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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时间的离合器(6)

作品名称:夜游者      作者:草芒      发布时间:2016-01-14 12:07:34      字数:10372

  2009年10月他回家乡,表哥告诉了他:你以前喜欢的那个初中同学孔上个月结婚了。他脑袋嗡了一下,麻木地笑了一下。是的,水落石出了。晚上他躺在床上静静地流泪。
  2007年年初怀着刚结束长达三年的噩梦般和陈的感情历程后空茫、消沉的心情回家过年。他去朋友家玩时说起来孔,孔知道他回来也想来聚聚,可惜那晚孔重感冒不能来。陈让他深陷在感情地狱里折磨了三年,孔让他在大学阶段迷茫、徘徊了三年,相比下来,孔毕竟是一个稳重、懂事、专情、能为他着想、有内涵的女孩。孔给了他青春时期最动人、浪漫的激情和想象,孔是他理想的伴侣(尽管他不自觉地加了太多美化),他为孔写了很多美好的诗歌。她符合他心灵深处具有古典气质的女孩,他们有共同语言。他恨过她,但早已释怀,她留给他的印象总是当初那个灵秀的豆蔻年华中的清新女孩。
  从2002年后,大家一直都没有见面。他也顾不得她的重感冒,强烈要求他们在她家附近的中心花园见上一次。她来了,她惊呼他的变化,说他长胖了。她看上去和以前差不多,只是精神有些憔悴。他们顺着当年那个浪漫的雨夜所走过的街道又走了一遍。整个过程,她都在开朗地说话,而他主要是倾听。她说她前年发生了一次车祸,去年找到了一个心仪的人,可惜有第三者插足,又告吹了。其实,他们感情的命运真有点相似。她妈整天都在催她快嫁人,而她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他很想勇敢地再次推荐自己,可惜他也伤痕累累,以致分别的时候,她关切地注视着他,而他却低着头。她已不是当初那个念李清照的《声声慢》的女孩了,他也不是当初那个浪漫的文学少年了。时间证实,他们只有遵循各自的轨迹。
  他返回昆后,没有劲清理心灵的废墟。他又一次发短信给孔自荐结婚对象,尽管他知道,他们的物质基础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孔很为难,叫他不要加入追求者的队伍了,他们真的很难在一起。她最后回了短信说:“小龙,难道你想和一个不爱你的人结婚吗?”他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冬季到台北来看雨》不停地流泪。
  过来几个月,他们又开始联系。
  “对于以前我只能说真的很抱歉,我伤害了你。你把我想得太美好了。”
  啊,难道一直都是我自己给自己编的童话吗?一切都是我自己在欺骗自己?
  “小龙,你能包容我的一切,一辈子都不厌烦我,爱我吗?”
  “小龙,我真的做不到。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和你。”
  2008年他回家陪老人逛街。她一身秀发,穿着工作装,向他走来。但她没有发现她,她和一个同事打招呼。又一天,看见了迎面走来的神情忧郁的她。她也看见了他,她突然转进一个超市,似有意避开他。他回昆后,某个晚上接到了她在电话中哭说:“小龙,那天我看见了你,但不好面对你,所以才躲进一个超市,怕你看见我眼角的泪痕——我对生活真的失去信心了,找不到方向。他们只会逼我!逼我!”其实她也有抑郁症。为了宽慰她,他谎说那天没有看见她。
  “无论怎样,你要好好生活下去。”
  他们走不到一起。直到她和别人结婚。
  2010年他回家过春节。一个早上,他提着东西去看一个亲戚。他预感到他们要相遇,他一路警觉地避免和她见面,但他最终仍无可避免地对遇了奇迹般出现的她。她已是有夫之妇,穿着一件白裙子,清丽白皙。她看见了他,脸上露出笑容,而他却无法面对,一脸麻木冷漠。他的心在流泪,他很想喊她,拉她的手,但他只能选择漠然走过去。他们擦肩而过,她端详着被时间抚摸过的无情变化的他的脸后,就扭头看着她的前方,恢复陌生。他们都知道,他们在时间面前,在生活面前,只能漠然擦肩而过。他很想回身大叫他深爱过的人,但他已被爱之刃剥成僵尸。
  “她结婚那天没有一点喜色,不说话,若有所思。只是到他老公背着她在KTV闹洞房时才笑了笑。”表哥详细地对他说着,他抬头看着天花板,似乎轻松地笑了。
  他所深爱过的人一个个都走远了。他还站在那里。冬天的黄昏降临,寒风刮着他的身影。他就是一个孤独的夜游者,一个自编自导的夜游者。
  冬夜的休止符(歌词)
  视线模糊,人群里找不到路。
  缓慢穿过都市,如冰风中落叶。
  你和我,终撕裂。
  死去的爱情,午夜飘行。
  奏响心弦,痛楚里梦已醒来。
  哀挽你我剧情,如散场后影院。
  醉和醒,寻不见。
  挣扎后躯体,失去记忆。
  恍若隔世的眷念,隐现于黑暗!
