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青春校园>浮生如寄,寄也浮生>浮生如寄,寄也浮生 第二十七章

浮生如寄,寄也浮生 第二十七章

作品名称:浮生如寄,寄也浮生      作者:陟云子      发布时间:2011-12-21 11:20:49      字数:5152

丁浅浅一锤定音,给小狗起了这么个名字,大家看在清川的面子上,一致举手通过。小谷看出来丁浅浅对花花特别喜爱,说嫂子你要喜欢就抱你们宿舍去养吧。丁浅浅倒没明白他的企图,随口应道:“放这里和放我们宿舍有区别吗?”小谷刚想说区别大了去了,却被清川狠狠地瞪了一眼。清川对丁浅浅说:“看花花和你也不熟,要不你喂它吃点东西?”丁浅浅答应着,拿了根香肠放到花花的鼻子前面。花花从清川怀中蹿出来,拼命地嗅着香肠,间或用舌头舔舔嘴巴,丁浅浅却有意晃动香肠,不让花花吃到。花花瞪圆了眼睛,屏住了呼吸,猛地弹跳起来,一口叼住香肠。清川笑呵呵地说:“真聪明,和你妈小时候有一拼了。”
他们两个人在那里逗狗,也没有我们插手的份,我们几个便忙自己的事去了。我在BBS上看到一篇匿名讽刺系里某老师的帖子,帖子里说,该老师学历涉嫌造假,根本没有能力带学生,却人模狗样地挂上了硕导的名头,到处招摇撞骗。下面还列了不少例子,看材料的翔实程度不像是造假。我暗想,这种事情外人一定不会知道,多半是他带的学生对他所做的事情不满,因此窝里反对他贴大字报。想必这个学生已为自己留好了退路,这才如此大张旗鼓。不过这种事可大可小,如果真正闹腾大了,系里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我还准备在这里拿学位,自然不能往里瞎掺和,因此只是看看,没有跟帖。正在这时忽听丁浅浅一声大叫。我心中一惊,还以为花花狂性大发,暴起伤人了呢,回过头一看,却见花花已被清川抱到外面,丁浅浅穿的及膝羽绒服外面正往下滴水呢。我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敢情花花玩得太舒服了,忘记自己身在何方,竟然把丁浅浅的羽绒服当成了公共厕所。丁浅浅一边懊恼地拿纸擦花花的作案痕迹,一边说道:“这羽绒服我昨天刚从干洗店拿回来,今天又得送去洗,真倒霉!”这话我们不好接,恰巧清川回来,他举着花花的小爪子道:“还不快给妈妈道歉!”花花什么也不知道,可能它觉得这种姿势很别扭吧,无奈地低吼了两声。清川就汤下面,对丁浅浅说道:“你看,花花都和你道歉了,你总该原谅它了吧?”丁浅浅哭笑不得,说我先回宿舍换身衣服,等一会儿我再来看它。
花花虽然来路不明,但毫无疑问它智商极高。自从它在丁浅浅身上撒尿之后,清川加强了对它的管教,每天定时抱它去宿舍楼里的公共厕所,几天下来它就会自己认路到厕所解决问题了。回来的时候如果门掩着,它就会一扭身从缝隙中钻进宿舍,乖巧地趴在清川为它准备好的纸盒上,津津有味地啃骨头或玩清川给它买的塑料圆球。如果门关着,它就会探出前爪,拼命地挠着门,等待我们打开门放它进来。一句话,它对我们宿舍环境的认同度极高,在我们尚未完全做好接受它的准备时它已把自己当成这个宿舍的一部分了。
虽然花花给我们宿舍增添了不少欢乐,我却很少留守在宿舍逗它开心。原因是我们那个科研小组最近出了点意外,张骏做实验时眼睛受了伤,学校派了几个人下来调查,为了保住课题组我们不得不尽力周旋。事情的原委还得从头说起。开学之后去年立项的各科研小组都恢复了正常工作,我们组虽然名义上有五个人,但真正能干事的只有鹿宜芝一个人,我只能算是个跑腿打杂的。因为时间紧任务重,鹿宜芝肩上的压力也很大,经常在实验室泡到很晚才回宿舍,有时为了收集数据样本或是分析数据模型,连午饭和晚饭都顾不上吃,我只好从楼下给她捎一份。作为她的男朋友,我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于是我使了点手段让石飞和张骏也加入到我们小组的工作,条件是我们出论文或专利的时候必须给他们挂名。这本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结果偏偏出了岔子。最近我们要定一块材料的光学性质,张骏不知从哪儿借来了一台二十毫瓦的激光器用于实验。这台激光器是十多年前长春精仪产的,各组成部件都老掉了牙,尤其是底座的固定螺丝丢了,做实验时根本无法固定。那天测量数据时由他调节光路,调整了好半天发现仍是有问题,光斑始终无法打到接收靶上。张骏本就是个急性子,一着急便蹲下来检验起偏器的摆放位置。无巧不巧他一只手触到了激光器的开关,手指往回一带激光器就关了。人在情绪过分激动时往往会影响判断力,张骏正是如此。他本就不耐,见状立刻放手打开开关,由于激光器底端未固定,他手一抖激光器的出射口恰巧正对瞳孔,他只感眼睛一痛,立时失了知觉。送到医院一检查,说眼底受伤,要是再晚来一会儿视网膜都会脱落,预后情况肯定不佳。张骏出事后情况立刻上报系里,系主任不敢怠慢又上报学校。学校对学生实行粗放式管理,学生能做出点什么来最好,要是什么也做不出来他们也认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哪位领导也不愿出现这事。经过一阵推诿扯皮之后,学校直属机关派了两个干部下来,找我们谈事发当时的情况。
