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青山秀水兵阵大恶 淑女睿智戏耍众卿
作品名称:震雷山传奇 作者:暮山秋寒 发布时间:2015-11-02 19:31:40 字数:8835
上篇
却说桂从厚和黎金花二人正在霞客石上卿卿我我,不防有人喊他,忙和黎金花赶回议事大厅,就见男兵女队中大小头目都在,赵莹灯正在讲话,他二人急忙就座。原来潜伏在城中的探子送回情报,说是李牧归定于本月十六日,亲帅大军前来围剿震雷山义军。赵莹灯把众人招来共同商议御敌之策。一开始时,众人七嘴八舌争吵不休。这些刚刚聚拢来的村民,既不识文断字,又没有在战场上厮杀过,能有什么计谋?故尔你东我西,全不在路。赵莹灯就打断他们的话,向他们讲起基本的军事常识来。这时见桂、黎二人归来,就令众人散去。他三人头碰头说起御敌的策略来。其实他们又能说出什么良策呢?都无实战经验和运筹帷幄之才,要说赵莹灯知道一点,那也是读了一点兵书,并无实际统兵和克敌制胜的良策。虽然前上和苏现利干了两场,那也是侥幸得了天时和地利。要真同人家兵对兵、将对将的在战场上厮杀,怕是败多胜少。换一个方位说话,要没有震雷山这道天然屏障,赵莹灯和她的那些兄弟姐妹们早被人家拾掇了。
黎金花和赵莹灯带领的义军,为什么能在震雷山生存十几年?这不但但是地理环境因素,可能还有其它多种因素。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起主导作用,咱可就说不清了。因为元朝末年距今必竟隔着六多百年的历史,当时的社会时政,人文地理,可能都适于他们生存。尤其是朱元璋、陈友谅、刘福通等义军牵制了元朝的军事力量,使元朝统治者无暇顾及这些小股义军。或者说是武装割据的空隙,使他们得以生存下来。
到了十六日这天,赵莹灯、黎金花和桂从厚三人早早地站在寨墙上,举目远眺,不见有兵马过来。一直等到天到午时,才见有几个骑兵顺着大道跑过来。远远的后边,黑压压的大队人马慢慢地蠕动着。又约摸有半个时辰,那大队人马赶过来。到了震雷山前,杜河北边,那些军兵就原地不动了。
赵莹灯和众人站在寨墙上看着李牧归的大队人马一直原地不动,心中可就奇了!从日当午一直等到日落西,再也没有什么动静。天黑下来后,赵莹灯除令义军加强警戒巡逻外,其余的人都早早安歇,她估计明天要有一场大战。不过,她心中时时响起空谷静音老尼的声音:“我怕这里最近要有一场大战,还望徒儿小心为是。”
入夜,赵莹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心中老是悬着义军生死存亡这个大事。她后悔白天没有去实地侦察一番,弄得到现在对敌军的军情内慕一点也不知道。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一个军队的领导者,指挥官,两军对恃了,还不知对手的优缺点,不知道对手在干啥,只是在家里消极等待。战争胜算的机律有多大,她不知道。到了这时,她才后怕,后悔自己晚了一步,没能抓着战争的主动权。到了此境,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想到这里,她开始后悔自己不该走这一步棋,当什么山大王。不然的话,自己一人行走江湖,快意恩仇,逍遥快活,不操一点闲心,有多美气?我这是放着清酒不吃去喝浑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横下心和众人同生死共患难了!赵莹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自己睡了多大一会儿,天就亮了。她刚舀水洗了一把脸,黎金花就来了。黎金花说,昨天夜里她又下山去看师父了,她把敌军来时后的情况向师父讲了。师父对她说,官军很有可能在布阵。她临行时,师父再三嘱咐她,说是“和敌人对阵时,一定要忍心静气,千万不能争一时之忿,被敌人诱入阵中,毁了个人事小,这两千人的生命事大,切记,切记!”
