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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如寄,寄也浮生 第二十六章

作品名称:浮生如寄,寄也浮生      作者:陟云子      发布时间:2011-12-19 12:03:30      字数:5006

送走侯一,时间也来到了年底,我们没有在学校继续停留的必要,便陆陆续续回了家。我到家之后照例免不了一番吃喝,有和家人的,也有和过去的同学朋友的。因为平时大家都在天南海北,打工的打工,上学的上学,想凑到一块不容易,春节便成了大家沟通感情的最佳时机。不过从去年和今年坐在一起吃喝的情况来看,我们这些老乡加同学之间也慢慢分出了圈子,虽说大圈子套小圈子,分析起来有点复杂,但出面请人和被人请的核心人物,永远都是那么几个人。这些人的情况不外乎几种:一是家在本地有些势力背景的,比如说直系亲属中有政府官员、煤矿矿主或是私企老板的;二是家庭势力虽不显赫,但本人前途远大的,比如说在外地上名牌大学或是在某事业单位任职的;三是前两项都不具备,但本人在学生时代极度活跃,在同学中有影响力和号召力的。这么一分析,情况便清爽了,我不由感慨人真是一种很势利的动物。不过仔细想想也明白了,人家之所以会请你,是在你身上进行感情投资。中国古代有句话说得好:“将欲取之,必固与之。”这是从主动方考虑的,现代人有句话也说得不错:“主动吃亏,必有所求。”这是从被动方考虑的。不管怎么说,你身上得有人家想“取”或“求”的东西才行,如果既不能“取”又不能“求”,那这笔投资便是一笔死账呆账。现在人都是人精,不见兔子不撒鹰,没理由这么犯傻。
只有我念着和小虎他们的交情,正月初四那天把他们叫过来在自己家安排了一桌。这些人无一贵显,大部分人散落在各地打工,来我家后话不多,吃得也很拘谨。我明白他们的处境,可除了口头上的安慰,我给予不了更多。不过他们也并非个个都活得那么压抑,有两个就在打工的过程中找到了自己的真爱,并匆匆结了婚。我向他们表示祝贺,又和他们开玩笑说等有了孩子我这个当叔叔的一定包个大红包。
吃罢饭后他们各自散去,小虎走在了最后。临送他出门时他将一个东西塞进我手里,并轻声对我说:“怕他们看见,没敢拿出来。”说完话后他侧头微笑了一下,便转身走了。我将手张开,见是一个方形印章,没有礼盒包装,看做工显然是小虎自己刻的。此印所选材质是本地江水中常见的一种石头,叫“水花石”,也有人称之为“翠松玉”的,据传乾隆帝当年曾以此石制砚。近年来随着省旅游局的大力开发,价位有上调迹象,但除了极特别的品相外,这种石头的价格也还在一般人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小虎选的这块整体色调碧中泛青,触手温润可人,当是石中上品。印纽雕成了一只俯卧的貔貅,我知道这是一种上古的一种神兽,集威福于一体,隐含了小虎对我的祝福。将印翻转过来,便看到正面阳文篆刻的“福至心灵”四个字,不由感喟良久。别看我在学校里人模狗样,整天和一帮狐朋狗友打打闹闹,可他们对我的了解程度,没有一个能超过小虎。
因为今年春节晚,学校没等到元宵节就开了学,我也不想在家里多呆,就匆匆返回了学校。下了车后我先约了小谷他们,去系里给各位老师拜个晚年,顺便探探老师们的口风。忙完之后回到宿舍,给女版钟馗拜过年之后我们就要上八楼。她却忽然叫住了我们,说有你们的东西。我们一下子怔住了,因为刚从家里回来,肯定不是家里寄来的,可外人谁会惦记我们几个不出名的小角色呢?到了宿舍之后谜底才被揭开,原来是回到南方经营大生意的侯一还念着我们的好,给我们寄来了几本牛津高阶英汉词典,顺便向我们致以节日的祝福。小谷说这个侯一也真是的,不搞搞清楚,我们几个没有一个能用得上这么高级的玩意。虾米掂了掂说这辞典够沉,可以当板砖用,下次有谁胆敢进犯我们宿舍我就用这本书将他砸趴。我本来不想要这辞典的,摆在我这里除了碍事还是碍事。可后来我改变了主意。原来我们宿舍里配置的桌椅不标准,椅子至少高了五厘米,我每次用笔记本电脑时都感觉极不方便,脚下空落落的难受。这下可好,这么厚的辞典正好用来垫脚。我把辞典扔到脚底下,甩掉拖鞋踩了上去,嘿,那真叫一个舒服,我发现英国人发明这么多单词还是有点用处的。
