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汪天山和孔亚通过电话，靠在沙发上，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黎颖总算答应合作了！我这一宝看来还是押对了。
　　长沙的事情是汪天山的一块心病。
　　自从收购长新公司之后，黎颖这个自视清高的“小婊子”根本不买他的帐，始终采取不合作的态度。原以为都是中南大学的校友，又是同年入校，总算还有些缘份，可任汪天山办法想尽，黎颖就是不为所动。
　　在召集手下谋士反复商议，分析来分析去以后，汪天山打出了林星雨这张奶油小生牌。对于一个年近三十尚待字闺中，别的什么都不缺的单身女贵族而言，她唯一需要的，只能是一个白马王子。
　　谁知没几个回合，林星雨这个风月场上的老手就灰溜溜地败下阵来。他不够档次，花样耍尽，却连黎颖的边都没沾上。
　　碰得头破血流，汪天山请出了在海滨别墅里做少奶闲得发慌的女同学鲍欣欣，让她对黎颖自大学时代以来的个人情感史进行了捕风捉影的跟踪调查。最终，在黎颖几近苍白的绯传中，一处疑点逐渐浮出水面：孔亚。
　　各种回忆综合显露：性格内向，相貌平庸，一心只读圣人书的黎颖在大二期间曾一度情窦大开，疯狂地迷恋过高年级的一名霹雳舞好手，不久又重归寂寞，并且花开不再。
　　而孔亚正是当时校内赫赫有名的霹雳王子。
　　尽管对孔亚长年不济的时运和聃于幻想的消极人生态度心存顾忌，汪天山还是认定孔亚是自己解决长新问题的一个最佳帮手。不管黎颖心仪的白马王子是不是孔亚，对于在长新问题上焦头烂额一筹莫展的汪天山而言，一个充满智慧的大脑都是他迫切需要的，何况这个脑袋属于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尤其是属于孔亚这个从小一块长大的不会对自己构成太多的威胁的兄弟。汪天山想，人一辈子不会老是倒霉，孔亚这辈子总要走一回运的，这对我对他都有好处。
　　孔亚刚才的汇报证实了这一点，这是个好兆头。汪天山一贯相信，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就像任何女人都有那条不死的迷人的缝。黎颖也不例外。他想，如今她这条缝终于让我汪天山用孔亚这根撬棍撬开了，能否达到高潮，就看双方下一步的协作。只要黎颖臣服了，长新内部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长沙这个根据地就基本可以稳固。至于美之源，就暂时让她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快活几日吧！目前，他汪天山迫在眉睫的是要处理好鳖神内部的事情和鳖神与爱神之间的国内矛盾。攘外必先安内。
　　
　　想起刚才孔亚在电话里提醒自己的事，汪天山让外间负责接待的秘书小姐去把办公室主任张重文找来。
　　他对孔亚的敏感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管是他为本人还是他的智囊团，原来一心都在想自己的心事，根本沒有意识到那该死的爱神竟然联合了黄水根这个狗杂种在打鳖神股的主意。而孔亚一来就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个问题。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汪天山想。了解这一点对我太重要了，他心中对孔亚充满了感激，可他同时又对他感到有些害怕：假如爱神公司拥有孔亚这样的角色，那对我汪天山在长新的利益是不是受到某种程度的威胁？他不敢肯定。就目前来说，他没有任何理由去怀疑孔亚和李大千，但历史的教训和黄水根这个老伙计现在的所作所为告诉他：对任何人都必须保持高度警惕！哪怕这个人是你的亲兄弟！对不起，老二，是你自己提醒了情报工作的重要性！长新的盈利对我鳖三太重要了，我不能有任何的疏忽大意！想到自己一上来，就在孔亚和李大千身边埋了一颗地雷，汪天山感到自鸣得意。
　　
　　“王总。”张重文敲门进来了。
　　“张秘书，我刚才跟长沙通了电话，孔亚问我鳖神集团到底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让爱神动心，我想听听你的高见。”
　　张重文略略沉吟一下，道：“王总，这个问题确实让我感到很费解。如果不是已经证实了黄水根确实在同爱神的人勾结，我甚至都觉得孔亚的怀疑是不是无中生有。你说爱神看中了鳖神什么呢？会不会跟我们考虑的是同一件事情？”
　　汪天山有些不满意：“张秘书，我想这次同孔亚见过面，你应该发现自己与人家相比存在哪些差距！当然，你有你的长处，你对我是忠心耿耿的，这我知道，不过你也要跟人家学着点。你现在给我办好两件事：第一，你必须监视黄水根和成耀华跟爱神的一切活动，我们必须掌握爱神公司在鳖神事件上的一切动态；第二，你立即同财务部经理一起去立信事务所，请他们对集团公司现有资产作一个全面评估。此事要绝对保密。”
　　张重文答应了一声，马上就要去执行。汪天山又叫住他：“张秘书，你先别走，我还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说，娜塔莎这婊子为什么自己提出来要留在长沙？”