赵莹灯听金花说了这番话,拧紧的心绪才放松一点点。早饭后,众人又上了寨墙,看敌军的动静。谁知敌军依旧按兵不动。这就被那老尼说对了,敌军肯定是在布阵,不然的话,他们早就催动人马杀过来了。这时黎金花对赵莹灯说:“赵姐姐,你在这注意敌人,管住山寨,我下去察看一下敌人究竟在干什么。”赵莹灯点点头说:“你一定要小心行事,切不可莽撞。”黎金花应了一声,独自一人下山去了。本来半月要和她同行,被她止住了,她怕赵栓妮碍事,给她增加负担。
黎金花出了山寨,不再沿山路步行,而是运作起来,飞身飘上树梢,小心前行。少时来到离官军阵前约有二三十步远的地方,落身在一棵合抱粗的古柏树上,隐着身子,仔细察看。果然,那敌军围成一个大半环形圈子,南接杜河。中间一个高台上,一个人手拿指挥棒,正在调拨兵马。那阵将近成形,八门已定,只是在铺陈阵内的格局。金花察看了多时,用心把那阵势记在心中,返身归来。她把看到的阵局图形详细地向赵莹灯叙述一遍,赵莹灯却不知道这是什么阵。以往研读兵法时她也涉猎过一些阵法,可是她却没有见过黎金花所描述的这种阵法。她思想了好一阵子,也没理出一个头绪。就对黎金花说:“走,咱去问问你师父去。她老人家一生专爱精研各种术数,涉猎异书,很可能知道这是什么阵法。”
黎金花和赵莹灯来到圣泉寺,见过老尼跪拜以后,黎金花就把她所见到的阵局向空谷静音老尼复述一遍,老尼听后,沉呤半晌,方才开口说话:“那是诸葛孔明在鱼腹浦布下的八阵图,也就是上古黄帝的八卦阵,世人知之者甚少,不知这布阵之人从哪里弄来的,却在这里卖起刁来。你们不要理它,让他在那里弄玄去。切要记住,任他怎样羞辱,千万不可意气用事,被他诱入阵中。只要不进入阵中,他就黔驴技穷,无可奈何。时间一久,让他自己拍屁股走人。”黎、赵二人听老尼如此说,心中高悬的那快石头方才落了地。她二人别了老尼,回到山寨,就严令众人不可擅自下山,如有违令者斩!又令众人多多备些石头,如果敌军攻山,就向山下滚石头。
苏现利和李牧归见吴冷研布完八卦阵,觉着成竹在胸,心中十分高兴,当下令人摆起酒筵,表示庆祝。当夜无话,次日天明,早早的,李牧归就令贴身护卫老杂毛带一支人马上山讨战,只要输他,不可赢他。只要把义军诱入阵中便可。谁知老杂毛尚未到得山半腰,上边早已滚下巨石,那些官兵一见上边滚下带着风响的大石头,慌忙抱头鼠窜。哪还有人上去讨阵。老杂毛的头也不是铁打的,见了上边的飞石,连马匹也不要了,直接从马背上跃起,跳上路边的栗树,才稳住心神。那些步兵,腿快的,逃了性命,腿慢的,丧了魂。马儿正在惊看众伙伴逃生,不防大石头滚下来,一下子把它撞翻在地,后边的大石头从它身上滚过去,也就一命呜呼了。
上边的石头不下来了,那些腿快躲进树林里的士兵才胆颤心惊地从树林中探头探脑地走出来。老杂毛也从栗树上跳下来,提提身,稳稳神,挠挠头皮,向那些稀哩哗啦的士兵招招手,霜打的茄子似的领着他们走回头路。回到阵前,那伙士兵都站在老杂毛的身后,勾着头,闷声不语。李牧归看着老杂毛和那些兵士垂头丧气的稀松样子,不觉心中想笑,气得眼中直想冒水。他着实想恨恨地克老杂毛一顿,又觉于心不忍。毕竟老杂毛跟了他多年,对他百依百顺,一片忠心哪!如果克恼了他,他一赌气尥了蹶子,还往哪儿去找恁好的奴才啊!
