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经典言情>此情成追忆>不是云

不是云

作品名称:此情成追忆      作者:寒梅飘香      发布时间:2015-11-22 15:04:02      字数:10392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瞬间就到了第二年的秋天。按照崔永文和李春丽的意愿,崔海滨要参军了。这对于沉浸在爱情里的青年男女来说,那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三年呢!“妈,我不想去……”
  “傻儿子,你担心什么?白雪不是已经和你订婚了。你要听话,三年很快就过去了。而且,你爸也在积极地给白雪联系卫生学校。一旦联系好了,她也要去上学了。三年后,她也就毕业了。到时候就给你们俩成亲,你想想多好呀。”李春丽温柔地说。
  “可不是么,”崔永文弹了弹烟灰,轻描淡写地说,“我们这样考虑,都是为了你们好”。
  “好什么?”崔海滨梗着脖子嘟囔着,“环境改变人,谁能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我就是不去……”
  “男子汉应该立足长远,不要那么儿女情长。没有一点出息!你也不小了,应该懂点儿事。”
  崔永文皱了皱眉头,语重心长地说着。在这次征兵中,他没少费周折,要指标,选兵种。特别是和郑淑艳的父亲郑文学明争暗斗。自从两家没有结成亲家后,郑文学就开始和他过不去,处处和他作对。就拿这次征兵来说,他也赶过来凑热闹,非要女儿去。而且,崔永文给儿子选什么地方,他就给女儿选什么地方,这不是明摆着吗。两人弄得脸红脖子粗,推桌子踢凳子骂爹骂娘。后来,还是武装部长亲自调解,要了个更好的名额给了郑文学,才算平息了战火。可这小子一点儿也不体谅他这老爸的苦衷,一副毫不关己的样子,只顾自己感受。他有时候真弄不明白,白雪有什么好。长得瘦瘦弱弱,没有一点福祥,有什么值得迷恋啊!可儿子就不那样认为,把人家爱得死去活来,还动都不动威胁他和老婆。而且现在又为这个女孩,把自己的前途都不当一回事情。真烦人!摊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有什么办法。他总不能不顾儿子和老婆的感受,孤注一掷。真是一家不知道一家的难。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如果过分施压,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他这辈子后悔都来不及。他叹着气,尽量压住心中怒火,狠狠地地吸了一口烟。
  “爸,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就是不想去。”崔海滨淡淡地说,好像再说别人的事情。
  “啥,你再给我说一遍,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你以为老子容易?”
  儿子的态度,完全激怒了崔永文。
  所有的矜持,所有的涵养,瞬间无影无踪。他就像一头怒狮,指着儿子口不择言地骂道,“你再给老子说一遍。你不去也得去,去也得去,什么事情还由了你。当初你要和白雪订婚,我们心里尽管不同意,但最后还不是依了你?为这事情,你郑叔叔现在还记恨着,整天给我找茬。就这次征兵来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一点都不体谅大人的苦衷……”崔永文越说越激动,像机关枪一样。
  “你有完没完?你能不能少说一点,我知道你受了苦了,但这还不是为了咱儿子?”李春丽不满地看了丈夫一眼。
  “孩子这样,纯粹是你惯的。有时候,我都怀疑这是不是我崔永文的儿子。”崔永文气哼哼地嘟囔着,烦恼地从烟盒里取了一支烟续上,往沙发后背一靠,叹着气。
  “不是你的,是别人的总该行了吧。说的那叫什么话?”李春丽不满地看着丈夫一眼,然后又温柔地对儿子说道“海滨,你也不要怪你爸,你也不小了,不能感情用事。妈妈知道你舍不得白雪。但是,海滨你要冷静地想一想,我们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们以后更幸福。爱情虽然美好,但是不能当饭吃当衣服穿,你好好想想,看看妈妈说的对不对……”李春丽苦口婆心地开导着儿子。
  “妈,你不要说了,我烦得很。”崔海滨还没等母亲说完,“砰”地一甩房门,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越来越不像话了?”哎,上一辈子不知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崔永文和李春丽相互叹着气。思忖了半天,看来只有发动亲家,请未来的儿媳出马了。
  “真的不好意思,”刘春丽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白山海夫妇面露难色,无奈地说道:“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不到万不得己的情况,我们是不会打搅的。可眼前实在是没有办法,这关系到孩子以后的前途和命运!”
