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小说】 秋天的童话(三十七)
作品名称:秋天的童话 作者:雍梅 发布时间:2011-11-29 21:14:18 字数:5384
刘瑞兰看到这里,她的心灵颤抖震撼起来,眼泪就像短线的珍珠洒落下来,痛哭失声。
她把日记交给孙倩倩看,她看完之后,痛苦欲绝,仰天大喊:“苍天啊,你不公平啊,你为啥不叫我大娘多活几年,我还有半年就取得硕士学位了,到那时,我就有了能力赚钱了,让我大娘享几年福啊!大娘啊,您为啥不再多活几年啊!……”她哭的嗓子都吐出血来。
往事的记忆,如同电影回放,一幕幕萦绕在她脑际的是那令人肝肠寸断的思绪……
孙倩倩的父亲孙勇在镇子上开了一个钻石厂,几年的时间市场就属于饱和状态。人要是倒霉,厄运就像被疯狗紧紧咬住不放一样。有几个大客户,赊欠的货款到约定还款一年多了却不归还,并且打电话不接,一直联系不上。孙勇便拿着欠款条子天南地北的要钱,钱没有要到,而家中又出事了,十二岁的儿子被同学约到湖里洗澡,去了五个竟然淹死了三个啊,其中之一就是他的儿子。笼罩在丧子之痛的他竟然又迷恋上了赌博。
某一个星期天,上高一的孙倩倩陪同父母一起去给她姥爷祝寿,在回来的路上,母亲尚红梅说:“昨天我哥哥我姐姐等人给咱担保的那笔巨额贷款快到期了,你也不想想从哪里搞钱换。”
“你这个死娘们,我出去要账不在家,你连我儿子都看不好,你让你淹死了,你断了我孙家的根,我还没有和你算帐,你竟然唠唠叨叨个没完、,我听着就烦。”
“儿子死了,难道我不心痛吗?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你开了这个破厂子,所有的资金都是我和你一起出面贷的款,你在外面花天酒地,你还好意思说我……”尚红梅带着怨气埋怨道。
“妈妈,爸爸,你们不要吵了,会有办法渡过难关的。”话音刚落,孙勇竟然嫌尚红梅话多,用手推了她一把,谁知车门子开了,她掉在地上,他的车轮因为刹车失灵而压了过去,等父女俩清醒过来,尚红梅竟然血肉模糊躺在车轮下面……
灰褐的云朵被轻风一吹,在默默地浮动,皎洁的月亮一会儿钻进云层,一会儿露出光亮。四周朦朦胧胧。大钟已敲晌了凌晨两点,孙勇没有入睡,灵堂里的那盏灯打开他曾经的记忆。他跪在她的遗体前悲痛哭泣。那种愧疚在心中缠绕着他,尚红梅是个很好的女人,几乎让他找不到一点儿对不起他的地方。婚后这多年中,她总是把全部家务揽到自己身上,他几乎没洗过一次衣服,没买过一次菜,没有做过一次饭。夫妻双双下岗后,她求她的娘家人找门路当保人给他贷款建起来这个钻石厂。以前的效益很好,别人赊欠还没有什么。市场属于饱和状态的情况下她劝他:“你缩小包围圈吧,咱们光和那些交了预付款的客商有业务,而那些不交预付款,并且失信于人的人,最好不要再赊欠货款了,如今的年头,要钱的是孙子,欠债的是爷爷。”而因为他的一意孤行,造成了自己的经济危机。再说,儿子的死也不能把全部的责任推给尚红梅啊……
夜,用它惯有的脚步,悄悄地向前走着、走着一切如此之快,他们终于生死分离了,再也不用没有吵嘴了,再也没有打骂了,她也也不曾兴师动众请亲朋好友调解了,眼前的一切如梦如幻,而未来的前景更是一片漆黑的朦胧啊……孙勇想到这里,趁人不注意时,上吊自杀了。
两具棺材分别停放在两辆灵车里,到火葬场火化尸体时,孙倩倩坐在灵车里,哭得死去活来,肝肠寸断。
常言说:“父债子还。”殡葬了孙勇和尚红梅之后,厂子也被拍卖还了债务,孙倩倩成了孤儿,住在原来的那套旧房子里……
尚红梅娘家的人骂孙倩倩是灾星,先克死她弟弟,又克死了她的父母,说她命硬,怕交了霉运身上,便不认她这个外甥。