　　“汪总，这事可就要问您自己了。”张重文小心陪笑道：“我看娜塔莎在广州这两个月好像闷得发慌，不知你注意了没有，在虹山那天，我看她一见倒孔亚，就跟猫看见了鱼似的，眼睛都冒绿光呢。您看她是不是有些发情了？”
　　汪天山哈哈大笑起来：“张秘书，现在看来，黎颖当初迷上的霹雳王子就真的是孔亚，这样我们就真得提防他们两个一点。我看孔亚这馋猫对娜塔莎也有些动心呢，这两只猫发情对我们还是有好处的。关键的是，如果娜塔莎真的同孔亚搞上了，我怕她的情报就不那么可靠了。”
　　张重文嘿嘿笑道：“王总，我看如果孔亚真的同娜塔莎搞上了，那他就跟黎颖搞不到一块了。这样，他对你就沒有太大的威胁，娜塔莎这根眼线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您说呢？”
　　汪天山眯着眼睛思忖了一下，点点头，又无不担忧地说道：“你说的也是。虽然我们是兄弟，可孔亚和李大千这两个鬼不是一般的角色，太厉害了。如果他们真的起心算计我，那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啊。我不能不防着他们点。”他朝张重文挥挥手：“好了，你去吧，记住，事情要办好，保密工作也更要做好。现在可说是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了。”
　　看到张重文领旨而去，汪天山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又拨了一个长沙电话。不过，这回他要的不是鳖神长沙办事处，而是位于星沙的王八大酒楼。
　　
　　第章
　　
　　天色渐渐暗下来，芙蓉大道上的霓虹灯开始绽放古城长沙的夜生活。黎娴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己的“湘宁芙蓉厅”里，透过玻璃门看形形色色或从容不迫地从门前经过。多么美妙的夜晚，黎娴想这些陌生的人们不知将演绎多少动人的故事。而我却连观众都不是。
　　每天的这个时候应该是生意最繁忙的时候，可今晚她什么生意也不想做，她让店里几个小姐早早就出去了，只是留下自己一个人望着门店想心事。
　　她想起了昨晚的快乐时光，差不多一整天，黎娴都怀着舒畅的心情情不自禁地回忆着这段快乐。昨晚上她回去后，一贯对夜生活嗤之以鼻的姐姐竟破天荒地请大家吃宵夜。围坐在离天宫的小包厢里，孔亚的儒雅风度，李大千的妙语如珠，沈玉的腼腆清纯，让小小的天地里充满了祥和，更让早已寂寞难耐的黎娴兴奋不已。自从大学毕业以后，黎娴感到自己已经太久没有遇到这样投机的朋友，她也根本没想到，这些给她带来快乐的有趣的人儿，竟然就藏匿在离自己不远的美容厅不过200米远的芙蓉大厦里！假如没有今夜的机缘，也许大家只是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的陌路人。话语投机，黎娴放纵地同李大千碰上了好几杯，连平常滴酒不沾的黎颖也喝得面带桃花，同孔亚饶有兴趣地回味大学时代的美妙时光和轶闻趣事。及至曲终人散，大家仿佛已成了相交多年的朋友。姐妹俩相依回到孤灯长伴的寓所时，黎颖才想起最后竟是乖巧的沈玉买的单。
　　
　　黎娴蓦地起身，对着镜子补了晚妆，然后收拾东西准备打烊。她决定今晚不再做无聊的看客，充当一回故事的主角。
　　当黎娴拉下卷闸门正要离开时，忽然看见街的对面迎来了三个小青年，好像是几个经常在店子周围转悠的街痞，其中一个打着唿哨，另外两个则用长沙话喊着，似乎是要她做按摩。黎娴没睬他们，站起身一甩头挺出胸脯自顾自走了。
　　黎娴比姐姐黎颖小八岁，是父母一次正常娱乐的产物。从小聪明伶俐，惹人喜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然而一直都一帆风顺的她去年从上海外贸学院毕业时，却遇上了全球性的金融风暴，她联系好的一家大贸易公司由于受外贸业务大受影响，正忙着裁员，打碎了她当一名令人羡慕的白脸丽人的梦想。当她毕业时，父母只好为她在家乡县城联系倒了早已停摆的外贸公司。她连倒也没有去报，接着档案又转了好几家公司，可大家都自顾不暇，对她这个才出道的雏儿不屑一顾。自视甚高的黎娴一气之下跑到长沙，想在姐姐的公司谋一份差事。姐姐黎颖却不知道是因为难于启齿，还是想磨砺磨砺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妹妹。只给她投资开了这么一爿小店，让她自己发展。
　　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时髦漂亮，那是黎娴最喜欢的工昨，所以一开始黎娴满怀兴致，劲头十足。可要在这竞争激烈的美容行业立足发展，她谈何容易。真到了要把她将此作为一种谋生手段去和满街的按摩女发廊妹竞争，真的要她这个心高气傲的小天鹅低声下气地去服恃那些肥婆夯汉小瘪三，这显然不是黎娴心甘情愿接受得了的，美容店的经营状况也就可想而知。有一段时间，黎颖想到自己仅仅只是为了解决初级阶段的基本问题，竟然将大好的青春时光耗费在这怨妇一般的待客生涯中，不免有些红颜薄命的感叹。幸亏她天生就是一个本性开朗之人，她想，好歹自己也是个小老板，赚不赚无所谓，反正有口饭吃，倒也不再急着去做打工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