  “就是啊,所以跟你们商量商量,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哎呀,你看你们太见外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白山海递给亲家一支烟。
  “就是的,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啊。”董腊梅也附和着。
  “说一句不怕丢人的话,海滨现在只听白雪的。以前不是也说过,让他去当兵。可是,现在这孩子钻了牛角尖,听不进去。其实我们明白,就是放心不下白雪。我和他爸的意思,想让白雪去劝劝……”
  “应该的,应该的。”
  就这样,白雪奉着爸爸妈妈的圣旨,带着未来婆婆和公公的使命前来崔家做説客。对于父母的举措,崔海滨无从知晓,只是惆怅地躺在家里,生着闷气。他把一本古诗词扣在脸上。他并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孩子,他也知道父母煞费苦心都是为他好,他也明白“两情如若长久时,岂在朝朝暮暮”的道理,可他就是不能面对和心爱的人分离的现实和痛苦。三年多么漫长啊,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个分分秒秒,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忽然,扣在脸上的书轻轻被挪开了。
  “哎呀,我说妈你能不能不要烦我了。我给你说了多少遍,我不想吃饭。”崔海滨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叫着,两只手紧紧地抓着书不放。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起来,看看是谁来了……”
  “我管他是谁呢?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起来。”崔海滨赌气地说。
  “真的?说好了,那你就不要起来,也不要后悔。白雪,咱们走吧。”李春丽眨了眨眼睛,故意拉着白雪的手要往外走。
  白雪,崔海滨猛地睁开眼睛。
  可不是么,白雪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崔海兵脸一红一骨碌坐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嘟囔道:“妈,你怎么不提前通报一声……”
  “哈,倒是我的不是了啊?儿子,你还讲天理不?明明自己不对,还怪起别人来了,不打搅你们了,你爸爸还在客厅等着我呢。白雪,好好陪陪海滨,拜托了。”李春丽眼睛一红,拍了拍白雪的肩膀,深深地看了看白雪一眼,轻轻地合上门下楼了。
  虽然是一瞥,那目光却承载了太多太多的内容,是一个母亲殷殷的厚望,也是一个母亲万般的无奈和求助。
  “为什不去?”白雪面无表情地。
  “白雪,我们结婚吧。”崔海滨一把抓住白雪的手,热烈地叫道。
  “你还担心什么?我们不是已经订婚了?海滨,我会等你。”
  “我们现在就结婚吧,白雪,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的,我现在就想要你……”崔海滨目光狂乱而痴迷。他一把将白雪揽在怀里,紧紧地箍住她,一只手托着她的头,炙热的嘴唇在她的眉间、脸上、嘴唇辗转着,也辗转着她的意志。
  她打了个激灵,这个时候,脑子突然间浮现出王书韵的面孔。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跟崔海兵已经订婚了,为什么还要想起另外一个男人,你这是对海滨的不公啊!她努力把自己拽回现实,带着愧疚的心情她也回应着。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崔海滨抱到床上,她一把推开崔海滨,“海滨,不要这样……”
  “白雪,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崔海滨迷茫的眼睛透着无限忧伤,他黯然地说道:“我知道自己从来都是一厢情愿的。”
  “海滨不是你说的这样,你要相信我,在我心里早已经接纳你了。”白雪含着泪,轻轻地吻着崔海滨,“我只希望把美好留给最美的时刻,不要让爱成为牵绊。想想我们的未来,海滨我会等你。上邪!我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她在他耳旁轻轻地念道:“我等你,等你回来,给你一个完完整整的我……”
  “白雪你知道不知道我多么爱你……”他再一次把她揽在怀里吻着她,“君当做磬石,妾当作蒲苇,铺位韧如丝,磬石无转移,一定要等我,等我……”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你也要相信我,既然我选择了你,我一定会爱你……”她一迭声地说,他拥住了她,炙热的嘴唇再一次堵住了她。
  明月当空,秋虫低吟,所有的不快都已经过去了。当他们一起来到客厅的时候,崔海滨不再是桀骜不驯。爱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他眼睛亮晶晶的,多了一抹柔情和温顺,“爸妈,我去,不过你们要答应我把白雪照顾好。”
  “那还用说吗,白雪谢谢你,我知道你行!”李春丽眼里闪着泪花,感动地说道:“我和你爸会把她当女儿一样看待,保证给你一个毫发无损的媳妇!”
