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难明人生其中味（4）

　　你解释时，眼睛一直紧盯我的脸，注意着我的表情。我刚才紧崩的脸，随着你的解释，渐渐地松开了，我还高兴笑了一下，毕竟能为你设身处地的想的人不多，也很难得。“你刚才的表情，说话时说得很慢恨轻而又很理智，正是你非常生气的表现。我可领教过了，我真怕你生气了。”你此刻显得十分轻松，看上去十分可爱。你只怕我生气，却没有想，如果我不愿见你，不重视你我之间的情意，我会生气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这样替我设想？
　　你又告诉我：“没有考上时拼命想考上，可考上了没有一点意思。这种生活没有高中时充实，还真不如我们在一起时那么令人快活。”初听此话，我以为你在安慰我，或者你在表示我们在一起时你很高兴。但又一想，或许这是一句实话，人就是有这样一种心理，追求不到时，觉得那是最好很美的东西，而追求到手了，也就不那么珍惜了。美的享受就在于追求的过程之中。
　　在开年的一学期，你来信告诉我：放假了，你一定不要很快回天水去，我一定要来看看你，你要等着我。同时，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的这封信引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我怎么也想不到你要告诉我一件什么事，越想不到越想知道。我在回信中说：一想到你要告诉我一件事，就要去猜。我猜了许久，怎么也猜不到你要告诉我一件什么事。又一想，要在假期中才能知道，看着这个漫长的等字，人就觉得郁闷。我想这么一说，你一定会在信中回答的，你不是很顺从我吗？可你来信，还是不肯说，只是说：你不要着急，好好学习，在假期中，我才亲口告诉你。想不到，你要做一件事，一旦认定，还这么坚决。
　　假期中，你来了，一脸风采。不知为什么，我平时很镇静，今天竟有些手足无措了。你对我说：“我爱上了一位男孩子，他是我初中的同学。”我一听，很是吃惊，给你倒水的杯子几乎滑落在地。我甚至觉得腿都有点迈不开了，我感到有点酸楚，把水端给你，问：“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那一件事？”你应了一声“嗯。”同时，又点点头。这时，我的心中很不好受，想：难怪你不让我走，想来看看我，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聚了。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由想起了你说给我的那些话，“我还没有发现，像你我这么有缘的朋友。”“你是天下心最好最细的男孩子。”“谁嫁给你，谁很幸运。”但这些令人回味的话语，在这一刻都成为了过去，已经遥远的不可捉摸了。在你一次次向我写这些话时，我也很喜欢你，我也爱你。但由于“五年之约”，我用自己的理智约束着感情，在这一瞬，我真后悔我遵守了五年之约，以致失去了和你用心接触的机会。但又一想，我毕竟是男子汉，我写了一个很好的自我。现在听这话，我很吃惊，也很痛苦，我向来以坚强出众，很快恢复了正常，对你说：“我祝贺你！能找到一个值得自己爱的人，并不容易。”我说这话时，我望着你，我发现你的眼睛睁大了一轮，似乎也很吃惊，我接着慢慢地说：“其实，我也喜欢你。”说完这句话，我低下了头。一个人真正爱上一个人，是很难得的。在我低头的那一刻，我看见你笑了一下，很轻松。
　　我并不轻松，却不理解你为什么这样做，把这样的事不在信中说，而要面对面地谈。但我又要感谢你，如果在上学的日子里告诉我，也许我会受很大的影响的。我也曾经想过，等“五年之约”结束了，我要告诉你，我爱你。现在，用不着了。我们一直接触多好啊！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你先别祝贺，”你喝了一口水，笑了一下，又说：“你听我说，我发现我喜欢的是初三时的他，现在的他令我伤心、失望，我们分手了。”我听了，不由人心中暗暗高兴。突然你停了一下，看了一眼我的反映。我一下子觉得自己有点不对，怎么这么自私，你失恋，我却高兴，成什么人了？我没有搭话，只是注视着你。你接着说：“分手之后，我觉得我很可笑，很幼稚。但我现在已经走出来，已经没有多少痛苦了。可你呢，一直还记着兰玉琴，背着一个沉重的十字架，何必呢？难道你还没有发现，那不是恋爱。你没有发现，比她更值得你爱的人很多。你现在应该走出来了，因为她并不值得你爱。”
　　我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而来。你的恋爱，也许是真的，你真的走出来了，希望我也能从中得到教益和启示。也许，你只是为了让我解脱，给我编了这么一个故事。无论你是什么样的心思，你都是为了我啊！我问你说：“那么，你说要去找兰玉琴的话，并不是你的真心话了？”你低下头，拨弄一会儿桌角，抬起头，说：“我不忍心看你很苦恼的样子，我真的想去找她。可我发现，一个人，当一个人爱上一个人时，往往会变得糊涂起来。”我知道，你在“骂”我，于是，我向你谈了我为什么会记得她，我说了那个“五年之约”。也出现了你对我的那些在《天，蒙蒙亮时》的所言。
　　你问在五年之约内，她来找我，我怎么办？我想了想说：“不会，她根本不会再来找我了，我们失去了联系，已经很久不知对方的音信了。”你仍不死心，又问：“我是说万一她来找你，你怎么办？”我想了许久，不知怎么办好？也不知道我要怎么办？只好说：“现在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办。事情发生了，我会处理的，现在不知道。”你无奈地笑了笑，说：“你真是太重情了，太认真了。这样，你会吃许多苦头的。”临告别时，你郑重地对我说：“你这次如果考得不好，没有考上好大学，我一定要设法让你补一年。”我不知道，你会采用什么样的办法，让我补习呢？我无法知道了，因为我总算考上了。