张骏出事时我并不在实验室,而且也没往心里去。但听说上面下来人之后我立刻认识到了问题的严峻性。张骏本人没按实验规定进行操作,这本来是个人行为,但他是在我们组里做东西,如果他坚称与我们有关那我们也难辞其咎,学校那些人才不会听你们罗嗦,他们只要能抓住人打板子就行。板子落到我们头上,课题必将终结,鹿宜芝这一段时间的心血就白费了,想藉此发表论文的想法也成了泡影。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我们商量之后做了几项工作,第一是委托小谷与清川前往医院看望张骏,和他统一口径确认他做的实验不在我们课题范围之内,张骏只希望有人来为他报销医疗费用,别的他也不管,因此迟疑了一下也就答应了。第二是抓紧时间与柳老师沟通,取得他的谅解和支持,将事件的影响范围压到最小。张骏是柳老师的学生,而我们只能算是记名弟子,在柳老师的心目中孰轻孰重自然一目了然。我们好话说尽,最后柳老师答应给我们一个机会,将张骏的个人过失说成是仪器陈旧造成的实验意外,顺便撇清我们。第三是我们委托虾米起草了一份课题成果报告,以备别人停止我们的项目时我们有话说。
然而事态的发展却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学校派下来的那两个人经过与实验室的人促膝谈心后,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他们又不肯承认是仪器设备的原因,便以实验事故为由层层上报。既然是实验事故,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柳老师作为实验室的负责人,责任是推不掉的,便主动站出来向上面打了份报告。报告一是为自己和实验室开脱责任,二是不卑不亢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希望事件能得到合理的解决。学校懒得听他申诉,又或许是他与上面没有沟通好,总之最后的结果是所有相关实验室全都放下手头的工作,着手自查可能存在的安全隐患,而我们实验室所有项目全部冻结三个月,至于是否要进行下去还要看后续情况,柳老师不仅背了个大过处分,连实验室一把手的位置都岌岌可危。这些事情完全超出了我们的可控范围,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却无能为力。
没了项目意味着什么?对于圈外人来说,可能意味仅仅是损失几笔小钱,但从内行的角度来看,意义远远不仅于此。对于科研人员来说,项目的有无、级别以及款项的多少直接关系到他们在圈中的地位。你能拿到国家级的大项目,并不一定说明你在这个领域一定做得最好,而是说明你跟竞争者比起来累积的人脉最厚。相反,如果你既没有人力挺本身的科研水平又不突出,那么肯定拿不到大项目。拿不到项目手里就没有钱,没有钱就很难招来合作者。这些合作者可能是来攻读自己研究生的硕士博士,也有可能是入站的博士后,还有可能是低等级科研单位的研究人员,虽然这群人看起来毫不突出,但他们正处在事业的上升期,为了自己的未来肯定愿意出力,有他们的帮助下出成果就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否则你单枪匹马搞科研,费尽心力却进展甚微,拿不出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文章和专利。没有文章和专利你就无法晋级,无法完成从讲师到副高再到正高的转变,没有这个转变反过来更恶化了你的研究环境,你会更加的不得志。这样几个循环下来,不用别人挤兑你,就这么大浪淘沙地反复淘汰,你也会自动出局。而那些手头有大项目的青年学者,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与别人也没什么不同,但识道的都明白,他们要晋级不用太费事,几步就能完成从学生到博导的“三级跳”,甚至拿上一个“新世纪”“跨世纪”,乃至“长江学者”之类的称号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我们在这个圈里呆了半年多时间,对这些事情自然有所了解。柳老师名下的所有项目都被冻结,能否解冻还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情。而我们的项目时间有限,学校自然不能为了我们一个研究小组而推迟所有课题的结题时间。这样一来我们的研究就要大打折扣,到最后发不出论文,势必影响到鹿宜芝的申校,那影响就太大了。所以柳老师的处分一下来,我们几个就坐不住了。在鹿宜芝的提议下,大家决定开一个会表决一下。
