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秋风中（51、52）

第五十一章拒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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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迷蒙的窗外，我以为下雪了呢，但小护士告诉我，外边既不下雪也没下雨，只是阴天。要是下雪就好了，我想，外面白茫茫一片，看起来一定很美。
记得去年的第一场雪，下得很早，下得很大，我和高远在街头不期而遇，然后一起步行到中央公园玩雪。那一次，我说不清为什么，在并不熟悉的高远面前，会彻底放纵了自己，任性地说自己是雪公主，还把自己埋进雪堆里，回来的时候还在路上吃冰激凌！现在想来，那一切，像个遥远的梦幻般不真实，又像个童话般美好。也许，那时候的情景，是我这一生中，最美好最梦幻的记忆。
玻璃上，隐隐约约映出屋内的影子，我突然想，天黑时，要是不让小护士拉上窗帘，我会不会看得清楚自己？想到这里，我又突然想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我不能说话，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我的想法。
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我有些失望，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恰在这时，罗克进来，看见我叹气，问我怎么了。
我冲他笑笑，算是回答，罗克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看着我微笑起来。
罗克今天看起来很精神，比昨晚跟我说话时精神得多。
他手里拿着一束很大的红玫瑰，这玫瑰红得耀眼，甚至有些刺眼。
我不禁心想，送这么一束很大的红玫瑰，也太俗气了吧，而且没事，拿红玫瑰来干什么，他通常都是带来一支白色的百合，那是我最爱的花。
罗克把玫瑰放到我的手上，说：“我知道这样很俗气，但我很早就想送你这样一束红玫瑰，因为求婚的时候，离不开它。”
罗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钻戒，正闪着它独特的光亮。
玫瑰、钻戒，跟所有的女孩子一样，这曾是我心里最浪漫的幻想。
“宝贝，嫁给我，好吗？”罗克把戒指拿近的眼前说，“也许是太仓促，但我一天也不能多等下去，你知道我的心，是多么地急切！在我眼中，无论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是最适合我的女人。只有你，让我感觉到轻松和幸福，让我感觉到这现实的社会，还有人性的天真美好，还有一个纯净之所，这些都是我没有的，是我向往和渴望拥有的。相信我，这一次，我会给你最大的幸福，即使你一辈子这样躺在床上，我也绝不会再背弃你。”
罗克在向我求婚！我把双眼睁到最大，不敢相信，他这么快会向我求婚！他疯了吗？不，我肯定，他没有疯，只是我不敢想象，他有这么急切，想把我名正言顺地作为他的一部分。而我根本不想嫁给他，不管我现在对他有什么样的心态，他对我好我会记在心里，但我不会嫁给他。
“当然，还有孩子。”罗克继续说，“虽然不是我孩子，但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像爱你一样爱他，让他作为我们中间爱的一分子。也许有点难度，但我保证，一定能做得到，相信我。”
“嫁给我，好吗？答应吧！你没有说不，就是答应了？宝贝，你答应嫁给我，对吧？”罗克抓起我的手说，神情充满自信。
我不知该说罗克还是那么自以为是，还是该说他太一厢情愿。他就那么肯定我一定会答应？
我还没有来得及表示我的拒绝，罗克便取出戒指，要套到我的手指上。
我想起那个晚上，我一直等高远回来，他进门之后，就能看到些闪烁的彩灯光拼成的字母，那是我打算用来向高远求婚的彩灯。那晚我装上求婚的彩灯，摆上鲜花美酒，把自己弄成盛装的公主，等着高远回来。
想起高远带着惊喜的表情，一步一步，像个王子般向我走来，口里说着：“鲜花，美酒，盛装的公主——”然后一把我搂进怀里，令我差点喘不过气。
想起在闪烁的灯光中，高远用彩虹般的目光看着我，用最浪漫的语气，说出最浪漫的字句：“Will.you.marry.me，my.princess?(我的公主，请嫁给我！)”
