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平平淡淡总是真（2）

　　有一天，华小珍问我一道数学题，我讲了一遍，她说没有听懂，让我再来一遍，我就又讲了一遍。“我还是没有听懂，你写下来，好吗？”我用不相信的目光望了华小珍一眼，充满疑惑，但终于应了下来。平日的她，你只需要提上半句，她就知道了下半句，而今天，她怎么了？
　　我写得飞快，自觉十分利落，立马交给华小珍。她接过一看，说：“啊──你这叫字嘛，谁能认得。”她好像很吃惊的样子，我一听，脸一下子变得烧人了，慌乱地低下了头。“麻烦你写好一点，否则我看不来。”她似乎很恳切地说，我咬了咬牙，答应了。
　　这次我写得很认真，自觉从来没有这样仔细过，写下来一看，自己也吃惊，甚至不相信是我写的。写完后，我很得意地说：“这下总行了吧？”华小珍接过后，看了一眼我写的，又看了我一眼，吃吃吃地笑了起来。
　　我以为她又不满意，只好说：“这次如果你认不得，那我就确实没有办法了。”我这个人，一般不会拒绝别人的要求，一则是不忍心，二则是深知开口求人难。我小时候，过着苦日子，家境贫寒，每逢困境，母亲四处告借，受尽了冷眼相对，我深有体会，同时也很受打击。人家求我，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拒绝。但在我养成了这样一种习惯，不爱开口求人。人家求我，自己如果帮助不了，我还感到怪难为情的。
　　“其实我在听第一遍的时候早就听懂了。”她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说。我一听，手一拍桌子，一下子站起来了，“你……”我气愤加吃惊，竟然没有再说出话来，心中想说的是：你竟然捉弄我。“你何必发火呢？我是在试一试你的耐心，我是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写把字写好。你也能写好，你自己比比看，这次写得多好。”她还是很认真地说，显得很严肃。
　　我听了如梦初醒，我看了华小珍一眼，感到自己很笨，不理解人家的一番好心，就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挠挠头又坐了下来。
　　“我的字也很难看。我们写不好字，但我们能认认真真地写，一笔一画地写，能写开一点，能让别人认得，你说是不是？”她细声细气地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心里不仅十分佩服起她来了。
　　“虽然你现在写得很差劲，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写好字，能认真去写。你下定决心，就一定能写好。虽然老师说泄气话了，但我相信你。”她用一种十分肯定的口气给我打气，给我信心。“你最好再来一遍，怎么样？”她低下头对我说。我二话没说，抓起笔又来了一遍，自然，我这次写得更好了。
　　以后我写字，做作业，认认真真，一笔一画，写得不好看，但态度认真，至少别人毫不费力的就能认识。这样过了几个月，老师又常常表扬我的作业做得好。我们的语文老师的话，最有代表性：“人家的作业，字虽写得不怎么好，但那态度，一笔一画，极其认真，一点也不潦草，这态度，令人折服。”每当这时候，我总是把感激的目光投向华小珍。直到现在，我写字还是比较规范的，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这一切归功于她。这对我的做人，也影响很大，使我明白了这样一个人生道理，态度决定认识，态度决定结果。
　　我的作文可以说极有文采，这也并非自夸。但由于原来字写得潦草，许多老师都懒得细看，一直未曾受到表扬。当我的字写规范以后，我的作文屡屡受到表扬，常常在班上，同级当作范文讲读。这给了极大的信心，我一直把写作这个爱好保留到现在，以后还将延续下去。
　　在这一年，我写了我今生的第一篇中篇小说，由于和语文老师关系好，便偷偷地拿给他看。老师看后，十分欣赏，作了一些修改，给我写了很长的评语，还用了一节课时间在班上读了。华小珍听了，下来第一个从我这儿要去看了，给我还回来时，鼓励我说：“你还真可以。你慢慢写，坚持写，天长日久，你一点能写好。”