鹿宜芝将例会的地点选在了“7616”水吧。打认识程姐后,这儿就成了我们的老根据地,我和鹿宜芝常来这里贡献GDP,小谷他们对这里也不是太陌生,时常来这里打个桌游什么的。人都到齐了之后,我说大家都谈谈看法吧。他们三个像约好了似的,有好一阵儿没说话,因为这事的主动权毕竟在上面,我们没办法扭转什么。清川动了动嘴角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我担心过分冷场,便说清川你有话就说吧。清川说算了,这个想法还太不成熟,现在说出来不好。我说咱们几个都是内部人,你还打什么太极,明说了吧。清川在我的一再要求下,说那我就说了,我认真考虑了一下,我们几个人中真正需要拿论文的只有鹿宜芝,而对她来说,什么课题的论文并不重要,只要有那么个东西就行。所以我建议大家化整为零,分头加入别的课题。
清川这句话抛出来鹿宜芝立时低下头去。我明白鹿宜芝的想法,加入别的课题组自然没有太大的困难,问题在于最后利益的分配。按现有的政策,专利上一般只能挂四个人,论文上虽然可以挂很多人,但真正重要的只有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其他的全都狗屁不是。在我们组里如果有成果谁也不会和鹿宜芝抢那个第一作者,但在别的课题组就不一样了。人家有组长,也有分头负责各大块的人员,你从后面插一脚不说,还要抢夺最大的那块蛋糕,搁谁谁受得了?也有人会问了,不是还有通讯作者吗?那我告诉你,通讯作者一般都是名高望重的老师,行业惯例是谁出钱谁通讯,也就是说如果在我们这个组里发文章,通讯作者肯定是柳老师,我们想都不要想。这么一来鹿宜芝只能跟在别人后面做陪衬,她也不能忍受这种情况的出现。所以我说:“这想法得慎重,现在咱们五人合力,有什么话都好说。如果加入了别人的组,一切都要听别人指挥,而且最后是个什么结果还不好说。”
又沉默了一会儿,小谷站出来了。他说:“现在的情况大家也都清楚,我认为咱们现在有三种方案可供选择。”见我们都在听,他继续说道:“第一种选择是,什么也不做,等待课题解冻,万一不能解冻,就这么算了,以后再也不搞科研。”鹿宜芝想要插嘴,小谷摆摆手说:“我说完了你们再讨论。第二种选择是,放弃这个课题,要么等待明年重组,要么整建制转到别的科研组去。第三种选择是,改头换面千方百计地把这个项目留下来。”鹿宜芝迟疑了一下说:“要是第三种选择能走通那是最好不过,可你有办法吗?”小谷说:“这个问题我可不敢打包票,只能先向上面探探口风。其他人的意见呢?”我说我没啥意见。虾米说我都写了这么长时间的报告了,虽然这个课题有可能是鸡肋,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扔了有些舍不得,你还是先试试看吧。清川的态度本就是模棱两可,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小谷第二天又穿上了他那身练功服,跑到小树林里去打太极拳。方老头看见他时说:“小伙子,有一阵儿没见了。”小谷说:“最近这一阵儿都是被科研给闹的,根本没时间过来。”方老头说:“怎么,遇上难题了?”小谷说:“不是,我们科研组遇上麻烦了。”他这话一出口方老头立刻反应了过来:“是不是柳大智的那个实验室?你再等几天看看。”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小谷不能再问,他若有所思了两秒钟,然后和方老头一起练起太极来。
过了两天系里传来一条震天动地的消息,柳老师辞职了。我们听说后赶到实验室,柳老师已经走了。他不仅带走了石飞和张骏,还带走了那些优游自在的热带鱼,我们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柳老师走了实验室的工作却不能停下来,学校调了另一位姓梁的年轻教师当实验室主任。梁老师来到之后,先对实验室进行了全面整顿,然后不知用什么办法恢复了部分项目的研究,这其中就有我们的课题。我们原以为事情会很复杂,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获得了解决,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后来我们慢慢听说了柳老师离去的缘由。原来柳老师虽然属于从澳洲留学归来的学院派,但一向不赞同学院派和本土派的纷争。在他看来,大家都是在为共同的科研目标而奋斗,没有必要斗得你死我活。他说了这话之后学院派再不肯接受他,本土派更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他在系里成了绝对的少数派。这次出了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替他说话。他手头的几个项目都是有研究期限的,在这里呆下去内耗严重,预定计划肯定难以完成,所以他迫不得已只能选择黯然离去。除了主管人事的系副主任,他谁的招呼也没打。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