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弄实成虚奇女解困 神算助主谋士被劫
作品名称:震雷山传奇 作者:暮山秋寒 发布时间:2015-11-02 20:32:27 字数:8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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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莹灯看着田紫鹃“你”了好长一阵子也没说出话来,忙就为她解除难堪,说到:“桂大哥饶舌了,这是什么时候?还有闲言打趣。好妹妹,你可千万别生他的气,他这人就是这副德行。”谁知田紫鹃这时却又“吞”地一声笑了,“谁跟他这个呆头雁叫真,说不定哪天犯在我手里,我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赵莹灯又说:“好妹子,你看金花妹子委曲大半天了,你还不给她解了穴道,让她站起来活动活动。”田紫鹃道:“你看,咱们光顾着说话,倒把她给忘了。”说着话,忙伸手解了黎金花的穴道。黎金花一时站起身来,刚才他们的对话她是都听到了,可是心中就是不忿,本想发脾气,却见赵莹灯一直拿眼瞅她,她也就忍着怒气,和田紫鹃白话起来。
这时赵莹灯问话了,“你刚才负着黎金花,现在却空手而回,怎么向他们交待呢?”田紫鹃笑了,“你们可以追着我打,不过再演一场戏罢了。”田紫鹃话后,又特别叮嘱道:“要适可而止,不要太过头了。记住,千万不要再误入他那八卦阵,切切!”他这里计议已定,田紫鹃果然就在前面逃着跑,他三人在后面追着打。一时打出竹林,绕过八卦阵。那些官军见他三人一路追着田紫鹃拚杀,也都紧忙舞枪弄刀抢上前来助阵。赵莹灯三人一见时机来临,向她二人递了眼色,各自虚晃一剑,逃命去了。
怎样处理被捉的义军问题,李牧归和苏现利却发生了争议。李牧归要把这些被捉的义军扩充到官军中去,以增加自己的实力。而苏现利则力主全部杀掉,以免以后发生不测。老杂毛和朱干武则是属下加奴才,本没发表意见的资格,一会附合他的意见,一会倾向他的观点,站在中间摇摆不定。田紫鹃见他们争论不止,意见难统一,就白了苏现利一眼,发话道:“本来你们军中的事务论不到我这个弱女子插话,但是你们为这事一直争论不休,僵持下去总不是个办法。以我的意见,还是少杀戮的好。战争之道,攻心为上,杀人次之!你把被俘的人都杀了,以后谁还敢投降呢?人家不肯投降了,只有拚死一战。现在民众都跑到朱元璋、陈友谅那儿去了,那你的兵源还从哪儿来呢?”她话后,又白了苏现利一眼。
刚才田紫鹃白他那一眼,就叫他心中突起涟漪,情波难抑,现在又见田紫鹃拿眼白他,心中只觉突突跳个不停,觉得田紫鹃对他一定有点那个,本想再同李牧归争论下去,又怕田紫鹃对他生分了,因此就没再固执己见,而是顺从了李牧归的旨义。他们这里说着话,伙夫就端来饭菜。众人饭后,收拾傢伙,准备回城。田紫鹃和她舅妈坐轿头前走了。
那二三百被缚住的义兵原是桂从厚的长枪队和大刀队。是他精心挑选严格训练的勇武之士,今天未战,就被人家系着双手作了俘虏,岂能甘心。因此,官军赶他们走时,个个东张西望,希冀能有人来解救他们,不肯离去。那些官军拳打脚踢,甚至以砍头来威胁他们,他们才磨磨蹭蹭地走了。未有一箭之地,骑马走在大军前边的李牧归却见两个家丁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扑嗵”一声跪在马前,双手巫婆下神似的上下挥舞着,“大老爷,不好了,太太和小姐被人家打劫走了,快快想办法救人吧。”
