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平静得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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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洪流，汹涌而来，奔流不息。一波接着一波，一浪盖过一浪，不将人掀翻在地誓不罢休。
　　人群里有人认识齐瑞霖，阴阳怪气的说，“瞧，这看热闹的比我们任何人都积极。”众人七嘴八舌。
　　“好戏开始了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八成是我们来早了。”
　　“等等吧。”
　　……
　　闲言碎语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插进他的心里，顿时千疮百孔，血流如注。
　　跟着破碎的还有他的修养、素质。
　　齐瑞霖拾起地上一根纤长的钢筋，对着人群一阵横扫，怕被伤到的人群四下散开，嘴里不停地抵怒谩骂。
　　“你疯了，就他妈准你一个人看是不是？”
　　“有胆子你就往我身上招呼，老子让你脱层皮。”
　　……
　　“都给我滚，滚啊！”
　　“滚。”
　　齐瑞霖向着四周不停地扫着、打着，像极了一个精神病患者。无法近身的男女站在不远处，待到齐瑞霖向着他们冲过去的时候，又跑到另外一个地方，久久不愿意离去，不想错过这堪比苏茉的色情事件的好戏。
　　不过长时间的等待总会让人心灰意冷，渐渐地人都走光了，留下在他们眼里成了疯子的齐瑞霖。
　　他丢下手中的钢筋，趴在门缝处对着里面喊道，“你等等啊，我马上就来，等等啊。”
　　厂房的后面有一个隐蔽在杂草丛中，可以容纳一个人通过的洞，齐瑞霖从洞里爬进厂房，见冉忻云已经穿好了衣服，一动不动地站着，她的脸向着被锁死的铁门。地上有一滩殷红的血。齐瑞霖走过去站在她的身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片刻之后，嘴里不停地唠叨，没事的，没事的，没事啊……
　　转瞬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头，狠命的撕扯自己的头发，浑身抽搐，泣不成声。
　　一分分，一秒秒。
　　“回去吧。”
　　声音很轻，轻的不含丝毫的情绪。冉忻云转身往齐瑞霖爬进来的洞口走去，没有刻意的放慢脚步，也没有加快速度，正常的跟平时走路一样。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寒冷的夜晚如期而至，没有早来一分，没有迟到一秒。楼道里的灯每天傍晚七点准时亮起，还是昏暗的黄色光芒，同样地也看不清脚下的物体，每踏上一步脚下都会响起水泥块碎裂的声音。一楼的狗早就不见了，听烂尾楼的住户说是生病死了，那时冉忻云拍着巴掌说，“死了好，死了好，奶奶的，每次来都要被它下个半死。”苏茉回应，“死了是好，去天堂了。”
　　还没到五楼，就听见刘巧珍凄厉的嚎叫，我饿了，我要吃饭，要吃饭。
　　冉忻云走到阳台，打开炉灶起火做饭，电饭煲里没有煮好的剩饭，她伸手从米口袋里捧了两捧米放进电饭锅里，正要放水淘米的时候，站在一旁已经忍无可忍的齐瑞霖夺走她手中的锅，将锅里的米愤怒地从阳台上倒下去，将锅扔在一旁，两只手钳住她的肩膀，拼命地摇晃她。
　　“你到底帮别人要帮到什么时候？你就不能先管管你自己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让我很心痛，很担心？”
　　冉忻云看着他，先是平静，转而豪放不羁，无所顾忌。
　　她晃开齐瑞霖的手，伸手扯住他的耳朵，戏觑地笑着。
　　“哟，小齐子，你翅膀硬啦，还敢教训起我来了。”
　　“那是米，你知不知道，是用来做饭吃的，你这一下子就倒掉了一顿饭，心不心疼啊你，明天给我买一袋回来。”
　　“听到没有？！”
　　齐瑞霖眼里闪烁的泪光让冉忻云无的放矢，她松开了他的耳朵，接着做饭去了。看着她的身影，突然间觉得是那么的孤独和无助。
　　这是你伪装起来的坚强么？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为什么不哭，像个女生一样的释放自己心里的委屈和痛苦？
　　我没有保护好你，不能像你保护苏茉一样。
　　是我太懦弱了。
　　“对不起。”
　　冉忻云的身体一滞，转过身看着他，嘲笑自己。
　　“我觉得我现在好脏。”
　　齐瑞霖也跟着笑了，笑得眯起了眼，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酸涩的泪水已经笃定地扇了她说的这话好几个耳光。
　　一点也不脏，还跟原来一样。
　　“明天我去给你买药。”