  走到最后的终点,空白在眼前!
  哦——
  这命运给我的童话,
  这沉重的音符,
  将休止一切痛楚!WOO——OH——
  这冬夜给我的坟墓,
  这悲幻的音符,
  将怀抱时间长眠!WOO——OH——
  他艰难地跋涉在心灵的感情剑戟林中。无数次他丢掉笔,丢掉信仰和希望。现在他已看透了时间的离合,既然他是一个黑暗的夜游者,他就得拿起笔,写完他和陈的黑暗的感情旅途:
  2006年春节后,我在江岸小区找到了一套一室两卧一厨一卫80多平米的地面没铺地砖的半毛出租房,我觉得我们的感情既然有了很好发展,应该相应提高一点生活的质量。我将小妹拉来和我们住。
  房子的格局我不是很满意,因为一进门就正对着卫生间,风水上说这样的房子主人会感情失和,招灾惹祸。但房子难找,又图上班方便就选定了。进门后是一个大客厅,客厅侧是一个小厨房、水池,大门正对面的卫生间两侧是卧室。我们高高兴兴地将大家的行李搬了进来,安排了两张床放较大一点的左卧室,给她和我小妹住,我住右边一间较小一点的。客厅只有一个现成的大橱柜,空荡荡的。我们全面打扫卫生后,在客厅中央摆上饭桌,凳子,在紧靠厨房的玻璃窗下摆上我和她在北站旧货市场买的茶几,放上一台小电视和VCD。在大门对着卫生间的过道一侧的墙角处摆上一张高桌,放上水壶、篮子、茶杯及我们三人漱洗的杯子。
  这间房子我一进去就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头经常觉得闷疼,我知道这间久未住人的房子气场不好,需要调理。正好也有了条件,我就在清理好的高橱柜上安上佛坛:在墙上贴上满堂佛、金刚萨埵、释迦牟尼佛的画,在柜上铺上黄布,放上净水小铜碗、辟邪的小铜剑、金刚杵、香炉、佛经、念珠、转经筒和活佛加持过的甘露丸。她见了虽有点不适应,但知道我对佛教非常虔诚也不反对。
  她一搬进去脾气就一天天暴躁起来,为件小事都忍不住朝我发火。小妹也是觉得郁闷,不知道为什么。一天她们挂窗帘的时候让铁丝划破手指,小妹有天睡觉还梦魇,我也觉得心里堵得慌,睡不安。小霉事不断。这房子不干净!我在一进门的靠近天花板的墙面上帖上一张《大悲咒》的经文,并加持净水四处洒净,她们住的房间我还贴了道符。用佛法初步净化后,我们感觉房子清净多了,心情舒畅了。她对小妹笑说:“你哥哥怎么样样都会!”小妹就跟她说了些我以前在家乡用佛法治病救人的一些灵修事(这方面我很少对她说,主要是她不太相信)。
  年初两个月我们也处得好,她母亲上来看她,说我们双方的父母应该见见面了。我也觉得是。过了小年后,有天她在电话里跟一个人说什么不要上来的话,我以为是石,她说:“不是石,我早和他不联系了。他是我初中的一个同学,想上来找工作。”
  她同学上来的那天,她有些异样。我陪她去云大报名读夜校修大专,回来时她到电话亭打电话给她的朋友刘说要还钱,说了个半天,我等不得就催她长话短说,见面再说也不迟,她忽然大发脾气,一个人先走了。一会,她等我走上来又说今天她还要去车站接她的初中同学,她说他们以前处得很好,想帮他找住处和工作。我心情很不好,就不去了,先回小区。
  我回家后,总觉心绪不宁,就拿出《地藏经》在卧室里读起来。两个小时后,外门开了,我听见她带着她的同学回来,我不好中断读经,就没去招呼。她推开门见我在里面,笑了一下就出去招呼她同学。读完经,我走出去招呼她同学,见她正招呼他在水池洗脸,我们打了招呼,见她同学年龄跟她差不多,个子中等,穿着一件黑皮衣,头发浓密乌黑,脸庞俊朗微黑,浓眉大眼,身体结实,有些冷面、倨傲。我见了此人就觉有点不快。她带着进了她房间,一会他们出来,她对我说:“我刚才帮他找到住处了,就在我们以前住过的那个地方。他是和他的一对夫妻朋友一起上来的,他们住在一起。我想送他过去。”我说好,她同学问我要不要跟他们去玩玩,我说你们先去吧,下回来坐。他们走后,总觉不快,发现以前的那种消隐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焦虑症又在蠢蠢欲动了。
