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又落你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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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中注定，只能是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挣钱养活自己。
　　就像是一只海龟，自己觅食，自己生存。
　　什么事都只有靠自己。
　　也只能靠自己。
　　冉忻云的父亲在南城开了一家饭馆，苏茉说，想去那儿当服务员，遭到冉忻云的强烈反对。
　　“你是跟我云哥混的人，我怎么会让你给家打工呢，这不是打我自己的脸吗？不行不行。”
　　苏茉无奈，“我要生活，还要挣上大学的学费，不打工哪来的钱。”
　　然后自嘲，“总不能真去做鸡吧。”
　　冉忻云信誓旦旦的说，“学费包在我身上，至于生活嘛，有我吃的，就不会让你饿死。”
　　苏茉打笑，“你这是打算包养我咯？”
　　冉忻云勾住她的下巴，色迷迷的说，“小妞的姿色还可以，大爷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你做小妾吧。”
　　苏茉把手按在她的胸脯上，“大爷，你的胸肌好发达哦，小女子好喜欢。”
　　冉忻云大窘，接着哀叹。
　　“想我云哥从小立誓充军保家卫国，却不想长着长着变成了女的，唉，妄我一身抱负。”
　　“把它割了。”
　　“早就有此想法，不过…怕疼。”
　　最后苏茉撂下一句话，“你不让我去，那我就去其他地方找。”
　　冉忻云无奈，只好答应了她。　　
　　以为已经只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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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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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人吆喝，服务员，点菜；服务员，怎么还不上菜？服务员，这菜怎么这么难吃！服务员……
　　每每这样的时候，苏茉都要陪着笑来到客人身旁，谦卑地尽量满足客人的要求。时常会遇到各种奇葩蛮不讲理的客人，提出千奇百怪的要求。比如，服务员，去找个美女来陪大爷我喝杯酒；服务员，快把你这身衣服扒了，我看着心里不舒服……
　　甚至有一次，一个体态臃肿的客人用筷子夹着一只苍蝇大吵大闹，说这饭馆的卫生怎么这么差，我吃出什么问题来你们怎么负责!是不是不想开下去了？
　　苏茉站在一旁笑着陪不是，却不顶用，硬要逼着她将苍蝇吃掉。左右为难之际，幸好收银员葛天旭走过来，张嘴就把苍蝇吃进肚子里，一个劲地给他赔罪，说这哪是苍蝇，是烧糊的蒜皮，让他受惊了，并且免了他的单，肥胖客人方才作罢。
　　明知道这些都是客人不想付钱而想出来的鬼注意，但却毫无办法遏制这种无耻行径，饭馆一旦被曝光，说卫生条件很差，那还有啥客人会来吃饭？没有客人就没有利润，只有关门。所以遇到类似这样的情况时，饭馆通常都会免了客人的单，息事宁人。
　　饭馆不大，但因为是冉忻云的父亲从别人手中接手过来的百年老店，有自己拿手的特色好菜，所以生意异常火爆。每天来吃饭的客人络绎不绝。不管是厨师还是服务员，都忙的团团转。
　　遇到冉忻云来饭馆玩的时候，一同来的齐瑞霖总是替苏茉向她抱怨，“这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忙来忙去的累的腰都直不起了。你家开苏茉的工资要是不高点，我都看不下去，至少得有厨师的工资高吧。”
　　冉忻云往他的脑门上一个爆栗，很嫌弃的看着他。
　　“你以为我家都是资本家啊？”
　　接着嘿嘿一笑，“可也不能违背市场原则嘛，但我保证，茉茉的工资绝对是服务员当中最高的。”
　　苏茉装的受宠若惊的向她作揖，“谢谢云哥了。”
　　“只是我只要我所应得的，不需要同情和施舍。”
　　齐瑞霖连忙解释，“茉茉，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茉摇头，“我知道，但我不需要。”
　　其实什么都需要，需要关心，需要陪伴。需要在难过的时候有人安慰；需要在一个人无助的时候有人给她一个拥抱；需要在感觉这个世界残酷无情的时候，有人告诉她，还有温暖。
　　只是不需要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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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茉知道。
　　不管再怎么努力赚钱，终究都只是杯水车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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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都没有变。
　　小区还在那里，记忆中那条走过几遍的路依旧熟悉，每个楼道的转拐处依然放着蓝色的垃圾桶，生锈的扶手上的灰尘又叠了好几层，红色的木门也还在三楼，不同的是，因为时长年久，门上贴的倒福有一个角已经翘起来。
　　苏茉打过电话，知道范春莲今天不在家，带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出去游玩了。
　　她已经不想再面对那个女人，不是怕，只是觉得恶心。
　　还是成志军开的门。
　　她和他之间已经不需要礼貌和客套，他没有招呼她进屋里坐坐，她也没有想过要进去喝杯水，她不渴，就是渴了也会忍着。而成志军或许也没有想过倒杯水给她喝。