晴天霹雷!李牧归骑在马上瞠目结舌好长一阵子,才缓过神来,瞪着惊愕的双眼伸着头问到:“你说什么?”那家丁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又说:“我们走着走着,好好的,突然就来了一伙山贼,围着我们,红毛绿眼睛的,厉害的很,拽着大太太就走。小姐追上去救太太,和他们打了一阵子,也被贼人捉住。贼人架着太太和小姐,往山上跑去。跑了老远,一个山贼又折回来说,‘你去告诉李牧归,就说我说的,叫他拿人来换。说是他的人有一个伤了,他就把太太的腿打断一个,要是死了一人,他就把小姐卖到窑子店里换钱祭典他的魂。’”
这回李牧归可傻吊了,一时怔在马上不知说什么好。苏现利连忙喝令身后的大军止住行进,倒转身去,原地扎营,听候行动。众军退回扎营,李牧归和苏现利原地伫立,老杂毛和朱干武及几十个手持长枪的亲兵围在他二人的四周,来回走动着,如临大敌。这时李牧归拿眼望着苏现利,意在征求他的意见。苏现利觉得是自己的运气到了,正是天赐良机,博取李牧归的好感,赢得田紫鹃芳心的时候。一见李牧归投来征询的目光,立马毫不迟疑地说:“换人、换人,几个土包子的生命哪有太太和小姐的生命金贵、立马换人,别叫太太和小姐在贼窝里呆得时间长了,惹得一身臊气!”李牧归见苏现利把话说得如此爽快,觉得自己当时没有看错人,这个人是值得信赖的,忙点点头,眼角湿润了。别转头去,抬起左臂用手揉揉眼睛,深怕被苏现利看见了,丢人现眼。
苏现利为了表现自己,赢得田紫鹃的芳心,自告奋勇带着朱干武和百十个亲兵顺着跑马岭,向山寨打马奔去。不多时,来到寨下,停住马匹。苏现利令一个伶俐的小兵上前说话。那小兵走到寨前,寨墙上的赵莹灯早已看见,向那小兵说道:“你回去告诉苏现利,就说明天巳时换人。你们先把我们的人放了,清点后,一个不少,我们立马就把李太太和田小姐毫发无损地放回去。换人的地方就设在你们主子现在站立的地方。”那小兵回身来到苏现利的面前,把赵莹灯的话如实地向苏现利复述一遍。苏现利觉得也只有这样了,没说二话,带着众人离去。
次日是一个比较和暖的天气,没有风,天上扯着几片薄云,这在岁寒腊尽的冬天,是很少见的。阳光懒懒的,好像一个被人吵醒,睡眠不足却又不得不起床的妖冶少妇,赤身裸体,敞胸露怀,没有梳洗打扮,也没涂脂抹粉。懒绵绵的打着哈欠,然而却魅力无限,引诱着多少渴盼的目光注视着她。注视她不是因为她的美艳惊人,而是希望她能够释放出一些温暖,驱去人们身上的寒意,让人感到阳光和世间的温暖!
赵莹灯已严密地布值下来,天刚启明就令桂从厚带三百精兵潜伏在换俘四周的树林里,以防敌人偷袭。那树林原是杂木林,有雪松、翠柏、女贞子、山茶等不落叶植物和一些藤萝,互相牵扯着,成团成簇,本是很容易藏人的。再令三百人守在寨墙上盘好石头,张开硬弓。留下黎金花指挥,以应不期之变。一切就绪,她就带着几十个人押着桂月华和田紫鹃向山下走去。
山下李牧归和苏现利带着官军,押着二三百被俘的义兵早早赶上山来,等在那里。这时赵莹灯等人押着桂月华、田紫鹃一步步走下山去。这时李牧归和苏现利二人心中都“空咚空咚”地跳着,都想腾身飞过去,扯起被缚的那二人飞回来,只可惜他们没有那种神功,也只能想想罢了,一切还得按秩序来。
赵莹灯来到李牧归等人的前边停着脚步,他们中间也就隔着十来步远,双方就这样对视着。赵莹灯喝令李牧归放人,苏现利接着话说:“我们放人可以,你们说话可得算数!”躲在一旁的桂从厚一见仇人,分外眼红,急忙走出树林,欲要刺杀李牧归。赵莹灯见他出来了,急忙拿眼瞪他。桂从厚只得克制着自己,一字一顿地说:“我、们、说、话、一、定、算、数!”李牧归见了拐走他爱妾的桂从厚,一丝苦笑爬上被愤怒扭曲的碗面子脸,“嘿嘿”冷笑了两声,心中恨不得一锤子把他的脑壳敲个稀巴烂!