接二连三的不幸,让孙倩倩痛不欲生,她的精神崩溃了,那天夜里,紧闭的双眼已满含泪水,以致瑟瑟抖动的长睫毛像在水里浸泡了一样,紧紧咬着的嘴唇也已渗出一缕缕血痕。她写下一封遗书,想自杀。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风追着雨,雨赶着风,风和雨联合起来追赶着天上的乌云,整个天地都处在雨水之中。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玻璃窗上抽。她拿起水果刀正想往手腕上割……
王娟和王霞姐妹俩知道她从小就害怕打雷,她俩不放心独自在家的她,她俩用力拍门,突然求生的欲望使孙倩倩扔下刀子,给这姐妹俩开放门。她扑在王娟怀里嚎啕大哭……
王娟给她擦掉眼泪,劝道:“好孩子,别哭了,从今外后,你跟着大娘一起生活吧,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
王霞抚摸着她的头说:“好孩子,别哭了,人活着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死的人解脱了,活着的人要坚强的活下去,要和命运抗争。我和你姐瑞兰说声,让她资助你上学,从今外后,你大娘家和我的家都是你的家……”
……
“好孩子,不要哭了,你大娘没有福气啊,这也许是她的命啊,快帮着你姐姐收拾好你大娘的衣服,给她捎去……”王霞的说话声把孙倩倩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扑在她怀里又哽咽起来。王霞看见孙倩倩的泪珠滑落在她身上,她紧紧握着她那冰凉的手说,“从今外后,你就是我的小女儿,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刘瑞兰和刘国梁兄妹俩各自开着车拉着人,缓缓的行驶在她集资修的那条大路上,到了墓地,打开车灯照着,圆坟开始了……
圆坟,它是一种祭奠形式。家属都要到坟前行圆坟礼。
王霞说:“圆坟这天,必须往坟上多添些土,否则雨水大了棺材会露出来,因为只有清明过节时才能往坟上再添土,对了,明年的清明节填土时,莎莎你要给你母亲立碑啊。”
众人拿着铁锨为坟培上新土,然后,在王娟的墓前摆上祭品,香蕉、梨、桃、馒头、点心之类,又摆上一壶酒,摆上酒杯,苗莎莎斟满,洒祭一番。刘国梁等人在坟前烧着阴币,纸钱像蝴蝶一样飞舞着……
圆坟时,应该有死者孙子、孙女(童男童女)绕坟正转3圈,反转3圈,谓之“开门”。但是,王娟没有孙子和孙女。
刘富贵说:“女儿也一样。”苗莎莎绕坟正转3圈,反转3圈,人们认为开门后便可以和死者交流感情、叙述衷肠,死者也可接到晚辈们的祭奠和送去的金钱、食物等,在阴间生活富足,不愁钱花。
“快明天了,我们趁明天前,抓紧回去,吃了早饭,都各自回家。”刘福贵催着众人快走。
正在众人准备离开时,突然,苗莎莎又跪在王娟的墓前用力磕起头来,边磕头边撕心裂肺地哀嚎着,“妈妈,你我从此生死两隔,以后再也无法见到你,过去的一切都只能成为回忆,你就这么永远的离我而去了,妈妈,我对不起你啊……”
她的嘴角流着血,竟然晕死过去了……
刘瑞兰掐着她的人中,给她做人工呼吸,过了一会儿,她又苏醒过来。
此时,她又回起想了四天前发生的事,忽然,一阵恐惧和不安又笼罩在了她的心头……
三天前的下午,王霞在家有些心不在焉,打碎了杯子,又烫伤了手掌,以至于姐姐王霞还担心她是不是病了,便来看她。
