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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说人生神断阴阳 探贼窟被赚上当

作品名称:震雷山传奇      作者:暮山秋寒      发布时间:2015-10-21 22:48:00      字数:8259

  上篇
  老尼姑见赵莹灯问起自己的前生是什么,以后又为什么,不禁脸上一寒,掠过一丝淡淡的冷笑,心中想到:刁师傅教出的刁徒弟,看来今天我不拿出一点真本事,倒要被那小妮子轻看了。随说道:“你去外边随便找一个物件,拿来我演算一下,便可见分晓。”老尼脸上含着一丝愠色。
  赵莹灯走出去,心想:我偏找一个与我无关的物件叫你猜去,看你能猎出什么?她找来找去,拿起这个小石头放下,又扯起那棵草,心中就想到:这世间何物能与人没有瓜葛呢?人在世间生存,与万物休戚与共。这大自然就是我,我就是大自然。算了吧,随便找个物件让她猜猜看,也不就是当个趣事罢了,何必当真。她随手扯了一个松枝,走了几步,不知不觉中又掐了一片柏叶,走回寺观,递给老尼。老尼接过,抬眼看了那妮子一眼,心中想到:这妮子果然不是凡品,只可惜心存异念,不能一心向佛,可惜可惜!
  想罢,就按松柏二字起了一卦,卦成却是:
  
  泰之需
  
  孙、、应已酉财、、壬子
  财、、辛亥兄、庚戌
  兄、、癸丑孙、、世戊申
  兄、世戊辰兄、戊辰
  父巳伏鬼、丙寅鬼、丙寅
  财、甲子财、甲子
  
  随解道:“孩子,你的前生原是一只大青蛙。将要修道成功,却被你父四月犁田一鞭打死。那蛙怀恨,便投生你家,向你父亲索命。你父粗通笔墨,夜梦青蛙寻隙而生你。认定你是不祥之物。你一岁断乳时,就把你送给灵山寺老尼寒山秋蝉。”
  赵莹灯听了老尼的话,脑海中忽然影影绰绰地幻出一只大青蛙,通体泛着红光,激凌打个寒颤,那蛙忽然又消失了,头脑中响起一个声音:“、、、、、、、你就是那个大青蛙。你父害怕,就忍心把你送给了老法师!”那是在赵莹灯十二岁时母亲去灵山看她时,对她说的话。说话时,妈妈两眼裹着热泪。当时妈妈的影像使她终生难以忘怀!
  赵莹灯心服了,“这老尼的算数这么准!”她心中这样想,嘴上可不这样想,嘴一张就又嘣出一句,“怕是你胡诌吧,凭据是什么?”
  这一下老尼可真生气了,狠狠瞪了她一眼,忿忿地说道:“按你拿回的松柏二字起卦,得‘地天泰’,世爻辰藏戊土为山岭为麦田又为田鸡即青蛙,你前生怎能不是青蛙?生者父母巳火已伏鬼下,双双俱入黄泉。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赵莹灯惊诧了,不得不佩服老尼的测算,随说道:“算你说对了;那后来呢?”
  “卦得六合,受人爱载,能成一时之功。只可惜六合化出三合多一子,合则不成反受其绊,即受累。化出子孙持世逢空,最后还是遁入空门吃饭,青灯伴古佛,命也,服不服?”
  听此,赵莹灯有点脸红,气也粗了,亢声言道:“我不服、我不服,我偏要同生命开个天大的玩笑!”
  老尼闭上眼睛,“信不信由你,日升月落,历夏经秋,你的意愿都是在阴阳的作用下产生的,半点由不得你自已!”
