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家猫邪意重复寻腥 淑女平心初惩浪情
作品名称:震雷山传奇 作者:暮山秋寒 发布时间:2015-10-22 09:50:54 字数:9302
上篇
却说李二憨挥棍去拨打苏现利刺来的长枪,那柞棍被反弹回来,李二憨长叹一声道:“我命休矣!”话后闭上双眼等死。就在苏现利的长枪欲抵李二憨的胸窝时,却见一道红光一闪,劈空里飞来一个红衣女子。那苏现利一门心思凝聚一起,欲置李二憨于死地,雪那死马压腿之耻。根本不防劈空里会飞来一个红衣女子,要抬枪回手招架时,哪有时间容他?就见那红衣女子凭空里用左脚直踢他的左太阳穴。苏现利躲闪不及,没办法,头一歪,硬着头皮去顶她这一脚。
平日里练功,苏现利也曾练过头顶断砖裂石,自觉红衣女子这一脚奈何不了他,故用头去顶她这一脚。谁知红衣女子绣脚由踢变踹,正踹在苏现利的百会穴上。本来空中飞行,那脚踹出去的力度不大,可是苏现利就觉着头顶一麻,麻至全身。手中的长枪就“扑嗒”一声落地。身子晃了晃,眼一黑,他忙趴在马背上,害怕摔下马去。左手把马缰绳一带,勒转马头朝阵中逃去,这时十几个亲兵催马挺枪前来护主。那红衣女子也不管他,竞自落在李二憨的面前,她是黎金花。黎金花轻声叫道:“壮士,我扶你起来,咱们回阵去。”话后伸手去搀扶李二憨。
李二憨拚着一死,闭上双眼。及至黎金花叫他时,才睁开眼睛,扑闪了几下,看看眼前人,没吭声。左手按着中箭的大胯,右手抓着箭杆,牙一咬,猛一使劲,拔出那箭。头上汗水雨点似地滚落下来。这时赵莹灯走过来,撕开他的衣服,拿出止血药,给他敷上,点了几个穴位,止住血,包扎停当后,令两个大个男丁搀扶着李二憨,随同众人慢慢走回阵中。而桂从厚和那个中毒镖的义兵早已被众人抢了过来,护送回山寨了。
这一阵,双方都有伤亡,互不得利。至此罢兵,各自回营归寨。
且说师爷赵雨生自那日领了李牧归的命令重建李家大宅院,正为没有钱粮发愁时,幸喜各县送来了横征暴敛的钱粮。李牧归便令挪过来作建房之用。在皮鞭和叫骂声中,历时三月,那新修建的李府比原来的更加威武雄壮,直如横空出世,威压众邻。
重新整修的大宅院,座北朝南,成品字形。正前南大厅是五间大正房,南大厅之后,是一个东西的空堂,穿过空堂,便是李府的正经大院落。正面又是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耳房勾连共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中间一条大甬路,直接出大门。进入大堂厅中,迎面就会看见绘有跳涧出山的吊睛白额虎的绿色大画板,板上写着斗大三个字,“威虎堂”。大紫檀雕螭案上,放着三尺来高的青绿古铜文王鼎,悬着“萧何月下追韩信”泼墨大画。地上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却有一副对联:
座上宝鼎证富贵,堂前桃李荷龙恩。
放下李家新建大宅院不说,单说一个去处,是什么去处,却是城南浉河古渡。这浉河渡口此时正泊着一只乌蓬船。从船上走下几个人来。前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姐,这小姐长得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脸修眉,顾盼神飞,器质清雅,见之忘俗。你说这人是谁?却是李牧归的大姐姐李月茹的女儿田紫鹃。后边跟着田紫鹃的妈妈和两个护送她们的保镖。这田紫鹃原是罗山北边淮河南岸田家大湾人。田家是这里的望族,家大业大,气势显赫,富甲一方。李月茹原曾听说娘家被了大难,本想早来探视,只因诸事勾连,拖至今日方来。