上午,邻居邀请她去采摘柿子,她随着众人坐上三轮车,来到山上。黄澄澄的柿子还挂在枝头,像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橘黄灯笼,柿子你挤我碰,争着要人们去摘呢!走进一看,让人心里产生无限欣慰和暖意。
她望着挂在枝头上的柿子,想道:“你站在沟边边,你立在山梁梁,你挑着红红的灯笼,照亮山村的黄昏黎明,和农人一样繁忙,在你的目光里,行行苹果托起富裕,片片洋芋铺出小康,你见证了每一滴汗水,每一分力量。农忙之余,我总爱送过深情的目光,您多象一位慈祥的老人,注视着山乡的沧桑,巨变见证着,山里人的希望。
秋风一吹,树上的叶子像一只只蝴蝶慢慢地,慢慢地着落在地上,给大地铺上一层金色的地毯。她站在梯子上摘着一个又一个,然后摘满了篮子,她喊人给她把篮子拿下来。
雇主不在,那些妇女叽叽喳喳在背后在议论着什么……
“王娟教女教子无方,儿子枪毙,死于非命,而她家的大女儿和二女儿都当了二奶,有了孩子才转了正,这不祸害是别人吗?”
“听说刘瑞兰因为苗莎莎有了郇晓峰的孩子,她表姐为了成全她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而离了婚……”
“那刘瑞兰既不是很傻吗?离婚后,苗莎莎就成了郇晓峰的老婆,自己辛苦赚来的钱要被分割了去,唉,老刘家的女儿太善良了,她应该逼着她流产,而不是容许她生下他的孩子,唉,善良是软弱的代名词,好可怜啊……”
“是啊,离婚对孩子不好,少父亲没有母亲的,老刘家的人个个善良,不过,他家的老三瑞竹不也是抢了瑞雪的丈夫吗?而瑞雪也生活得很幸福吗?照我说谁和谁结婚是缘分……”
另一个打断她的话说,“这个世界没有错与对,只有有钱和没钱之分,毕竟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很无奈,不要笑话她们,自古以来笑贫不笑娼,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要同情她们吧,不是她们的错,是社会的悲哀。用赵本山说,这个世界太疯狂。”
……
王娟听到了她们的议论后,感到晴天打了一个响雷,震的全身打颤,突然她感觉自己这一生像是生活在一个个恶梦中,难道真的是应验了那句:“自古红颜多薄命”的话?在自己十八周岁如花似玉的年龄时,一表人才的小哥哥在一次医疗事故中双耳全聋,成了残疾人,她便当了牺牲品给他换了个媳妇。从那以后,恶魔就纠缠上了她……
王娟长叹了一口气说:“唉,请你们修点口德好吗?别说了好吗?管住自身,管不住儿女身,我们还是自己积点德行点善,修个好死吧……”
雇主来了,王娟含着悲伤的泪水说:“我感到有些难受,我要回家。”
“那你的工钱怎么算?”
“我不要了。”她为了摆脱这种尴尬的场面,便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她回到家,倒水想吃两片止痛药,不小心把热水倒在了左手上,把自己的手都烫伤了,烫伤药没有搽,便躺在炕上睡起觉来。眼前噩梦不断,一会儿是儿子孙鹏的脸,一会儿是孙蒙的脸,一会儿又是早死了的父母的脸在眼前交叉着浮现出来……
王霞听邻居说:“你妹妹王娟病了,她说难受,柿子没有摘完便回家了,你把她的工钱给她捎回去吧。”
王霞有王娟家里的钥匙,她用钥匙开放门走进她的卧室,看见她脸上流着冷汗,给她擦了擦,她被惊醒过来。
“你没有吃午饭吧,我包的水饺,我给你留了一些,你趁热快吃吧。”
“大姐,你不恨我吗?你为啥对我这么好啊。”
“看你,又说胡话了,你是我妹妹,我对你好是应该的,咱父母去世前,再三叮嘱我,要照顾好你,他们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啊!”