　　这也给了我很大信心。于是，我坚持练笔不断，不知为什么，我一直很少投稿。其实现在想来，可能是怕投稿失败吧。华小珍鼓励我写，却不想别人那样鼓动我投稿，这一点，很合我心意。
　　在初二一年，我所记得的大大小小的事就这么星星点点，我初二的同学，能记得的，已经为数不多了，她却一直在我的记忆之中。我们的交往，就这么平平淡淡，并无什么浓笔重彩，但正由于这友情似水般纯洁，才一直让人记着，永远难忘。这虽清淡，但对我影响极大。事情过去的年头已经不少了，但我回忆起来，就好像就是昨天发生的事一样，历历在目。我很庆幸我遇到了华小珍，要不然，直到现在，我的字还很差劲，还很潦草，还那样不受人待见，我也不会成为一个文学爱好者。我也可能会像别人一样迷上烟酒解闷消乏。现在由于我有爱好，生活总是充实的，我不空虚，一直不需要烟酒填充时间。小时候多病的身子，也一直很健康。
　　在一些人看来，这都是小事，而正是这些小事，成全了我。生活中，就有这么一种神奇，遇见一个人，就会改变一生，没有遇见这个人，你的生活就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个样子。因此，和人交往，一定要慎重，否则，会造成终生的遗憾。
　　我们交往，由于不十分热情，一直很和谐。要说有什么不愉快，那简直几乎没有。在我的记忆中，有这么一件事，可能使双方不舒服，但未引起任何不满，反而使一方更敬重一方。
　　初三开学不久，我去了一趟临县县城，买了两本第五册英语辅导书，自然一本给我，一本给华小珍。谁知道我的一位好友，硬从我这儿拿走了一本送给了他暗恋对象了。只剩下了一本，怎么办？我斗争了许久，终于还是给了她。因为我的英语比较差，有参考书也对我的帮助不大，而对她，就大不一样了，我希望她取得好成绩。
　　她拿上了书，很高兴地笑着，却把钱轻轻放在了我的笔盒里了，好像多出了五分。她给钱，很使我不舒服，如果我要钱，我就给你不买了。我本意送给她，感谢她对我的帮助。她给我钱，这是不友好的表现，当时我这样认为了，便很不痛快。我立即在满教室找着借了五分钱，送给了她。
　　她紧闭嘴巴，眼睛盯着我一动也不动，一句话也不说，也不伸手接钱。我们这样相视了许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我把钱丢在了她的笔盒里，然后急匆匆地转身走了。从我的身后，传来了她狠狠盖上笔盒的声音，盖的很响，好像有点生气。我没有勇气看她的脸，一直走出了教室。听着她生气的举动，我竟然有点高兴，甚至于对自己借钱还她的举动很得意，我也让你尝尝不友好的滋味如何。
　　我们好像很快忘记了这件事，在学习上还是经常互相帮助。
　　我的英语课，说出来也不怕大家笑话，我就从来没有学好过，也从来没有认真学过。由于其他课程比较突出，也一直在前几名，但总分从未第一名过。由于英语差，英语老师可惜我，想帮助我，就经常提问我，回答不上来就严厉地批评我，甚至于说一些过火的话。那是人小不懂事，把老师的关心当成了欺负自己，把老师的提问认为是给自己难堪，走上了和老师背道而驰的地步。他讲他的英语，我写我的文章，终于这位可敬的老人忍无可忍，有一次把我掀出了教室。由于这个原因，我对英语十分反感。不过，英语老师也十分佩服我，他不止一次地说：“一门功课很差，还一直在前几名的学生，我教了几十年的书，还真没有见过，绝无仅有。而他不学英语，会毁了他这个有前途的孩子，太遗憾了。”那时我会不理解，还挺傲气，使气地说：“我不学你的英语，照样上中专，上大学。”上高中后，高中老师抓得相对比较松，你不学，他们也不管，这时候，我想赶英语，但落后太多了，赶也无法赶。这时候，我才想起了这位老教师的好处，觉得他很可敬。
　　劝我学英语的人，还有华小珍。她甚至把她初一、初二的英语笔记拿给我，让我赶英语；在上英语课时，她把英语笔记记得很详细，下课给我抄。那时候，我不喜欢英语老师，也干脆不学英语，甚至于十分讨厌，也十分不爱这门课，一点兴趣也没有，一拿起英语书，瞌睡就来了，简直成了条件反射。抄起英语笔记来，就感到十分吃力，一点也记不住。由于她的好意难违，我总算认真抄了一遍初中英语笔记。谁知这对我以后帮助很大，它毕竟使我有了一点英语底子，不至于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