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谁解玉人一片情（3）

　　我们站得很近，我可以一根一根地数清她的睫毛，她的眼睛闪着少有的亮光，睁得很大、很大，好像要把我装进去似的。我欣赏着她青春美丽、充满活力的脸庞，看着她身体优美的曲线，真的太动人了。我不由自主地想：原来她这么可爱，原来她如此美丽。
　　过了一会儿，我们回到了现实，又向前走我们的路了，但步子迈得很轻，很小，走得也很慢，几乎是不约而同。我这时小脑海中涌上了这么一个念头，心想：就这么走下去有多好。我正这样想着，突然，她问我：“我们就这样走下去，你高兴吗？”虽然，我也想走下去，但不知为什么，我回答了一句很违心的话，“那还不饿死了。”黄小彤听了这句话，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她脸上的风韵一下子消失了，红晕也不见了，眼睛也暗下去了，急匆匆地说：“快走吧。办完事或许还能赶上第二节课呢。”
　　我见黄小彤若有所失，无精打采的样子，我很后悔，恨我说了一句大煞风景的话，从我身上想，一个人一年能真正高兴、幸福几次呢？我没话找话地说了几句，还是提不起她的兴致。“你今天真美丽！”我想起了她刚才的样子，打量着她，我真心称赞，但声音说得很轻。她停下来，高兴地问：“真的吗？今天下午，我们要一起出去，我穿了一身新衣服。”我这才注意到，今天她从头到脚，确实是一身新，这一身的天蓝色，头上红色的蝴蝶结，脚下白球鞋，配在她身上，确实很美。我肯定地点点头，很愉快地“嗯”了一声。她一下子又变得高兴起来了，一路上，叽叽喳喳，像一只欢快的小麻雀，说个不停。我只是听着，很少插嘴。她说得真兴奋，一连靓丽了好几天。
　　谁又能知道我只让她高兴了几天。班上还有三个男同学对她特别好，但品质都不是很好，一个在班上偷东西，被抓住了；一个特别爱向班主任打小报告，同学们都挺反感的；一个爱出分头，挺虚伪的，给自己虚加分数，公布出来被大家发现了。我挺看不起他们三个，也劝黄小彤不要和他们往来，她很痛快地答应了。但我发现，她还是依旧和他们接触。我再一次劝她说：“班上品学兼优的同学多的是，你老和他们接触干啥？你和好人接触，我高兴；你和他们接触，我生气。”“我──一个是我们一起长大的，一个是我初中的同学，另一个老找我说话，你说，我有什么办法？”她用的是一种不满的口气，反驳的语气。我真的很失望，也真的很生气，我是为你好，你还找借口，你还反驳我，你喜欢和他们交往，那就你们交往去好了，我走开。于是，我对她说，“好，好！对不起，是我多嘴了。对不起，是我打扰你了。”她可能不知道，当我没有错误却向别人道歉的时候，往往是我最失望的时刻，也是我打算和这个人断绝往来的一刻。我因此下了和她断绝一切往来的决心。我一旦认定要做一件事，无论多困难，也要坚持下去。也许，我不应该，也有点霸道，现在想起来，也许我还是有点吃醋吧。不过，从此后我就开始处处躲着她，尽量和她不接触，不看她，看见她看我，也不理。
　　就在这一段日子里，我写了一首《写给W》的诗：
　　和你走在路上
　　我希望道路伸得很长
　　和你谈起理想
　　我期盼时间都不再流淌
　　
　　但我终于发现
　　你不是我的同行
　　于是，我把我的目光
　　推移到地平线的远方
　　就这样，我们不接触了。我绝对没有想到，这首诗会成为我现代诗的处女作，先后在香港和内地发表，还收入了两个诗歌选本。
　　在我和黄小彤断绝往来的时候，我的同桌，好朋友，一起借宿的人力劝我不要这样做，我断然地拒绝了。他告诉我：“班上的学生骂他们三个了。”我一惊，当事人通常不会听到这些话，我怀疑我在被骂之列，就问：“那我也挨骂了？”“没有”他回答。我又问：“那为什么骂他们？”“是他们三个死皮赖脸地纠缠黄小彤。”“那我……也被骂了，你别骗我了。”“真的，没有，你不同，是黄小彤追你。我们大家也希望你们好，而他们的纠缠，导致了你们的分手。其实，黄小彤待你真好啊！分手了，她会伤心的。”“哪里的话，人家的朋友多的是，我不配做她的朋友。也许，我由此挨骂了。”“你不相信我。谁是谁非大家能分清吧？她确实待你好着呢。”“你别多说了。她待什么样的人都好着呢，我与众人又有什么不同？”朋友知道我的脾气，就再没有强求。