田紫鹃和母亲打发两个随从返家,弃舟登岸时,便有李府打发的轿子来接了,这田紫鹃在家母亲向她交待过,她舅家与别家不同。一来他舅是信阳一州州尹不说,二来又兼信阳驻军督军之职,权势显赫。今至其家。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多说一句话。乡下人,未见个大世面,惟恐哪儿出丑,被人耻笑了她去。只是她母亲却不管这许多,分开轿帘,探头探脑,南张北望,问东询西,絮叨不已。自上了轿,进入城中,田紫鹃掀起轿帘向外瞧了一瞧,却见街市冷落,行人稀少,活象是一座被人们废弃的野城,使人感到荒凉冷落。又走了一截路,忽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站着四五个拿枪弄刀之人。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有一匾,上书“李府”两个镏金大字。田紫鹃想道:“这必是舅舅的大宅院了,”她看着想着,小轿又往西行,进了西边角门。那轿夫抬进去,将转弯时,便歇下轿退出去了。这时另有几个家奴走过来,复抬起轿子,随至垂花门前落下,抬轿的家奴退出。桂月华和小红走过来,小红上前打起轿帘,田紫鹃下轿,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房,厅房后面就是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鹦鹉、画眉等鸟雀。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一见他们来了,忙站起迎接,说:“刚才老太太还念呢,可巧就来了。”于是几个人争着打起帘子,一面听得人回话:“田姑娘到了。”
田紫娟和母亲进入门时,只见两个丫环搀着一位鬓发如霜老态龙锺的老太婆迎上来。田紫鹃知是外祖母。正要拜见时,外祖母一把把她搂入怀中。“心肝儿肉的”叫着哭起来,泪水和着两行鼻涕淌了老长。李月茹随后跟进来,用手拉着老母亲,不觉鼻子一酸,也落下泪水,田紫鹃也忙用手帕揉鼻子揉眼揉出清泪来。看着她三人的那番哭相,有两个小不点的丫头忍不住想笑,忙勾下头,用手帕捂着嘴,害怕笑出声来。几个大点儿的丫环和两个老妈子忙上前好言相劝。在众人的劝解下,她三人止住哭泣。这时田紫鹃方才拜过外祖母。一时李牧归、李成龙一干人等都来了。当下李母一一指与田紫鹃:“这是你大舅、大舅母;你表哥李成龙、表嫂苏玉秀、、、、、、”等等。田紫鹃一一拜见过了。李母又说:“今天我闺女、外甥女来了,都不是外人,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不要打搅我们娘几个说说体己话!”一时众人散去,临出门的李牧归又回过头,双眼贼似的盯着外甥女那胭红的脸蛋。李成龙涎着笑脸拉着表妹的手,说东道西的做出一副亲热的样子赖在那里不肯动,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田紫鹃的水嫩嫩的桃色脸蛋。“你还不滚出去,赖在这里干啥?耽误俺娘仨说话?”李母对着孙子叱骂道。李成龙只好松开抓着表妹的手,极不情愿地趿拉趿拉地走出去。临出门时,狠狠地瞅了一眼老奶奶,嘴里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话,掉头悻悻地走了。