　　他和她只有监护人与被监护人关系，要真说还有其他的话，那么就只剩下恨了。
　　一切简单而又直接，该进行的就是直接进入主题。
　　“打扰了，成先生，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你说。”
　　“我想助学贷款，需要有人担保签字，找不到人了，所以只好来找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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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要去教育局的时候打电话给我就行。”
　　“谢谢。”
　　然后转身下楼。
　　成志军叫住她，苏茉转过身，看着面无表情的他，等待下文。
　　“你范阿姨不管有什么错，你都不应该打她，再怎么说她都是你的长辈。”
　　苏茉冷冷的说，“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算什么长辈？”
　　“再说，她又把我当晚辈看了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咄咄逼人了？”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突然想笑，像是听到一个冷笑话一样令人捧腹。
　　咄咄逼人？怎么变成这样？
　　苏茉笑着，笑的冰冷彻骨，笑的像是夜晚突兀出现在床头的鬼魂，令成志军头皮发麻。
　　“成先生很失望？还是……狗急跳墙，想打上我几巴掌，为你的宝贝妻子报仇？”
　　“你！”
　　成志军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不打我可就走了。”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吹起了风，沙吹进了她的眼里，忍不住揉了揉。揉着揉着揉出了泪。
　　这鬼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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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馆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堆起了很多人。
　　有人在说，“走走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苏茉听出来这是葛天旭的声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起身往外走，拔开人群，却看见了她要恨一辈子的人。
　　脏乱不堪、蓬头垢面的刘巧珍正用手在潲水桶里捞东西吃，葛天旭驱赶她，不想让一个乞丐影响客人的食欲，这样会对饭馆的生意有影响。
　　刘巧珍抬头时看见了苏茉。
　　下一秒，她那一双沾满油污食渣的手就掐住了苏茉的脖子。
　　“苏明娟，你害死了我的儿子，我要掐死你，杀了你！”
　　她把苏茉当成了她那个至死不休的仇人。
　　苏茉的脸变得通红，眼睛里看见了很多星星。葛天旭使尽浑身的力气才将刘巧珍拉开，苏茉蹲在地上捂住脖子不停地咳嗽。
　　咳出了眼泪。
　　被抱住的刘巧珍不停地想要挣脱，手在空中乱抓，脚在地上乱蹬，嘴里叫骂，苏明娟，我要杀了你，杀死你……
　　苏茉扭头，突然周围一片漆黑，光线斜下来，像舞台上使用的聚光灯，然后鹰爪般锋利的手顷刻间将她覆盖，撕扯。
　　安静！安静的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
　　苏茉强撑着让自己站起来，踉踉跄跄，倒下之际，被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冉忻云搂住。
　　苏茉看着刘巧珍，惨笑，“我又落你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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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自己的心情，以为高兴的时候，有人愿意和自己分享，难过的时候，有人分忧。
　　其实死活与人何干？！
　　以为而已。
　　冉忻云打笑，“你醒了，可要和你好好说说，我和你有了肌肤之亲，生米煮成了熟饭，这下你真成我的人了。”
　　苏茉撑起身体，齐瑞霖适时拿过两个枕头放在床头，苏茉靠在上面。挂在床头上方的输液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流进她的身体。
　　她问，“刘巧珍呢？”
　　齐瑞霖在地上拾掇着钉子和木板，嘴往隔壁努了努，“隔壁关着呢。”他起身出去，冉忻云在身后叮嘱，“钉死了，别让那疯婆子再出来。”
　　苏明娟的骨灰盒放在床前的桌上，苏茉看着它，不言不语。
　　冉忻云抱怨，“按我说，你就不应该再管她，管她死活呢，和你又没有关系。”
　　苏茉说，“我以为放她出去之后，居委会的人会照管，那样我就摆脱她了。”
　　“可是…没有。”
　　就像是噩梦，一晚接着一晚，突然几天不做梦了，以为摆脱了，却不曾想，再一次梦到。
　　然后，寝食难安。
　　临走时齐瑞霖嘱咐，“医生说你贫血，要好好休息。”冉忻云补充，“我已经批了你的假，而且工钱照发。”
　　檀香木的骨灰盒静放在桌上，突然，上方出现一张笑脸，苏茉的眼睛瞬间模糊，眼泪簌簌往下落，她伸手想要去触摸，然而这只不过是幻境，转瞬就消失不见。
　　“妈妈，我好想你。”
　　“我好累。”
　　隔壁传来一阵又一阵尖细的嘶吼，就像是刑具，苏茉被凌迟。
　　被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