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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作品名称:百乐园梦      作者:富察得生      发布时间:2015-11-03 08:46:41      字数:5760

  第二天,郑仁君吃过早饭骑自行车来到公社人保组。一进门,老南上前就握住郑仁君的手说:“你可来了,我是请你来帮忙的,这二年清理阶级队伍挖出一百多名历史反革命现行反革命还有现行犯罪,都关在这里房子都不够用了,可是作综合材料上报了两次都被顶了回来,限期阳历年前必须把案子结清,现在到阳历年不到一个月了,我可咋整呵!你帮我把这些材料都整理出来吧。”
  郑仁君说:“我也没整过那玩艺不知如何整呵,再说我正要在家打家俱准备来年正二月就结婚呢。”
  老南说:“你没上大学之前就经常往报社广播电台写稿,经常在报上能看到你的文章,你是咱公社唯一的笔杆子,咋个整法你会有办法的,你在这儿整理材料我供你吃住给你工钱,你回去雇个木匠作家俱不一样么?这是档案柜的钥匙,我再给你派一名通讯员,随时提审在押人员。”老南随手把一串钥匙扔在桌子上,又出去叫了一名群专队员站在门口候着。
  郑仁君无奈,只好接下这个乱摊子,他打开档案柜一看,乱七八糟的纸片堆满了一个档案柜的上下层。
  郑仁君把所谓的历史反革命和现行反革命以及现形犯罪进行分类,发现大多数所谓历史反革命都不够纲不够线,而现行反革命只是说错话做错事也打不成现行反革命。他经过19天披星戴月的工作,解放了一大批历史反革命和现行反革命,把现行犯罪如纵火、伤人、强奸证据确凿的移交司法机关处理。第20天早晨,老南拿着郑仁君重新整理的综合材料送县交差,这回一举成功。傍晚,老南从县里归来,高兴地说:“小郑,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你20天解决了我二年没解决的问题,今晚儿我个人掏腰包请客,咱爷俩好好喝两盅。”郑仁君说:“南叔,请客就不必了,你把我的工钱给我结了,我得赶紧回家。”老南说行,这20天给你照一个月算给你60元工钱你看行不行?郑仁君揣了老南给他的60元工钱贪黑回了家,一看,冯秀英还住在这里正焦急地盼望着郑仁君平安归来。
  次日,郑仁君把冯秀英送回家,并同岳父岳母商量,说要来年二月初就结婚,问岳父母同不同意。岳母说:“结就结吧,可家俱行李能作齐整么?”郑仁君说:“家俱我自己作,木料已经准备好了,从现在到过年正好还有一个月,我估计这一个月差不多能把家俱打成。作行李的钱我留给你老人家,家里的布票买衣服花光了,求你老人家跟亲戚邻居再借一套行李的布票棉花票,买完了就在你老这边作。”
  郑仁君回家向两位老木匠借了木匠家什,起早贪晚就干开了。郑仁君的两位童年好友汪青山和鞠来喜听说这位异姓大哥结婚要自己作家俱都有点儿不大相信就经常跑过来看,有时还帮着拉拉下锯,刨刨荒料。一个月过去,一个新式的炕琴被柜一对木箱、一张三屉桌和一把椅子诞生了,许多人都来看新鲜。人们见了郑仁君制作的家俱新颖别致,质量也不比成手木匠差都竖起大拇指称赞:“还是念书人心灵手巧,一天木匠活没干过,拿起家什就能作这么好的家俱,不简单!”
