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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军事历史>北风劲之廉颇大将军>第四章 阴云浓

第四章 阴云浓

作品名称:北风劲之廉颇大将军      作者:齐盼盼      发布时间:2015-10-14 15:08:06      字数:15290

  一
  第一次进王宫,廉颇却无心开眼界,内心深处的忧患与不安使他的脸色凝重了许多。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上的车,怎样一路来到王宫,下了车,怎样随众人一同进的宫。赵王还未来,熟识的文武大臣之间免不了寒暄一阵,可是廉颇却没有去看众人,心里在想着如何向大王说,说些什么,先说什么,后说什么,最后说什么。没人主动找他说话,他也不认识众人,只低头不语,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还一边耐心而又焦急地等着赵王的到来。
  “大王驾到——”一个响亮而又尖细的声音传来,响彻了大殿。
  “臣等拜见大王!”众人忙行礼。
  “免礼。”
  “谢大王!”
  廉颇这才抬眼看端坐在王位上的赵王,几个月不见,他还是那么健壮,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神情严肃。等大家站好后,他开腔了:今日朝上还是再议一下不谷禅让的事情吧。不谷今年已经四十出头了,年纪不小了。不谷的大父成侯三十九岁崩殂,父亲肃侯四十岁崩殂。不谷能有四十一岁的寿龄,已经托列祖列宗的福了。恐有不测,意欲禅让太子,有何不妥?尔等竟然出来百般阻挠,到底是何居心?
  田不礼出列道:大王春秋正富,应当励精图治,谋利天下,造福苍生,为何要早早禅位呢?赵国百万臣民愿大王稳坐大位,为民谋福啊!
  “大胆田不礼!”赵王勃然大怒,“难道说新的赵王就不能为民谋福了吗?岂有此理!再多嘴,轰出去!”
  “父王息怒。”公子章出列劝道,“田不礼只是不想父王这么早就退位,愿永远效忠父王,又有何错?经过父王二十多年的苦心经营,而今的赵国已经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士卒尽心报国,举国上下形势一片大好。父王正应该再接再厉,绘就盛世宏图,恩泽天下。怎可于此时禅让,寒天下人心呢?”
  “我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赵王怒气已消,“不谷常年在外征战,难保有个闪失。万一有意外发生,后果何堪?大父、父王都是与人竞争,平乱后方得继位而君临天下。何儿还小,若不提前培养几年,使他懂得为君之道,一旦不谷在外有难,国家岂不动乱?另外,国中有他,不谷也可以专心御敌,无需再为国事分心。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大王所言甚是!”太傅周绍应道。
  “大王圣明!”肥义率众高呼。
  “可是,父王……”公子章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田不礼暗中牵衣阻止。
  “章儿,不谷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心里在盘算什么。放心吧!不谷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赵王笑了,又对众人说:“十天之后,禅让大典如期举行,相国负责筹办。”
  “诺。”肥义应道。
  “对了,廉颇你好像有话要说。有什么话不妨说来听听。”赵王走下来,拍了拍廉颇的肩膀,微笑着说。
  直至此时,大臣们才注意到还有一个被他们忽视的年轻人。廉颇张了张嘴:臣下……不知……从何说起……
  “但说无妨。”
  “请大王以国家利益为重,不要将国家一分为二。国家合则强,分则弱;合则兴,分则亡;合则人敬,分则人欺……”
  “好了!”赵王不高兴了,“廉颇,你不要说了。有些事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一切尽在不谷的掌控之中,你不必担心,也无需费心。你只要给赵国守好门户就行了。明天,你就与赵章一同去雁门,看好大门,别让匈奴与中山勾搭上了。退朝吧——”
  “恭送大王——”
  廉颇犹如被人泼了一头凉水,呆在了原地。公子章过来说:走吧。咱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好出发。
  回到公子章的府邸,田不礼问廉颇:你今日在朝上想说什么啊?大王不让你说,在这里不妨说说。
  “我没什么想说的,只想赶紧去雁门,完成大王交给的任务。”廉颇淡淡地说。
  众人见此,也不好再问了。
  饭后,廉颇关了门窗,径自睡下了。可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心中的疑惑与恐惧愈发增多,竟然使他一跃而起,在房中来回走动。见桌子上有书,他抽来一看,是《尚书》,看了一会儿,又无心绪了,便扔在了一边,去看自己的那口刀。他用手轻轻擦拭着刀刃上的灰尘,说道:明日,你又将与我一起上战场了。那里,确实比在这里强多了。
  正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款款走进一个妙龄女子,施礼道:贱妾红杏问将军安!
  廉颇见此,惊问:你是何人?来此何为?