  “对,”崔永文点了点头,用赞许的目光看了看白雪。悬在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这个不省心的小子,现在总算有人能管住了。看来白雪这儿媳妇还是找对了,如果当初真地依自己的心愿定的是郑淑艳,这混小子还不知道混到什么程度。也就不会看清,平时平易近人的郑文学的庐山真面目。想到这儿,他不禁打了个寒噤。此时郑家也正面临着一场暴风雨。父亲郑文学在家里绝对是权威和独裁。也许因为是农村出身,有一种天然的自卑,再加上又生了一个女儿,郑淑艳的母亲柳秀文,在丈夫面前大气不敢出小气不敢喘,完全是个受气包。她知道丈夫外面有情人,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求委曲求全。
  但是委曲真会求全吗?特别是官场上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郑文学就回到家大发脾气。把她和女儿臭骂一通,似乎家里成了他宣泄的地方。在他面前,她永远低眉顺眼,说不起话抬不起头,好像所有的错误全都是她一个人的。郑淑艳很看不惯母亲唯唯是诺的样子,把所有的过错全往自己身上揽,更看不惯父亲那种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样子,“妈,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子,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女孩咋了?现在是新社会,男女平等。爸爸之所以有今天。还不是有你的功劳?”
  “你爸爸可不那么想,他觉得我配不上他。艳儿,如果你是个男孩多好啊!你爸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觉得没面子,也不会乱发脾气,更不会抛下我们母女一走就是一个多月。”柳秀文眼圈一红,轻轻地说道。
  “妈,你说的那叫啥话。首先,自己要看起自己。我爸之所以能成现在这样子,完全是你惯的。”
  郑淑艳毫不客气地指责着母亲,可不是么,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你不懂!”柳秀文像风一样叹息着,那叹息里充满了忧伤和无奈,“一个女人如果没有为丈夫添男丁,那是耻辱,永远也抬不起头。听说崔永文的儿子订婚了,是不是?女孩是乡下的?”
  “哦,是我同学,”郑淑艳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个女孩一定长得很漂亮?”柳秀文又轻轻地问了一句。
  “是啊,妈,你是怎么回事?”郑淑艳有点不耐烦了,母亲今天到底怎么了?啰啰嗦嗦的,对崔家的事情这么上心。
  “怪不得崔家的小子被迷得七荤八素,淑燕你知道吧,你爸爸多么想和老崔家结成亲家,可是事不随人愿。”
  “崔海滨有什么好,我才不稀罕呢。不过,妈,你放心,等我考上大学以后,我一定给你带一个品学兼优的男朋友,好好孝敬你。”想起王书韵,她脸一红,眼里闪着喜悦和幸福。 “
  “别再你爸爸面前提上大学的事情好不好?”