　　冉忻云点头，抱以一个对齐瑞霖来说天山雪莲般罕见的微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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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是一桩环环相扣的命案，要想破案，唯有死亡。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有课的时候抱起书本总是在铃声结束前一秒冲进教室，没有座位就强拉起一个第一眼就让她看不顺眼的男生霸占他的位置。偶尔也会从后门溜出去，看到戏耍女生的男生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拼命的劲让想要教训她的男生望而却步。有时候忘了做饭，就在外面的快餐店里买一份，然后风风火火地跑到烂尾楼拿给刘巧珍，而每一次都没有错过饭点。
　　齐瑞霖每天都会来烂尾楼，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下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冉忻云说，甚至有时候只要看到冉忻云的身影就会转身下了楼。
　　苏茉打电话来说，下午她就回来。她这一走就是半个月。
　　冉忻云在吃饭，说的话含糊不清。
　　“带的东西多吗？要不要我去车站接你？”苏茉说，“不用。”
　　楼道转拐处刚来的齐瑞霖转身下了楼，和很多时候一样，没有逗留。
　　车站人流众多，抬头恍惚眼前的都是或快或慢的行人。苏茉走出车站，却很意外的看见齐瑞霖站在门口皱着眉东张西望。
　　是来接她的吗？苏茉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流。尽管昔日有过不愉快的交谈，不过她早就已经忘了，没有放在心上，这个同她从高中一起走过来的同学兼朋友，她觉得有必要挽回和好好珍惜，她没有什么朋友，除了冉忻云，关系要好的也就只有他了。既然他都能主动地来接自己，说明他已经忘了之前的不愉快，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冰释前嫌呢？
　　苏茉朝他走去，心里有些激动，脚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
　　“我跟忻云说不用来了，她让你来的吗？”苏茉笑着把自己提着的一个袋子在齐瑞霖的眼前晃了晃，似乎想说你看我提的东西不多，没有必要来接她。
　　因为心里的那股暖流，她忽略了他阴沉的脸，还有快要喷火的眼睛。
　　啪，齐瑞霖抬起手扇了苏茉一记耳光，声音清脆，像玻璃落地破碎的声音。
　　一切都意想不到。
　　耳畔的头发被齐瑞霖的一巴掌打的凌乱不堪，横七竖八的匐在脸上。左脸火辣辣的疼，疼的就像是身体里流淌的血液，骤然间汇聚到心脏，胀的生疼。苏茉在心里嘲笑自己，恨已经生根发芽，自己怎么还傻傻的期待有奇迹发生。从母亲去世到现在，这张伴随着她注定悲惨的脸已经挨了好几个耳光，有时候甚至觉得对不起脸上的每一个细胞，因为她，加速了他们的死亡。她有理由恨打过她的每一个人。
　　只是面对齐瑞霖，苏茉怎么也恨不起来，有的，只是失望。
　　意想不到，却只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他的这一耳光。波澜不惊地仰起自己的脸，她看着他，就像和陌生人对视一样。
　　“还回来做什么？你害人害的还不够吗？”
　　声音是压抑着的竭斯底里，愤怒，悲痛，还有悔不当初。
　　苏茉笑了，就像那一巴掌和这一句让她滚的话是让人捧腹的笑话。
　　“我怎么害人了？让你这么生气。”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给忻云带来多大的伤害，我真的瞎了眼，这么多年都没有看出来你这么有心机，你自己爱慕虚荣、贪钱犯下的错却要别人帮你买单。你好狠心啊你，关心你的人一次又一次因为你受到伤害，而你自己却装的跟没事人似的。”
　　“我真的好后悔当初为什么会认识你。”
　　激动的情绪，以为只是会红眼，却不想还会泪流满面。
　　“忻云怎么了？你给我说啊，她怎么了？”
　　苏茉摇晃着齐瑞霖的肩膀，心里的焦急只为想知道她唯一的好朋友因为她到底怎么了，之前他的那一番把她列为仇人的话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她的心里只有冉忻云。
　　齐瑞霖甩开她的手。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她怎么了，因为你，因为想要给你找回清白，她被人糟蹋了！她一只都很讨厌和男生有肌肤之亲，觉得恶心，这你不是不知道，就算是换作任何一个女生，这会是多大的打击和伤害。”
　　败笑，自嘲。
　　“事情发生了，却不能报警，找不到人帮忙把她救出来，还来了一群吆喝着看热闹的人。当时我就在现场，却无能为力，我好恨我自己，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伤害。我真的好恨我自己。”
　　一拳又一拳地砸在车站的围墙上，拳头破了，殷红的血迹是一朵朵凋败的曼珠沙华，花语是悲伤、绝望。
　　“你离开南城吧，算我求你了，看在当年同窗友谊的份上。”
　　齐瑞霖转过身，迎面却不见苏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