原来李母日常起居坐息并不在这正房,却在这正房东边的三间耳房里。李母在两个丫环的搀扶下,引着田紫鹃母女走进东耳房门来。室内靠后墙摆放着雕有八仙过海图画的花梨木大床,床上铺着血红色的长绒毛毯,正面设着拱形半月缃黄丝线绫绒套的靠背。菊黄色丝线织就的平绒枕,绿荷色锦缎大被褥。两边放一对梨木雕花小几。左边几上,放着匙筷香盒。右边几上,汝窑喇叭觚里插着人工鲜花,并茶碗痰盂等物。南边窗下一溜四张椅上,都搭着桔黄色散花椅搭。其余陈设,难以细说。李月茹和老母上坐了,田紫鹃自去窗下椅子上坐定。两个丫环给她三人分别沏上香茶后,便知趣地退出去。
李母和女儿唠叨起来,凄凄切切,悲悲惨惨,没完没了,无非是些如何想娘盼女的家常里短,田紫鹃在一旁插不上话,只有细细品茶。茶未吃了,只见一个穿红绫袄绿绫裤的丫环走过来笑说道:“太太说,叫田姑娘过那边坐去。”田紫鹃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要抬步,李母招手道:“我的儿,你过来,我交待两句话。”田紫鹃走过来,李母扳过紫鹃的头,附在她的耳朵上说:“甥女,那爷俩不是人,是一对畜牲,说话处事一定要稳重点,处处留神,小心不要吃了亏。”田紫鹃应了一声,脸上一片羞红,慢步出了门,随那丫环走去。
那丫环引着田紫鹃,到了北廊三间小正房里,正房正中贴后墙摆放着一个连屉带柜的海棠木雕花大条几,几上摆放着唐三彩及各种名贵古玩瓷器及日常用品如茶杯果盘等。正中放着镂花镏金的紫檀木八仙桌。桌左四张楠木椅子上罩着翠绿色的菊花锦绫椅搭。桌右四张椅子亦同工同料。田紫鹃随着丫环进了小大门后,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屋内的陈设,在丫环的导引下,就迈步进入西耳房。李牧归的大老婆桂月华正同三个丫环打麻将,她一见紫鹃进来了,忙站起身便往屋里让。那三个丫环见来了客人,也站起来笑脸相迎,同田紫鹃打过招呼后,就躬身退步走出去。桂月华让田紫鹃坐在椅子上后,就令丫环沏茶。她朝田紫鹃打量了一眼说:“闺女,听说你来了,我好高兴。你就别回去了,在这里给我做个伴,说个体己话。仨月前闹叛匪,你表姐失踪了,”桂月华说着话眼角流出了泪水,“我这一辈子也不知作的什么孽,老了老了受这撕心裂肺的折磨,这一阵子我的眼泪也哭干了。你舅是个老畜生,老了还一肚花花肠子,干那不要脸的事,很少在家。你表哥同他老子一样是个小畜牲,不作正经勾当。反正也不是我生的,也管不住他,随他糊混。我面前没个贴心的,你就做我的女儿吧,别回乡下去了,好不好?”桂月华拿手帕擦眼睛,两眼瞅着田紫鹃。田紫鹃这时却犯了难,说“好”不好,说“不好”也不好。她怔了一会,就说:“不知我妈妈怎么说。”那桂月华脸一寒,说道:“你妈妈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我找她说去。”
桂月华一阵风似地去了,少时又折回来对着田紫鹃说:“我给你妈说了,她同意。你不用再问她了,就安心住下来吧。我只再交待你一句话,你那个表哥不是个东西,有事没事千万莫招惹他。你刚才来时也见过他了,你看他那个左相样子,全没一点德行 !”她这里二人正说着话,就听一个丫环走来说道:“老太太那里传晚饭了。”桂月华就说:“走吧,闺女。”
田紫鹃就和舅妈走了出去,来到老太太的房间,见舅舅、表哥、表嫂都在坐,酒菜都已上齐,十六个盘子八个汤盆。什么“九九重阳南山味”,“巫山云雨一段情”啦,无非是些驴肾牛吊戴上一顶桂冠罢了,外加一些“山泉炖人参”,“清炖野山鸡”,“湘味鸭三件”,“风味野羊排”等一些鸡鱼肉蛋,山野别味之类。酒是女儿红和桂花酒。众人只等她二人来后就开筵。李母坐了上首,李月茹随母亲坐了下首。左下是李牧归、桂月华及二姨太。右下便是李成龙和他的婆姨,他把田紫鹃硬扯来和他坐在一起。再下首就是李成龙的两个小妾和两个得脸的丫环小红和小翠。其她四个丫环垂手站在一边,侍候众人吃饭。