  “你再测测小秋儿的身世如何。”赵莹灯又问。
  “报上她的年月日时。”老尼睁开昏昏欲睡的老眼。
  “小秋儿说她出生的时间是庚午年乙酉月乙卯日丁亥时。”
  那老尼随说道:“日主乙木生于八月,不能得时秉令,身弱,幸喜日下卯木,月干癸水,时支亥水生扶。亥水本为天门,小妮子如果认真修行,日后必成正果。可惜受月上七煞制约,尘世情缘太重,逃不脱风花雪月的诱惑,难以静修。最近身心就已遭严霜的摧残。”老尼话后,睥睨了一眼秋儿,看来她是拿捏准了,并无江湖预测人那种察颜观色的表情在脸上闪灼。又自说下去:“这小妮子前世原是绝魂谷中一丛兰花,生长在一块琅玕石上,石上尘土极薄,不耐干旱。兰花傍有一棵枫树,树上有一只画眉鸟,每逢日久不雨,山土龟裂之时,画眉鸟就口含浉河水润泽兰花。谁知有一年这震雷山久旱不雨,那只画眉鸟却被一个牧童飞石打死。正在这兰花干渴欲死之时,这雷峰寺里一个和尚六根不净,私自下山去和一个村妇偷情。这夜却被她的丈夫发现。那汉子拿起菜刀要砍死那和尚,那和尚急忙逃命。情急中他慌不择路,躲入这绝魂谷。天亮后他发现身傍有棵兰草,兰草干枯欲死。心中动了恻隐之情,把它托起带回,植在兰若之中。
  后来这雷峰寺来了一群倭寇,尽逐僧人。僧人奋起护寺,那淫和尚被杀死在兰花傍。倭寇清扫寺观时,把和尚和那盆兰花统统扫下悬崖。你本来是来尘世寻觅那只画眉鸟的,却又因与那和尚有救命之恩、、、、、、”老尼话到此又瞟了一眼小秋儿,收住话尾,没再说下去。只是又叹了一句,“一切随缘吧!”
  那小秋儿听得如痴如醉,赵莹灯半信半肄,只有黎金花睁大惊愕的娇眼。她本想问问自己的根底,却见老师入定去了,就住了想法。向赵莹灯递了个眼色,三个人轻轻走出禅堂。
  
  杜从厚带着那几个汉子,没敢入信阳城,跑了离此最近的几个小集镇,才把这些锅碗瓢勺办齐。难就难在购买粮食上。在这天灾人祸不断,兵荒马乱的岁月里,谁家有点粮食也不愿意出卖。上次刘福通的义军所过之处,官家商家屯集的粮食被散发的散发,运走的运走。义军撤走后,李牧归又征粮征钱,把这信阳州管辖的地盘上的民众折腾得苦不堪言。很多人家都以树叶野菜果腹充饥。桂从厚把这些情况向赵莹灯说了,赵莹灯也着急起来。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赵莹灯整天为这粮食的事揪心。正在她焦虑揪心时,小秋儿却说:“赵姐姐,你对那强盗头子有不杀之恩,那贼首已在南山盘踞多年,说不定他那里有存粮,何不去他寨里看看,或许能借得粮食。”一语提醒梦中人,赵莹灯欣然允诺。就和小秋儿稍作打点,把这里的事情向桂从厚和黎金花交待了一下,就和小秋儿去了南山。
  赵莹灯本不知贼人的巢穴在什么地方,就和秋儿一路打探前行。
  她二人翻山越岭,一路前行,见人就问。许多人都说那贼说来就来,说去就去,飘忽不定。他的山寨具体在什么位置,谁也说不清楚。
  她二人又走了一程,进入一个蜿延曲折的羊肠小道。小路在山涧穿行。小秋儿说走累了,休息一下再走。赵莹灯见前面山势陡峭,突兀巍峨。山根处有几块大白石头横在那里,挺干净的。就说:“到前边石头上坐会儿,喘喘气。”小秋儿呶着嘴,没表示可否,随着赵莹灯来到石头傍,刚要坐下。小秋儿用手指着山上说:“赵姐姐,你看那有一个人。”
  赵莹灯抬头顺着小秋儿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山半腰一块平坦的地方有一个人正蹶着屁股刨什么,赵莹灯瞅了瞅,见那山势峭壁直立,足有两三丈高。心想: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上去的,且上去问个究竟。随向小秋儿说:“你在这下边待一会儿,我上去问问。”她先瞅好山势,见峭壁中段有一裂缝,裂缝中有一棵小树。她气沉丹田,运力上行,双臂一提,身子直直向上飚升。待升到那棵小树傍,伸手抓着那棵小树,身体贴在岩壁上。复又提劲,脚弹石壁,身体就飞落在石崖上。她轻步走去,小声问道;“老哥,你在刨什么?”
  那人陡然大吃一惊,扭转身双眼惊愕地望着立在身后的问话人,“你你、你是怎么上来的?从那儿上来的?”