  “柳秀文神色慌张地低语道:“你爸都替你安排好了,给你要了个征兵指标……”
  “我不去,老是我爸,你能不能有自己的主意?”郑淑艳撅着嘴。
  “你再给老子说一遍?”郑文学回来了,“不争馒头也争口气,柳秀文这就是你给我教育的好女儿。哈哈,如果你说服不了她,哼,这个家我就不回了。生活费也休想从我这里拿一分,我可是说到做到。”郑文学抛下这句冷冰冰的话,转身又要出去。
  “文学,你不是刚回来?你吃饭了没有?我去给你做。艳儿还小,你不要跟孩子计较。有什么事情,能不能坐下来,咱们好好商量,”柳秀文可怜巴巴地拦着郑文学,然后用乞求的眼光看着郑淑艳,“艳儿,快给爸爸跪下,承认错误。就说你不好,让爸爸操心了。以后你会听爸爸的话,会好好孝敬爸爸……”
  郑淑艳痛苦地闭上眼睛,眼泪顺着她细细长长的眼角流了下来,流到她的嘴里,是那样苦涩。
  “不要在我跟前演戏了,你们巴不得我早点而死。话我就落到这儿,去不去你们考虑好。我还忙着呢。”郑文学面无表情地嚷着。
  “艳儿,快给你爸说……”柳秀文带着哭腔喊道。
  这是什么生活啊,有苦不能说,有泪不能流,只能自己默默地吞咽。郑淑艳努力地屏住眼泪,机械地走到父亲跟前跪下,她泪流满面地,“爸爸,我错了……我不该惹你生气,你为我的事情费劲心血,可我却不识好歹……爸爸……”她难过得再也说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知道就行了。不要哭哭啼啼的,弄得人心情都不好了。这几天,和你妈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时间也不早了,去歇息吧。”郑文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打发乞丐一样,说道:“我也累了,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回来的。对了,这是三千元。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说着掏出一沓钱放桌子上,转身走了。
  家里又剩下郑淑艳和母亲柳秀文。人生为什么这样残酷?爱一个人,为什么就不能干自己喜欢的事情?为什么要处处让人安排?郑淑艳扑在床上失声痛哭。
  “艳儿,你不要哭。你这样妈很伤心,妈妈也是没有办法。你也知道咱家的情况,我之所以留在这个家,艳儿,妈妈也是为了你啊!妈妈知道你现在很委屈,你要怪就怪妈妈……可你好好想想这也是一个捷径啊!”柳秀文不知怎么安慰女儿。
  “这是什么捷径啊?为什么不让我上学,我又不是读不进去……”郑淑艳痛苦地扑倒在床上,拍打着床,那是她的梦,是她和心爱人的梦,如今梦想还没有放飞,翅膀就被活生生地折断,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她实在不甘心啊!
  “艳儿,你不要这样子了,妈妈会心碎的。都怪妈妈没有本事,全是妈妈的错,是妈妈让你受了委屈。”
  柳秀文哽咽着,嘴唇哆嗦着,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流。看到女儿如此痛苦,她真恨不得能代替女儿。在她的一生,女儿就是她活着的希望,是她生活的全部。她之所以忍气吞声,之所有委曲求全,之所以忍受丈夫的冷落和暴戾,之所以没出息,都是为了女儿。她希望自己的努力和忍让,能给女儿换来快乐和幸福。可如今女儿快乐幸福吗?
  “妈妈,你能不能不要说这样的话?有什么用啊!”郑淑艳把脸深深地埋在胳膊里,抽泣着。
  “如果你不想去,咱就不去了。妈妈这就去找他。如果他不想供你,妈妈就是讨饭、打工,也要把你供出来……”柳秀文擦了擦眼泪,有一种壮士断腕的神情。可怜的女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挺起消瘦的脊梁,一扫往日的怯懦。
  “妈,妈妈,不要啊,”郑淑艳一愣,她被母亲的神情惊呆了。随即,扑到母亲怀里嚎啕大哭。她不能因为自己让母亲和父亲闹翻了,让母亲去受苦,那太自私了。母亲心里已经够苦了,作为女儿不但体恤,还雪上加霜,真是太不孝了。“妈,你说得对,那是捷径,我同意。”泪再一次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
  秋日,黑河古道。风轻云淡,天高地阔,弯弯的河水就像一段软软的碧玉卧在洁白的石头中间,是那样清澈明亮。
  “书韵,对不起,我要去参军了,这都是我父亲安排好的。”
  “去吧,”王书韵淡淡地笑了笑,调侃道,“这很好啊!现在女兵很吃香,回来后一定能分配个好单位,到时候别忘了提携老同学。”
  “书韵,不要用这种口气说话好不好?其实我……”郑淑艳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淑艳,”王书韵深深地看着郑淑艳,诚恳地说道:“这个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好好把握,我说的是真的。”
  “书韵,可我还是希望跟你一块读书……”
  “淑艳,读书也是为了以后有更好的出路,既然这是个机会,就要好好把握。你是一个好女孩,谢谢你。”王书韵微笑着说。
  “你是不是,还忘不了白雪?”