  红杏嫣然一笑:贱妾奉命来服侍将军。
  听此,廉颇全明白了,连连摆手:请你出去!
  “将军——”红杏娇滴滴的叫了一声。
  “出去!”廉颇有些不耐烦了。
  “将军是否嫌弃红杏不够美啊!”田不礼笑着走来,“后边还有许多美人,将军自己挑一个如何?”
  “大人来得正好。快让她出去吧,廉颇不是那种人。”廉颇拱礼道。
  “不是哪种人啊?”田不礼笑道,“难不成是那种不喜欢女人的人?”
  “大人耍笑了。”廉颇解释道,“而今天下四分五裂,天子蒙尘,群雄争霸,百姓流离失所,外族屡屡入侵,真可谓内忧外患纷至沓来。你我皆为食禄公家之人,当为国尽忠尽力,怎可于此时声色犬马?”
  “将军果然是心忧天下之士,我田不礼佩服、佩服啊!”田不礼正色道,“想我田不礼好歹也是齐国宗室,自小过惯了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后来在国内失势,才跑到赵国来。虽欲振作起来,奈何本性难移。将军是人中翘楚,我一凡夫俗子,不是之处还望见谅才是。”
  “大人言重了。”廉颇行礼道,“廉颇一介武夫,行为莽撞,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包涵才是。”
  “你二人就这样相互谦虚吧。”公子章走来,“我文有田不礼,武有廉颇,何愁大事不成,大功不建?”
  廉颇一听,坏了:公子章果真把自己当做他的人了,这如何是好?
  公子章将红杏往廉颇怀里一推:今晚上你要敢走出这间屋子,明天的日出就别想见了。
  “公子何必难为一个弱女子呢?”廉颇有些不快了,“我廉颇身为赵国人,当为赵国鞠躬尽瘁,一定会以国家利益为重。”
  “好个廉颇!”公子章竖起了大拇指,“赵章佩服!”
  “公子,天色不早,回去歇息吧。也别打扰廉颇将军休息。”田不礼提醒道。
  “好。”公子章看看红杏,扭头走了。
  红杏问廉颇:“将军是否嫌弃红杏不够好?”
  廉颇摇摇头:我有妻子了,她正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呢!而且,她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
  红杏听此,“噗呲”一声笑了:我当是什么事情呢?原来就为了这事啊?家里有妻子又怎么样?就不能在外找女人了?现在都什么世道了,礼崩乐坏,早已不是周公那会儿了。
  “哈——”廉颇听此大笑。
  红杏吓了一跳:将军是怎么了?
  廉颇痛心疾首地说:这会儿即使周公转世,怕也难以收拾好这个乱局了!礼崩乐坏,淫风四起,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周公啊!你开开眼,看看这个人鬼难辨的世道吧!
  二
  廉颇苦读一夜《尚书》。红杏多次提醒该歇息了,他都只回答一句话:你自己休息吧。
  天快亮了,红杏醒来,见廉颇还在坐着读书,忙起来跪在了他面前。他惊问:这是为何?
  红杏的眼泪下来了:待会儿将军千万不可说没与我合寝,否则他们真的会杀了我的。我娘是个寡妇,没能力养活我,才把我卖到这里来混口饭吃,不想……
  廉颇放下书,上前扶起红杏: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说。我娘也是个寡妇,你我都是命苦之人,有何理由不同病相怜,同帮互助呢?
  “谢将军救命之恩。”
  “休要如此。”
  “将军休息好否,该用膳了。”门外传来了田不礼的喊声。
  开了门,田不礼笑着拱礼: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廉颇疑问:敢问大人,在下喜从何来?
  “将军纳媛,新人合欢,岂非大喜?”
  “你——”廉颇急了,正想解释,又一想方才红杏嘱托的事,便无语了。
  廉颇进了膳堂,见又多了许多人,乱哄哄一片。正怀疑走错了地方,却听公子章喊了起来:诸位静静!下面,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位新朋友,他便是太平县县尉廉颇!
  廉颇忙向大家拱礼:在下廉颇,见过列位大人。
  众人听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尉,便都笑起来了:原来是县尉大人,真是久仰大名啊!哈——
  “休得无礼!”公子章有些不高兴了,“廉颇将军在太原城外一战,以区区八百人打败秦军大将白起的十万大军,如此英勇之将才,可谓天下无双啊!尔等笑什么?难道说,尔等可以比廉颇将军还要英勇?”
