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场失意，赌场亦失意——《过客》（9）

　　后来，赵强就消沉了颓废了，而恰在那时他认识了一个所谓的朋友，当时沅州市公安局的局长付义（现已被双规），把他往邪路上在引。付义说，你他妈这还算个男人吗？为了个女人搞成这个样子。走，哥带你去潇洒潇洒。
　　这一次所谓的潇洒，付义带他走进了澳门的赌场。
　　我他妈挣这么多钱有什么用？连个家也守不住，连个女人也守不住，婚姻也崩溃了。那一刻，赵强觉得他那颗挣扎着的不肯死去的爱情突然间利落地死掉了，死在了莫莫这里。精神也几乎一瞬间崩溃了，他选择了用一种最疯狂、而又最愚蠢的方式——豪赌，来麻醉自己，放纵自己。
　　2004年四月，澳门葡京娱乐场，三楼，海皇厅，一张百家乐横放在厅中间，整张台上，有四名玩家，四号台上，那就是赵强。
　　赵强一直认为4是他的吉利数字，认为是应该念成乐谱“哆来咪发唆”中的“发”音，是“发财”的“发”，而不是“死亡”的“死”。可是4并没有给他带来好运，他快输光了。中途一段时间手气一直很顺，连续用1.4的优势客杀庄家，面前的筹码迅速增多，一个多小时差不多赢了十八万，弄得女荷官的脸都挂不住了。
　　接下来进来两个花枝招展的美女，一左一右站在他的旁边。赵强江河直下，开始接二连三地输牌。而他又偏偏不信邪，越输下注越大，于是在一个小时之内，不但把赢的钱输了回去，还倒贴进去了十二万。这是他一惯的命运，意识得到，却控制不住，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同一个地方跌倒。输得最多的一次，在澳门的赌场上，一晚上输掉了六十万元。今天的赵强说起当时的情景，总是说，我那时是不是疯了，想想当时自己的状况好恐怖，可怕。为了一个女人差点疯了，差点毁掉了自己。
　　不管输赢，赌最后一把，这一赌，近四百万的家产都输光了。
　　
　　从拱北过关时就感觉不好，心神不定，不是来赌，而是来发泄的。忆起多年前去武当，赵强报上生辰八字，白眉大师掐指一算：你命犯桃花，成也女人，败也女人。赵强掸掉身上的香灰，冷笑两声：“一派胡言。成在女人意指我赵某吃女人的软饭？败在女人，可能吗？”
　　仍不甘心，想把输去的家产再赢回来，最后越陷越深，又向外借了两百多万，也输得精光。付义也输得差不离。
　　走岀葡京，阳光逼得赵强完全睁不开眼，热浪阵阵往身上扑，像赌场里身边两位年轻妖娆的女子，顿觉血涌头顶，目眩天转。赵强颓然坐在台阶上，无力再迈动双脚。
　　近六百万一朝散尽，是这次澳门豪赌的代价。依稀记得是从前天晚上，赌到昨天，昨晚，到今中午，中途没睡过觉，困了也无法入睡，用冷水浇浇脸清醒清醒，其余时间就在赌场。前前后后记不清换了多少赌桌，赌桌旁来来去去了多少姿态妖娆的女子，晃迷糊了多少赌徒的眼睛。
　　真是身陷其中不觉苦，走出赌场方感痛，痛得赵强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也越发恨莫莫了。莫莫啊莫莫，我曾经最爱的女人，我儿子毛毛的妈妈，这次到澳门来，就是因为你！想起大师的话，败也女人，真他妈说对了。
　　几百万，我几辈子海吃海喝也花不完啊。
　　赵强借的两百多万的大部分，许多人是看他哥赵清元的关系。后来赵书记知道了，放出话来：你们谁借给赵强的钱，与我无关。以后要不回的钱，也与我赵清元无关。后来才没人敢再借给赵强钱了。
　　
　　付义见事大了，收不住场子了，赶紧给赵书记打了个电话。赵清元第三天就坐飞机赶到澳门，你呀表面玩世不恭，实际上坏得又不彻底，受不了气，迟早要吃亏的。
　　赵强那个时候已绝望了，拳头捶打着桌面，筹码纷纷跌倒。赵清元扶着他大声吼道：“走，快跟我回家。再赌，把你命押在这也还不清了。”
　　“我不回那个家，我要回老家，我要找我妈……”
　　有一次儿子毛毛给他打电话，爸爸你还回来吗？你是不是不要毛毛了？也许在那一瞬间，毛毛稚嫩的话语，让他忽然觉得孩子用一种天真无邪又可怜的眼神在乞求他，不要越陷越深，毁了自己。那一刻，他突然清醒了。是啊，我不是什么都没有了，我女人是没有了，但我还有个可爱的儿子啊。
　　后来的三，四年里，赵强像涅磐重生一样，重新焕发了他以前的昂扬与斗志，努力改正他所犯下的错误。在这期间他遇到了项天，跟他成为了过命的兄弟。是项天，把他从坎坷泥泞里拉了出来，所以就发生了后文中的许多事情。
　　