  她回来后,见我闷闷不乐有点吃醋,就说他是她最好的同学,只是好朋友,不要多想。周末她告诉我她帮他找了工作,想叫他们来玩。我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她朋友。她说我小气,我说我不喜欢她朋友,她就气愤地出去了。从此,她隔三岔五就去找她的同学玩,很晚才回来,周末的时候打扮得花姿招展地出去,不要我跟她去玩。
  她和小妹那段时间没找到好的工作,就在一家网吧当网管,后来小妹去了一家药店,就留她在网吧工作。她都回来得很晚,不要我去接她。我们渐渐话少起来。她和小妹都是我的亲人,她们两个性格都很要强,住在一起多少有一点小摩擦。
  有一个晚上,我们三人为找一个影碟很晚才回家,我洗完后走进卧室准备睡觉,电茶壶在厨房里热着水。小妹倒了一些留下很少的一点,但没断电,她看见后就说了两句要注意安全。她在洗脚时,好强的小妹就大声地责问为什么说她,她只是不小心。她们两个立即大吵起来,叫都叫不住,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她一气之下,收了收东西就走。我赶去拉她,她猛力甩开我,奔下楼去。我追着她喊她停住,她又钻进一辆三轮电动车,对我说:“你和你妹子过日子吧,我绝对不会回来了!”突发的事变让我怔怔站着,很心痛地看着三轮车远去。我是多么希望你们好好相处,但两个属鼠的非常要强的女人在一起是会冲突的。我站在她们中间很为难,小妹没为我考虑而去和她发生冲突,她也没有考虑我的感受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打电话给她叫她回来,她也难受地说:“我和你小妹处不拢,我们的性格都很要强。我不想回来了,你好好上你的班。”就挂了。她们吵架,最难受的是我。
  一连两个星期,她都不回来,我叫小妹主动道歉,也执拗不肯。一天下班,我骑车去她工作的那家网吧看她,找了半天才找到,原来在一个相对偏僻的街道上。我问网吧的人,说是在旁边馆子吃饭。我到门口一看,见她那个同学笑眯眯和她坐在一起,旁边还坐着一个中年女人,估计是网吧的老板。她不回来,和我疏远,她这个同学多少有点关系,我十分火冒,也管不得场合就大喊她,她见是我,眉头一皱,走出来说:“你是不是疯了,叫这么大声!”我说来叫她回家,她说不回去,用不着我管。我生气地向里望了望,见她那个同学很得意,就气冲冲地走了。
  晚上我打电话给她,她说网吧老板都说我怎么这样凶,如果真嫁给我,不是一天要被拴着链子不给出门吗?我又不是拿了多少钱给她,有什么资格管她?她不会回来。我问她和她同学的关系,她说用不着我管,说她同学以前就很喜欢她,她现在心里有点乱。她的话像一把刀,静静地穿过我的心。忧郁和焦虑又旧病复发。我简直不相信,我们已修复的稳定的感情,竟然经不起一个小小的波折。她爸知道她离家的事后,也很为我们担心。
  第三个星期,我修了一次药师佛解冤释结的忏悔法,回向给她和小妹,希望她们重归于好,她能回家。小妹也认识到错误,在我一再讲说下,她主动打电话给她,两人都作了退步,取得了初步和解。我总算舒了一口气。她在QQ上跟我说我小妹跟她联系了,她也觉得做得过火。我恳求她回来,她答应了,并告诉我,关于我和她的事她告诉了很多给她的同学,她同学说我既然这样对她好,就不阻扰我们了。