放人开始,众义兵反剪着双手一个挨着一个的走过来,众人忙为他们解开捆绑的绳索。赵莹灯见被俘的义军兄弟都走过来了,也就解开绑缚桂月华、田紫鹃的双手,那田紫鹃暗中向桂从厚和赵莹灯递过眼色,搀着舅妈走了。这时潜伏的义军也走出树丛,随着赵莹灯走回大寨。这事也就告一段落,可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李牧归和苏现利带着部下返回驻地,士兵在自己的长官的带领下各归各部。桂月华和田紫鹃随同李牧归进了中军帐。苏现利逮着了机会,向田紫鹃大献殷勤。又是端茶,又是递水,出于应付的心理,田紫鹃也就虚与委蛇,逢场作戏。人家给个棒锤,苏现利可就当成针(真)来,激动得神魂颠倒,手足无措。吴冷研看在眼里,便就认真猜摸起这事的真伪来。桂月华和田紫鹃要动身回城,苏现利忙派出一队精兵护送。
午饭吃得很晚,推下饭碗时,已是傍晚时分了。大军已无法开拔,只好再住一宿。
苏现利坐在烛下看了一会“孙子兵法”,觉有困意,站起身,来到铺前,倒头睡下。却见田紫鹃笑吟吟地向他走来,向他招手。他急忙走过去,牵着田紫鹃的手,来到一条小溪傍。青草油绿,红花艳蓉,溪水流香,景色旖旎。他和田紫鹃躺在翠毯似的沙洲上,尽情地嘻戏,温存!突然,他见一个羽纱似轻盈盈的身形飘然升起,却是田紫鹃从他身傍离去。他急忙侧身去看,自己却躺在一副骷髅傍,惊得一声大叫,出了一身冷汗,方才醒转过来。他心中恐慌了好一阵子,才又恍然入梦。却是自己带着部下来这震雷山剿匪,想不到那叛匪一下子进入自己布下的长蛇阵。一声令下,众官军奋勇拚杀。不多一时,尽屠叛匪。皇帝亲自为他加冕,并擢升他为兵部尚书!自觉心情舒畅,大笑一声,倏然醒来。至此,再也不能入睡。他在心中反复着摸着这两个奇梦的深意,可他百思不得其解,一直想到头脑发痛发胀,也没有梳理出一个满意的结果。他想摒去这烦人的梦境,不成,挥之不去,反而更加缠人。他就在这烦人的思虑中苦熬了一夜。天刚破晓,就来到吴冷研的帐中,向吴冷研说出自己的梦境,求他给一个满意的答复。
吴冷研听完他对梦境的叙说,沉冷一时,开口说道:“田紫鹃将和你有一段缠绵缱绻的情感纠葛,让你销魂触骨,情不自已,但她最终离你而去,这是第一梦。第二梦,你的好运来了,皇帝亲自为你加冕,不日即可飞黄腾达,请你好自为之!”说后,吴冷研睃了一眼苏现利,轻轻吐了一口气,脸上掠过一层阴影,说道:“苏将军,鄙人在这里打搅多日,多有得罪,请多多谅解。小人懒散惯了,对这兵营生活,实在不能适应,就此别过。日后有用着小人的时候,请直到家中寻呼。”吴冷研话后,收拾起自己的家什,不管苏现利怎样挽留,坚辞而去。苏现利见留不住吴冷研,心中又添一层新愁。刚才吴冷研为他解梦,最终还是没能让他心悦诚服,没能驱去他心中的阴影。现在又见吴氏匆忙离去,他心中怎能不疑?故此思虑加重!