苏现利站在一傍打冷笑,站在苏现利身边的吴冷研脸上闪现着阴晴不定的篾视的表情。李牧归似乎已察觉他二人的表情,心中窝着的那团火苗就想窜起来,最终他还是把那火苗压下去了,他怕万一惹翻了苏现利不好收场。尽管苏现利是他一手承拿起用的人,但是毕竟报呈上司审批了的,怎么能说撸就撸了呢?形势逼人,出于眼前的处境,他只好强制心中的恼怒,强打笑脸,向朱干武说:“你带人上去,务必把那伙反贼给我诱下山来。”谁知朱干武听他如此说,一时眼发青,肠子都气结了,心中恼死,口中不语,却无声骂道:“王八蛋,你个龟孙子咋就不上去试试。”朱干武无奈,只有硬着头皮带着他的部下,向山崖上一步比一步慢的走去。
距离和时间是个怪东西。在你心情有某种希冀盼时间慢走,路途不要短的时候,那时间偏就倏然而逝路途忽然就到了尽头。而此时朱干武和那群兵士就是在这种心理中行进在金花山山前的山道上。不管他们怎样磨蹭时间慢步行进,那时间还是倏然而失,道路突然就到了尽头。他们磨磨蹭蹭地到了金花山下,早早地停下来。朱干武令那些小兵使劲叫骂,只捡那最难听最刺耳的脏话叫骂。由于山下距山上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山寨上的人根本听不见他们的叫骂声。双方就这样拖着时间。李牧归和苏现利走上来督促他们往上爬,但是没用,朱干武和那些士兵勾着头就是不说话,认死不往上爬,你有什么办法,你总不能拿剑把他们个个都砍死。你就是砍死他们,也不解决问题起什么作用呀!就这样在磨磨蹭蹭中一天的时间结束了。
一天两天,三天五天,时间就在这不知不觉中,也许是在万般无奈中溜了过去。吴冷研苦心孤诣布下的八阵图,竟然不能发挥它的神奇妙用,在长嘘短叹声中,吴冷研只能指天长啸,恨苍天不助英雄,恨自己命运多舛!恨那些叛匪怎么就不往阵中钻!
田紫鹃最近几天一直没见老舅回来,晚饭后,就问舅妈老舅哪去了,桂月华说她老舅和信武将军苏现利带兵剿匪去了。田紫鹃又问老舅到什么地方剿匪,胜负如何。桂月华说是到震雷山剿匪,匪首赵莹灯是江湖奇侠,轻功独步武林,就连江湖中的高手也奈何她不得,上次苏现利剿匪,无功而返。这次你老舅就带兵亲自去了,也不知战况如何。说不定又被困了。田紫鹃听后,小嘴一呶说:“她一个赵莹灯有什么能处,只不过没碰上能人罢了。”桂月华听田紫鹃话中有话,她心中也知道外女不是寻常之辈,乃是身怀绝技之奇女,随以话来挑之:“按外女所说,那赵莹灯竟是没碰上能人,如果她要碰上能人了,其结果如何?”
“她如果碰上能人了,她就得乖乖地跪倒在能人的面前,听人摆布。”田紫鹃话后,忳着小脸,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有种百无聊赖的表现。
“照你说来,世上还有能克着赵莹灯的能人?这能人又在哪里,你见过吗?能不能把她请来,帮你老舅一把?”田紫鹃苦笑笑,吐了一口气,“这能人就在你面前,可惜她同赵莹灯没有过节,她不能去做那种被江湖人唾骂的事情。”
“难到外女帮着老舅擒拿叛匪也有错吗?”桂月华感慨了!
“你说赵莹灯是叛匪,那现在叛匪遍地,竟是没有一个好人的了。如果你不是生在官宦之家,而是穷人家,吃没吃的,穿没穿的,眼看就要饿死冻死了,你怎么办?”桂月华无话可答,老脸木然着。过了好长一阵子,才又说道:“难道你看着你老舅有难你就不管?”