  王书韵淡淡地一笑,故作轻松地说道:“不说这些,看看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
  “我要你等我,你会吗?”郑淑艳怔怔地看着王书韵,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东西,轻轻地说道,“不要让我失望,就当是哄我开心。”
  她漆黑的眸子紧盯着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那是怎样的目光,是一个少女对美好感情的向往。因为期待,因为憧憬,变得生动而美丽。
  王书韵嘴唇动了动,实在不忍心伤害她,就微笑着点了点头,“好,我等你!”
  郑淑艳如临大赦,眼泪破眶而出。她一把抓住王书韵的胳膊,激动地叫道:“书韵,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书韵你真好,你知道不知道这句话对我的意义有多大?书韵,谢谢你,谢谢你!”
  她对王书韵的脸“叭”地亲了一下,一边笑着一边跑开了,“书韵,记得那天要来送我哦,我等你哦……”
  王书韵一愣,随即脸一下红到脖根。等他回过神来,郑淑艳已经走得很远很远!
  自古伤情多离别。县武装部门前,水泄不通。墙壁上和电杆上,贴满了倡议和欢送的对联。空中也挂满了长长的横幅,“一人参军全家光荣”,“参军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和责任”等等。前来送行的家长和身着军装的孩子把那段路堵得严严实实。家长一个个千叮咛万嘱咐,眼泪婆娑。而那些即将出发的新兵,却是一脸兴奋,甚至不耐烦地认为家长是小题大作,有这么夸张么?“海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需要什么就打电话,部队上不比家里……”李春丽理了理儿子的衣帽,千叮咛万嘱咐。当她想到部队上严明的纪律,艰苦单调的军训生活,她的喉咙就想堵住一个硬块。尽管在心里反复地告诫自己要坚强,绝不能在儿子面前掉一滴眼泪。可她还是忍不住。
  “春丽,不要这样,”崔永文也是眼睛红红的,搀扶着摇摇欲倒的妻子,“让孩子咋安心去?孩子是奔前程去了……咱们应该替他高兴啊!”
  “可这毕竟是海滨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一想到这儿,我就……”刘春丽靠在丈夫胸前,哭得有气无力。
  “妈妈,爸爸,没事,真的没事,你们放心吧……”反过来,崔海滨倒像个大人安慰着崔永文两口子。
  “妈妈,爸爸,真没事,”自从订婚后,白雪一直这样称呼两口子,“我会替海滨好好笑孝敬你们,你们虽然少了儿子的关心,但多了一个女儿的照顾啊!”
  白雪眼里闪着泪花,她也是万分不舍。
  “对,对对,白雪说得对。”崔永文和刘春丽心里涌满了感动。“
  白雪你能这样说,我真地很高兴。但你不要太累,无论多忙都要想我,要给我打电话,给我发短信,给我写信,要照顾好自己,我不要你瘦了。”崔海滨一再叮嘱。
  白雪屏住眼眶的泪水,一个劲儿地点着头。
  旁边送女儿的郑文学嘴一撇,又不是生死离别。
  “淑艳,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柳秀文也是哭哭啼啼的。
  “你还有完没完,烦死了!能不能有点儿出息?”郑文学吼道。
  郑淑艳心不在焉。她一边劝慰着母亲,一边踮着脚在人群中搜寻王书韵。当她看到不远处商店门口站着的王书韵,脸上不由绽开了笑容。
  “妈妈,爸爸,我去去就来。”她抛开父母,挤过人群。
  “书韵,你真来了,谢谢,”她眼里含着眼泪,“我一直在等你,我就知道你会来,真好!”
  “你喜欢什么?可不能选贵的哦。”王书韵羞涩地笑着。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等我!我会给你写信,你也一定要回!”