　　就这样，我和黄小彤彻底不说话了。刚巧又大分班，我们分在了两班，就自然而然地分离了。不久，我和兰玉琴成了好朋友，朋友知道了，他这时和黄小彤在一班，不知为什么，他为此非常生气，和我大吵了一架。“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他一开口，就带有火药味。“我怎么了？”我有些伤心也很不解地问，我们在一个桌子上学习，在同一张床上睡觉，是多好的朋友啊！“人家黄小彤对你一片真心，你却使她失望。”“她对任何人都不错的。”“哼！你还能否认她待你比一般人好。”“这，我不否认。我以后会还她的。”“算了吧！人家要你还，就不会对你好了。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相信黄小彤，却相信兰玉琴。”“实说吧，我和兰玉琴可能是在谈恋爱。”“怎么，你和黄小彤就不是了。”“绝对不是。我们只是在同学交往的范围内接触，从未说过感情方面的话。”“有些话，不需要语言来表达，用行动更实在。更何况，嘴上甜的人，心却不一定好。我问你，你和兰玉琴连半年也没有接触够，怎么会这样。”“她给我写了信，我相信她。你也明白，我下定决心，就得到底，以后我一定娶她。”“算了吧！你们以后一定不成。”“为什么？”“为什么？这还用说吗？一定不成。一见钟情靠不住。真不明白，她并不比黄小彤漂亮。”“吸引我的是她的心。”“你一定会跌一跤的。”“我不明白？”“你不明白，我就更不明白。唉！人心啊！你没良心。”“我怎么没有良心了？”“人家小彤待你多好，你却抛弃了她。”“我和她只有友情，只可能是朋友。我一定让她感受到友情的温暖。”“我再说一遍，你和兰玉琴一定不成。”“除非她改变，我爱上一个人，我不变，永远不变。”“这样执著并不好。她也不值得你如此。”“那么，你了解她？”“不了解。但是──我不会说了，爱一个人，默默得去奉献的人难得。”“其实，黄小彤未必爱我，但我敢肯定，兰玉琴爱我，她也值得我爱。”……
　　这场争论，更坚定了我的信心，我很快向兰玉琴表白了我对她的爱，想让朋友们看看我们的爱情是多么美好。
　　谁知道，第一个说爱我的人，也就是第一个嫌弃我的人，生活，真是千奇百怪啊！我第一次付出爱的感情，收获的是她的斥骂。我也对这位朋友很吃惊，他怎么知道我和兰玉琴一定不成，他还反复说，是预感，还是知道些什么呢？
　　我的选择终于错了，错了，而朋友的劝告是对的，他的言语常常在我的耳边闪现。我一心想让他看看我爱情的幸福，谁知道收获的是悲哀，我独自的悲哀。兰玉琴说了我那么多的坏话，我知道的仅仅在信上，就几乎让我承受不住，那我不知道的呢？我就不敢说了。而我，对她一点未出恶声，一句辱骂和讽刺都没有。为什么？因为她曾爱过我，是第一个向我求爱的女孩；因为我曾爱过她，爱即无悔，爱是使被爱的人幸福，她追求分手，总有她的理由。我以为，不要轻易对别人说出你的爱，也不要轻易对别人相约终身，因为爱首先应该是付出，牺牲，其次才是收获。
　　后来，我听说黄小彤，呆在了家里，我就大老远地跑去看她，给她友情的温暖。她没有预选上，很痛苦，我去安慰她，其实我也需要安慰，这时我与兰玉琴也分手了，但我还是去看黄小彤了。我说过，她处于困难，我一定帮助，我去看她，会给她友情的温暖，会给她面对困难的勇气，会给她生活的信心。
　　我到黄小彤家时，她不在。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第一句话是“路这么远，学习又这么紧，你能来，我真没想到。”“是吗？那么你想没想过让我来，那么我来你欢迎吗？”其实，我这是故作轻松，我心里很为她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