  她回来了,我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每天一下班,我就骑车去市场买菜,回来淘米做饭成了主厨。十九点左右时,她们两个陆续回来。我早已摆好菜,拿好碗,然后围坐下来吃饭。她们都没有什么积蓄,为交三月一次的房租和打理好大家的伙食,我尽量节俭,不再乱买东西,以照顾好她们。
  她和她同学的暧昧关系,还有她那种暴躁、反复的脾气,让我看不清我们前面的路。我现在已经二十七岁了,时间已不能再白白流逝。我要努力工作,为家庭和事业存一笔钱。自从我选择在这个城市工作、生活起,我就不断地努力学习,积累知识。我很倔强,不喜欢求人,总是默默承受着各种重压。我也叛逆,但不是盲目反对一切,我所追求的是走一条充满信仰、文学精神、艺术与音乐,有点隐逸,有点特立独行,可以让灵魂自由飞翔的路。而她不重视内涵,爱慕虚荣与时尚,浅表的娱乐,没有信仰,缺乏稳重与善解人意的心性。虽然相处了两年,她还是不理解我的内心,觉得我大异于她的朋友圈。她甚至觉得我没有必要这么节俭和稳重、理性。但我爱她,非常地投入。
  她对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爱不爱你,你给我有亲切感,有时就像亲人一样。”我问:“难道去年你决定好的,又要改变了?”她说:“人总会变的。我发现我们没有共同语言,每天你回来按时做好饭,我回来后一起吃饭,然后随便说几句,你就只顾弹吉他、看书,十点就早早睡了。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想对你好,但有时就是忍不住要向你发火。我感觉一回来就无聊,你老是管着我,所以我很不喜欢回来。我其实很不好,真不明白你喜欢我哪点。我们能不能选择各自喜欢的生活?你真的决定选择我陪伴你一生吗?”我坚定地说:“是的。你难道不想一生好好爱一个人吗?”她低着头,想了想说:“一生只爱一个人不是太单调无聊了吗?一个人要经历很多,她可能有很多选择。”
  爱是相互的守望。我以前常跟她说:“爱是一棵树,两个人负责来培育它,一个人浇水,一个施肥,相互配合,持之以恒,这棵树才会长大长青。如有只是我在浇水、施肥,你偷懒不做,我会很累,最终会累到,树也会枯萎。”她现在又开始偷懒了,为了这棵树存活,我坚持了2004、2005两年,伤疤还在,新痛又来。我总是认为爱一个人要好好培育着这份爱,无论是狂风暴雨还是冰川恶浪,都应始终如一地坚定地守护着爱。我也知道爱大多都存在于相互守望里,如果失去了一方,而另一方还在固执地坚守,只会自饮痛苦,除非放弃的一方回心转意。我又开始累了。我舍不得这棵树,如果离开了它,我也会枯萎,会被痛苦淹没,我害怕那让人无力地承受的孤独、黑暗的痛苦。真正的爱,只有在坎坷和患难里才迸发出光芒,照亮对方的心灵。既然我已为了这份爱劳累了很多,承受了很多,那么再来点也无所谓。我想她内心深处也还有这份爱,哪怕只是一个影子,在某天,她会感动,她会回到这棵树边,那时我们就大功告成。
  前面黑夜已慢慢降临,为了爱我已做好了再受苦的准备,我将冲出一切厄困和命运的枷锁,向前狂奔,前面某地一定有一滩能浇润爱之树的清泉。
  黑暗狂奔(歌词)
  黑暗中,我疾奔在午夜的屠场。
  风凄冷,烈酒在怀双眼似电光。
  现实与理想一再互残杀,
  奋争在太阳陨落之前!
  风雨中,赤色魔鬼在后面追逐。
  仰天啸,梦和毒蛇牢牢将我困锁。
  邪恶与结局拦住我去路,
  痛苦站到暴雨之后!
  如果生命不能改变,
  我将战斗到最后一天!