“我老舅有难我得去看看——”田紫鹃没有把话说尽,就收住口,不往下说了。
第二天早起,桂月华令家人备了两乘小轿,她和田紫鹃分乘两轿,出城了。逶迤前行,天到午中,来到震雷山下。田紫鹃分开轿帘,老远就见前边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影,忙把轿帘关上。家奴抬轿前行,却被官兵挡住去路。这时有几个兵士掀起轿帘,探头瞧看,见里面坐着一个天仙似的美人儿,都“嘿嘿”地浪笑起来,近前的人就要动手动脚。轿奴叫骂喝斥,那些兵士不知他们是谁,根本就不理那一套,说话不及就要撒野。这时桂月华下了轿,走到那些兵士面前,说她是州尹李牧归的太太。那些兵士却说桂月华是老鸨,抬着女儿去卖钱,不如叫他们先尝尝鲜。他们把桂月华到一边去,就去抓摸田紫鹃,田紫鹃红着小脸,用手点着那些兵士说:“你们都给我滚到一边站着去。”那些兵士果真听话,一个个都趴在地上滚到一边去,然后爬起来木桩似地立在那里。直到田紫鹃的轿子过去老远了,他们才摇摇头,弹弹耳朵,傻吊似的眨巴眨巴眼睛,又走动起来,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下篇
家奴抬着田紫鹃一直来到中军帐前,桂月华下了轿,拽着大屁股进了大帐。李牧归一见桂月华来了,吃了一惊,心中忽然就想到,家中不知又出了什么大事,脸色立马就黄了。忙上前小心地问道:“你来这里,家里出了什么事?”桂月华笑了,“家中能有什么事呢?我是想来看看,你们这些瞎巴货,逮没逮着那妮子。”李牧归听她如此说,长出一口气,悬起的心放下来。骂到:“臭娘们,不在家里呆着,浪这里来干什么,吓我一大跳。这里是战场,不是你们妇道人家该来的地方,还不快点滚回去。”桂月华不理他了,走到苏现利的面前问道:“你们打得怎么样?逮着那妮子了吗?”苏现利没表示可否,还是老杂毛见她来了,走上前把战事叙述了一遍,最后又说:“我们马上就要撤军回城了,老呆在这里也没啥意思。”
谁知桂月华“嘿嘿”一笑,说道:“看你们这些人的左相样子,像办事的人吗?除掉玩女人有两手外,还能干啥?”她扭转身子对着苏现利说:“你们别忙着收兵,下午叫我闺女带人上山叫阵,看她贼羔子还能不露头。”苏现利听她话后,脸上阴阴的笑了,那笑容里分明流露出鄙薄的成分。一时苏现利又换了表情,把双眼挪向李牧归,意在征询他的意见。“瞎胡闹,”李牧归一拂袖子,“下午开拔。”桂月华腆着大肚子,忙走到田紫鹃的轿前说:“闺女,你还怪沉着气了,他们就要滚蛋了,你还不出来亮一手,别叫他们这些老爷们看不起我们女流之辈!”话后,伸手分开轿帘,田紫鹃低头下了轿。她站定身子,抬头四顾。苏现利就觉眼前一亮,遍地生辉,双眼盯着田紫鹃,瞠目结舌,不眨眼地看着,直待心旌飘摇。田紫鹃咧嘴一笑,“舅妈,随他们的便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听,她说得多轻巧,两军对垒,生死相搏的战场,却被她说得那么不经意,轻松随便。“好好,那就不开拔了,下午让小姐出战,散散心,乐乐去。”苏现利惬意了,眉飞色舞,忙走到田紫鹃的面前献殷勤,“我亲自带兵陪小姐去。绝对保正小姐的安全。”田紫鹃睃了他一眼,懒得理他那一套,转过身子对桂月华说:“舅妈,咱回家去。这里太脏,恶心人。”桂月华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忙说:“闺女,这野外地方就是这个样子,哪能算太脏呢?既然来了,就别忙回去,你那一身功夫,如果不露出两手,实在可惜。”苏现利倒是乖巧,自觉讨了没趣,牙根有点痒痒的,被人唾弃了,面子上也怪难受的,只有缄口不语。李牧归一时转念,心想:“既然她敢来,就说明她有过人的地方,她也不是三五岁的小孩子,能不知战争的血腥残酷?下午就让她上阵试试,无非多找两个人护着,别叫她出事罢了。”李牧归主意一定,就令众人各就各位,不得乱动,试看下午开战。
吃过午饭,李牧归给田紫鹃挑了一匹良善温驯的战马,让她骑上,又对老杂毛嘱咐了一遍。然后令朱干武带人头前开路,老杂毛带着百十个手持长枪的精兵护着田紫鹃随后跟进。到了山脚下,田紫鹃跳下马,吩咐众人原地等待,不可乱叫乱动,然后独自上山去了。
田紫鹃来到寨前十来步远的地方,抬头向寨墙上的人说到:“你们叫赵莹灯出来同我说话。”
“我就是赵莹灯,不知姑娘有什么指教,说吧。”赵莹灯见来人问话,忙笑脸回话。田紫鹃注目细看赵莹灯时,见赵莹灯果然不负人们的传说,人物长得千娇百美,婷婷玉立。直如玉树临风,春桃照水。先前田紫鹃单身上来时,看守的女兵就要滚石头,赵莹灯止住了她们。这时她注目细看田紫鹃时,却见田紫鹃生得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面如银盘,眼若杏露,心中不觉就有七分欢喜,心想咋能把那妮子说服过来,做个玩伴,多个好姐妹,岂不快活!赵莹灯正在心下慕那田紫鹃长得漂亮时,田紫鹃又说话了,“赵莹灯,我慕你是个冰清玉洁,心地善良的女孩,不想和你动武。你若识时务,倒戈投诚,一生不失荣华富贵;二是解散众人,回家侍俸老公,做个贤妻良母,不失一生安然。不然的话,咱们一旦动起手来,后果就很难设想!”赵莹灯笑了,心中自语,本想说她,反被她说了。这小妮子倒长着一副伶牙利齿。随即轻启樱唇,也拿话来说田紫鹃,“姑娘,不知你姓甚名谁,更不知你的生平家事。看来你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家娇小姐。你可知道?官匪一家,欺诈百姓,鱼肉乡邻,更加天灾人祸,穷人活不下去。你看看,现在民众逃荒要饭,流离失所。如果你是她们其中的一人,怎么办?”赵莹灯停了一下,本想听听那妮子有什么反话,谁知田紫鹃却低下头,默然不语。就又说到:“姑娘,你若还有一点良知,你就脱掉红绡,换上布衣,和我们在一起,同生死共患难,不要助纣为谑,祸害乡民了好不好?”