  王书韵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一言为定。书韵,谢谢!”她招了招手,再一次回过头来说道。
  崔海滨走后不久,崔永文就紧锣密鼓地为白雪联系好了卫生学校。老两口几乎把所有的心思,用在白雪身上。三天两头往学校跑,不是送钱就是送物,简直比白山海夫妇还要亲,还要体贴入微。表面是照顾,实质上替儿子监督。白雪心里很清楚,也很讨厌这种生活,但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崔海滨也是三天两头打电话和发短信,告诉他部队的生活,倾诉他的思念之苦。白雪只能不厌其烦地安慰他。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会想起王书韵,就像堵住一块石头。随即,就会涌现出一种莫名的惆怅和酸楚。该看看他了。她考虑再三,觉得只有委托王文君老师。
  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站在学校门口,一种久违的亲切,涌上白雪的心头。这里有她太多的记忆,她的眼眶不由地湿润了!
  “白雪,欢迎你!”王文君亲切地看着白雪,“谢谢你还惦记母校,惦记着老师。我以为你会恨我。”
  “怎么会?你也是为我们好。”白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能这样想太好了,说明已经长大了。听说你和崔海滨订婚了?那很不错嘛,祝贺了!”
  “王老师我想让你给我帮一个忙?”白雪鼓起勇气,从包里掏出两千块钱,递给王文君,深深地举了一个躬。“拜托了,王老师请你把他交给王书韵,不要说我给他的。以后我还会帮他,还是希望以这种方式。”
  王文君错愕地看着白雪,随即眼里闪着感动和欣慰,“白雪你是一个好女孩,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有结果,老师答应你!直到书韵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再告诉他。”
  “谢谢老师,”白雪再一次深深地鞠了个一躬。
  送走白雪。王文君就把王书韵叫到办公室,她把那个装有两千块钱的信封推到崔海滨面前。
  “海滨,这是一个好心人资助你的两千块钱,你把它拿上!”
  “老师,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好心人是谁?”王书韵轻轻地推了过去,“要不,我不会接受。”
  “如果你想报答,就好好读书,到一定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不要辜负了所有关心你的人。”王文君紧紧地盯着王书韵。
  会是谁呢?郑淑艳,不可能吧。前几天还收到她的来信,根本就没有提。王老师不是说了,到时候会告诉自己的。不要乱猜了。就这样,王书韵安心地接受了“好心人”的定期帮助。
  转眼间到了高考,王书韵最终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北京清华大学。这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在县城里引起一场很大的轰动。装扮华丽的校车上,站着披红戴花的王书韵,陪同的有校长和科任老师。广播里连续播着他的名字。他被全县人们津津乐道着。王氏家族所有成员也感到增光不少,走路腰杆也硬了许多。老大王志忠和弟兄们个个面露喜色,问长问短,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只有刘银凤拉着脸,就像谁欠了她三斗谷子。可不是么,当初为了赌气,把女儿王莹莹送到重点中学。可现在,人家考上名牌大学,而女儿呢,把人丢尽了。先是被崔海滨利用,退学后在南方打工,还不到半年,又跟邻村的一个穷小子好上了。彩礼钱一分也没得到。弄得她很没面子,成了村里人取笑的对象,说她是鸡飞蛋打,好长时间抬不起头。她一气之下,把回门的女儿女婿赶了出去。到现在心里还窝着气。眼前这情景,自己越看越生气。眼不见心不乱。娘家妈这几天住院,正好她就趁这个机会躲几天。她简单地收拾好几件换洗的衣服。骑上自行车向娘家赶去。秋风阵阵,吹拂着她额前的头发。
  黑河堤上。
  “七娘,你这是要去哪里?”尽管王书韵对这个七娘印象不是多好的,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打了一声招呼。
  “你在这儿干啥?该不是在等那个女孩?”关于王书韵在学校谈恋爱的事情,女儿王莹莹曾告诉过她。
  “七娘再不要开玩笑了,谁会看上我?”王书韵自嘲地笑了笑。
  “那可说不准,你小子今非昔比。好事让你都占尽了。”说着,蹬着自行车从王书韵身边而过。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尽是白雪的影子。
  “书韵。”一个温柔的声音的从背后传了过来。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他一颤,不由回过头。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白雪,他魂之所牵梦之所系的女孩,正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
  “书韵,我知道你一定行,恭喜你。”她温柔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他。风吹动着她的裙裾,拍打着她的身体。她的那头乌黑的短发已经长到腰际,就像柳枝一样柔顺。双眸就黎明的星辰,整个人如一尘不染的仙子。
  “白雪,这是你么?”王书韵迷茫地看着她,喃喃着。这是那个曾经在梦里,在心里千百次呼唤,千万次思念的女孩吗?时光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让美丽变成了神奇,也可以让神奇变成不朽!