  冲出牢狱奔跑向黑暗荒原,
  血液流去,呼喊光明方向!
  黑暗狂奔,心如刀绞!
  黑暗狂奔,心如困兽!
  我要和你开始角斗!
  黑暗狂奔,地狱钟响!
  黑暗狂奔,沉睡河床!
  穿透恶夜光明在何方?!
  黑暗狂奔,寒冷冰川!
  黑暗狂奔,狱火熊熊!
  撕碎噩梦光明在前方!在前方!!
  她回来得很晚,也不要我去接她,她的那个同学常打电话给她,他们有说有笑,后来一个星期只回来三、四晚,起初她还会打电话来告知我不回来了,渐渐就不打了,我打去她总是很不耐烦地推说有事或者正在好玩,我很累,也不想打了,既然她要自由,就给她自由吧,我无法统一彼此的频率。她回来时,我们的话越来越少,只要我随便说她一句,她就要发火,我只能在远处默默爱着她,虽然我们面对面。晚上三人都睡了,隔门还听见她手机收到短信频频发出的信号声。我知道是他们在联系。这就是她所说的“只是朋友”的关系。我的焦虑症又复发了,它咬噬着我的心智,让一个成空壳的我爬过梦中一座座险恶的山。我们在路上走着,后来她同学赶上来,她就同他走了。我失落地四处找寻,在白茫茫的雾里迷失了。我做的梦一般都能准确地预示未来——这是一个谶语,一个恶魔要来毁坏这棵树。我常向佛坛上的菩萨祈祷,祈求能回遮这不祥的恶梦。
  有个晚上正在看电视,她那个讨厌的不会为别人考虑的同学又打来电话,谈话很暧昧,我心烦意乱,生气地问她是谁打来的?她说是她同学,我便走出去散心,小妹看着我们这样冷战也不好说什么。
  我沿着盘龙江疲惫地走着,这条河我们曾一起走过多少次。《倩女幽魂》里的燕赤霞曾说过:“人是善变和健忘的,无论你今天做过什么,说过什么,明天早就忘了,谁还记得。”我买了瓶啤酒,坐在岸边发呆。坚守真的好累,但我是自愿要受苦的。为什么有的人守常如一,有的人反复无常?为什么有的人对爱专情坚定,有的人水性杨花?我为什么是个专一执着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变通一点,轻松一点,重新寻找新的爱?我无法放下更别说做另外一个我,这就是人的异性。我的执着必然让自己受苦。坐了很久,其实剪不断理还乱,烦恼太多,慧剑太钝,回去时,下去了暴雨,我在雨中奔走。回家后,我小妹连忙倒热水给我擦脸。她只是看看我,说发神经。我躺在床上,她才进来对我说:“你怎么这么小气,就是打个电话嘛。”她不明白爱。
  又一晚,我心情非常不好,喝了很多酒醉了,就躺在床上乱弹着吉他。她回来后,小妹叫她来看看我。她走了进来,我问我们到底怎么了?她说她很为难,不知道她要怎么做。我很难过,她的同学已经和我并排着了。我叫小妹也进来,然后拉着她们两个,痛苦地说:“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你们不要离开我。”她们两个也哭了。经过此次后,她和我的感情又好了几天。
  按照佛理,我和她的这份缘是多生种下的因果产物。她之所以如此对我,许是我前生有负于她。我们的感情之路异常波谲云诡,坎坷多难,总有第三者插足破坏,除了人为因素,我们之间还有太多业障宿怨。为了维护爱,让她回到我的身边,除了默默一如既往地对她,我还想通过用佛法来化解我们之间的怨结,这样也许能挽回。因此,周六的时候常去寺庙拜佛祈愿,排遣心情。寺庙里的结缘处偶尔看到一本名叫《如何面对痛苦》的某活佛的著作——这难道是菩萨对症下药给我的开示?便将它请回家中阅读。活佛在书中说,他很小就失去父母,与祖母相依为命,祖母非常疼爱他。后来祖母死了,无依无靠的他只能跟随一个喇嘛去某大寺出家安身。沿路失去亲人的悲痛深深压着他的心灵,他几乎无法挨到目的地。见了大活佛,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痛,在活佛面前尽情宣泄,并告诉活佛他痛苦的原因。