狠暴打那个被捆着、跪在地上的保安,让他们出了点恶气后,又让武装警察将这几个工人隔开。然后,郭局长才官腔十足地说以法律的名义逮捕这个保安,任何个人无权处理刑事。说完,令手下将这个替罪羊拷起来,关进了警车。众工人暂且作罢。
“怎么不见邓师傅和丁师傅他们?”工人们又叫起来。
高厂长悄悄拉了下小钱的后衣襟,小钱忙将林峰教他说的话复述:“邓师傅、丁师傅和其他几位师傅正在商谈,为咱们工人拟条件,让我出来叫大家先回各自的岗位上去。大家放心,我们是不会妥协的!林老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谅他是不会耍赖的!”
工人们见小钱出来作证,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很不情愿地慢慢散去,回车间上班。林峰叫高厂长下午让财务结算所欠工钱,先放还半年的。林峰调来两辆轿车,将五名被打得动弹不得的工人代表抹去血迹,打整回常态,悄悄抬进车里“坐好”,自己和郭局长坐上另外一辆轿车,让小钱和高厂长告诉各车间工人:林老板为了进一步商谈,决定跟工人代表们出外吃一顿饭,消解彼此间的误会和矛盾,让工人们安心上班。至于那个打死人的凶手还是应该先交予法庭批判定罪,工人们觉得审判不合理,可大力申述,一定会还工人亲属和大家一个公道的。接着又通过郭局长关系,将那个被打死的工人的亲属给法院的诉讼撤了下来,拿出钱作抚恤补偿,并威胁不准再挑唆工人,上告法院。这些事情办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许多疑惑的眼睛看着两辆轿车出了厂门,扬长而去。
晚上7点半,市区西郊乱葬岗旁边的一个空旷场地上,四周竖着五面黄幡,幡下站着五名道士,中央摆一法坛,坛上香烟燎燎,旁边站着林峰、郭局长,坛中站着披发仗剑、一身黄袍的陶半仙,坛前一大块黄布盖着几具死尸。法坛周围站着十名拿着火把的保安。夜风拂过,乱葬岗上浮动着的磷火纷纷涌下山坡来,刮来一股股尸气和腐草、朽木的怪味。林峰和郭局长不经打了个寒噤,对望了一眼,一起看着脸色凝重、口中念念有词的陶半仙。
那陶半仙踏着禹步,念祷了一番,抬头望了望星空,抹抹头上的汗。
林峰和郭局长忙快步走过来,林峰疑虑地问:“道长,你看这能成吗?”
“这借尸还魂之法贫道还是头一次施为。今夜在此极阴之地招孤魂野鬼投附五具尸体,有违因果,施之不慎,恐遭天遣呀。”陶半仙将语气顿了顿,佯扮忧色,低头沉吟。
林峰看在眼里,骂在心里:好你个老贼道!不就是要加钱吗?给你5万大洋还吃不饱!上次精神病院你也没出什么力,还被你捞去4万块!便无奈地咬咬牙,说:“陶道长,我再加五万大洋——”
陶半仙没等林峰说完就打了呵欠,点头说:“林老板就是痛快!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贫道敢不尽心尽力!”说着拿起法坛上的木剑,喝令林、郭二人走开,看他施法。