  赵莹灯笑了,坦诚而和蔼地说:“老哥,你别怕,我是从那个地方上来的。”她用手指着那陡峭的石壁。
  那老哥走了几步,来到峭壁傍,探头向前看了看,复回身向赵莹灯瞅瞅说:“你手里又没有绳子,怎么能够上来,我不信,”
  赵莹灯笑了,小嘴甜甜的,话说得软软的,“老哥,我会壁虎游墙功,顺那石崖爬上来的,你信不信?你听说过壁虎游墙功吗?”
  那老哥揉揉眼睛,又仔细瞅瞅赵莹灯,说:“那只是民间说书艺人的说法,但那毕竟是传说,谁信哪?你真会那功夫,还不早就被朝庭佬找去做贴身侍卫了。还来这荒山老岭瞎折腾什么?放着清福不享!”
  那老哥的一句话把赵莹灯说得心一寒,脸上倏起阴云。但她迅速控制了自已失态的表情,亢声道:“老哥,你这话就差了,给朝庭做狗,有人巴不得,但也有人不屑。路,各有各的走法。不能大人小人高人矮人一个看法。”话到此,她看了看老哥,见没有什么反感,就又说:“我是来问你在干什么?”
  那老哥见问,忙说:“家里粮食都被土匪抢光了,我来这里挖点葛根山药什么的,回去煮煮给孩子吃。别的地方都被人们挖光了。只有这个地方陡峭,别人上不来,我才来这地方挖。”那老哥话后,“唉”的一声叹了一口长气。
  “你是怎么上来的?”赵莹灯也有点好奇,不知不觉又把话扯远了。话已出口,就觉着自已说走嘴了,想收回来也来不及了。
  “那不,”那老哥手指一处说:“我那地方放着长绳子,我有绳子,能上不来吗?”
  赵莹灯苦笑了一下,“看,话又扯远了。你说你家的粮食都被土匪抢光了,那土匪是哪的?住在什么地方?”
  那老哥双手颤抖着,苦凄凄地说:“那土匪是南边的,离这里大约有一二十里路的地方有座山,叫着黑狼头,那山四围一片林海,遮天蔽日,阴森吓人。平常三五个人不敢进去。五年前来了一股土匪,为首的叫什么李牛,生得五大三粗,武功高强,在那里占山为王。官家都拿他没办法。他带着一群土匪经常出来祸害百姓。这一带的老百姓可被他害苦了。嘿,小大姐,你打听他干啥?俺这里的人都忌讳说他的事情。”
  “我想去向他借点粮食,”赵莹灯这时以玩笑的口气说,“也不知他乐意不乐意。”那老哥害怕了,忙摇手道:“莫去,莫去,快躲起来。别说去了,你就是被她看见了,怕你也逃不掉。”
  赵莹灯见那老哥说出了土匪的山寨的去处,摆摆手说:“谢谢老哥,打搅了。”话后,反转身朝崖下跳去。那老哥忙探身朝崖下看,见赵莹灯平稳的落在地上,伸了一下舌头,叹了一口气,说:“这哪里是人哪,分明是个猴精!”
  
  下篇
  赵莹灯和小秋儿又朝南奔去。走了一个时辰,见前面一座山峰,仿佛一头坐地看天的黑狼。她估约摸这就是那老哥说的黑狼头山峰,土匪的老窝了。心中不禁收缩起来,有点紧张。旋即又想道:不就是几个蟊贼吗,那贼首不就是被自己两次捉放逃生的黑木头李牛吗?有什么可紧张的?想到此,紧张的心情又缓和下来。她在攀走一处犬牙交错的地方时,心中却又紧张起来。不自然地又想道:这贼子在这山里经营多年,就是靠这山势险恶,而官家拿他没办法的。我可要当心。别着了人家的道,被人羞辱。想到此,她格外小心。又走了一截,却见前面山势突然开阔起来。一条宽阔平坦的山间大道呈现在面前。她心里明白,这一定是众匪开劈的道路。那道路在面前拐了一个大弯,向东复向东北斜插下去。原来自已所走的山路是日间山民行走的便道,并不是匪路。她站定身子,把面前土匪盘踞的山势看仔细了。见那山势巍峨,奇峰对插,峭壁对峙,峦上峦下林海莽莽,黑雾缭绕,里面似有千军万马,杀气漫天,不禁使人毛骨悚然,魂飞魄散!这时小秋儿发话了,“赵姐姐,你看,山里好凶险,就咱们俩女孩儿家,就别去了吧!”