活佛说,痛苦的根源是我们历生历劫所造业果而积累形成的情执。人之所以痛苦,那是因为人的执着。失去亲人而痛苦那是人之常情。但如果你老是陷在痛苦里走不出来,你会将浪费、摧毁宝贵的人生。生命的轮回里,没有一样不是无常的。有生必有死,有乐必有悲,过去马上成为现在,你叹息的现在马上就成了明天。有没有仔细观察过痛苦?它也是无常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会慢慢变淡。面对痛苦时不要刻意挽留它,也不要强制赶走它,任它自来自去。小孩子失去玩具当时一定很悲伤,但等你长大后,你还会为那个玩具悲伤吗?面对痛苦应该将它转为道用,懂得原谅包容别人,从反面使自己清醒。看了这本书,我的痛苦找到了对治的方法。
  为了治疗忧郁症和焦虑症,挽救自己,我选修了藏传佛教传承的《金刚萨埵如意宝珠》,大量念诵金刚萨埵心咒和长咒。每天回来做好饭或是先吃完饭等她们回来的空挡,我就在佛坛前修法,清晨起床也坚持禅修,过不了多久,我感到我的心性起了变化特别在痛苦发作,心如乱麻,有种想发狂的冲动时,体内沸腾的痛苦冷静下来,心智安稳下来,心灵变得宽厚,以前强迫性的容忍逐渐变成自发性的宽容。我又感到信仰的力量。我慢慢懂得,我这样修法这样一如既往地对她,其实也在挽救自己,结局已不重要,无心无愧就行。
  有天晚上,小妹跟同事去玩没回家,只剩我们俩。大家都睡下了,我听完她和她的同学打完电话,就过她的房间想和她好好沟通,我不知道怎么了,一面对她千言万语就没了,沉重地问她和她的同学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发火说关我什么事,说我一天神经兮兮的。我摇摇头,回到自己的床上暗暗啜泣。她听到我哭了,就过来躺在我身边安慰我,我想试着找回我们去年看演唱会前后的那种美好状态,她却已不在场。她过去后,窗外下起了暴风雨,整夜雷电交加。
  七月份,公司转型,以前的同事老豆也走了,我就辞了职。为了不让她们担忧,我就没有告诉她们,依然照料着这个始终是我待着的空荡荡的家。她找到一家销售电脑的公司,小妹在一家婚纱店上班。某天下午,我午睡时竟被梦魇,一个黑影压着我,挣扎了好一会才醒过来。发现身体冒虚汗,心神恍惚不安。我知道这是个不好的预兆。我连忙到佛坛前诵了三遍《楞严咒》,心神才渐渐安定下来,但总觉心有余悸。晚上她回来,心情还好,和我一起做饭。吃完后,她去卫生间洗澡,一会她在里面叫我给她两百元,我说刚交过房租,身上没带。她出来后,我拿卡给她,叫她自己取,她不接有点生气,进卧室换上一件连衣裙,说她今晚要出去玩,我没有阻拦。
  早上我去人才市场找工作,转了大半天没合适的,就骑车回家。到小区附近的十字路口,忽见她和她的同学手拉着手从右边街道走来,很亲密的样子,心中的怒火燃腾起来。冲出一段,回头见他们正拉着手过了街,她同学进了一个药店,她在门口等着。我停下单车,走过去叫她,她脸色惊慌不理我,走来十字路口的报刊亭处。我生气地问她,为什么跟他手拉着手?你对得起我吗?几个路人望着,她冷着脸大叫:“要你管!?”然后按着嘟嘟在响的手机,回话说:“在路边。”这时,她的那个同学走了过来,看见我们,她同学问她怎么了,我指着问他:“你为什么拉着她的手?你难道不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吗?”她同学瞅着我说:“我拉她的手怎么了?”就走了过来,我也怒火填胸准备打架,她连忙走到我们中间连推带拉着她那步步紧逼的同学,她转身对我说:“我就是喜欢他你想怎样?”我登时血似乎凝固了,也许我该冲上去狠揍她同学,但我突然发现——怎么又和另一个男人争这个女人——非常没意思。我看着他们远去,突然那一刹那我发现她非常陌生和无情。我告诉了她父母说不在管她。晚上她打来电话责问我怎么又告状,我大骂了她一顿。我从来不用脏话骂人,但那晚所犯口业实在不小,也伤了她的自尊,加剧我们的感情裂纹。谁也阻不住因果。我明白了,如果昨天没念《楞严咒》,今天也许就为了一个反复无常的女人和她同学来个你死我活,然后自毁前程。为情仇杀的新闻太多了,也许是有幸信仰佛教的缘故,才在关键时刻不听心中恶魔的召唤。
