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难明人生其中味（3）

　　我看着你心悦诚服的样子，还不解兴，为了让你更加好奇，我说得更神奇些。你果然又拿出一支铅笔，让我削成圆形的。也许你认为削不成圆形的，当我削成圆形时，你抚摸着铅笔，孩子似地笑了。说实话，我喜欢你天真的笑，那种稚气，永远令人神往。你写了一会儿，又来了疑问，对我说：“你削的铅笔，看起来好，写一会儿，也就秃了，铅芯还长长的，也得削。”我发现你已经把铅笔写成马蹄形的了，我明白了，你写字始终用一个方向写的，就说：“你简直太笨了，老用一面写，不就很快秃了嘛，你为什么不转着写呢？写几个字，或者一行字，轻轻转动一下，再写几个字，或者一行字，再转动一下，不就是老尖吗？”你笑着，笑得自己前仰后合的，你一边用手擦眼睛，一边说：“在你面前，我什么都不懂，无论什么的事，在你手中就有了灵气。就连你削的铅笔，也比一般人削得好看实用。谁以后碰上了你，真有运气。”停了一会儿，你又补充说：“你以后就给我削铅笔，好吗？”“好是好，但不如你自己学会。”我说。你不解地问“为什么？”“我们总不能一辈子在一起吧，也许过了这一年，我们就永远不会见面了。”说到这儿，我不由自主地有些心酸。“又怎么会呢？”你不解地问，“也许到那时候，你就不想和我见面了。”我的声音低低的，好像真的要分手了。你摇了摇头，说：“永远不会！在我的朋友中间，我们最有缘，在一起玩得最好。”“纵然你有见面之心，假如我考不上，你不会再见到我，我会走到一个没有熟人的地方去，比如新疆。”我说。“不论你到那儿去，我都要找到你。”你很坚决地说。想不到你平时很温柔，一旦下起决心，还挺坚定的。听到这话，我心里有一种甜甜的感觉，但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因为──我要骂你，你即使考不上大学，也没有人敢看不起你，你很有才能。你的毕生追求，并不在大学上，你的事业，也不在大学上。我相信，不论你考上，还是考不上，你一定会成功的。”
　　是吗？虽然我在心中也这样认为，但有时偶尔也会动摇，我写了很长时间，没有一点名堂，这虽然与我不投稿有关，但也令人失望。我有时觉得我永远不会成功，难道你比我更了解我。“可我到他乡异地来，毕竟是为了考上学而来的。我这么样，能考上吗？”我在问你，也是在问我自己，但我无法回答自己。“你应该相信自己，我相信你的努力一定会有报偿。”你很认真地说。我是一个坚强的人，但我觉得，无论多坚强的人，也有软弱的时候，这种软弱，只会在贴心的人面前才会暴露。
　　和我好的人很多，都没有记住我的生日，甚至包括我自己。生日，我几乎就没有这个概念。因为我从小就没有过过生日，这个对我意义特殊的一天，父母不记得，我也被感染了，很少意味到这一天与别的一天有什么不同。在我心中，也一直希望有一个人记住我的生日。但这种愿望，也不是容易实现的，我曾暗中立誓，只要是第一个记住我生日的人，无论男女，我一定好好善待人家，如果是年龄相仿的异性，只要她愿意，我愿与她度过我或长或短的一生，但一个人若不以另一个人为亲或友时，会莫名其妙地记住一个人的生日吗？
　　我对你真正动心，就是你记住了我的生日，向我送生日礼物的那一刻。你是第一个记住我生日的人，也是第一个送我生日礼物的人，还是接连几年给我送生日贺卡和礼物的人。我被你深深感动了，我有很多朋友，但为我祝福过生日快乐的人，你是绝无仅有的一个。我从很小就在外地念书，我的父母从未向我说过生日快乐，因此，我深觉遗憾，觉得这是一种无法弥补的缺憾。在心中，也是一种暗暗的伤心，是一种隐疼，看着别的同学过生日，我非常羡慕。但不知为什么，我从未有意向别人透露过我的生日。在你送来生日礼物时，我既感激，又吃惊，我清楚的记得，我没有向你说过我的生日，你又从何得知呢？对你的感激，我埋在心底，从未表白过，但为此，我终生不会忘记你。