  赵莹灯见小秋儿如是说,不觉眉头一皱,脸一寒,发恨道:“它越凶险,我就越要去,偏不信那个邪,看它把我能怎么样?”
  赵莹灯出了山林曲径小路,步上大道,顺大道走了十几步,踏上山溪木桥。这桥纯是用山上的老长老长的大园木搭建的,十分牢固。下了桥,这山道是从两个山谷中间穿过。那山峦上林木参天,密匝匝的。她二人正要走过山峦,却见从山峦背后转出一群喽啰来。人人手中拿着长枪、大刀,横在路中,个个把眼睛瞪得老大,眼中露着凶光,挡住去路。
  赵莹灯没等他们发问,就先发制人,以命令的口气说:“去告诉你家老大,就说有故人来访,叫他快出来迎接。”话后,双手按在青钢剑上,站定桥头,凝眸冰霜,浑身凸现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色!
  那群喽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弄不清是怎么回事。脸上透着疑惑的表情。“乱看什么?认不到吗?快去告诉你家老大,就说故人赵莹灯来访,叫他快来迎接。”
  一个小头目就说:“快去通报大王,就说故人赵莹灯来访。”
  就有两个小喽罗“扑嗵嗵”跑着上山,上气不接下气地进了大厅,却见那黑木头李牛正同三个夫人打麻将,两个小喽啰齐齐跪下禀告:“大王,山下来了两个女人,说是你的故人,叫您快去接她。”
  李牛听后,忙问小喽啰来人长相如何。
  小喽啰见问,忙抢着回答。说那俩女子长得如何如何漂亮。李牛初听那小喽啰报说山下来了俩女子心中就犯嘀咕,待听道最后,心中可就明白了,这来人分明是自己的克星,两次遭擒又被她放马逃命的那女子。不觉脸上就显出一点尴尬,尴尬倏地变成了愠怒。愠怒马上又平息下来。换上笑容,忙对小喽啰说:“快下山去告诉他们,就说我马上就去迎接。你们千万不要招惹她。”
  小喽啰去后,那李牛用手抹抹额头上的汗珠,和三位太太走进内室嘀咕了一阵子。一个贼女人就从箱子里扒出一件蓝衫长大褂和黑裤子给他换上。一个贼女人从鞋架上拿了一双牛皮鞋给他穿上。另一个寨夫人往他身上洒了一点香水。这时,扯衣服的扯衣服,捋头发的捋头发,把他打扮成一副挺斯文的样子。李牛令两个贼女人去协助伙房张罗酒筵。他就带着一个年令最小的也是长得最漂亮的三姨太摇摇摆摆地朝山下走去。
  此时,赵莹灯带着小秋儿已走上山头,后边跟着一群小喽啰。李牛和三夫人同赵莹灯打恭作揖见过面后,就令小喽啰头前带路,众人前后走进大厅,分宾主坐下。丫环捧上香茶。他这里双方重新道过寒暄后,赵莹灯先拿话来打场子,“想不到这山寨恁大的气派,更想不到的是李大寨主竟是那么儒雅风流。真令赵某心生敬佩。以往得罪之处,还望李寨主多多原谅。”
  “哪里哪里,赵女侠客气了,以后还要仰仗赵女侠多多扶持呢。”李牛听了赵莹灯的几句奉承话,不觉喜上眉稍,面上生色,连忙自谦道:“哪里哪里,小可自幼习文不成,改学武功,幸喜逢上这乱世,总算弄出了一块地盘,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趟!”
  你看你看,这人好不知趣,又太不知耻,人说他脚小,他可就扭起来了!赵莹灯心里此时就像被谁塞进了一个毛毛虫,腻歪死了。世上就有这样恬不知耻的小人,要不是别人手下留情,你那脑袋壳可早就没了!赵莹灯屏退厌恶的情绪,放作大度的样子说:“李寨主前途无量,今日占山为王,说不定明天就当上了皇上。天下大乱,时势造英雄嘛!”