刚开学的第二天,我们几个从东区食堂吃完中午饭回来,路过绿化带旁边的垃圾桶时,清川忽然对我们几个说:“你们看那是什么?”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垃圾桶一侧堆得高高的一次性饭盒和塑料袋中间,有一个黄茸茸的东西在蠕动,似乎还有些微悲戚的“呜呜”声传来。我和小谷几乎同时反应了过来:“是小狗!”清川说:“我去看看。”虾米说:“清川你小心点,有可能是疯狗。”清川找了根木棍挑开垃圾,惊喜地喊了一嗓子。我们几个忍着垃圾的气味凑过去一看,这小狗只有巴掌大小,最多不过满月,全身上下都是黄毛,只额头上有一点白,两颗圆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委屈和绝望,它一边凄楚地叫着一边向后退去,显然对我们几个陌生人充满了警惕。我虽然不是十分爱狗的人,可也被它叫得辛酸,是谁这么狠心赶它扫地出门?小谷说这小狗不会跟人一样,也是超生的吧?清川没有理他,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我要收养这条狗。”小谷显然没想到清川会这么说,停了有三四秒才说:“清川你爱护小动物,这我们都支持,可宿舍就那么巴掌大小的地方,你仔细想想咱们能行吗?”他这话是明显的反对,清川也听出来了,不过他说:“不管怎么样,这条狗我一定要了,养狗总比那些养蜥蜴和巴西龟做宠物的强得多。”
见清川发话了,我们几个自然都不好再说什么。清川说你们等在这里,我去去就来。我们三个人也没当回事,就站在一边扯系里头的那点破事。其实这事说破也不能算破,因为它毕竟关系到很多人的使用和进步问题。原来系里头一向存在两种力量:本土派和学院派。本土派顾名思义,就是本校培养出来最终又留校任教的,这群人师徒关系、师兄弟关系盘根错节,多年经营造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群体,在系里不说是一呼百应可影响力也极为巨大。学院派是近年新兴起的一种政治力量,他们大多来自国内名校,且不少人还有海外留洋背景。这些人到我们系里之后,人生地不熟,工作开展受到本土派不遗余力的排挤和打压。他们不平则鸣,再加上本土派势力过分强大,他们就自动结成小团体对抗本土派。然而本土派怎能甘心学院派抢占自己的优势资源,适时便要敲打敲打学院派,让他们招子放亮些,明白这里是谁的地盘。我们系的系主任是外面过来的,他也想尽快在系里打开局面,便暗中支持学院派对抗本土派。这个工作是我们上大学前就已经开始的,只不过在我们上大学后越来越趋于表面化而已。上学期有个学院派老师在硕士生中开设了一门必修课,选这门课的有三十多名学生。结果这些硕士不知是听信了谁的唆使还是对这门课本身就不感冒,刚开始去上课的还有稀稀拉拉的十多个人,到了期中便只剩五六个人,最后快到期末考试的时候只剩下两个人还在坚守阵地。好好的一门课上成这样,这个老师自然不爽,期末考试时有意加大了难度,导致了这门课有二十七人不及格。他将这个结论报上去,希望能藉此对那些学生敲山震虎,但那些硕士本身并不是孤立的,他们背后的导师在关键时刻总要站出来说句话。而不及格的这些人又大多数是本土派老师的学生,这自然引发了某些人的联想,一时系里闹得乌烟瘴气,小小的一件事上升到了政治斗争高度。分管研究生的系副主任是强硬的本土派,拖着这事就是不办。系党委书记虽然也是本土派,但他不想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一时沉默不语。其实大家也都明白,像学校这种教育口的单位,实行的是党委领导下的行政领导负责制,说白了一把手还是系主任。系主任也明白此事凶险万分,如果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放这二十七个人涉险过关,虽然这事表面上看起来合理解决了,但后遗症不少,一是学院派的势力受到抑制,二是任课教师和他本人威信扫地,在系里再难抬得起头来。但如果就这么卡着让这二十七个人不过,也同样不是办法。一是会让学校对系里的教学质量产生怀疑,二是会激发民变,天怒人怨的事他估计也承受不来。想来想去他开始分头找本土派的几个刺头谈话,并最终与他们达成了高度默契。这个默契就是,系里放这些人马,让他们这门课合格,但这批人停发下一年度所有的奖助学金,且不得参评三好、优干,不能推优入党。这个结论大家还能勉强接受,系主任的信任危机总算过去了。