  1969年3月31日,农历已酉年二月初四,郑仁君与冯秀英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冯秀英头上没戴花也没蒙红盖头,郑仁君还穿着一件肩头上打着补丁的旧兰夹克衫。
  一位刚结婚不久的新媳妇看郑仁君穿的太寒酸,主动要把她丈夫的婚礼服借给郑仁君穿。郑仁君笑笑说:“举行婚礼仪式十分八分钟就完事了,何必费那劲,你回家去拿来回还得走半小时呢,谢谢你的好意不必回去取了,等一会儿吃喜糖喝喜酒吧。”
  当时,郑仁君已在老岭大队小学当了一名民办教师,婚礼是由学校的马校长主持的,虽然是地地道道的新式婚礼,倒也喜庆热闹。婚后第二天,冯秀英就接过了一多半家务活,作饭洗衣,有时还得挑一两担水。暂时还没参加集体活动。辽东地区有一个风俗:新婚媳妇结婚满一个月要回娘家住一个月,叫住对月。郑仁君赶在星期六向马校长请了一天假送冯秀英回门,约定住四个星期再来接她。过了四个星期,郑仁君到冯家来接秀英,发现岳母重病躺在炕上,冯秀英正担负着全部家务和侍奉岳母的重任。郑仁君自然不能接妻子走,安抚了岳母又叮嘱秀英好好侍候母亲,等母亲痊愈之后再回郑家。郑仁君一个人回来,郑母急了:这哪像话,别人家新媳妇住对月住个十天八天就回婆家,哪有住满一个月还不回的?!郑仁君说岳母确实有病卧床不起。她们家就没有别人啦?她冯家姑娘结了婚还舍不得娘家就别找婆家呀!郑仁君知道母亲不讲理,也不跟她争辩就躲开了。又过了三个星期,母亲整天叨叨叫郑仁君去接媳妇回家。郑仁君再次来到冯家,见岳母的病刚刚有点儿好转,他还想让妻子再多住些日子等母亲的病彻底痊愈再回来。可冯母说啥也不肯再留女儿多住一天。
  郑仁君接秀英回到家,郑母和几个妹妹一齐对郑仁君和冯秀英吊脸子不说话,摔盘子摔碗,不给郑仁君和冯秀英好脸子看。郑仁君和冯秀英怎么赔不是说小话也不行。没过几天就到了端午节,郑母告诉郑仁君:今天过节全家在一起吃两顿饭,明天你们两人出去找个房自己过吧,家里的粮食没有你们两人的份,锅、碗、瓢盆家里这些还不够用不能给你们分,你们出去自己想法治!
  郑仁君和冯秀英被净身出户赶出家门,但是,为了就近照顾父母,郑仁君在距离老屋大约200米处租了两间破旧的茅草屋。
  1969年,全国各省、市、自治区都成立了革命委员会,全国山河一片红,又是中共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胜利召开,还有建国20周年大庆。上级革委会要求农村各生产大队都要成立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排演革命样板戏。老岭大队革委会主任于占海是个极爱出风头的人,他想,这回我出头露脸的机会到了,我可得好好抓一抓这个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因为他知道下放在老岭大队的“五、七”战士都是省文化厅下属各演出团体的演员、乐手和干部,这些人是很好的人才资源呵!公社的会刚散,当晚于占海就召开老岭大队基层干部扩大会,参加会议的有各生产队正副队长、妇女队长、“五、七”排正副排长、青年点点长、学校校长。宣布成立老岭大队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于占海自任队长,任命“五、七”排排长老郝任导演。于占海说:成立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是当前革命形势的需要,是一项极其重要的政治任务,各生产队、“五、七”排、青年点、学校都必须大力支持,谁如果对成立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抱抵触情绪就是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不忠,那就不是思想问题而是政治问题了!