田紫鹃把头一抬说:“我说不过你,不过我劝你还是识些时务,不要因你一人害了大家。”黎金花这时接上话茬,“赵姐姐,不要同她多费唇舌,富豪之家哪有几个好东西,他们怎能知道穷苦人家的难处?是生是死,让老天决断吧。我这命原是捡来的,已经死了一回,大不了再死一次。何必同她啰嗦。看她有多大能耐,就让她使出来吧。”田紫鹃别头瞅了一眼站在赵莹灯身傍的黎金花,心中可就嘀咕开了,“这妮子说话那么冲,是谁让她死了一回,我可没惹她,怎么对我那么凶?可得小心点,别让她再死一回,那可是我的罪孽!”田紫鹃向黎金花招招手说:“漂亮的小妹妹,有本事你就走出来,别把头缩在壳里不敢露出来呀。”黎金花见田紫鹃羞辱她,一时气起,就忘了老师的嘱咐,一咬牙,纵身跃起,向下落去,赵莹灯想拦却没拦住。
黎金花在空中飘行,田紫鹃见此,心中十分诧异,以往只听说赵莹灯的曼妙轻功无人能比,却没听说这个不知名的女子的轻功竟是那么不可思议,简直到了随心所欲的化境。就在田紫鹃惊诧黎金花的绝世轻功时,黎金花已经飞燕掠地般反转身子立在她的面前。用剑指着她的鼻梁说:“说,快说,你和李牧归是什么关系。不然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田紫鹃见黎金花用剑指着她,依然玩儿似的,根本不在乎,笑笑:“妹子,你凶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我又没惹你,何必拿剑指着我?”
“我只问你同李牧归是什么关系,还是快说吧。”黎金花忿忿地说到。田紫鹃依然笑笑,没理她的茬。黎金花这时可没辙了,她和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且又互不相识,她手中又没兵器,怎么能杀她呢?黎金花手一软,抽剑回身,“唉,你这人哪,真叫人没办法。”她也笑了,和颜悦色地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姓啥名谁,哪里人,和李牧归什么关系?”田紫鹃见黎金花说话柔和了,就十分明快而又简洁地说:“我是罗山田家大湾人,姓田,叫紫鹃,李牧归是我老舅,我是他外女。”谁知田紫鹃的话声未落地,刚才还是一脸白云的黎金花刹那间却变成了一脸黑云,她手中的剑尖早已柢着她的胸口。“我看你就不是好东西,果然不错,原来是李牧归的外女,你说说,你想怎么死?”