现在的消息传播渠道太多,这些事想捂也捂不住。结果出来后,先是在研究生圈子里传,他们毕竟是当事人,对此感受最深,而后就流传到了我们本科生当中,连我这种一向不关注时局的人都被震动了。小谷对此事的评价是:“乱者当斩。本土派虽然保住了自己的优势地位,可以后的大局肯定还会扭过来。”虾米问你说话怎么和打哑谜似的。小谷说:“别总让我鄙视你的智商。现实在那儿放着,随着科教兴国战略的推进,系里引进外来教师的比重必将越来越大,这些人业务精干,见识眼界都比本土派高了一筹不止。本土派却在这上面是短板,他们想拓展自己的势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从外人的角度看,本土派就像是一个脓包,迟早有人会把它挑破的。”虾米说道:“那最终结果岂不是学院派一家独大?”小谷说道:“党内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即使本土派消亡殆尽,学院派也不会独享这块蛋糕,到时要么有新的势力冒出来,要么学院派会进行分化。不过我现在倒不关心这些,问题是这两派这么不择手段地耗下去,没准哪一天我们这样的学生就倒了霉。”
这时清川兴冲冲地拎着个大塑料袋跑过来,问道:“谈什么呢这么开心?”小谷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开心了?我们愁还愁不过来呢。”清川说道:“算我说错了话了行了吧,咦,那只狗呢?”我们这才注意到那只小狗不见了。小谷最先反应了过来,说这一会儿工夫那么一只小狗肯定跑不远,咱们四下找找。我们于是分散开来,寻找这个小狗可能去的地方。还是虾米眼尖,指着绿化带对清川说:“看,那不是吗?”清川顺着他手指望过去,果见小狗委屈地窝在一堆烂树叶中,在早春的寒风中冻得上下打颤。清川大喜过望,走到小狗前面,从大塑料袋中拿出一盒狗罐头,拧开了盖摆在小狗前面,然后自己退到了一边。小狗最初向后退了两步,赖在树叶里不肯出来,可后来看清川走远了,便小心地迈动四只可爱的小爪子走了出来。它绕着狗罐头走了两圈,小心翼翼地嗅了嗅。大概它觉得这东西气味没什么异常,这才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而后才大口大口吃了起来。清川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他见小狗吃完了,便慢慢走了过来,一把将小狗抱了起来。小狗吃了一惊,可当认清这个高大帅气的大男孩是谁时,它居然没叫,也没下口咬清川。清川得意地朝我们几个抛了个眼色,说走吧,咱们宿舍添第五个成员了。小谷诙谐地说:“我还以为第五个成员是你制造出来的呢。”清川佯怒道:“没大没小!拎着狗粮,别饿坏我家哮天犬了。”
回宿舍之后,清川找了块香皂,又在大盆里倒了热水,准备给小狗洗澡。小狗在外面流浪了不知多长时间,身上当然很脏。可问题是它并不喜欢有水的环境,拼命挣扎着想从清川手底逃出去。清川百般设法,最终还是无果,只好放弃了把它浸到水里泡盆浴的想法。最后他的处置办法是,找了个废弃的刷子,蘸上洗涤灵从背脊向两侧给小狗刷毛。这回小狗没有躲闪,眯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清川一边刷一边自言自语:“你今天算是遇上贵人了,要知道老子都没享受这待遇!”
清川在他桌子底下找了个地方,铺上两块厚纸盒,算作小狗的新家。他监督小狗在外面拉完屎尿之后,回来说咱们给小狗起个名吧。给宠物起名谁都能说上一二,不像给人起名还要综合考虑音形义数理等诸般因素。但也有起得不好的,我家原来有个邻居养了只猫,爱逾珍宝,但很长时间没起名字。后来我听到他家有人招呼“司棋”“司棋”,我当时还纳闷是怎么回事,后来看见这只猫跑出来我心中才了然,弄了半天原来是这个毛皮动物侵犯了《红楼梦》中那个丫鬟的姓名权。
小谷说叫宝宝,清川说俗。我说叫奇奇,清川说不搭配。小谷忽然拍了一下脑袋,说忘了个关键问题,它到底是什么性别呀。清川也不了然,抱起来一看说是雌性。虾米夸张地说哇,刚才你偷看人家女生洗澡。这时丁浅浅推门进来,因为她和我们几个都很熟,所以也不敲门,听到虾米这句话她明显愣了一下,目光不自觉地向清川投去。虾米赶紧站起身赔罪,说清川新抱回来条狗,我们和他开开玩笑。好在丁浅浅对这事没往心里去,她伸手要抱小狗,小狗不干了,狺狺狂吠着,就差非暴力不合作了。清川拍拍它的脑袋瓜说你咬什么,这是你妈。丁浅浅闹了个大红脸,说你乱说什么,停了停又说这狗这么漂亮,不会没有主人吧?清川说不管了,它现在在我手里就是我的。丁浅浅问它叫什么名字。清川说我们正在讨论这个问题呢,要不然你给起个?丁浅浅显然也没有更好的主意,想了一想说道:“它头上有撮白毛,就叫花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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