　　记得那次去你家，你正帮你父亲泥炉子，弄了一身土，连脸上也脏不兮兮的。你见我来了，很是难堪，脸一下子红了，笑得很难为情，说：“你怎么来了，你真会选时候，这是一个我最不愿意让你看到的样子。”你父亲对我说：“我们都是劳动家庭出身，劳动是我们的本色，沾一些土，弄一点泥，没有什么可难为情的。对吗，小霍？”我知道你父亲的心意，他主要是为了安慰你，也是为了让你从难堪中解脱出来，我也确实赞成人经常从事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便点了点，说：“叔叔说得很对，应该如此。”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帮忙。你父亲说：“就完了，你就不用弄脏手了。你坐，马上就好。”我确实看到已经在收工了，便坐了下来。直到这时，你的脸色从慢慢恢复了正常。你帮你父亲忙完后，又去洗弄脏的衣服，我要帮你，你死活不让我动手，我坐着挺别扭的，就要走，因为我见你忙着，不想在一边打扰你。你不肯让我走，给我搬了一个小凳子，让我坐在你旁边和你说话。我们谈了很久，具体说了些什么，此时都不大记得了。后来，我要走，你说：“你稍坐一会儿，我就洗完了，我送送你。”我说：“算了吧，我又经常来，都是熟人了。”“你不要急，坐下，等一会儿。我要送送嘛！”你的声音带有一点撒娇的味儿，听起来甜甜的，让人不忍拒绝。我只好一直等到你洗完衣服我才动身，你送了老远，临分别时，你用你的右手，牵了一下我的左手，用低低地的声音对我说：“以后碰到像你我这样有缘的人，我就嫁给他。”听了这话，我心中升起一股少有的幸福感，但我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勇气看你的脸。我之所以没有做声，有两个原因，一是五年之约我不想破坏，二是你说你要嫁给像你我这样有缘的人，而没有指明是我，我不敢自作多情。我们在哪儿站了很长时间，终于告别了。说好你开学一天，我去送你。我真的不清楚，你为什么说这句话，也不知道，你在暗示什么，你想得到什么。
　　我们分手后的一天，我被摩托车碰了个住院。经医院的专家会诊，不落残废，对骨头也没有大的伤害，这是软组织、筋络、皮肉之伤。但我仍然隐隐担心，因为我躺在床上，起不来，左半边的身子根本就动不了，旁边没有人帮忙，自己都无法完成起来、躺下这么简单的动作。人在肉体难以行走的时候，感情却很丰富，我想了很多，很多。
　　我三天三夜没有合上眼，人十分难受，确实有心力交瘁之感。哥哥不住问我想吃什么，我摇摇头，问我想见谁，我仍是摇摇头。其实，我很想见你，和你说说话，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在你开学的前一天，一则是心中太需要安慰，二则太想见你，三则也是想告诉你我不能送你了。我便让哥哥给你打电话，只说我被摩托车碰了，不能送她了，再什么也不要说。哥哥还特意问，让她来吗？我说不用这样说。我想，如果你心中有我这个人，不用说，就一定会来；你心中没有我这个人，就是说了也是多余，说也不会来。
　　哥哥打完电话，特意冒着大雨回来告诉我，你说你要来看看我。于是，我的心随着瓢泼大雨起起伏伏，便开始了一种艰难的等待──
　　等待你来临，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到下午，从下午，到晚上，我完完全全失望了。哥哥一直问我你来了没有，我一直摇头。也许，我失望的脸色很难看，也许，我失望的脸色令人同情，哥哥安慰我说，今天下雨，明天她就来了，我打电话时，她亲口说要过来看你。我摇摇头说，不要等了，也不要等了，她不会来了。到晚上，我留下了失望的泪水，暗恨自己不争气，让哥哥给你打电话，我没有想到，绝对没有想到，一点没有想到，你会不来。
　　你虽然时不时地来看我，这在同学中间是很少有的，因为我住在哥哥家，不方便，就没有告诉别人我的住址。而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从心底里需要你的时候，你却根本没有来。这打击，比摩托车的一击，更令我伤心。它表明，我依旧是一个孤独的人，它表明，你并不真正关心我，我们不是有缘人。
　　我真正明白了“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的含义。
　　我不能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来。我却对自己很生气，恨自己，恨自己不是铁血男儿，很自己的软弱，却不恨你，一切权利都是你的，你有权利选择。
　　就这一件事，让我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也让我的心伤透了。本来我还想着在“五年之约”结束之后，和你说句我心底里的话，现在看来用不着了。就这一件事，把我和你推倒了你我相识之前，我的一根精神支柱轰然倒塌，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再见，杨燕，祝你一生幸福，平安。”幸亏有了这一件事，对谁都没有大的伤害。只有经过这样遭遇的人，才能理解我的心、才能理解我的倔强，也才能理解我的这种坚定。
　　
　　结束语
　　这篇小说到此结束了，写作时间是高考之后到大学毕业，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断断续续的在一些文学论坛发过，但完整的发出来，这是第一次。为了保持原貌和当时的心境，这次只做了错字，别字、露字的修改。
　　谢谢编辑，谢谢大家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