  次日,于占海就领着老郝挨家挨户的选演员,只要被老郝相中的人,必须参加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郑仁君、汪青山、鞠来喜、冯秀英、青年点的女青年成明明等26名男女青年被选中。从6月30日开始正式排练革命样板戏折子戏、天津快板、山东琴书等节目。到7月30日首场向老岭大队革命群众汇报演出。因为于占海和老郝都认为节目排练的很成功,所以首场演出就请了公社党委和革委会的主要领导和全公社各大队干部前来观看。因为有专业导演、专业舞美设计师、专业化妆师和专业乐师参与的这支农民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的演出水平,的确不亚于正规戏剧团队。公社党委王书记、革委会主任老杨都看的如醉如痴。演出结束,王书记和杨主任当场拍板:后天晚上到公社汇报演出。各大队干部一看,公社请演,咱们也请吧,一是咱们大队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办的不好,演不出个像样节目,叫他们跟人家学学,二是老百姓一年到头也看不着个热闹,叫咱大队老百姓也乐嗬乐嗬。反正请他们去演出咱也不用掏钱,多说供两顿饭到头。
  一个大队请了,其它大队也请,于占海有求必应,从8月1日到8月31日,老岭大队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在全公社转了一圈。后来邻近公社也请,于占海也答应。就这样,老岭大队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断断续续演到了11月底。大家以为这回可以歇下来喘口气了,可没想到又接县革委会通知:老岭大队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12月10日参加全县调演,全县18个公社各派一支宣传队,县直各大单位还有10支宣传队参加调演。全县28支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抓阄儿排号,每晚两支宣传队演出,老岭抓了个12月25日最后一场。
  老岭大队的演员们天天晚上到剧场观看别的宣传队演出,白天,导演就给演员们上课,指点别的宣传队演出的优缺点。这样一来,到老岭大队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上台演出时,人人精神抖擞扬长避短,演出获得极大成功,以绝对优势获全县第一名。在庆功宴上,县革委会主任和县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原县剧团)领导亲自向郑仁君和冯秀英敬酒,邀请他们参加县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作职业演员。于占海当即表示坚决服从上级领导的决定,坚决支持郑仁君和冯秀英到县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工作,为宣传毛泽东思想作更大贡献。可冯秀英却向郑仁君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已经怀孕5个月,恐怕会影响工作。郑仁君附在县革委会主任耳边把情况说了,县革委会主任哈哈大笑,说:“怀孕了好呵,哪个女演员不生孩子,要女演员们都不生孩子,那我们的革命戏曲界不就后继无人了么?没关系,等冯秀英同志生了孩子休完产假再来不迟。”
  这于占海听说要调郑仁君和冯秀英到县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工作,表面上坚决支持,可心里却是坚决反对!妈的,他们演戏演得好也是我这个宣传队长培养出来的,干么叫他们端上铁饭碗却把我这个宣传队长给撇了?不行!我想啥办法也不能让你们俩端上这个铁饭碗!其实,郑仁君和冯秀英根本不爱好演艺行业,所以他们也没把县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要调他们来当职业演员的话当回事。11月初,郑仁君曾借到县里办事的机会再次到县人事局询问他的毕业分配介绍信找到没有。结果是问谁谁不知。找革命领导小组组长老熊,说老熊下台了,现在正在毛甸子大山沟的“五、七”干校啃窝头呢!郑仁君心里彻底凉了。
