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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如寄,寄也浮生 第三十九章

作品名称:浮生如寄,寄也浮生      作者:陟云子      发布时间:2012-01-08 10:50:26      字数:4579

虾米回来讲述了他在传销窝点的经历,我们忆起小谷平日里种种的好,彼此相对唏嘘不已。也是从这一天开始,我们三个人每逢出去吃饭,清川必会叫店家多拿一份餐具,说是为远方的小谷预备的,一层意思是希望他能在那里平平安安,还有一层意思是盼着他能早日脱离苦海,回来与我们三个团聚。
然而我们再没有听到与小谷有关的任何消息。清川试着拨打侯一留下来的电话,结果语音提示早已停机了。据此想来,侯一未必是他的真实姓名,他一个到处拉人入伙的行骗分子,又怎肯以真实面目轻易示人呢?而从虾米那里听来的只字片语判断,虾米这次逃走上面一定会追查到小谷身上,小谷处境的艰难不问可知。所以虾米常常内疚地对我们说,小谷是有意将机会留给他,而将全部危险都揽到自己身上,在那个人心叵测的环境下小谷随时都面临着危险,若非有大仁大义的肝胆,怎能行此坚忍不拔之事。看着虾米痛断肝肠的模样,我惊奇地发现,虾米自此一事之后,身上的青涩褪去不少,比以前成熟稳重多了。
但虾米个人的蜕变并不能代替我和清川在这一段时期的彷徨无助的心境。简而言之,大半个暑假我都在阅读古籍文献,看《周易参同契》和《黄庭经》是如何将医药学的气功一科纳入无所不包的中国式传统哲学体系当中的。对《易经》了解得越深,我就越坚信《易经》是“大道之源”的观点,从它引申出的“一分为二”的哲学思想和“此消彼长”的循环式思维方式,贯穿了中国古代的星、相、占、卜、医药、天文、历法、军事、民政、刑狱等几乎所有的学科。如果把中国古代的文明比作一棵大树,《易经》就是这株大树四通八达的根系,它向外伸延的每一茎根须都深深嵌入了天地之间的至理,而神髓则被源源不断地抽提出来,促成了中国传统文明在各个领域的枝繁叶茂。由《易经》出发,兴趣所向,我更多地涉猎与它相关的传统文化知识,甚至有时想问题想得头痛欲裂。我对传统文化的痴迷,正于此处可见一斑。不过研究的深了,对我自己也产生了影响:“出世”和“入世”的问题在我脑海中纠缠不休,我无法确定我到底适合哪一种生存状态,哲学层面上的思考让我痛苦不堪。
清川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他没找到实习,而丁浅浅却在实习的过程中如鱼得水。有了去年在政府部门的实习经验,丁浅浅今年很容易便拿到了一家国企的实习岗位,说是综合文秘岗,其实也就是送往迎来,连我看着都觉得别扭,丁浅浅却十分热爱这片天地,庆幸自己当初选对了专业。国企虽然是一个观念相对保守的地方,但可以学习的东西仍然非常多。丁浅浅周旋于各级领导和同事之间,渐渐地适应了他们的思维方式和处事风格,潜移默化地受到了他们的影响。这样,原本和清川处在同一起跑线上的她,因为阅历的丰富逐步和清川拉开了差距。两人观念上的摩擦引发了一系列问题,这些问题又无可避免地促成了一连串争吵。丁浅浅舌尖牙利,清川思维灵活,两人恰恰斗得旗鼓相当,都难以说动另一方认错,于是两个人就都绷着,谁也不搭理谁。清川虽然未和我们说起个中缘由,但我从旁观察犹如洞中观火,心中明镜也似,只是碍于清川的面子,我倒也不好贸然进言。
就在他们二人“冷战”的状态中大四向我们走来了。大学四年,于我看来,可比之一年四季。大一是烂漫无邪的春天,因为青涩与不谙世事,我们才能在这片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明澈的眸中掠过的是学校最优美的风景;大二是炽热而奔放的夏季,作为各种活动组织和参与的绝对主力,我们体验了很多,也理解了很多,紧张而愉快的生活注定这是一段人人堪羡的似锦年华;大三是西风萧瑟的秋季,少了一些温度,多了一些思考,我们开始有意识地甄别校园内外发生的情况;大四则是严寒刺骨的冬季,就业、考研、出国各种压力纷至沓来,不管你能否承受你都必须要去担当。