  那李牛挠挠头皮说:“我家老坟也不知长没长那棵蒿子,如果长了,倒是本人的福份,托贵人的金口,但愿如此。”
  “如果哪一天李寨主真占了山南海北的地盘当上了皇帝,可要提携故人一把哟!”赵莹灯同他套近呼,话带讥讽,往他痒苏苏的心坎上抹蜜,那李牛可就飘飘然了。
  “如果妹子不嫌弃老哥,老哥就封你做皇后怎么样?”说来说去,赵莹灯倒被李牛绕进去了。李牛双眼露出邪芒,脸上堆起的笑容就像是驴屎蛋子上成堆的绿头苍蝇,别提有多恶心人了。
  赵莹灯可就倒霉透了,她的脸上好像突然被一个八天没洗脸的老乞丐吻了一下,心里倏的被神经蛋抹上了臭狗屎,要不是她控制得紧,嘴里的恶水可就吐出来了。她真想跳过去挥剑给他来个脖儿齐,可不是时候,现在是来求人的,而不是寻隙。她只有强压心火,同李牛周旋,“如果到那时,小妹可是求之不得哟。不过,眼下小妹可就有求于李大哥哟。”
  “好妹子,有什么事只管开口,老哥一定答应。”李牛晕乎乎的不知山高水低了,唯恐赵莹灯不求他帮忙,无法献殷勤。
  “眼下我在圣泉寺收了几十个小姐妹传艺,可观里没粮食。四下里去买吧,年景不好,家家都缺粮,又加兵荒马乱的,买不到。我想李寨主在这里安寨已有多年了,一定存有好多粮食,能不能借我一些?待明年年景好了我一定加倍奉还。”
  赵莹灯小嘴甜酥酥的,怪可人的。李牛打量了她一眼,眼神带着贪婪的神色,忙说:“好妹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好说,好说。别说几十人,就是几百人,也有你吃的。停一会去看看粮食。借你个百二八十石。”
  “看看就不必了,只要李寨主能借个三石两石的,不必那么多。”赵莹灯脸上一丝疑云,往实处砸了一句,“李寨主可是说话算数的人啊,明天我就叫人来运粮食。”
  “好说好说,”李牛一脸笑容,不过那笑容不管怎么看就是让人腻歪反感。是不是与他那丑陋的面孔有关,说不清。
  就在这时,有人过来传话,说是酒筵备好,是不是上菜?
  赵莹灯忙和小秋儿站起告退,说是不再打搅了,要下山去。
  那三太太忙拦在赵莹灯的面前,轻掰两片薄嘴片子说:“好妹子,千万不能走,我家寨主早已令人备下酒筵,你这时要走,太不够意思了。一定要赏个脸,坐下来吃顿饭。千万别冷了俺家寨主的心。”这时那李牛也忙帮话,“大妹子如果不给人赏光,我李牛可就说话不算数了。”
  赵莹灯看看李牛,品品他的话味,觉着求人家了,客随主便,不能拂了人家的心意,无奈,只好说:“好好,今天只有打搅李寨主了。”话后,拉着小秋儿,入席就坐。
  小喽啰流水似的端着大盘子,轮流端上鸡鱼肉蛋和山珍野味,好丰盛的筵席。山大王李牛的三位太太也来作陪。小喽啰搬来自己酿造的米酒,打开坛子,一股浓香就直往人的鼻孔里钻,好诱人。李牛起身,满斟两大碗,递给赵莹灯一碗,要同她碰碗喝酒。赵莹灯起身正要伸手去接,桌下小秋儿踢了她一下。她瞥了一下小秋儿,忙脸上生花,笑对李牛说:“李寨主,妹子不胜酒力,实不会喝酒。”
  李牛有点喘气,脸上皮下微显一丝冷笑,“妹子怕不是不会喝酒,只是怕老哥酒中下了蒙汉药吧。”话后,端起酒碗,一仰脖一饮而尽。“我先喝,妹子该放心了吧。”话后又端起那碗酒递给赵莹灯。赵莹灯这时显得有点尴尬。为了解脱自己的窘境,忙伸手去接下那碗酒,谁知桌下小秋儿又用脚踢她。可她没理会,心想这小妮子太过小心了。这李牛对她来说有不杀之恩,世上哪有恩将仇报的道理?再说人家李牛已先饮一碗,自己再不饮岂不是给人难堪!她满饮此碗,坐下吃菜。小秋儿一直未动筷子。推说自己胃痛,不能吃。
  谁知赵莹灯一口鸡肉尚未咽下,就觉头晕目眩,身子晃动起来。她心中明白自己着了人家的道。伸手指着李牛,“你你你……”话未说出口,就趴到了桌子上。