  12月26日县革委会派了一辆大客车把老岭大队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送到家。冯秀英因为几个月没回娘家有点儿想妈了,说要回娘家去住两天。27日,郑仁君就用自行车把秀英送回了家。28日郑仁君吃完早饭要往回走,岳母说,你回家也没啥事儿,再住两天吧,我们后天就杀猪你吃完猪肉再走,小舅子则把自行车钥匙给藏起来,郑仁君只好等30日岳父家杀完年猪再走。31日早饭后郑仁君刚想走,姨家表弟来找,说今天他们家杀猪,等吃完猪肉再走。郑仁君只好又去姨家吃猪肉,下午两点多钟,郑仁君在姨家吃完饭,又带了点姨给妈家的猪肉血肠这才往回赶。从大川头到老岭80来里路还得过两道岭,上岭时自行车不能骑只能推着走,郑仁君回到老岭围子(住户房屋集中的村子,是日本帝国主义侵华时实行三光政策的产物)时,天已大黑了,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郑仁君父母的家住在离围子约2里路的沟里,沟里的人家各成一个院落,稀稀拉拉地住着七、八户人家和一个青年点儿。郑仁君借着路面上积雪的微光勉强看清道眼儿推着自行车先到了父母家,把姨家给捎的猪肉血肠交给母亲就往回走。母亲说:“你们那屋子半个多月没烧火了还不冻个叮当的,今晚儿你就在家睡吧。”郑仁君说:“我得早点儿回去烧点火呀,要不早点儿烧火水缸、酸菜缸不越冻越厚么?”郑仁君父母的家在沟里这七、八户人家的最下头,而郑仁君租住的那两间破草房在最上头,再往上就没有人家了。郑仁君推自行车路过中间那几户人家,家家还都亮着灯。再往前走是青年点儿,青年点儿是个三合大院,有30多间房子,因为青年都回市里过元旦,所以大多数房间都黑咕隆咚,只有东厢的一间房子还亮着灯,郑仁君知道,这间亮灯的屋子是大队派驻青年点儿的贫农代表冯二驴子和他的半彪不傻的儿子冯大脑袋住着的。郑仁君路过青年点儿,再往前走20米就到自己租住那两间破草屋的小院了。郑仁君推车走到自己家小院的篱笆大门口,心里“咯噔”一下,大门半敞开着,他记得清清楚楚,前几天临走时大门关着还用绳子系着的,怎么开了?郑仁君推自行车走进院子,影影绰绰就看见窗台上好像趴着个人。郑仁君再往前走两步看清了,果然是趴着个人,而且是个长头发女人。郑仁君只觉得头皮一炸一炸地发麻。郑仁君喊了一声:“谁?”那人毫无反应。郑仁君凑到那人背后用手一拨拉,那女人顺势倒在了地上,“妈呀,死人!”郑仁君虽然自信是彻底唯物主义者,不信鬼不信神,可冷不丁黑灯瞎火地摸到一个死人还是吓了一大跳!他后退了几步,脑子里立即作出反映:死人怎么会自己跑到我家院里来还趴在窗上,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我得马上报案。报案到哪里报?青年点儿冯二驴子住的屋里有部电话。这冯二驴子三十来岁时老婆喝卤水死了,扔下冯二驴子一个人拉扯一个半彪不傻的儿子冯大脑袋一过就是20来年,冯二驴子50多岁冯大脑袋二十五、六岁老少俩光棍都是硬劳力,可日子越过越穷,最后两间破草房都住塌了没地方住,大队就安排冯二驴子当贫农代表进驻青年点儿,一方面对30多名下乡知青实行再教育,另一方面给知识青年当炊事员。这冯二驴子便领着冯大脑袋住进青年点儿的大瓦房。
  郑仁君敲开青年点儿办公室兼冯二驴子宿舍的门,一进屋,见于占海也在,三个人正坐在地桌边围着一盘咸罗卜条子喝烧酒。冯二驴子见郑仁君一进屋先是一愣神,解解巴巴地问:“大侄子,你、你有事儿呀?”郑仁君说:“冯二叔,电话借我用一下行么?”“借、借电话?电话坏了!”
  于占海问:“你借电话往哪儿打?”
  郑仁君没理于占海,扭头就往外走,因为他见于占海跟这两个人一起喝酒很蹊跷,他预感到这杀人栽赃的事儿肯定与这三个人有关。就听于占海在屋里喊:“大脑袋,快去把郑仁君捉回来!”郑仁君撒腿就跑。青年点儿东南30米处住着一户老许家,男人是国家长途电信局的线路维护员,他家有一部电话可以打到全国各地。老许为人正直助人为乐,郑仁君与老许的关系也相处的很好。老许家的铁大门尚未上栓,郑仁君闯进屋向老许说明情况,老许大惊失色,说人命关天得赶紧报案,于是摇通了公社人保组的电话,接电话的正是老南。老南说我马上向县公安局报案,我一会儿就到现场。郑仁君刚把电话撂下,于占海、冯二驴子、冯大脑袋就冲进了许家,冯二驴子手里拎着绳子要绑郑仁君,老许挺身挡在了郑仁君面前,说:“慢动,你们凭什么绑人?”冯二驴子说:“郑仁君打死了人,成明明,现在死尸就停在他家院子里,不能让这小子跑了。”
  于占海说:“是呵,让杀人犯跑了你负责呀?”
  这时候老许的两个儿子也从西屋来到东屋,大儿子许文金问于占海:“你有什么证据说郑仁君打死了人?”
  于占海说:“死尸就停在他家院子里不是他打死是谁打死的,是你吗?”
  “你放屁!”许文金横眼冷对于占海。
  “别吵了!”老许说,“一会儿公安局人保组就到,要是小郑打死了人他还敢主动报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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