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难明人生其中味（2）

　　我在家中发火，经常不吃饭，母亲只是问一次，你不吃，也就让你饿着去了，不再给了。那种挨饿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但我乐意，因为它能显示我的存在。我也不想再惹你生气了，便也没有再说什么气人的话，却坚决地摇了摇头。当我要转过去的那一刻，你伸出手拉住了我的胳膊，我诧异地望着你，你放开了我的胳膊。你用手指了指我，又指了指你，说：“我们难得有这份缘，聚在一起，玩得这么好，这么有味，我们又很快就分开了，我们以后思念都来不及，现在我们何必这样，何必破坏这份缘。”你停了一下，看了看我的反应，又说：“我向你说声对不起，为昨天上午的事，你一个男子汉，应该原谅我。”你这时是一种哀求的口气。我彻底动摇了，你这样，是为了什么，绝不是为了你。“昨天上午，我心里不痛快，可能伤了你的心，但我绝对不是故意的。”你又接着说，“你不是爱占上风头嘛，我说声对不起还不行吗？”你的这些话语，真正打动了我，使我的怒气烟消云散，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既然疙瘩已经解开，我何必再多话，我只是伸手接过了书，你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其实，我也害怕失去你这样一位好朋友，每个人都希望有一个人能关心自己，真正互相理解，互相支持。
　　老实说，你的“笨”让我不仅感到可爱，甚至还有些“可敬”。有一次，你问了一道数学题，其实这道题，并不十分难做，计算量也不大，只是思路活一些，跳跃性大一点，不把已知推导几步，便与所求挂不起钩来。我费了好大劲，才给你讲清楚。你却问了一句我很难回答的问题：“你为什么能这样想？你为什么要这样想？”我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说：“这或许就是灵感吧！不过，也有思路和方法可循，做已知和所求表面关系不密切，似乎毫不粘连的题，不是推导、转换、化简已知，就是在所求上做文章。而这道题的所求太简单了，没有做文章的可能，就只有在已知上花费功夫了。”这或许很抽象，但你还是点了点头。可下午，你又问了这道题，我又费了一阵功夫，才给你讲明白。
　　第二天一上早自习，你又用老办法把我叫过去，还是问那道题。我一看，笑了，说：“你真笨，这都是第三遍了。”“是吗？我忘了，不过昨天晚上我看了一阵不会做，就没有多想，我问你已经问习惯了。我妹妹批评我不动脑筋，依赖性太强了。不过，对于数学，我很不爱，而又不得不管，你就再给我这个笨女孩讲讲吧！”不知别人骂你笨，你时如何对待的，我每次“骂”时你都乐而受之，一点儿也不难为情，相反还会对我笑一下，笑得很可爱。这次，我给你讲得更详细，更透彻，连你自己都说讲得太多了。
　　可你依然没有记住，我清楚的记得，这道题你先后问了六次，才真正弄懂了这道题。我很佩服你的这种“笨”劲，这一点，我远远不如你，我问题，只一遍，即使不会也不好意思问了，这或许是虚荣般的自尊在作祟吧！这种求实的精神，令我难忘，令我可敬。你第六次问时，我有想了一种很巧妙的解法，步骤很少，我讲给你，可你嫌思路太活，不要听，说：“每一道题，我只会一种解法就够了，多了我就记不住了。”当时，我把这道题改动了一下，又问你这个“笨女孩”，你作对了，你很得意，翘起头，歪着头，一迭声地问：“我这个笨女孩如何？”
　　你这个女孩并不笨，这道题在那年高考时，竟然很偶然地考上了。当我在高考考场看到这道题时，我心中说：“杨燕，你简直是天才。”我也终于明白，偶然的机会，只会给那些老老实实做人、学习的人获得，花费了“必然的因素”，才会有“偶然的碰巧成功”，这就是人生幸运的真正内涵。
　　记得那次你不解地问我：“你语文老考第一，你数学又这么突出，你为什么不学理科啊？”说起这话来还有一个令我伤怀的故事，所以半天我没有吭声，“是理化不行吗？”你又推测说。“不是吹，化学从开始学，我就没有在全级下过前三名，物理也是在前几名。”我有些沉痛地回答。这回答使你更不解了，你终于迟疑着问：“你数学是全级第一，你语文也很好，老是全级第一名，理化也很好，不是在理科上沾尽便宜了，你为什么学文科啊？你太傻了吧。”“第一是因为爱。”我回答说。“那么第二呢？”你接着问。“只是为了证明我‘干什么都能干好’这一句话，为了争一口气。”我很激动地回答。“争什么气啊？”你很疑惑第问。我沉默了许久，也终于向你说出了这个秘密──