不知是那一天，终于记起在毕业留念册子里，我写过自己的生日，但对你的感激丝毫未减。试想一个人若不对你关心，又怎么会记住几个毫无趣味的数字呢？想通了这一层，我对你分外关心。你的数学，比较差，我竭尽全力帮助你，从你送我生日礼物的第二天起，我几乎每一个下午都给你讲数学，讲方法。我的朋友──同桌告诫我说：“你以后不要一个下午、一个下午地给杨燕补数学了，那多浪费时间，你把那些时间用于补史地不是更好吗？”我知道这位朋友是对我好，对我真正关心，但我对他的回答是这样的：“我愿意把她的数学补上来，只有这样她才能考上。”“可她考上与你有什么好呢？她考上你考不上，她就会忘记你，你又干了些什么呢？”“我不在乎，我的心意不是让她记住我。”我果断地回答。他凝视着我，好像不认识似的端详着，终于喃喃地说：“你这人真让人不可思议，你这人真让人搞不明白。但你终究会后悔的，在你没有考上，而她考上的时候。”“那怎么会呢？我就希望她考上。”我平静地回答。我的努力，你的努力，都没有白费，你考上了，数学成绩还比较高。你也许奇怪我为什么那么卖力的帮助你，你也许曾以为我对你有所企图。可那知道，我只因为你第一个记住我的生日，第一个祝福我生日快乐。就为了报答这一点，我心甘情愿地付出了那么多。
　　你考上要入学前，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去你家告别。你对我说：“我的考上，与你的帮助分不开，没有你，也就没有我的今天。”“你说哪里话，你考上是你的努力，与我关系并不大。”我说的很淡，但我心里想：有你一句话，我就满足了，你已经补偿了我的所有努力。临告别时，我对你说：“再见了。或者我不应该说再见，这或许是我们的最后一面，祝你一生平安。”你笑了笑，笑的很浅，反驳说：“怎么会呢？我们才刚刚开始，我们永远是朋友，即使你不愿见我，我也会找你的，你总不至于不愿见我吧？说实话，你不来，我回来一定要来找你，我到学校，一定会给你来信的。”我再没有说话，扭头就走了。当时那位朋友也在场，他在回家的路上对我说：“你眼力不差，她确实是个好姑娘，她对你确实不错。”我对他说：“你想那儿去了。我和她从未说过什么话，只是要好的同学，普通的朋友。”
　　你也没有忘记我，你果然给我来信了。仅仅半年时间，我收到了你的十五封信，每一次收到信，都使我分外快乐、高兴，这些信，我一直好好保存着，是为了珍藏那一份甜蜜。但我们通信，都是以朋友的身份进行着。我不知道，这样的通信，带给你的是什么，但带给我的是信心，是努力的决心。我不可设想，在这半年，没有你的来信，我会孤独成什么样子，尚不可知。
　　寒假中，我们见面了。你告诉一个让我大吃一惊的“故事”，你说：“这半年，我回过三次家，我故意不让你知道的。”确实，你在信中老说不回家，我相信了，我也从未想过你会骗我。我惊奇地问：“我问过你妹妹，她也说你没有回过家，这是为什么？”“是我让她这么说的。”你笑吟吟地说，但我的心里很冷，也很失望，我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如果你不想见我，告诉我一声，我永远不会再打扰你了，何必这样呢？”我想你不应该这么做，你只要说一句你不愿见我，我就不会见你了，我这个人，自尊心还是有的。无论我对一个人多尊敬，多喜欢，多么想接触，只要他或她有略微的表示，甚至暗示不想与我接触，不想与我见面，我就会立即与他或她分开了，绝不拖泥带水，十分干脆，无论我痛苦有多深，多寂寞，我都会这么做，一点也不含糊，我这个人，以心接触人，只有这么一个条件，对方也愿意与我以心接触。你意识到了发生了很深的误会，你解释说：“我是怕影响你，怕耽误你的学习。那么远的路，你知道了一定会来的，很浪费时间。我也想见见你，但我们见面的机会还很多，而你学习的时间就只有这么多了，我们都应该珍惜，你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