坐在下首的丫环打开瓶盖从上首依次给每人斟了一杯酒后,李母端起酒杯,邀众人陪她满饮一杯,众人举杯共饮后,便是各人自找对象互相敬酒。在田紫鹃给姥姥敬酒时,她的面前可就排满了酒杯。李成龙的妻妾和丫环在他的眼色的号令下,哪个敢不献殷勤?田紫鹃本不会喝酒,刚才只是出于礼节陪了一杯,不防现在门前堆那么多酒,欲待不饮,李成龙岂能容她?便用眼色鼓动妻妾丫环。这个说:“表妹初来咋到,薄酒一杯,表表嫂子的心意,你不能不饮。”那个说:“薄酒一杯敬贵人,这是下人的一片诚心,必须喝!”“你要不喝,就是看不起表哥。”李成龙满脸堆笑,话说得十二分惬意。几杯酒同时高高举起,递到她面前。那田紫鹃本是闺阁女儿,哪上个这阵势,没在酒场中泡过,自以为人家一片好心好意,不能推却,只好端起酒杯来吃。谁知三杯酒下肚,心慌气短;五杯酒入肠,头晕目眩。支撑不住,就趴在桌子上了。李成龙的目光在苏玉秀的脸上闪灼,四目相对时,苏玉秀已品出那眼光的内容,忙站起身说:“表妹醉酒,不能吃饭,青梅快帮我一把,扶她去我房中躺着。”说着话,也不待李母放话,就使眼色给身后的丫环青梅,青梅忙答应一声,伸手去扶。“慢着,小妮子到你房中休息多有不便,小红小翠,把闺女扶到我房中去睡。”桂月华放了话,试问谁敢违拗,那青梅后退立定。小红小翠忙上前扶起田紫鹃,慢步走出房门。
下篇
李成龙此时红了脸,呼哧着粗气,眼中冒青烟,只好把冲到喉咙眼里的怒气往下压。咬牙切齿的,又不敢如何!这时的李牧归却轻轻地长舒一口气,脸上有了笑容。走了田紫鹃,李牧归虽然脸上有了喜色,但是心思却随风飘走了,为了应付场面,免使众人难堪下去,忙打招呼道:“别都光坐住说闲话,喝酒哇。”说着话,端起自己的酒杯。李成龙眼中依然冒着青烟,突噜着脸,端起酒杯,挺脖仰脸连灌三大杯,吞不及,那酒从嘴角流出来,顺着下颏淋淋漓漓地往下淌,从前胸一直流到脚脖子上。手上袖筒子里都是酒,他甩甩手,抹了一下嘴,用筷子挟了两筷“巫山云雨一片情”,使劲塞进嘴里,连嚼都没嚼,就往肚里咽,噎得直翻白眼。李母和李月茹都瞪着眼瞅他,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了,弄出这副德性。桂月华早就存了一片心,见李成龙如此做作,心豁中气恨了一回,脸上掠过一丝冷笑,没吱声。李成龙用手拽着衣服抖了抖,也没吭声,头一别,脸一扬,离席扬长而去,这场接风洗尘宴就这样不欢而散。
桂月华辞过李月茹,向李母打了一下招呼,也出门回到自己的房间,李牧归也跟着回来。桂月华走进里间,见田紫鹃依然睡着,酡靥通红,鼻翼一凸一凹,呼哧着粗气,心中十分怜爱,坐在床沿上,抓着她的小手,仔细打量起来。这时李牧归依着门框也想蹭进来,做弄出恬不睃睃的笑脸。谁知那桂月华眼一瞪,厉言厉色地小声叱责道:“闺女在睡觉,你个大老爷们进来干啥?滚出去。”李牧归碰了一鼻子灰,闹得十分尴尬,无趣地用手挠挠后脑勺,乖乖地转身走了。由于桂月华看管的紧,这月余倒也相安无事。
田紫鹃的寝室就在毗邻桂月华三间小正房的西下首,原本是一个独立的小院,那是她女儿的住房。表面看去那女儿心中不是多透亮,似乎有点憨傻,有钱人家不娶,穷苦人家不嫁,因此一直待字闺中。刘福通兵过信阳城时,她女儿失踪了,那房子就闲置在那里。田紫鹃来了,桂月华令人重新粉刷装璜后,就叫田紫娟住进去,一是她去来方便,抬脚就到;二是便于照应,随问一句,对方就能听见。
