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蒙蒙亮时(3)
作品名称:走过懵懂季节 作者:霍相静 发布时间:2015-10-24 20:07:32 字数:3072
我轻松地笑了一下,“哈哈,你恨我,你把恨辩证地说一下。”她红着脸说:“我不会说,你说。”“有人说爱到极点,会产生恨的情感。是这样吗?”“我不知道。”她口气显得很慌张,看着她惶恐的样子,有点可笑,有点可爱,我便接着说:“照这样看来,你是爱我吧!”这纯粹是一句戏言,不含半点感情,但她的反映很模糊,她没有来一句“你胡扯”或者“看你那德行,值得我爱吗?”之类的话,只是好像有点欣喜地翻了翻眼皮,深深埋下了头,脸却更红了……
由此我推断,今天的她,已经在心中承认了我这个“哥哥”,想到这儿,我愉快极了,在我眼中,一切都显得美极了。
我的推断果然没有错,兰玉琴的来信证实了这一点,开头称呼在我的名字之后冠了个“哥”字,而她在信后以“妹”自居。在这封信中,她写到:我以有这样一个兄长而欣慰,我也愿意我们以兄妹相称呼。我的同桌,对我很嫉妒,至于为什么,我明白。你仔细思考后也会明白是为什么的。我要求,在你的日记中不要出现我的名字,如果要出现,就以“梅竹”代替。另外,她要求看看我的日记。
兰玉琴的这封信,得使我把时间往前推一下,交代一下“我的同桌”和“日记”之类的字眼,否则太突兀,让一些人糊涂起来。她的同桌是我初中是的老同学,虽说是老同学,但关系一直很一般,直到我再次与她同学,而且坐在一起时,才又接触起来。当时的位置是这样的,兰玉琴、我的老同学,然后是我和我的同桌。自古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而然的我与老同学的接触多一些。一次,老同学问“你还写日记吗?”“你怎么知道我写日记?”我从初中就写日记,但这一直是秘密进行的,日记也放在借宿地,现在她知道了,岂不可疑?尤其是这个还字,更令人生疑。老同学笑了一下,说“从初中我就知道了。那时你把日记放在抽屉里,我们班上大多数的女生都偷看过你的日记。因为你作文写得太好了,老师老表扬你,我们想知道为什么。”我松了一口气,那时的日记,记得都是生活见闻,很少评价别人,也几乎没有涉及“异性相吸”的敏感话题。于是应道,“还写着。”“我看看可以吗?”我犹豫了,久久无言,因为我现在的日记,文字中出现过一位老同学华小珍的名字,并且还挺有感情的,在初中,我和她之间似乎产生过一种朦胧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情,这是我心田中最大的秘密,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见我许久不说话,等得不耐烦了,就说:“我只是从作文的角度看看,一切我都保密。”我还是装聋作哑,让她知难而退。谁知她刺了我一句,说:“你日记中没有写见不得人的事,对吗?看看有什么了不起。”这一刺,使我答应了,“好,让你看看,我没有干见不得人的事。不过,再不能给任何人看,并且,只能看一个晚上,不能多,绝对不能多。”“好”老同学答应了。我明知道我上当了,但这个当还非上不可,否则,显得我……她果然只用了一个晚上,评价说:“好极了。不过,你以后不要给别人看了,看了会说闲话的。”是的,一些对人不可言的话,可以在日记中写,我对华小珍一直很尊敬,在尊敬中又有些喜欢,这,我对任何人都不敢说,更怕华小珍知道。老同学的话,虽然让人可笑,但她有这心,也不枉让她看日记了。以后我还让两个女同学看过我的日记,日记中的一些事,都成了她们打击、挖苦我的最好素材和证据。我一直遗憾没有听这位同学的话,但遗憾归遗憾,也没有什么办法补救,因为这个世上就根本没有后悔药可吃。亡羊补牢毕竟只是一种补救和改正错误的方式,对将来、现在或许有用,而对过去也只能无能为力。也毕竟是事后诸葛亮多一些。