“我还那么年轻,怎么能死呢?”田紫鹃小声细语地说,脸上带着笑容,“你能杀得了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田紫鹃的话变得轻飘飘的,里面含着奚落的成份,身子向后翻转腾起落地站立,刹那间右手中多出了一根黄金涤软鞭,足有丈二长,顺手向黎金花抖去。黎金花躲闪不及,被那黄金涤缠着,只见田紫鹃手一扯,就把黎金花扯到面前,“小妮子,还狂不狂?问问你自己有几分本事,也敢在我面前撒野。”田紫鹃向山下的老杂毛看去,本想招招手叫他们上来,不知为什么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弯腰伸手点了黎金花身上的凤尾穴。然后又向赵莹灯招招手说:“对不起,兄弟姐妹们,我要下山了,这妮子我先借用一下。”话后背起黎金花,十分谨慎地向山下走去,深怕走滑了脚,摔倒一对子。
赵莹灯一见黎金花遭擒,什么也不顾了,翻身跳下寨墙,就去追田紫鹃。这时的石头已失去作用,不能滚了,原因是怕砸着自己的人了。桂从厚步赵莹灯之后,也纵身跳下寨墙。李二憨和众人打开寨门,蜂拥着追下山去。
赵莹灯和桂从厚一前一后向田紫鹃赶来,田紫鹃负着黎金花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他们之间也就隔着五七步远,可那赵、桂二人怎么也赶不上。老杂毛见田紫鹃背着黎金花下来,忙奔过去,要从田紫鹃手中接过黎金花,谁知田紫鹃瞪了他一眼,“去,要你多事。”只管背着黎金花慢步前行。老杂毛讨了没趣,觉着怪没面子的,嘴里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红着脸,伴在田紫鹃身傍,并步前行。
老杂毛带的那百十个手持长枪的兵士,一见田小姐负着黎金花走过来,自动让开一条路,让田紫鹃、赵莹灯、桂从厚和后面追来的众义兵过去后,复又合拢来,堵着退路。手中持着长枪,也跟在众人后面走下去。赵莹灯、桂从厚和众人着魔似的跟在田紫鹃的后边,随着田紫鹃闷声不响地进入八卦阵。入阵后,一眨眼的功失,田紫鹃、赵莹灯、桂从厚就没了人影。刚才还是寒阳照影,青天白日,一霎时却见天昏地暗,阴风四起,黑水横流,岚雾绕嶂,令人毛骨悚然,心惊肉跳。李二憨和众人皆迷失了本性,惊慌失措中再也找不到来时路,你绕过来,他绕过去,只是在阵中打转转。绕来绕去,就觉得筋疲力尽,浑身发软,一个个瘫坐在地上。待到风住岚散,青天白日时,众人一个个被反绑着双手,一个挨一个的挤坐在一起,内中就少了赵莹灯和桂从厚。
赵莹灯和桂从厚紧跟着田紫鹃进入阵后,见田紫鹃背着黎金花沿着一条反复曲折的小路,绕来绕去往东北复往南出了离门,他们原本进的是正西惊门,只不过中间田紫鹃没走那明晃晃的坦途罢了。赵、桂二人随着田紫鹃出了离门,赵莹灯尾随田紫鹃轻踩水面过了河,桂从厚可就不行了,只能蹚水过河,幸喜河水不深,但也蹚湿了半截裤子。往前走了一截路,田紫鹃进入一片竹林,来到一片空地,放下黎金花。赵、桂二人也到了,他二人瞠目怒视,手中提着长剑。田紫鹃向他二人招招手说:“二位壮士,你们别忙着发火,咱们有话好说。我本不想祸害你们。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只是这妮子说话太冲,我只是想煞煞她的傲气。不想你们都下来了,结果自己撞入人家布下的天罗地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田紫鹃顿了一下又说:“我现在有个想法,可保你们义军一人不伤,不知两位义士能否听在下一言?”
赵莹灯见她如此说,稍顿了一下,也就心平气和地说:“你有什么想法,尽可以说出来,我洗耳恭听。”田紫鹃见赵莹灯收敛了怒气,放下敌意,也就敞胸露怀地说:“这事是我舅妈挑起的,这事还得着落在她身上。下午我和舅妈回城,你们半途中设伏,劫下舅妈和我,向我老舅李牧归换回你那义军众兄弟,你看可不可以?”赵莹灯笑了,心中又气,忖道:“你这臭婆娘使的啥坏?先是把我们耍了一通,现在又玩你老舅的猴,不知居心何在?”听她如此说,桂从厚倒是先说话了,“既然姑娘出此上策,我们只有这样做了,只是姑娘不要再耍人了。我那众兄弟还困在阵中呢。”田紫鹃瞟了他一眼,纠正道:“你的兄弟现在怕是被人家捆猪娃似的捆住堆在一起呢!眼看就要被人抬上案板了。”桂从厚听她打趣,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那还不是你这位好心大侠的杰作!哪一天你要犯在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那一块子。”田紫鹃脸红了,“你你你……”她“你”了好一阵子也没“你”出什么!只是双眼恨恨地盯着他——,脸红脖子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