早饭过后,大军正要开拔,却见衙门中值事官打马送来一个文件,说是上峰同时传来口谕,令李牧归迅速剿灭山匪,挥戈北上,解汝宁府之围。其因是朱元璋部下朱亮祖正在围攻汝宁府。李牧归听了此信,头皮子发麻,他是急于离开这个鬼不下蛋的荒山野岭,只有几天的时间,他已耐不了这种和尚式的清心寡欲的生活,他要回城寻找刺激,寻找销魂蚀骨。他借故向苏现利交待了几句,就带着韩延吉和几十个亲兵打马跑了。把这一摊子撂给了苏现利。苏现利苦笑了一声,看着渐行渐远的达鲁花刺李牧归,“呸”了一声,“狗日的,真不是个东西,有朝一日……”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坐下长嘘短叹。
下篇
出了一阵子神,他又突然想起了刚才离去的吴冷研,自语道:“要破这山贼,还是离不开这小子。”他立马令人去传朱干武。朱干武来了,随向他吩咐道:“你回城去找吴冷研,捆也要把他给我捆来。”朱干武得了他的旨令,打马走了,带着几个亲随。
吴冷研刚进家门,坐在自家的凳子上一口气还没喘匀,万万没想到朱干武追着屁股就来了。朱干武一进门,嚇楞着眼睛就说:“俺家大人命你快去,他有急事要同你商议。快走吧,吴先生。”他的话说得十分霸道。吴冷研挠挠后脑勺,想说不去,可他又没那个胆量,只得笑笑说:“朱大人,坐下喝杯水,喘喘气再走不迟吧。”“不了,苏将军还等着哪,快走吧!”朱干武狗眼一瞪,便催促。看着瞪着血红双眼的朱干武,吴冷研觉着有股冷气直透后脑勺,进入心中,无可奈何,只好跟着朱干武出了门,跨上早已为他备好的鞍马。
大清早,吴冷研听了苏现利叙说的梦境后,心中就明了这是个十分凶险的梦兆。几天前,他心中隐隐约约就感到这个不速之客——可人的娇娃田紫鹃,李牧归的外女,苏现利梦中的情人,是个不同寻常的人物,她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智慧双倍于人,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大智若愚的人。她来这里,不是相助,而是玩耍,是把这一群人当作猴儿耍,是轻喜剧还是恶作剧,不知道。及至她把众义军轻而易举地诱入八卦阵,她背负黎金花引着桂从厚,轻车熟路出了他苦心孤诣布下的八卦阵,他就预感到有种危机就像一条巨蟒,吐着信子向他袭来,但是他没料到会来得那么快,也就是转眼之间,李牧归的大太太和她本人就被人家擒着,用她二人换回二三百被俘的义军。这中间有什么过节,他不知道。他本想出奇招助李牧归胜了义军,好在李牧归面前走红,弄个一官半职,其结果老猫衔个猪尿脬,空欢喜一场,他泄了气,他觉得人情冷暖,世事难料,在这风云变幻难测的战乱年月,不如回家弄两个小钱养家糊口,那样还安然些。待到苏现利向他说了奇梦,他立马就猜出那梦的真正含意,他觉得自己应该及早回头,晚了就来不及了。他坚辞苏现利,拒绝他的盛情挽留。谁知到家屁股刚挨凳朱干武就赶来了,跟缉拿罪犯似的逼他立马走人,他知道自己闯了祸,先前不该去招惹苏现利,也怪自己的势利眼,这回注定要陪着苏现利挨蜇,他知道自己现在和苏现利己是拴在一根藤上的俩蚂蚱,蹦不了你也跑不了他,这条小命随同苏现利扔到哪个深山野洼里喂野狗就很难说了。现在是车到悬崖,任其自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吴冷研随同朱干武来到苏现利的中军大帐,见面互道寒暄,苏现利令小兵沏上香茶后,二人就密谋起来!