  她父母又上来劝说,叫她少跟她同学来往,晚上要回来住,应考虑我的感受。她也知道她不对,我也承认我骂得过分。通过这件事,我觉得她好陌生。一个人要变,是什么也拦不住的。我不指望她会回心转意,虽然我们的感情稍有回转。
  大部分时间,我总是孤独地待在那间空荡荡的房子里,除了弹琴和诵经灵修,我真不知道怎么打发。每天,我一回来总是找事做,打扫卫生,整理家具。她不回来想她的时候,就到她的床边静静待一会,整理一下她的衣物。想着我和她以前的短暂的美好,真是感叹人心的无常,时间的无情。我常叫我的好友夫妻两人来吃完,希望她和他们多沟通,理解我所处的圈子。我的朋友也和她沟通,帮消解我们的感情隔阂,但这些都是饮鸩止渴,人总是不同的。
  我们就这样拖到了十月份。她说他们公司要去呈贡出差,可能十天半月。她走后,我打电话给她,听见她身边有个男的问话,我知道她骗我,实际是和她那一帮朋友,当然还有她的那个同学去玩。
  我发了个悲伤的短信:“我知道我们已不可能回到从前,但我不想失去你,我依然爱你。”
  十天后的一个下午,我正随公司领导坐车去办事,她打来电话说她回来了。我很想念她,心中充满了期望。一下班就冲,可是等不到公交车——好像她马上就不见了似的,我打车赶了回去,房里却无她的踪影。我等了一会,小妹也回来了,我说等她来一起出去吃顿饭。又等了半天,我打电话问她在哪,她说她出去和朋友吃饭去了。这么多天不见,她一回来就和她朋友吃饭,心里哪还有我,我完全失去希望了。
  接着她又几天不回。我感觉我已筋疲力尽,累得趴在那棵树前了,无法再爬起来。我们的感情到头了。总会有这一天到来,我们的命运无法改变,黑暗的诅咒无法回遮。我无力再勉强、挽留,我应该给彼此一份自由。佛啊,回头是岸吗?是时候了,我悲凉地穿行在小区附近的民居的黑暗巷子里,宁愿回到在麻园时那种自由、能让灵魂飞翔的孤独生活,也不想困锁在这个永远空荡荡的小区房里,痛苦地挣扎。是时候了,让我们走出爱的尽头,回到彼此想待的世界里。
  《你的爱为何那样短暂?》
  当爱张开鼠牙撕咬心灵
  当爱伸出魔爪扼紧喉咙
  时间斑驳,开始纷纷掉落
  我只有木立在夜河的中央
  用深夜的耳朵聆听你归来的声音
  每一秒中的每一个世纪
  每一个世纪里的每一天
  我都在爱你的凄美中
  默默耕耘
  你终于开口判决了最后一个秋天的死期
  我笑着背起沉重的果实
  回到妄想的世界,与你
  生活,直到爱染白我们的发
  仍能与你漫步在
  夕阳的田野上
  有黑色的十字从灰白的天际落下:
  那是回不来的妄想
  将我击毙在冬天来临的那天
  上帝拈起一朵昙花,他笑了
  她回来后,小妹告诉我的决定。她有些高兴,又有些愧疚,走进我的卧室看着已捆扎好的行李,动情地看着我,说:“其实,我只是想有一个自由的空间。我们不住在一起,也一样可以玩。我们的事,以后慢慢再说。”我点点头,大家一下子相敬如宾。
  收东西时她们两个也像当初搬进来一样高高兴兴、嚷嚷闹闹,我过去帮她收拾东西,她看着我,眼神有感激有无奈有兴奋还有一点说不出来的深沉的悲凉。
  多少沉重,多少挣扎,多少忍受,多少折磨,仿佛一下又回到了轻松。
  尽管我满怀伤痛,路上却仍然没有一个可以同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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