  众人沉默不语了。
  公子章亲自上前举起廉颇的手臂,对大家说:廉颇将军昨晚与我府上的红杏姑娘喜结连理,成了姻亲,即是我赵章的亲人,尔等当以待我之礼以待将军。
  “诺。”众人忙行礼。
  廉颇此时顿觉得有些骑虎难下的意味了。偏又众人轮流前来问候敬酒,不觉间多喝了,昏昏沉沉起来。
  等到廉颇醒来,天色已晚,身上有了久违的温馨,移动身子,却有一人依偎自己而眠,一看竟然是红杏:你怎么在这里?快起来!
  “将军忘了吗?红杏已经是将军的人,不与将军在一起,又该在哪里呢?莫非将军又嫌弃了红杏不成?”红杏说着,便又流下了泪水。
  见此,廉颇心又软了:罢了,罢了!只是行军打仗,带个女的成何体统?
  红杏听此立刻破涕为笑:将军少见多怪了。出征在外的将军带几个女人有什么稀奇的?现在不都是这样子吗?
  廉颇听此,惊大了双眼:想不到行伍中还有这种事!
  到了雁门以后,雁门守将乐毅出城迎接。公子章带着众人下车见礼。公子章住进了赵王的行宫,他部下的两千亲兵也跟着他进去替换当地士卒护卫,廉颇也进去执勤。
  次日,公子章宣布破格提拔廉颇为雁门副将,与雁门守将乐毅共同防守雁门;同时,又以他的亲信田信为亲军护卫营卫尉,负责行宫的安保工作。然后,又以许钧为旅将军,赵希为卒将军,乐毅之子乐间为雁门郡尉,乐毅侄子乐乘为郡丞。如此一来,既安排了自己人进入雁门领导上层,又拉拢了乐毅父子为之卖命。
  一日晚饭后,公子章将众人请到了他的寝宫,令田信在外边警戒。大家到齐后,公子章问:列位呵,可知我为何请大家深夜前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摇摇头。
  公子章说:那今天又是个什么日子,尔等可知?
  “什么日子?公子不妨直说。”许钧有些沉不住气了。
  “今天是我的父王退位,我的弟弟赵何登基的大好日子啊!哈——”公子章狂笑了起来。
  众人惊讶的不知所措。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我请大家来,只是为了告知大家,你们换了个赵王,仅此而已。列位请回吧。”公子章说完大笑着走了。
  众人忙行礼。
  走出行宫,乐毅喊:廉颇将军可否到寒舍一叙?
  “廉颇久仰老将军大名,早就想向您请教一番,苦无机会,请——”
  “请——”
  来到乐毅府上,乐间、乐乘忙出来相迎:见过廉将军!
  廉颇回礼:廉颇见过二位大人。
  乐毅命人:上茶。
  二人分宾主之礼坐下,乐毅问:贤弟,对方才之事你怎么看?
  廉颇问:敢问老将军,此地说话是否方便?
  “放心吧,除了你我,连只老鼠都听不见。”
  “如此甚妥。”廉颇松了口气,“以在下之见,赵国极有可能会发生一场变故。这场变故会使赵国元气大伤,甚至会一蹶不振,失去与列国争雄的机遇和资本,从此任人宰割,国土沦丧,永无宁日。”
  乐毅直点头:老夫与贤弟所见略同。而引起这场变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王自己——我所说的赵王是公子章的父王,不是新立的赵何。赵王当年迎娶韩国公主为夫人,宠爱非常,生下公子章后就册立为太子。韩王后薨了,吴娃继立为后,生下赵何。赵王对年轻貌美的吴娃之宠爱,比韩王后更甚。吴娃一生未曾求过赵王一件事,只在临死之时,请求立她所生的长子赵何为嗣。赵王不假思索便答应了。废太子,立赵何。现在禅让,公子章岂能不怨望生恨?况且公子章做了十多年的太子,一直没有什么大的过错,无故被废,国人怜悯者大有人在。一旦他起来举事,拥护响应者当不在少数。而赵何那边,有一帮子老臣相助,势力同样不可小觑。所以,变乱乍起,后果不堪设想,赵国必将危矣。
  “那赵王能坐视不理吗?”廉颇问。
  “赵王的心思难以捉摸啊!”乐毅看了看廉颇,接着说:他若是真心为公子章好,就不应该让他在外继续带兵,掌握兵权,立功树威,危及王权,而应该封爵位,解除兵权。对于赵何,当使他树立威信,主持朝政。虽然他的年龄小,但是可以找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臣辅佐,让他学习处理政务,哪怕做做样子也好。老臣们把国家治理好了,功劳自然也就是新君的了。
  廉颇又问:那么,国中乱局该如何整治为好?