王霞把水饺端到王娟面前,看到她烫伤的手,心痛得直掉眼泪,她说:“你吃着水饺,我到社区诊所给你买烫伤药。”
王娟吃完了水饺,王霞也买了烫伤药回来了,她给她涂上药,说:“人活一辈子不容易,得学会善待自己……”
“姐姐,我现在才知道苗莎莎横刀夺爱,竟然折散了她表姐瑞兰的美满家庭。她已经两年多没有回家了,你为啥不早告诉我。姐姐,莎莎做的这种事情,太丢人了,她为啥偏偏抢她姐姐的丈夫啊。”
“唉,你不要激动,我怕你生气上火,再说,孩子的事情,我们做老人的也管不了……
王娟说:“我们管不了,我也得讨个说法啊。”
她在座机上按下一串号码,电话接通了,她说:“莎莎,我是你母亲,你怎么能做这些伤风败俗的事情……”
“妈妈,我怎么了?”
往事一幕幕涌上苗莎莎的心头,有一股哀怜的伤感味道,记得她死皮赖脸地去求刘瑞时的情景又浮现在她的眼前……
苗莎莎想到这里,打断王娟的话说:“妈妈,你不要管这个闲事了,我不想和你一样穷一辈子,苦一辈子,再说刘瑞兰有钱有貌,她又不是没有人爱她,追她的人个个都很优秀啊,不像我,光有貌而没有钱啊……”
“莎莎啊,你这样做,很不道德啊!我人前人后抬不起头来,你们忘恩负义啊!……”
王娟越说越生气,痛苦地闭上眼,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孙蒙的前妻在她生下孙丽丽时,她因为在家里生产,难产大出血而死了,她在孙蒙的欺骗中给她当了后母。自己带去的莎莎孙蒙不让她上学,而出钱叫丽丽上学。她大学毕业,在广州一家外资企业给老板当秘书,他的老婆因为子宫癌不能生育,她便被金屋藏娇。后来,他的老婆死了,她因为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而转正,但她只是个家庭妇女,没有社会地位,经济大权握在她老公手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孙鹏杀了人,他父亲孙蒙打电话问她借钱,她打给他的账号上仅仅有五千元,并且警告他:“我不想管你家的破事,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从今往后,我和你断绝父女关系,你不要再打来电话伤害我骚扰我……”
孙蒙因为绑架刘瑞兰被阻击手枪毙之后,王娟没有花钱认领他的尸体,而是让医学院拉去解剖做了实验,她不想让和他孙鹏一样花上很多钱埋在公墓里,让村民们指着他的坟头骂,谁也不想和杀人犯挨在一起……
再说,还有趁着自己说了算,断了百年以后,女儿把自己和他埋在一起的念头。
晚上关了灯准备休息的时候,孙丽丽打来了电话:“你好狠心啊,把我父亲的尸体卖了钱,我是他的亲女儿,我有继承权,把他的钱分给我,否则,你接法院的传票吧……”
“天地良心,我一分钱也没有拿,我只是不想花上很多钱把他埋在公墓里,让村民们指着他的坟头骂,是谁告诉你这些话的?”
“我堂兄打电话告诉我的,他说‘你父亲的尸体被你后母卖给了医学院,零刀割了,器官卖了很多钱……’他还能骗我吗?”
“傻孩子,他是唯恐天下不乱啊,挑拨我们母女的关系,你如果信的话,就中了他的计了……”
“从今往后,我和老家的人没有任何来往,我和你们都断交……”她恶狠狠地说。
王娟痛苦的闭紧双眼,她的心如同碎了一般……
她回答:“我把你从一周岁养到二十四大学毕业,你有了工作挣了钱也没有往家里寄过,你现在竟然说出无情无义的话来啊!断吧,其实早就断了……”她说到这里,只觉得脑子像被轰炸了一样,乱轰轰的,伤心得大哭起来。
而孙丽丽听到她的哭声,挂断了电话。
家丑不可外扬啊,她连姐姐也没有告诉她的无情无义,如今,苗莎莎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