  夕阳柔和地照着,河水静静地流淌,水鸟欢快地叫着。他们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对方,眼里闪着感动。然后王书韵轻轻地伸开双臂,一把将白雪揽在怀里。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她的嘴唇,像哥哥像父亲那样温文尔雅,紧接着就像暴风骤雨般,热烈的嘴唇饥渴地捕捉着她。一股暖流穿过她的全身,她一阵晕眩,幸福地闭上眼睛,激动的泪水流了下来,“书韵,这不是做梦吧?”
  他回答她的是更热烈的吻。“白雪,让我们重新开始吧,现在我有了资格,对不对?”他喃喃着。
  你一直都有资格,只是海滨,海滨……海滨怎么办?她不由打了个寒噤,一把推开王书韵。
  “白雪,你怎么了?”王书韵痛楚地叫道,试图把她再一次揽在怀里。“书韵,忘了我吧,都是我不好。明明和崔海滨订婚了,却来勾引你。我是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孩,是一个狐狸精……”她却像躲避瘟疫一样。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对不对?我也让你知道我是爱你的。以后,我们再也不会饱受感情的折磨。我们是彼此相爱的。白雪,以后我们会很幸福的,你要有信心!”他热情地说。“不要再说了……书韵,这样对海滨公平吗?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就像过去的岁月。”白雪伤心地看着王书韵。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还来干什么?”她的话明显地刺伤了他的自尊,他冷冰冰地看着她,愤怒已经让失去理智,刻薄地挖苦道:
  “那你今天是来羞辱我的吗?大可不必。我还知道深浅,走吧,去做你的少奶奶……”
  “书韵,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肤浅?”
  “你以为自己有多高尚?”他冷笑着,“怎么还不走?是不是,羞辱得不够?”
  “好,我走!既然你这么讨厌我,我走!”她一怔,痛苦地闭上眼睛,眼泪就像掉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滚了下来。白雪你这就是自作多情自取其辱,她凄然地看了看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书韵你这是怎么了?你明明不是那个意思,是不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怎么能这样对她?你是个混账啊,他狠狠地了摔了摔胳膊!
  一个月他都守在她回家必经的路口,期望能遇上她,可是她再也没有出现,就像一缕青烟一团云雾一样消失了。
  临行的时候,他还去过她的家。董腊梅冷冷地看了看他,告诉他白雪没有回家。那是暑假啊,她能到哪儿去?也许她就在躲他,也许她根本就不想见他,她有任何理由,反正他已经让她伤透了心!带着无限的惆怅和懊悔,他要去新的学府报到了。
  列车上。逶迤连绵的秦岭山脉,错落有致的村落,高楼林立的城市,迅速地向后移动。空气里带着田野特有的清新潮湿扑面而来,烈烈的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列车急驶,载着他将去一个新的地方——清华大学,那是许多莘莘学子梦寐以求的地方。别了,不堪回首的岁月,别了,苦涩的青春,别了所有所有的一切,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所有的一切,白雪并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肯原谅他。她之所以躲避着,就是希望他彻底忘掉她。她不能让爱成为牵绊,她宁愿让他恨她。是的,他们已经回不去了,各自都有自己生活的轨迹,只能沿着这个轨迹走下去。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