一天,家里来人接李月茹回家,李月茹别了老母,又向女儿交待了几句小心行事,谨慎待人接物的话,便辞别登程去了。
也是合该田紫鹃不得清静,迂上了冤家对头。却说那天和李牧归同僚幕属的几位太太也是桂月华的赌友约她去贤山东岳庙中上香,桂月华答应了。待吃过早饭,本想带着田紫鹃同去,问紫鹃时,见紫鹃有迟疑之色,她本人也觉紫鹃是个本分诚实的女孩儿,本意也不想带她去抛头露面,就没过分邀她,只是嘱咐了她几句小心防犯的言语,就坐上小轿独自去了。
却说李成龙心心意意念着表妹田紫鹃,只因桂月华防犯的严紧,令他无隙可伺,也只好望洋兴叹,苦熬日子。不过他早已布好眼线,专伺有机可趁,便做手脚。这日正在展转徘徊抓耳挠腮时,却见青梅笑嘻嘻地走来,附着他的耳朵神秘兮兮地说:“大少爷,合该你走桃花运,机会来了,刚才大奶奶去贤山东岳庙上香走了,你还不快点去,得了好处,可别忘了我哟!”李成龙闻听此话,笑逐颜开,忙尥开蹄子,撒欢儿跑去田紫鹃的小院。
到了门前,伸手就去推门,门闩着,抬手就敲打。里边田紫鹃问道:“谁呀?”那李成龙赶忙回道:“是我,我是你表哥呀,表妹,快开门。”那田紫鹃回应道:“好,我就来了。”只听“哐当”一声,门开了。李成龙急步进门,却见门后站着婷婷玉立的田紫鹃。本想一下子扑上去亲个够,无奈田紫鹃粉脸凝霜,却不敢唐突了,忙敛气屏息,紧忙收起猥亵的表情,变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点点头,笑道:“表妹好帅哟,让人羡慕得很!”田紫鹃没吭声,只是用鼻子轻轻地哼了一下,脸上闪现出一丝淡淡的冷笑。这时李成龙浑身不自在起来,好似被谁在他身上揉了一把麦芒。目光像小老鼠似的躲向无人处,却不敢爬上她的脸蛋。这时的田紫鹃却屏心静气地用带有轻视的或许是挑衅的目光仔细的审视起她的表哥来:那表哥生得高挑个儿,身材俊俏,容长脸儿,尖下颏,眉清目秀,粉面朱唇,好一副文雅风流的样子,她禁不住怦然心动,“好帅的表哥哟!”口中不觉默语起来。却说那李成龙正值青春年华,四分象其父,贪财好色,淫冶风流;六分象其母,人品出众,男中美色。年轻女子,一眼看去,难免动情!这时田紫鹃看着站在一边犯傻的表哥,笑了,轻启朱唇,“表哥,请屋里坐。”李成龙此时如逢大赦,心中憋了老长时间的一口浊气才敢轻轻地释放出来,脸上也有了喜色,再不敢像先前那样放肆了。时时注意着表妹脸色的阴晴,小心说话,小心行事。
李成龙随表妹走进屋里,田紫鹃随便扯过来一把椅子,撂给李成龙说:“坐吧表哥,有什么话就吐出来,可别憋在心里作祸了。”田紫鹃话中难保没有揶揄的成份。“我不喝茶,这屋里也没有什么好茶叶,要喝白开水自己倒。表妹可不是表嫂苏玉秀和丫头青梅,从来不会服侍人,特别是男人,表哥可别生气。”田紫鹃这一通夹热带冷的表白,弄得李成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偷眼瞧了一眼表妹,表妹的美色又使他那心中熄灭的欲火燃烧起来,想道:“现在如果不及时把她降服下来,捞摸到手里,待老妈大老桂回来,可就没有机会了。不如趁此机会,做成此事,就是大老桂回来,其奈我何?想到此,色火旺起,轻轻站起身,横跨一步悄无声息地趁到田紫鹃的身边,弯腰去抱表妹。谁知双手还没触摸着人家,不知怎么搞的他就“扑嗵”一声仰面八叉挺在地上。“咦,表哥怎么躺在地上,快起来。”田紫鹃脸上挂着微笑,弯腰去扶李成龙,却见李成龙双眶满是泪水,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两鬓角眉头上沁出豆粒大的汗珠。