  小秋儿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她自从跟着赵姐姐来寻贼窟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尤其是进了这山寨,她处处留神,深怕着了人家的道。她两次提醒赵姐姐莫饮酒,谁知赵莹灯竟不理会她的良苦用心。至此,她心中直叫苦。可她并没乱方寸,心中急速想着对策。她知道自己的武功太差,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只有伺机逃走,回家报信,叫金花姐和桂家大哥来救人。
  这时,那李牛立马变了脸,现出一副色狼的馋相,用贪婪的双眼看着赵莹灯,颤声说道:“来人,把这小美人给我绑上。”她拍了一下屁股,脸色就又变了,变成一副得意的样子,在大厅里来回跳着叫着,“哈哈,老子今天走桃花运,漂亮的小娘们自动送上门。”一句话没落地,就又现出凶神恶煞的丑态,“她妈的,不知好呆的臭婆娘,竟敢寻上门来,也太狂了。丝毫不把人放在眼里,大丈夫斗智不斗狠。今天落在爷们手里,好生叫你受用,活该做我的四太太。”这时跑过来几个女佣,手中拿着绳子,上前去捆赵莹灯。小秋儿见那几个女人正好挡住了李牛,得空“嗖”的一声窜了出去。众人见状,一时呆在那里,手足无措,都拿眼看着李牛。刚才他们的注意力全神贯注在赵莹灯的身上,忘记了小秋儿的存在。现在小秋儿的突然出逃,惊醒了他们。那李牛本能地去追,怎奈几个女佣挡在面前,给小秋儿造成了逃跑的机会。待几个女佣明白过来,侧身闪躲时,小秋儿已逃出了一截路。这时人们大乱,喽啰们喊叫连天。齐声呼叫着从各处聚拢来,去捕捉小秋儿。大厅内的人都涌出去。李牛见满寨的人都在追捕小秋儿,量她也逃不出山寨,他心中念着赵莹灯,转身回大厅去。这时突见厅西北角大梁上人影一晃,跳下来一个人,手中亮着明晃晃的长剑。那剑闪着寒光,直奔他的前胸,他吓坏了,头皮发麻发炸,急忙跳过去抓刀架上的大刀。
  来人是黎金花,黎金花是奉师命来的。
  空谷静音师太给赵莹灯和小秋儿演算命理时,就已测出她和小秋儿近日有难。她本想阻止她二人去南山贼窟借粮,但又想此二人命运多舛,本该遭劫。即使躲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有劫难就让它来得快点,劫难过去也就罢了。俗话说,人无大难,必无大福。但有难得化解,不能眼看着她步入绝地无人救援。就令金花暗中跟定她二人去了南山。临行前,她给金花一粒药丸。说是遇难时,吞下此药,可功力大增。但药力也只管两个时辰,不可恋战,逃命要紧!
  黎金花一人运功前行,赵莹灯因了小秋儿绊脚,行动迟了,落在黎金花的后边。赵莹灯的一切行动都在她的把握之中。她有时山地步行,有时林梢掠飞,超前来到山寨。趁人不注意时,潜入大厅躲在梁上。
  赵莹灯见人家李牛一仰脖灌下那碗酒,她认为李牛在酒中没有做手脚,殊不知那李牛事先已吞下解药。
  黎金花见李牛去取大刀,得空抓起赵莹灯,背在肩上。纵出大厅,破空飞行。冲出山寨,消失在林海中。
  小秋儿在众匪兵的围捕喊叫声中,南跑南有人,北跑北有人。往东人成簇,只好又折转身向西跑,正好西边没人。她顺着那山脊跑去。跑到头一看,前边却是断崖绝壁。足有十来丈深,下边是深不见底的潭水。她扭身回头看时,见东、南、北三面,高处低处都有人。三处人成扇形兜抄过来。她只好一咬牙,纵身扑下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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