“宝贝，你答应了，你要嫁给我。”耳边罗克的声音在说着，那闪光的钻戒就要套进我的手指。
“不——”我不答应，我突然喊出了一个单音。
这个单音节，把罗克和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个字，自罗克说到求婚的字眼是时，它就一直在我的喉咙里酝酿着，更重要的是，我终于说了出来。
一声微小的声音接着想起，我知道，那是戒指掉落到地面的声音。
“不——”我接着喊，“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罗克突然变得失神落魄的样子，不停重复着问：为什么？
“我不能嫁给你。”我试着说，声音小小的，很模糊，但罗克应该听得明白。
“为什么你不能嫁给我？”罗克还是重复着。
“我不能嫁给你。”我也重复这句话。
“为什么？”罗克一再重复这三个字。
“你知道为什么！”我喊起来，这次声音竟然大了，而且比较清晰。
“你不再爱我了吗？真的不爱？一点也没有吗？”罗克失望地问。
这个问题，让我想起前天，温蒂也问过类似的问题，而罗克回答很冷酷很绝情。现在，该我回答这样的问题，我能说什么呢，我也只能像罗克自己那样，冷酷而绝情地说不！
“我想我累了。”我说，“明天，或者后天，或者之后，我想好怎么说，我会给你认真的答案。”
“好！明天我会再来。”罗克极其沮丧，拾起掉落地面的戒指，放入盒子，放回衣兜里。
“抱歉。”我歉意地说。
罗克似乎没有听到这两个字，还是再我额头上亲吻一下，说：“你放心，我不会再有任何会伤害你的举动，我只想再一次，好好地爱你。”
我相信，我在心里说，但是，我很抱歉。
罗克离开之后，小护士进来，看着一大束红玫瑰，拿在手里，先是夸张地感慨一番，之后问我要不要马上插起来。
“随便你吧。”我说。
我的声音把小护士吓一大跳，接着她又高兴地叫喊起来，欢天喜地跑去找医生来。

第五十二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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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罗克没有来，又一天准备过去，还是没有看见他，也没有他打电话过来的消息。我想，他一定是因为我的拒绝而心情不好吧。
小护士给我揉揉手掌，揉揉脚，把我的四肢推来推去，竟然可以弯曲再伸展，我开心地叫起来，我想别说一个月，也许一个星期都不用，我就会完全恢复。
一阵折腾之后，我和小护士都累了，说今天到此为止。
小护士扶我坐起来，倚在床头，给我梳理头发。
我开玩笑说：“我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在疯狂地长呢！”
小护士说：“你发质真好，剪断了是很可惜，不过很快就会长回来，再像以前那样，长发飘飘的样子。”
我问小护士：“我现在看起来什么样子？”
小护士歪着脑袋，看了我半天，回答：“好得很，精神着呢！”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那你现在给我梳的是什么发型？”我说。
“你等等，我去拿镜子给你看。你这发型好着呢！”小护士说着，急忙去找镜子。
“看到了吗？感觉怎样？这个发型不错吧？”小护士手里拿着镜子，照出我的脸。
如果在别的地方，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我一定想象不出会是谁，但现在，我看到的那张脸，是我自己的。
头发短短地贴在头皮上，黑得发亮，但是头发下的脸，却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样子，皮肤干燥粗糙，嘴唇干裂脱皮，双眼有点下陷，看起来比平常大，脸颊也是有点凹陷，像被谁摁了下去之后那个窝再没突起来。
这么陌生的脸，就是我自己吗？我几乎看不出来，镜子里的脸，跟我平常的脸，有什么相同之处。
“我看起来是不是很丑？”我干笑着问小护士。
“丑吗？我不觉得。我一直记得你刚进医院的样子，很漂亮呢！等你出院的时候，还会是那么漂亮的，比谁都漂亮。”小护士自信满满地回答。
“是吗？”我笑起来。比谁都漂亮，形容的人应该不是我吧，我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似乎比谁都难看，完全找不到以前的影子。
有人敲门，小护士去开门，不知看到谁，堵在门口，用疑惑地语气问：“请问你……”