这不,刚一进入大四,我就嗅到一种莫名的紧张气氛,先是系里召开了就业动员大会,全年级三百多号人齐聚小礼堂,系里分管学生工作的副书记和我们的导员轮番上台讲话,鼓励我们积极投身到就业大潮中来,充分发扬“智勇兼备,力争一流”的校训精神,为我们自己的人生书写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副书记在台上讲,台下就有人小声说:“切,什么这个那个的,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为了保证就业率。”听到这话周围的几个人哄地一下笑了开来。就业率是一个很混蛋的指标,不管你是去卖臭豆腐还是去擦皮鞋,最后在计算时都会被归到已就业的一族,所以一些二流学校的就业率很高,光鲜程度反而超过了那些知名重点大学。我们学校对学生素质抓得不紧,对各系所的教学工作抓得不紧,对学生的拓展训练也抓得不紧,唯独对就业率抓得贼紧。自上而下与就业相关的老师才不会管你是去当公务员还是掏厕所,他们只在乎你有没有去就业。如果你还执迷不悔地迟迟没有选择自己的工作单位,他们就会对你进行苦口婆心的劝说,让你觉得如果你不签三方就是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培养了自己多年的学校和老师。有人曾经形象地比喻说,现在的大学越来越像一个劣质的速成班,当你不想进来时它会把你拉进来,因为它需要你心甘情愿地支付高额的教育费用;而当你还没明白自己学到什么的时候它却又撵着你出去,因为它需要保证就业率。
拿这话调侃的其实是清川。他这样说并不代表着他对未来迷惘得束手无策,正相反,它在一个暑假的思考中已积累了一整套人生规划,规划的第一站就是踏踏实实的工作,为将来开创自己的事业积累经验。我的观念与他相近,我对自己没有过高的要求,保持一颗平常心,能找碗饭吃就行。虾米在暑假中受了刺激,发誓要通过考研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我看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典型表现,原先他犯的是左倾盲动冒险主义错误,现在他又犯了右倾消极投降路线错误,不过我劝不动他,任由他去了。我们宿舍的那个“影子”,他找工作的态度比我和清川还积极,每天抱着一本“面经”苦啃,那表情像是在吞咽某种偶蹄目动物的排泄物。有一次我看他站在阳台上背自己的个人介绍,嘴里反复嘟囔着“在大学中积极参加校园活动,被校社团联评为十大活跃骨干”之类,话说的多了,舌头都像是打了结,我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他回头看见是我,尴尬地笑了笑,冲我扬了扬手中那本《求职宝典》,嘴上继续不知所云地背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东西。这么面对面地笑了一笑,我突然觉得他还是很有趣的,想起之前我们三个人联手排挤他,脸上禁不住有些发烧。
没过几天第一场校园招聘会就开始了。我买了一套比较正式的服装,也随着乌压压的人群挤进了会场。从来没参加过类似的事,我乍一见到那么多家单位有些眼晕。正因为眼晕,我也就没急着投简历,而是挨家地查看这些单位的基本情况。这么一留神我有些大失所望。虽说现在的招聘是用人单位与求职者的双向选择,但很明显一些用人单位根本没想把我这样的人纳入发展规划。展板上基本要求一栏明确对所学专业提出了非常严格的要求,据我观察,最受青睐的专业是经济金融,其次是文、法各专业,偏重应用的工科同样很有市场,而像我这种基础学科的则被无情抛弃了,就连与物理沾点边的机械、光电,人家也只希望招到有过项目经历,能很快上手的工科专业学生,对我们这种只会纸上谈兵的人才不屑一顾。我在会场里转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招聘物理专业学生的教育机构。他们主要是面向初高中学生课余培训的,正对我的脾胃。我高高兴兴地上前,向工作人员递上我的简历,哪知他兜头就给了我一盆冷水:“固体力学专业的?你学的是物理吗?”