法坛上躺着五个朱红色的小泥人,泥人头前分别插着五支小黄幡,泥人脚后顿着一个大钵盂,里面盛满清水,水底有一个八卦小镜子,泛着粼粼月光。陶半仙用剑挑起一道黄符,在泥人身上来回晃动,念道:“太阴光耀九幽府,炼魂摄魄保生禄。一点道气化三魂,七魄混元归新主。”喝声“疾”,那黄符便腾的一下点燃了,陶半仙将符搅在旁边的鸡血酒里,端起喝了一大口,喷在那个五个泥人身上,再把剑向上一挑,那五个泥人便立了起来,这时候,乱葬岗上猛地刮起一阵强劲阴风,呼啦啦向法坛滚来,风中隐见数个张牙舞爪的影子。林、郭二人见状吃了一惊缩在陶身后,陶却成竹在胸,左手摇动铜铃,右手挥动法剑,那桌上的五个泥人就飞了起来,围着距法坛三丈高的空中赤溜溜地转着,陶又大声道:“孤魂回宅,野鬼归家,旧宅新家做一处!”话音刚落,那股阴风已吹到坛前,也呼啦啦地跟着五个泥人旋转起来,林、郭二人立脚不住,被强劲气流甩出两丈开外,跌了个狗啃泥,几个保安手中的火把被刮灭了。陶半仙用剑撑着,不断摇铃,那旋转气流发出噗哧噗哧的声音,渐渐转成一个绿光圈。法坛四周卷起很多泥沙,飞扬旋转,众人眯着眼,强抗着阴冷强劲的气流。陶半仙又含了口血酒,向空中一喷,那绿光圈便旋转得更猛烈了,就跟现在的直升飞机上的螺旋桨一样。陶半仙跃上法坛,盘腿而坐,在强劲的气流吸附下,法坛和人渐渐升了起来,一直升到气流圈中心。陶半仙摇着铃,举剑向天一指,大喝道:“太上敕令,道法独尊。阴魂借宅,逆转乾坤!急急如律令!”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那光圈便化作五股绿气,射进法坛前早已被风掀去盖布而露出的五个工人尸体顶窍。此时,坐在法坛上的陶半仙飘飘然地降落地面。
林峰见此情景,经不住对郭局长说:“说实话,这老陶的确有两把刷子,这个法事是我见过的他表演得最牛B的一次!”
陶半仙又含一口血酒喷在五具尸体上,念道:“生生相继,魂魄安居,此时不生,更待何时!起来!”说着用剑一挑,那五具尸体便睁开眼,慢慢爬了起来,惊得林、郭和众保安后退了几步,郭局长差点拔出手枪来了。
那五个人一起躬身向陶半仙喊了一声“爹!”郭、林差点被雷倒。陶半仙嘿嘿一笑,走下法坛,叫林峰二人过去。二人远远地看了看这五个恢复血色的人,这才堆下笑来。
林峰对陶半仙拱手笑道:“道长道法高深,林某算是开眼了!现在这五个人已活,我就好收尾了!”
陶半仙轻飘飘地背身一立,沉吟道:“这五人已非原来的,是贫道拘来的五个孤魂野鬼附在他们身上,所谓:借尸还魂。林老板,你不要以为贫道只管向你伸手要钱,此法逆转因果,这可是要背业障、担天罚的呀!”
“那是,那是!道长辛苦了!”林峰瞧了瞧那五个木头人,又狐疑道:“道长!人倒是活了,但痴痴呆呆,我将他们放回厂子去,怕迟早要露出马脚的!”
郭局长建议道:“这五个人就提为工头,让他们在小钱的帮衬下,做做样子,安抚那些工人的心。再逐步将厂子里那些敢反叛的钉子一颗颗拔去,其余工人就乖了,到时看谁还敢作乱!”又拍拍林峰的肩膀说:“到时,你林大老板就高枕无忧,李老爷子也放宽心,我这个局长也省心!”
三人嘿嘿一笑,林峰对郭局长说:“郭兄到时不只省心,今年你在厂子里的那份股我再加送5%!”
郭局长乐得合不拢嘴。
“那贫道呢?今夜可是元气倍损啊!”
“哎呀呀,恕罪恕罪,走走走,咱哥俩陪道长补元气去!”