  乐毅略一思索,说:贤弟,此事不是你我臣下能办理好的,我们也不该问。否则,会大祸临头的。再说,而今的赵国不还是形势一片大好吗?相信,赵国的决策者会处理好的。
  廉颇没有再说什么,陷入了沉思之中。
  许久,乐毅又说了句:赵王举行禅让大典,不让公子章参加,这不也正好说明了一个问题吗?
  这时,廉颇如梦初醒:我明白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廉颇多谢老将军指点!
  三
  一日,公子章正在与大家会议,忽然间一个侍卫进来报告:报——
  “何事让尔如此慌里慌张的?”公子章问。
  “报告公子,敌人兵临城下了。”
  “哪国的敌人?”
  “看样子,像是匈奴人。”
  “匈奴人?”公子章惊起,“我国近年一直与匈奴人结好休战,今日为何来攻打雁门?父王才退位,莫非他们是来祝贺我们的新君登基的?走,看看去!”
  上了城墙,众人一看,才知道来敌中不仅有匈奴人,还有楼烦人,正在城外三里处大声呐喊呢!见来敌众多,又是在大白天,大家都明白了来敌是有着必胜的信念的。公子章转身问乐毅:老将军,如何退敌啊?
  “臣下愿意率军出战,不消半个时辰就可击退来敌。”乐毅望了望敌人的方阵,胸有成竹的说。
  听此,公子章笑了:如此说来,敌人不堪一击了,那又何必劳烦老将军出战呢?赵希!
  “有。”
  “给你个立功的机会,去不去?”
  “好啊!”赵希叫了一声。
  “你要多少人马?两万人够不够?”
  “城下这些乌合之众,要什么两万,两千人足矣。”
  “哈——”众人听此大笑起来。
  公子章拍拍赵希的肩膀:我的好侄子!别说大话了,下面的来敌少说也有四万人,我也给你四万,如何?
  “臣下保证杀他个片甲不留!”赵希大叫一声,便领军出战。
  见赵军出城了,匈奴、楼烦联军立刻扑了过来。赵军立刻迎战。双方人马交战不久,赵军就被他们给包围了,而且是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圈越缩越小。
  城上的人见此,大呼不好。乐毅主动请战:臣下愿意出战解围!
  公子章没多说:先看看吧。
  只见敌人主动后退,将包围圈张大,然后前面置放盾牌,开始向里面放箭。赵军中箭者纷纷倒地。赵希又急又气:向东杀出去!
  赵军便向东猛攻,可敌人毫不退缩,一边放箭,一边挥刀以待。赵希见敌人厉害,真个又悔又怕,下令众人护卫自己。
  乐毅见此,忙又主动请战:臣下愿意率军迎敌!
  “许钧上!”公子章命令道。
  “诺。”
  廉颇见此,对公子章说:这样无异于让将士们送死。大家均是娘生父养的血肉之躯,怎可如此送死?虽然大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也不能白白去送死啊?请公子允许我出战。
  “你要多少人?”公子章问。
  “两千人。”
  “好,去吧。”
  廉颇率军出战,见许钧已经率部投入战斗,赵希也在付出惨重代价后冲杀出来。廉颇忙挥动令旗让他们向自己靠拢。可是他们压根不听他的,尽管他是守城副将。廉颇知道他们俩是公子章的亲信,自己指挥不动,只好率众挥刀杀入敌阵。赵军见副将如此舍生忘死,倍感振奋,便一起杀向敌军。联军弄不明白了:刚才还贪生怕死的赵军,这会儿怎么竟然视死如归了?
  楼烦将领见此,自知难敌赵军,便率众先逃。匈奴人见此,大骂楼烦人无用,也只好撤走。
  廉颇见此,率军追杀一阵,怕中了埋伏,便引军而还。
  回到城中,公子章亲自为廉颇庆功。廉颇拒绝了:敌国未破,庆功何早?我愿意与老将军一道,攻破楼烦,使匈奴人孤掌难鸣。
  公子章问乐毅:老将军尊意如何?
  乐毅回答:为国尽忠,当仁不让。
  “好!”公子章大喜,“有二位将军出马,何愁敌国不破?不知道何时出击为好呢?”
  “越快越好,攻其不备。今晚就进军。”乐毅说。
  “还没准备好吧。”公子章说。
  “敌人也没准备好,这时候进攻,胜算更大一些。”廉颇说。
  “好!”