我费尽口舌也和他解释不清固体力学到底学的是什么,他坚持认为固体力学不是物理的一个分支,正当我举出证据来时,他又改口说研究固体力学的人不懂基础物理。这人真是不可理喻,你招的人只要会讲初高中课程就行,至于他研究的是原子核还是宇宙大爆炸与你有什么关系?但显然他听不进我的苦口良言,于是我轻而易举地被淘汰了。
清川同样也没找到什么好单位。在此之前他精心地撒了半天的网,结果却连一条小鱼也没有捞上来。当然,虾蟹之流是有的,只是他不想要。这其中计有:某小区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打杂的保安助理、学校北门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送外卖的服务生、站在繁华大街上往路人怀里扔单子的发单员。不过他看起来倒还乐观,他说这点小挫折还打不垮他。
在找工作之余我也没忘了照顾鹿宜芝。她既要考SUB,又要忙着联系出国中介,一些生活上的小事无暇顾及,我也就一力承担了。说起来出国虽然光鲜,可手续也繁琐的要命,而且还不能出差错。她每天于自习室宿舍食堂之间奔波,我帮不上别的忙,就只有替她跑跑腿看个座位什么的。有一回她说要去听国外某大学在省城举办的宣讲会,结果她临时有事去不成了。我看她挺为难的,就说要是你放心我就过去。她想了想说,那你路上小心啊。我心头一热,带着这份温情就上了路。我先坐着短途火车到了省城,又临时拉着同学带路去宣讲会,一路上不停地上车下车,我因为晕车把隔夜的宿食都呕了出来。不过在宣讲会里也蛮有收获,我不仅听到了该大学几位名师的现场演讲,还拿到了那所大学里一个研究凝聚态方向的教授编印的一本英文资料。我拿回来给鹿宜芝看时,她激动地久久说不出话来。后来她问我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我半开玩笑地说道:“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动容之下,她说道:“端木,咱们一起出国吧。”我没有出国的理由,也没有出国的打算。但我不忍伤她的心,可又不能就这么轻率地答应她。我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她热切地看着我,拉着我的手说道:“我也想过了,有那篇论文做铺垫,申请一个全奖应该没问题。”我犹豫着,脑中飞快地转过无数问号。全奖是多少?留美的博士后一年也不过三万五千美金,她能拿到两万美金已是运气,这点钱够两个人开销吗?而且我出去之后不是上学,那就肯定要做点什么,而我没技术没资历,去了之后只有刷盘子打零工一途,长久之后我们的关系会不会出现质变?我说道:“这个问题我需要考虑之后再答复你。”她似乎已洞察我的心思,有些失望地松开了手。
打从这天开始她从未询问过我考虑得如何了,我也就心照不宣地不去提起这件事,两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这个话题不谈,于是它就成了一个难解的心结。但表面上看起来我们的关系并无变化,我每天依然早起给她买早餐,中午晚上两人一起出去吃饭,日子真的过得特别惯性。
快到期末的时候我终于在一家合资公司找到了一份销售的工作。其实也是不自己找的,而是出于老同学正文的介绍。他最近春风得意,考上了市里的公务员,又与市政协副主席的女儿交上了朋友,步步高升指日而待,一时间光耀非常。当听说远方的我还没什么出路时,便给我推荐了这家公司,说公司的中方老总是他老婆的一个什么亲戚。大概他和老婆做了工作,我进公司没受什么阻拦。签了协议,寄了调档函,似乎也就没什么了。只是公司希望我能尽快熟悉工作环境,便提早让我上了班。这工作又苦又累时间也长,上班的地方离学校也不近,我就早晚和鹿宜芝在一起,中午就在公司不回来了。
我在公司里忙得昏天黑地,自然对宿舍里的事关注的就少了。直到有一天我看见虾米在宿舍里悒悒不乐,才想起好长时间没和他唠家常了,便问他这是演的哪出戏,是《西厢记》还是《小寡妇上坟》,他说他英语考砸了,最多能拿三十分。我忙问是怎么回事,他说英语那道压轴作文题特别别扭,画了一幅超越现实的漫画,让你写作文。这幅漫画他完全没有看懂,更别提什么主题立意了。我就安慰他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好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大不了明年再考。他说你当这是高考呢,一遍不行再来一遍。我说同样是挤独木桥的考试,你得有参加高考时的劲头,狭路相逢勇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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