赵莹灯正在院中指导着几个小妮子练剑,不防黎金花走来,拉着她要去山下圣泉寺拜见空谷静音老尼,赵莹灯正好也想下去拜望一眼,就向刘栓妮交待了几句,和黎金花一路下山去了。
来到圣泉寺门前,有小尼向里通报了。赵莹灯和黎金花直入老尼禅房,老尼正伏案读经,见她二人来了,欠欠身子,说声:“小妮子坐。”算是打了招呼。赵、桂二人跪地叩拜过后,方起身坐在蒲团上。赵莹灯本是好书之人,见老尼专心读书,心中有点好奇,禁不住侧目看时,却见老尼读的那一段却是“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她就在心中回想起来,回想这几句是哪部经书几卷几章中的。不多一时,她却笑了,心中默念道:“这是‘五灯会元’二卷十一章‘黄梅传灯’篇中的偈语。”赵莹灯本是看轻所谓六根清静心如止水戡破红尘的那些弄玄作假的所谓方外之人,随就小声吟出下边偈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老尼听她如此说就把经书合上,拿眼瞅着她说:“牛头未见四祖时,为什么百鸟衔花献?”赵莹灯答道:“有钱百里通”。老尼又道:“如何是道?”赵莹灯答道:“斜街曲巷”。老尼又问:“如何是道中人”?“百艺百穷”,赵莹灯接口就答。这时那老尼拿眼静静地瞅着她,好长时间,才咧嘴笑笑,闭上眼睛,“小妮子倒是有点慧根,可是怎么偏又堕入红尘呢?难道这真就是命么?”赵莹灯并没作答,禅堂内静寂了好长一阵子。只听那老尼十分感慨地说:“小妮子回来吧,我把我平生所学尽数传你,”话后微睁二目,看着赵莹灯。赵莹灯低头思索了老长一阵子,方抬起头,慢慢地说:“谢过老师的垂青偏爱,恕弟子不孝,那边还有两千人待渡,孩儿怎能割舍得下呢?待日落西山之后,孩儿再来侍俸老师,一定,以尽孝道!”
“唉,这都是命啊,尘缘未了,还是随缘吧!”禅堂内又静寂下去。停了许久,老尼才又问话:“小妮子来有事吗?”这时黎金花却道:“徒儿想问问老师,眼下徒儿还有大灾大难吗?”
那老尼见金花问话,就说:“那道煞气已去,无风无浪中不知就被什么人给破了。”老尼住了话,又把赵莹灯看了一眼说:“不知谁有这么高的才气,竟然是不显山不显水的。”赵莹灯见老尼拿眼光盯住自己,情知老尼怀疑上了自己,就忙说:“老师切莫多心,徒儿万万没有这种手段。只是前阵子和那田紫鹃打斗时,见她在前边背着金花慢步走去,徒儿在后边竭力追赶,五六步远,可就是赶不上,徒儿心下就怀疑她有些手段,问她时,她又不肯说。”
“这就对了,那煞气散去之日,正是你们受困之时,这妮子有恁高的手段,也不知她是谁的徒儿?如果她再来时,你们把她引来见我。”老尼话后,就令小尼多炒两个小菜,她要留下金花、赵莹灯吃饭,说说话。赵、黎二人说是寨中还有一些事情等待处理,就话别老尼,起步登山。走至山半腰,却见桂从厚步下山来迎接她二人,赵莹灯心中已经明白,推说有事头前走了。
黎金花在一处背风朝阳的回形山凹中停住脚步,几快被山水冲涮得白晶晶的大石头正好当凳坐,她先坐了,桂从厚憨憨地看着她笑,在挨着她的一快石头上坐下来。把手臂从她的脖胫后伸过去,搭在她的右肩上,黎金花趁势歪倒在他的身上。他和她头挨着头,他和她脸贴着脸。不知不觉中两只手抓握在一起,四目没有对视,而是共同凝视远山!
远山,几处并排列岫被曚昽的云烟缭绕着,由于晚风的簸扬,使得列岫和云烟虚无缥缈起来。夕阳烧霞,一排大雁嘹唳寒云,由于抵不过晚烧的炙烤,一个个依次儿跌落大地!在麦田里一声高一声低的痛楚地呻吟着!
看着那远山、白云、烧霞、落雁,黎金花的心忽然收紧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白云远山,烧霞落雁,说不定什么时候一阵狂风吹过,这一切都化为子虚乌有!她的双手紧紧地抱着桂从厚的脖胫,好像弓弦响处,深怕他如那大雁似的被惊飞了去!