而此刻,在日记中,我已经写下了大量关于兰玉琴的事了,那都是我的真实感受,我不想让她自己知道,就没有答应。而兰玉琴说:“你还保什么密呀,我们都已经看过你写的日记了,连华小珍都看了,她还在宿舍中骂你呢。”“我不相信华小珍会骂我?”“骂了,不相信你去问。”我明白,这不用问,即使她真骂了,她也是骂着让别人听的,绝不会真正骂我,她心里也是喜欢的。但这些想法,我没有对兰玉琴说。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于是,我把日记又给兰玉琴看了。同时,给她在信中说,“有人嫉妒,是幸福,证明你比她强。”
她看得非常仔细,在日记中夹了评价的小纸条,提了许多意见。最后埋怨说我在日记中把她“丑化”了,要不是尊重我,她就撕掉了。
以后我们的交往多了起来,彼此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帮互助的事情就多起来了。从学习上,一直到生活上,甚至关心到对方的穿衣起居上来了。此刻,我对她的感情还不是很深。我爱意的真正产生,则是这么一点。在兰玉琴要看我的日记时,由于老同学生病休学,不在学校。后来她回来了,我埋怨她不守信用。她奇怪地自言自语“看日记的事,怎么知道的,怎么知道的?”兰玉琴问她什么事,她如此这般地说了。兰玉琴说:“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是我告诉他的,难道华小珍没有看吗?还有许多人看了,我拿上时,也让别人看了。”
兰玉琴的这种诚实坦荡的品德,敢做敢为的性格,感化了我,我真正对她产生了爱意。因为一个人最难得的是:一辈子说实话,敢承担责任。但我把感情埋在心底,没有对她诉说。
确实,我深深感受到,一个人要说实话是很不容易的,我时常“骗人”,别人让吃饭,有时候明明饿着肚子,声称吃过了。这是小事,我是小人物,也没有干过大事情,但不知道大人物,在大事情上骗不骗我们小人物。我甚至在感情上,也掩饰自己,爱上一个人,不敢说,还怕她知道,就连自己也欺骗着。不过,这些不是什么恶劣行径,这是自我保护的措施,对不对,好不好,我真没有办法评论。
兰玉琴对她的同桌说话时,也许未曾想到我会听到。这是她最本心的表现,她的磊落,她的不掩饰,给我给了最好最深的印象,她在我心中,已逐渐进入佳境了。
就在这时,我和她的关系,已经有人在猜测了,世间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首先,我的同桌──也是我非常好的朋友提出了反对意见,他说:“她配不上你,真的,她配不上你。”话就这么多,我再没有问,他也没有说,我们依旧是好朋友。我们分离了许久,已经久不通音信了。我常想:“他为什么这么说?”当时能知道,我不想知道,现在不能知道了,我却想知道了。人就是这么奇怪的一种动物。
一个朋友,和兰玉琴熟识的人,竟然拿她的出身来劝我离开她,他说:“我说一件事,你还爱她,我无话可说。她是一个私生女──”可恶之极,我发火了,“你混蛋,为什么让我知道这个。即使真的是这样,或许她母亲有错,她又有什么值得指责的吗?人,无法选择的,就是生身父母,你要永远明白这一点。”他一点没有惊慌,说:“你不生气,我才奇怪呢?我知道的情况,不说给你,作为朋友,我过意不去,心里不踏实。我尽朋友的心意,你火什么?”我知道这一点后,一直装作不知道,但我希望她能告诉我。谁知道直到我们彻底分手,我的希望落空了。
后来,兰玉琴来了一封信,确认我是她的男朋友,并且告诉了她的朋友,我心中虽然很高兴,但仍然压抑着自己,也没有表白自己的爱。再后来,她又来了一封信,我只记得这么一句话──“不能和你结合,我会痛苦终生。”这句话确实打动了我,把我感动得稀里哗啦。爱人如此之深,冰也会融化了,何况我并不是冰,我有血有肉,是个多情善感的人,我虽然在心底里不想再沉默了,但还是忍住了自己表白的冲动。我们之间,需要时间,时间能治愈冲动,时间能检验真情。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讲,时间就是实践。我已经深深爱上了她,我极度担心她是冲动,我甚至怕她是冲动。
我回了这样一封信,“我等你五年,在这五年的变化中,你如果没有找到一个意中人,还认为我值得你爱,你还爱我,到那时,我一定答应你。现在,我们只能是兄妹。”这是我现在能想起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