　　莫莫后来也知道自己错了，那个男人哪有赵强的十分之一好啊。他在她这里拿买房子、买车、买钢琴的钱，直到从莫莫那拿了近七十万，看莫莫实在没有油水可沾了，日渐对莫莫冷落了起来。
　　莫莫看清了那个男人的真面目。在这世界上，不要觉得女人才会从男人那里骗钱，男人骗钱骗色的多了去了。莫莫央求回到赵强身边，赵强对她已心如死灰，坚决地拒绝了她。
　　莫莫和那个男人的出轨如一块石头压在他的胸口，他越来越觉得男女之间的情感纠葛是永远解不开的结。女人，她们对爱总是索求无度，从来不会满足。
　　或许莫莫就这样沦为了赵强人生里的一个过客吧！
　　如果一段感情在你的心里已经死亡，你要学会飞蛾扑火般地追寻另一段新的开始。赵强突然心里冒出这种想法，这种想法对曾经在感情世界里心如死灰过的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赵清元把赵强接回了沅州市，先是怕赵强一个留神想不开，每天让大哥大嫂守着他。
　　赵强一声不吭，在家里蒙头睡了两天两夜，睡得天昏地暗。后来大嫂扒开窗户梢：“强子，我这把老骨头都陪你，不吃不喝一起饿死了算了吧？”
　　都说长嫂如母，想起大嫂比自己大18岁，母亲去世得早。自己从初一，读到后来参军，参加工作，娶莫莫，都是长嫂一手操办的。赵强心里像有一股什么堵着，他坐起来：“大嫂，我马上出来吃饭。”
　　开了门，大哥大嫂在门口望着他，他们似乎也瘦了一圈。大嫂往前迈了一步，又叫了一声：“强子！”这一声里就有了悲怆的味道。赵强听着，眼里慢慢有了液体的痕迹。进了厨房，大嫂马上端上来一盘红烧鲫鱼，这是赵强最喜欢吃的菜。他闷着头，一口气吃了两大碗米饭。
　　到了周末，赵清元放假了，又专门来看这个小弟。
　　“强子，明周六晚上有个小聚，你也出来散散心，透透气，别整天闷在家里啊。”
　　那个晚上的聚会，五六个人，都是赵书记的部下。伍清，那个女副市长也在桌上。
　　
　　酒过三巡，伍清端起一杯茅台来：“赵强，这一杯为你接风洗尘，我先干了，你随意。”
　　一两半的酒，伍清一饮而尽，丝毫不见脸上有绯红之色。赵强以前虽跟伍清打过两三次照面，但交情并不深。见她一饮而尽，心中暗自思忖，这个女人不简单，三十六岁竟然爬上了副市长的宝座。
　　不过看这喝酒的豪情，倒有女中豪杰之势，就算是看在你哥赵书记的面子上，市长敬你的酒都干了，你个大男人不干，哪说得过去？赵强平时很少喝酒，但此种形势之下，他也不得不一干而净。
　　赵清元看到赵强的状态比他意料中的好，心中不觉也高兴了起来。
　　晚饭后都不走了啊，陪我老弟唱会歌。
　　唱歌，又喝了十几瓶青岛啤酒，到了十一点，散场了。其它四个各开车走了。赵清元指了指赵强，小伍喝多了，你把她送到家。
　　
　　进了电梯，伍清顺着酒意，把手搭在赵强的肩膀上。赵强想挣脱，想到一个女人酒也太喝多了，就把她扶到了车里。
　　车子进了政府大院，伍清神智还清醒，拿出了钥匙，指了指三楼。赵强连搀带扶，终于开了门。
　　正待出门，伍清突然两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两只眼睛变得妩媚起来，向赵强放着光：“赵强，我漂不漂亮？”
　　赵强狐疑地看着她，有些不安。这个女人，她倒底想干什么？
　　“赵强，我承认前几年我就看上了你，现在你的事我也听你哥哥说过。你知道一个男人在最狂躁或最低落时，什么是给他最好的安慰吗？”
　　她坚定的眼神让赵强有些忐忑和惶恐，他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
　　伍清没理会他的神情，倒是用自言自语的口气说：“是乳房，是女人的乳房。只有男人融化在了女人的乳房里，他才能平静下来。特别是现在的你，赵强。”
　　她伸出手来，想摸赵强的脸。赵强那一刻突然清醒了。是啊，离开了莫莫，我可以重新开始我的新感情，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我对她好陌生。没有我想要的那种感觉啊！
　　他用手挡住了伍清要摸脸的手：“对不起，我要走了。”
　　
　　半夜里，小区的灯光都灭了，估计每个人都进入了梦乡，赵强小跑到停车场，伍清在后面追，“咚咚”的脚步声像要把冬天的夜幕跺裂了似的。
　　他的手机上，伍清发来了一个短信：“赵强，我是爱你的。我可以帮你东山再起。你哥哥知道我手里到底有多少资产。”
　　原来这个女人一直是清醒的，她并没有喝醉。
　　赵强没回短信。
　　再也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