“唉,表哥恁大的人了,走路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那么不稳把,快起来,我搀你!”田紫鹃唉声叹气,替表哥担起心来,“以后走路可得小心点,不然的话,把大脑摔坏了,成了傻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一辈子的残疾,可了不得!”李成龙此时是打掉门牙往肚里咽,有苦没法说!这才是过了多少大江大河,不曾想却在小阴沟里翻了船,射鹰反被鹰啄了双眼。这一跤他跌得太重了,好长时间心中缓不过气来。他半闭着双眼在地上躺了老长时间。那是缓气,待缓过气来,才翻身慢慢爬起来。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慢慢地迈步出门。任是表妹怎样挽留他,他也不吭声,傻乎乎地头也不回地去了。
田紫鹃见李成龙走了,“吞”的一声舒心惬意地笑了,脸上现出两个娇美的小酒窝,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拿起几上的杯子,倒了一杯白开水,加上一勺红糖,正要喝时,却听门外脚步声起,抬头看时,原是舅舅进来了,忙放下茶杯,拱手让座。那舅舅用贼似的目光睃了一眼外女,问道:“你表哥没来吗?”田紫鹃见问,忙答道:“刚才来了,老大的人了,走路不小心,重重地跌了一跤,流眼泪了,我留他坐,可他不听话,硬是走了。你说气人嘙!”她冷眼瞧了一下舅舅又说:“屋里溜滑,舅舅走路一定要小心,一把老骨头了,要是跌倒了,怕是会跌零散的!”那李牧归色迷迷的双眼一直没离开外女的娇脸,听外女如此说,就接口道:“看外女说那去了。老舅什么样难走的路没走过?也不管是窄路弯路还是上坡路下坡路,老舅都走过,慢慢地都过来了。也没见怎么样,更不会跌着。”李牧归说话时,脸上现出十分自信的神色。这时田紫鹃莞尔一笑说:“那就好!我给老舅倒杯水去。”起身去拿杯子。
杯子有点脏,好像是好长时间没用过,田紫鹃往杯子里倒上半杯水,走出门外涮洗去了。李牧归忙从兜中掏出一个小纸包,抖开,内中有三粒淡黄色的小药丸,拈起一粒,丢进那杯糖水里,扭头看时,却见外女笑着走进来,忙把左手中的纸包攥起来,若无其事的样子。背着手,慢慢地踱着步。田紫鹃倒水,冲糖,端起两杯水,递给舅舅一杯说:“喝水,舅舅,糖水,很甜。外女不喝茶的。”李牧归接过外女递过来的红糖水,慢慢品尝起来,是很甜!李牧归双眼盯着外女把那杯红糖水喝下后,悬起的心才慢慢放下来。这时外女就说:“老舅,我出去一下就来,你坐。”话后放下杯子,出去了。
李牧归一人傻坐着,偷眼外瞧,总不见外女归来,一时心里发热,心头痒将上来,渐次加重,心中饥渴难耐,正欲抓耳挠腮,忽听门外脚步声起,一时大喜过望,忙屁颠屁颠地迎出去,这时天已黑将上来,也没看清来人是谁,忙伸开双臂抱上去,嘴巴就在那人的脸上摩梭起来。谁知来人挣脱身子,照脸就是“啪”的一巴掌,把他打了个大趔趄,差点儿倒在地上,他捂着被打痛的腮帮子,咧开嘴道:“你、你怎么打人哪?”
“打死你个王八蛋,老不死的,你来闺女房里干什么?闺女要有个好和歹,我砍死你!”李牧归一听话声不对,忙定睛细看时,却是大老婆桂月华回来了,心中“咯噔”一下,身上凉了半截,急忙侧身跑出小院,此时桂月华也不管他,开口叫道:“闺女、闺女,你在家吗?”她听不见应声,“格噔噔”跑进屋里,瞧了一遍,依然不见田紫鹃,就忙出了门,正要出院门,却见田紫鹃快步走了回来,桂月华忙上前拉着她的手,左看看右瞧瞧,似乎放心了许多,问道:“闺女没受委曲吧?”田紫鹃笑道:“看舅妈说的,闺女在自家屋里,能受什么委曲?”直到此时,那桂月华紧锁的双眉才舒展开来,“那就好、那就好!”