三人又笑了起来,进了路旁的轿车,保安领着五个“新人”进了一辆大斗车,众道众又上了另一辆,轰隆隆朝城内绝尘而去,只留下一股股阴风在空旷的乱葬岗上呼啸。
接下来,林老板筹备他岳父交代的第二件事情——为刘判官输送21个14岁的美少女到冥界高级俱乐部学习。这些美少女上哪里去找?商会副会长金老告诉他,最好是去各中学选拔。但选拔美少女到冥界参观学习这种无稽的事肯定是不能公开挑选的,只能在各学校秘密设点,用每人赏大洋6千,加寿10年的优厚条件诱引未成年少女,争取用一个月的时间将这批人凑齐,坐时空火车往冥界。广州市有十多所中学,时逢学校假期,凑足21名美少女不是难事,加上丰厚的条件,半个月下来,21名美少女就凑足了。
城外的时空火车旁,站着林峰、刘判官、李世雄、郭局长四人。几分钟过去,几辆轿车开进站来停下,从车中走出21个美少女。林峰的手下将这些美少女引到刘判官前一排站定,供刘判官过目。这些未成年女孩中大多都性格叛逆,迫切渴望“生活在别处”,经不住物质条件的诱惑,悄悄离家出走。郭局长作为市警察局官员,象征性地跟刘判官交涉了确保此次出游冥界的少女们的安全和回返日期。双方都在出入境协议上签字画押。然后,郭局长叫这批美少女放心去冥界游玩,刘大人是会“格外关照”的。
一身黑氅的刘判官看了看这批水灵灵的小姑娘,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点起一根香烟,说:“关于此次出游冥界观光学习的事,是本大人高度重视并大力推行的,目的在于振兴冥阳两界文化事业,让两界加深沟通交流,共同打造一个全新的文化娱乐平台,实现共赢。你们是首批去冥界学习的留学生,本官会全程保障你们的人身安全和饮食起居。这次留学时间是15天,学习完毕,郭局长会派专人来接你们回来的。”说完,和李世雄、郭局长打个招呼,就同担保人林峰上了火车,郭局长派出两个专员领着这批学生陆续上车。
呜呜几声,时空火车飞出轨道,飞进了茫茫夜空。
刘判官和林峰坐在豪华间吃着西餐,一旁的留声机放着爵士音乐。他将一块牛排塞进嘴里。蓝色脸的服务生拿来一瓶鲜红的酒,给他们倒上。
林峰抿了一口,啧啧两声,对刘判官笑问:“大人,您这人血酒异常甘甜醇厚,实在是酒中之王。以后,可销往阳间上流社会,一定大卖特卖啊。”
刘判官吐了口烟,说:“这个是有合作前景的。小林,你这次给我找的这些小姑娘较顺眼,时间也很快,本官是比较欣赏你办事能力的。”
“老大人吩咐下的事,小林敢不尽心尽力。以后大人有什么需要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小林赴汤蹈火,也会誓死效劳的。”林峰切开了盘子里的一块牛肉。
服务生又端来一大盘热气腾腾,酥黄鲜嫩的小炒肉。林峰看了一眼,脸色变了一下,刘判官嘿嘿笑道:“小林,心肠嘛不要这么软。这人肉小炒可是我精心调制的,上次你们来冥界去我别墅做客,没几个敢吃这肉,就你小子吃了两点,本官当时看在心里,觉得你是个敢做大事的人。”
林峰拈起一点人肉小炒,说:“承蒙大人褒奖,小子愿追随大人鞍前马后。”说着吃了肉,又喝了一大口血酒,头上便冒出一股绿烟散了。
“好好!”刘判官举杯和林峰碰了一下,说:“你有这份心就好。”
“大人,但不知最近那厉鬼可在冥界进行什么活动?小子整天都在担心她来找我报复。”
“这个你不用担心。最近这伙以王青娥为首的叛贼乖乖缩在怒魂山上,动静不大。本官正组织、操练阴军,准备适时将其一举歼灭。但不是现在。你这个发妻倒是颇有姿色,可惜天生反骨,打着警奸除恶的幌子,屡次举众破坏冥界社会秩序,攻击冥府,与本官作对,她是迟早要打下地狱的。你现在只管放心为本官办事,本官会关照、保护你的。”
林峰忙谢了,又碰了杯,酒气上来,说:“小人与这个厉鬼不知前世结下什么仇恨,今生会被它纠缠成这个样子。上次在精神病院,要不是有陶道长在,小子这条命怕是要被它夺去了。现在,我岳父、如茵他们都视我为霉星,远远避开我,商会的成员们也与我拉开了距离,我现在可是孤立无援。”
“小林,你可是你岳父李老板的左膀右臂,怎么一家人还说两家话呢?”刘判官微微一笑,说。