“我来看我姐。”门外的人回答，是岳琪的声音，我还以为他回学校去了。
“让他进来吧。”我说。
小护士让岳琪进来。岳琪那样子，背着个大书包，身上衣服一看就知道几天没换，咋一看，就像刚到城市的民工，难怪小护士会疑惑。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我疑惑地问。
“姐！你可以说话！”岳琪听见我的声音，张大嘴一脸吃惊，再把书包随手一扔，搬个凳子坐在床前，“那爸妈他们打电话问起，我都不用说你住院的事情，等你出院以后爱怎么说怎么说了。”
“你不是回学校了？快期末考试了，你不回去复习。”我说。大学特别是大四的期末考试，学生们基本上是最后一个星期才抓起课本翻翻，划划重点背背，能不能通过，最后那个复习的星期很关键。
“那些考试，不就过过场子，小意思！”岳琪兴奋地说，“姐，照这情况，没用几天你就能出院吧？”
“我当然也希望越快越好。”我回答。
“那是！”岳琪接着，变得神秘起来，“你猜，这几天我都去哪里？”
“我不是你怎么猜？看你样子，跟民工没两样！呵，等你以后工作，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民工。”我说着笑起来。岳琪学的专业是建筑设计，以前自己常开玩笑说，这是给他人作嫁衣裳，跟农村进城打工的民工性质一个样。
“民工就民工吧。没有民工，哪有大都市的繁华？哪个城市不是民工建起来的？”岳琪满不在乎我的调侃，“我今晚九点的火车回学校，就不跟你绕什么弯子，罗克那家伙什么都跟我说了，所以我什么也不问了。我帮你找到一个人，那个人你一定喜欢看见。他应该很快就能到这里。”
那个人，我一定喜欢看见，且是找来的？不用猜，我的心就激动起来，我知道他是谁。
“那家伙还真不好找，不过最终还是让我给找到了。”岳琪邀功似的说。
“你怎么找到他们？在哪里？”我问。
“怎么找到，你就不管了，他们现在北京一家医院。姓杨那女的，样子挺恐怖，好不起来，但也死不了，折腾着，看得怪可怜的。”岳琪带着同情说。
“是吗？你跑北京去了？见到了他们？你跟他怎么说？”我有点不敢相信。
“他们不认得我，看到他们的时候，我差点想转身就走，回来跟你说你还是嫁给罗克好了，但想到你们会为此遗憾，我就直接走到他们跟前，跟姓高的说：‘我是岳琳的弟弟岳琪，我想你听得出我的声音吧。我姐现在在医院里，植物人一个，你要是不赶紧的话，你会后悔一生。’他当时就抓狂起来，问我你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说你自己去问她。反应最大的，还是那姓杨的女人，她哗啦一下子，泪水就冒出来，歇斯底里起来，扔被子扔枕头，冲姓高的叫喊：‘你要走了是不是？你要是回去找她，就别再来管我，让我死了痛快！’那女人叫喊起来，简直就是一个疯子，不可理喻的疯子。”
“她受刺激了，一受刺激就会歇斯底里的。”我见识过杨芮歇斯底里的样子，可以想象岳琪描绘的场面是什么样子。
“我也不管了，也冲着姓高喊，”岳琪接着说，“是个男人，你就不能亏了我姐！”
“你怎么这么说呢！”我说岳琪，“他并没有亏欠我什么，是我一定要分开的。”
“我哪管你们这么多。”岳琪说，“总而言之，他是跟我说了要来。姐，接下来就看你的啦！我说呐，要不要在一起，就痛快一点，还顾虑什么呢，都是老大不小的大人，搞什么要分不分磨磨蹭蹭的跟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
岳琪这么说，我的心就开始乱，也许真是我们的顾虑太多，把事情想得沉重。岳琪不知道，我已经打算出院之后，就自己去找高远。
“差不多，我该走啦。”岳琪看了看手表说，“晚了赶不上火车。”
“谢谢你，阿琪。”我说，在激动之余，突然很感动，即使以前他通常只会问我要钱，但他一直是我的好弟弟。
“姐，说什么呢！”岳琪不好意思起来，拿起书包，想起什么，往书包里掏半天，拿出一只手机，我的手机，“姐，这是你的手机，我从罗克那里要来的。”他把手机给我，又加了一句：“别怪我偷看你手机里的隐私，你那手机，已经完全没有隐私可言了。”
“好的，我怎么会怪你呢。路上小心，多带些吃的，预防车上肚子饿。”我说。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先撤了。”岳琪不习惯告别，每次都说“撤了”就直接走人。
是呀，我们都老大不小了！意识中还很小的弟弟，已经是个大人了。
而高远快到了，我的心，迫不及待，想要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