却说李牧归挨了一巴掌,捂着腮帮子跑回自己的房间,心中依然禁不住那股欲火扇情,痒渴渴的,这时正见小红双手托腮坐着出神,一把抱起她,往床上一撂,“你疯了,大太太来了怎么办?”小红忿怒道。李牧归也顾不了许多,忙就拽她的衣服、、、、、、
赵莹灯令黎金花带领几十个义兵殿后,她和众人护着李二憨、桂从厚及众人慢慢走上山来,入了大寨,来至大厅。
大厅正面是一条形大长几,几后摆放着三把大椅子。正中应是黎金花的座位,左首当是桂从厚的,赵莹灯在右下首坐了后,众人依次入座,坐不下的,就在门外的长木凳上就坐。赵莹灯除令加强原来看守隘口的人员外,又拣那年纪大的机警的挑了三十六人,组织了六组巡逻队,每组六人,日夜巡逻,不得有误。然后令女兵回后寨吃饭、梳洗、休息。赵莹灯把一切安排妥当时,黎金花带着几十个殿后的义兵走进来,她令那几十个义兵坐下休息,就和黎金花走出大厅,来到后房寝室。
桂从厚、李二憨和那个义兵躺在床上,一个朗中正在为他二人清洗伤口。桂从厚和那义兵中的毒药镖原是用巨毒麻醉药煨出来的,他二人服了赵莹灯给的解药早已恢复过来,只是伤口疼痛,没有什么大碍。唯有李二憨中的箭伤较重,只怕感染,需得认真诊治和调养。赵莹灯上前一一和他三人说话,叫他三人安心疗养,不必有他想法。尤其对于李二憨,她派出专人护理。并嘱咐厨师一定要把他三人的伙食调理好,让他三人早日恢复健康,以利战斗。待她把一切事务处理完毕,全寨的人丁都已休息了。整个震雷山区被静谧的夜空笼罩着。进入战后的寂静的深夜。此时的赵莹灯又困又乏又饿,至此她才真正体会到作为一个领导者的艰辛和难度!
她走进大厅,黎金花和刘栓妮二人坐在蜡烛前。刘栓妮见她回来了,赶忙去厨房端来饭菜。晚饭是蒸米饭,炒豆芽和南瓜汤。饭后,她和黎金花沿山隘又巡察了一遍,方回房休息,此时天已交四更。
次日天明,东方没有吐出红日,但是整个震雷山区却又复苏了,说是复苏了,其实也没有什么,既无鸡鸣也无狗叫,只有几只麻雀在树枝上喳喳叫着,几只喜鹊在窝边闹巢。天是寒冷的,空中布满乌云,怕是要下雪了。遍地的青草全白了,树上的残叶也没有了,一片片的松柏和冬青也在寒风中抖瑟着,颜色暗淡下来,没了生气。
赵莹灯刚吃完饭,就听了哨的义兵前来报告,说是苏现利又带着大队人马在山下布阵,并令传令兵传过话来,说是今天一定要和赵莹灯决个雌雄,不分胜负,决不罢兵。赵莹灯听后,默然不语,她心中明白,要论斗狠,这寨中除掉桂从厚和李二憨,谁也不是苏现利的对手,现在他二人负伤,不能出战,实无良计退敌。没办法,只有令众人深沟高垒,不准出战。多多备些石头,待敌军上来时,投掷石头御敌。就在赵莹灯思虑对策时,了哨的兵士接二连三地来报,说是苏现利派人在山下叫骂。骂得不堪入耳,并指名道姓要你出战。赵莹灯听了此话,不觉心中恼怒,骂道:“龟孙子,姑奶奶难道怕了你不成,兄弟们,随我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