“大人啊,他无非将我当成他的脚下的一只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常当着商会成员的面给我下不了台,严格限制我的管理权限,还安插些耳目在身边,暗自调查、怀疑我。唉!还有那个母老虎,那张嘴从来不饶人,无礼之极!我住院区间,她根本就没来看过我一天。我和他们之间其实没多少感情,大家无非凑在一起赚钱而已。说实话,小子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不知受了他们多少气,实在累啊。失言失言,还请大人包容包容。”林峰说完,仰头喝下了一杯人血酒。
刘判官吐了口烟,皮笑肉不笑地说:“想不到小林也是性情中人啊。但你要清楚,要干大事嘛,须忍常人所不能忍的,须做常人所不能做到,须快常人所不能快的,三个字:忍、狠、快。本官在人世时,当时还是满清嘉庆初年。我是宫里的一个小太监,一次和一个小宫女在林子里闹着玩,被大太监逮了个正着。这不,我就被活活打死。我的尸体丢在荒郊,一个高僧带两个徒弟路过,动了慈悲心,将我埋了。他超度的功德力大,又烧了很多纸钱给我。我来冥界后,便恢复了男根,找回了男人的自信,并捐钱买得了个芝麻小官进冥府。但刀在风中响,你选定一个目标就得咬牙向前冲。有一年,我在冥府司法部做一个小职员,一天不小心将一份重要的法定文件录错了几个字和日期,过了几天,当时的司法部部长老包审阅文件时发现了错误,立即追究下来,结果追到我头上,那个黑脸小题大做,当即将我重打五十大板,打得老子皮开肉绽,卧床半月才得下地。从棍子落下来的时候,我就清楚了只有掌握了‘权’才是王道,才可以强大自己。第二次受气是,我在冥警部管理枪械,有天喝醉了酒,和两个骚娘们女警玩3P,喝多了嘛,未免在一起磨皮擦痒,不巧,那个红脸钟馗来视察军火仓库,这不,我又被拖出去打了八十军棍,他妈的一个月都下不了床。从那以后,老子发誓,一定拼命往上爬,一直爬到在老包身边做秘书,一天乘他疏忽上锁就出了办公室,我才得以发现他的办公抽屉里有一大叠都是讽刺冥府高官贪污腐化,连阎主席他都敢批的文章!不用多,我只暗暗拿了一份。还有那个钟馗老官,我也托人拍到了一张他用皮鞭抽打阎主席的小舅子——当时的冥府警卫队队长——声称他小舅子知法犯法,欺凌鬼民的照片。这一份犯上的政论文章,这一张鞭打主席亲戚的照片,马上我就得到了阎主席的赏识。然后,本官再联络有识之士,纷纷弹劾老包、老钟等这一干顽固,痛斥冥界千年死水一滩的局面,提倡推行新政——这王安石一变法,势必与老顽固们分庭抗礼。但,阎主席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他欣赏我的远见卓识。经过数十年的政治斗争,这伙以老包、钟馗等为代表的腐朽派终于退出了历史的舞台,纷纷被我挤出冥府。我这个当年的芝麻小官才有今天。”说着喝完了酒,眼冒红光,拍了一下胸膛大声说:“古来成大事者,都不拘小节。你要想不被别人踩,首先要将自己踩掉,要活出点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的样子来!心不黑不行,手不辣不行,胆子不大不行!学学韩信,小林!”说着嘿嘿地狂笑起来,震得一桌子的东西都在晃动,林峰慌忙起身施礼,道:“谢大人教诲!小林懂了!”
这二十一名美少女到了冥界后,原来被刘判官组织去冥府高级俱乐部学跳艳舞,调酒,推销,学习完毕,又叫去刘判官的别墅游玩。刘判官让林峰给这些天真烂漫的小女生下了迷药,供这个畜生吸了大量元阴,助练魔功。这些小女生醒来后,还不知道咋回事呢。等随林峰回阳间后,才觉魂不守舍,虽满手金钱,身体却一天天憔悴下去,成了第一批皮包骨头的到上海大世界跳艳舞出卖身体的活骷髅。
刘判官尝到了好处,当然也给了林峰许多甜头。林峰又开了一间专跳艳舞的夜场,生意火着哩。他岳丈也加强同刘判官合作,冥阳两界破天荒地呈现出一派繁荣景象。
刘判官又叫林峰通知陶半仙准备组织力量协助冥府对付王青娥。于是,陶半仙特意回江西天师府,向他第六十三代天师张恩溥请教诛灭王青娥的道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