　　“在天水读书时，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叫兰玉琴。我们很要好，她给我写过几次很不一般的信，我们就超出了同学关系，她要求确立恋人关系，我很喜欢，但这事毕竟不好，我就折中了一下，以兄妹相称。我这个人，也许有点好‘吹’的劲儿，不过，我一直不认为是‘吹’,人就应该自信，至少有一身傲骨。这是我的观点。”
　　“不知那一次我们谈什么话题时，我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这个人，无论干什么事，只要我干，就一定能干好。’‘是吗？’她当即表示了惊异，‘那你为什么不学文科去，学文科考上了才有本事。’我一时为之语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毕竟，我选择了我擅长的理科。我的无言，使她更为得意。”
　　“她甚至开始刁难我了，说：‘你除了吹之外，再一无所长。’我听了，几乎气坏了。也说句实话，在师生中间，都对我刮目相看，甚至许多人说我是天才，而她一句话把我完完全全否定了，我只说了‘你──’她就打断了我的话，‘有本事学文科考个大学让我看看。’这真让我太伤心了。”
　　“我一点也没有想到，曾经那么佩服我的人，先追我的人，这么样否定我，曾经与我那样好的人，这么样轻贱我。我当时就萌发了学文科的念头，只是为了证明我是一个真正的人。”
　　“后来，我们莫名其妙地分手了。我的选择学文科失去了应有的意义，我学文科，考上大学后，我只想笑着问一声“怎么样，我干什么都能干好吧？”可我们分手了，我现在有时候很苦恼，甚至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是为了这句话，否定我而与她疏远的，只是想证明我，而她在与我分手的信上还说了这句话，很可能我要背负终身了，我终于没有塑造好自己。”
　　你听完后说：“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也许她会后悔的。但是，你只有考上，才能证明你说的是真话，而不是吹。现在，你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上。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走下去。”你的鼓励，使我感激，也给了我走下去的信心。“她很好看，是吗？”你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我几乎不能回答你的问题，说她漂亮，不实际，说她不漂亮，不愿意，我只是说了一句：“我不会说，能使我动心的，只有心。”
　　后来，你发现我很重情，对兰玉琴念念不忘，有时候还为此痛苦，你终于不忍心看我痛苦，竟然说：“我到天水去找她，告诉她你是一个好男孩。”我听了很不是滋味，说：“你不要再说了，我爱的她已经不存在了。”类似的话，你说过三次，直到我狠狠地说，你再提兰玉琴，我便不与你接触了，你才不说了。但我，对你是深深的感激，你毕竟是为了我，才这样说的。
　　你和我之间发生的事，都是令我值得回忆的。你削铅笔，只要削出铅来就可以了，粗粗的，还短短的，写起字来很费事，由于削得短，要不住地削铅笔，我说你不懂削铅笔，你似乎很惊奇，因为你问话透着一种不相信的口气，“难得削铅笔还有学问吗？”“当然了。”我十分肯定地回答。“有什么学问？”你做了一个鬼脸，笑吟吟地问。“像你这样削铅笔，不仅写得字不好看，而且还要不停地削。但是，假如要我削，我就能削得细细的，长长的，圆圆的，尖尖的，能写很长时间。”听我这样一说，你便要我给你削，我接过铅笔和刀子，故意卖弄似地削得飞快，刀削得快，铅笔转得也快。你接过我学的铅笔，仔细看看，说：“你真能干，果然细，长，圆，尖。”“你还没有发现，我削的铅笔，落刀处也能成图案，像今天给你削的是八棱的，我还可以削成六棱、十二棱的，还能削成圆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