赵莹灯独自朝山上走来,心中可就想到,那个呆头雁也不知道来接接。看看人家桂从厚知冷知热的,多知道痛女人,黎金花还没走半天,他就赶忙来接着。我的一片心可就掉到水里去了,那个傻货也不知道怜爱,也不知道心痛,待人不冷不热的。她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眼角就湿润了。抬手去擦时,却听身傍突然响起憨憨的笑声,她吃了一惊,好像心事被人看到了似的。忙扭头看时,却是李二憨站在山崖上的望夫石后,一棵小松树前,正看着她憨憨地笑呢!“你个死鬼,把人的魂儿都吓掉了,再这样,人家不理你了。”赵莹灯撒娇中用带着嗔怪的声音叱道。李二憨进前一步,抓着赵莹灯的小手,用憨憨的声音说道:“半天不见,人家还怪想你的。谁曾想会吓着你,嘿嘿!”他用手拍拍后脑勺,那憨憨的声音中似乎透着小心。话后,他见赵莹灯并没生气,胆大起来,用眼睃睃四周,没人,就扯着赵莹灯来到一片小松树林里,左手一把把她揽在怀里,右手就在她那颤微微的胸前摩挲起来。
暮色渐起,残阳褪去,雾霭就徘徊徜徉在四野。远处一唳,怕是孤独的野狼嚎伴,声音是那样的凄厉苍凉,也许还有悲哀。赵莹灯听见凄凉的哀唳,不觉心中一寒,忙依偎在李二憨的怀中,身体瑟缩着。想不到、真真想不到一个豪情满怀浑身是胆的女侠,感情也有脆弱的时候。李二憨把她紧紧地搂在怀中,此时他可没有体会到她那凄楚微惧的心理,只想是她有点怕冷,他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她。
天已暗下来,“咱们回去吧,”赵莹灯打破沉寂,先说话了,她推开那双有力的胳臂,出了松树林,头前走了。进入大寨时,寨内早已点起吊灯,亮堂堂的,众人正在吃饭,见寨主回来了,忙打招呼。赵莹灯进入后厅时,黎金花和桂从厚已就座,饭菜已摆在桌子上,刘栓妮坐在一旁,就等着她和李二憨回来后开饭。刘栓妮见他二人回来了,忙起身盛饭,晚饭是红米饭加南瓜汤。
“苏将军,我是这样设想的,你们兵分三路:一路令朱干武带大队,从正面进攻,不惜一切代价,拖住叛匪;二队由韩延吉带领能征善战的精兵,从南边虎跳涧偷袭,沿圣泉寺侧后仰攻金花寨;三队则由你亲自带领,取道绝魂谷,翻过好汉坡,直取金花寨北麓。你这队一定要是剽悍的劲族,拚死也要拿下金花寨。”吴冷研话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闭着双眼,深深吸入一口气,好长时间才慢慢吐出来。“我经过反复推算‘奇门遁甲’,选定天网四张时,也就是明天丑时进兵潜伏,拂晓时突然发起攻击,令那叛匪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功败垂成,赖此一战。”吴冷研话后,吐了一口气,又说:“近几天我带你也把那震雷山中的险径小道大致都摸过了,山川形势你也知晓了。兵走绝魂谷,是步险棋。山高林密,荆棘簇生,野葛拦径,道路崎岖,行走十分困难。正因为困难,叛匪才不会想到你能出此下策,这就为你取胜奠定了基础。进攻开始后,一定要一鼓作气,拚死猛攻,万万不可松懈,存妇人之仁,怜惜士兵惨死,半途退兵。那不是大丈夫所为,‘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应该知道这句话的份量!”
苏现利听了他的话,心中突然颤栗起来,他竭力用理智控制住自己的情感,表现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默念道:“他妈的这小子比我还残忍,如果要叫他为将,那些兵士可就倒八辈子血霉了。”
“苏将军,鄙人只能纸上谈兵,我不是为官之料,更不是为将之才。你叫我来,我也来了,也为你谋画好了,你就只等着报捷凯旋了。鄙人实在不能闻那血腥味,这里就请苏将军放小人一马,让我回家。”吴冷研话后,可怜巴巴地盯着苏现利。
苏现利见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直想笑,本想再调侃他两句,自觉于心不忍,就说:“好吧,待我凯旋之日,一定登门重谢。你现在自由了,想干啥就干啥去吧,只是别跑得太远了,别等我用你时又找不到你!”
吴冷研如释重负,正要挟起东西走人,那苏现利又叫住他。他一惊,头皮子发麻,心想,“俺哩爷,你又生什么鬼点子缠人,不让俺脱身!”他哭丧着脸,没好气的盯着苏现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