  赵希、许钧忙请战:我等愿意戴罪立功,将功补过。
  “好了。尔等负责守城吧。”公子章说,“人,丢得还不够?好好反省一下吧。”
  赵希、许钧低下了头。
  当夜,乐毅、廉颇率军五万人绕过匈奴大单于驻地,直击楼烦王驻地,杀敌六万多人,俘获楼烦王子、官吏四十多人。未等匈奴援军杀到,赵军便已经撤回雁门。此战,大挫楼烦军锐气,此后楼烦不敢再轻易与赵军正面交锋了。
  回城后,公子章命人张灯结彩,杀猪宰羊,举行庆功宴,并命人将此大捷连夜向邯郸方面报喜。
  当众人还沉浸在大破楼烦的喜悦中时,太原危急的战报传来,惊大了廉颇的双眼。他赶紧向公子章请求派军支援。公子章审时度势,当即下令廉颇、许钧率军三万人向太原城进发,以期早日解围。廉颇、许钧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五天五夜行军近千里,从雁门驰援太原。当看到轻雾缭绕中的太原城时,廉颇下令开灶做饭,四个时辰后投入战斗。许钧不解的问:将军火速进军,不正是为太原解围,而今近在咫尺,为何裹足不前?
  廉颇解释说:将士们几乎几天几夜没合眼了,疲惫不堪,纵使有杀敌之心,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疲惫之师怎可力战?你我也休息一下吧。
  “将军所言甚是,许钧佩服。”
  四个时辰后,廉颇与众人开始吃饭。吃饱喝足之后,廉颇下令集合,誓师道:将士们!今日之战非同寻常,因为我们面对的是秦国、魏国、韩国三国联军,共计十八万人。太原城中有八万人,加上我们,总共才十一万人。自古以来,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只要有必胜的信念和必死的决心,定然会无往不胜。公子把如此重担交给了我们,是对我们的器重和信任,我们万不可使公子失望。太原城中有几十万我们的同胞,正在等着我们去解救呢!为了我们的国家不再受外敌欺凌,为了我们的国土不再沦丧,为了我们的国人不被残害,勇士们进军——
  许钧大呼:保家卫国,奋勇杀敌!
  “保家卫国,奋勇杀敌!”
  “保家卫国,奋勇杀敌!”
  赵军像一阵龙卷风冲入敌阵,不一会儿便撕开了一个口子。廉顿率部趁机从城内杀出,将包围北城的联军击溃。韩军、魏军本是受秦王胁迫勉强前来参战的,见此,一边大呼:战败了!一边仓皇而逃。
  白起见此,命令秦军向逃走的魏军、韩军放箭,仍然挡不住潮水般溃逃的残军。刘羽、刘顺父子也出城迎敌,秦军难以独支。白起大呼:杀进太原,灭亡赵国!
  廉颇见此,忙率领三万雁门军迎击秦军主力。白起见又是廉颇,忙将兵力合拢,合力进攻廉颇。廉颇率部拼死力战,但是不久便感到吃力了。可是,他清楚,若是这个时候撤退,无异于自寻死路。眼见身边的将士们一个个倒下,激起了他更强的斗志,策马挥刀直击白起。白起迎战。二人大吼着拼杀起来。廉颇一跃而起,身子在空中画个弧线向白起压去。白起一闪,廉颇的刀砍中了白起的坐骑。白起忙跃下马去,向廉颇杀去。二人踩着双方战死的士卒尸体怒吼着拼杀起来。骄阳升高了,摧毁了轻雾,发挥着火热的激情,炙烤着大地。而他们好像已经忘了沙场的暑气,也许他们心中的怒火早已把暑气的热度淹没了。
  正在此时,还是廉顿率领的安卫营前来助战,逐渐扭转了战场上赵军的颓势。赵军杀红了眼,越战越勇,秦军也毫不退让,双方均死伤惨重。
  白起砍了廉颇一刀,廉颇的大刀掉在了地上。白起上前一脚将廉颇踹飞出去三丈多远落下。白起笑着对廉颇说:兄弟,今日哥哥不杀你,是想在不久的将来,你能战胜我。毕竟,找一个真正的对手,实在是太难了。我征战多年,至今除了你,还没碰到一个让我认为合格的对手。
  廉颇双臂撑地,站了起来,对白起拱礼:承蒙将军看得起我,将我作为你的对手。能成为你的对手,仅凭这一点,我也足以青史留名。
  白起点点头:好!不过,白起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否。
  廉颇说:将军请讲。
  “以我的观察,你的武功套路似乎有吴起的影子。”
  “将军果然才智过人。廉颇自幼师从吴子裔孙吴天养先生,不过在吴先生所授功夫的基础上又有所创新,所以肯定有吴子功夫的影子在内。但是不知将军因何看出?”
  “白起的师父当年曾是吴起大将军麾下的武卒士卒,学习过吴子功夫,而后又传授与我。可惜,师父因病早逝,而我学艺不精。师父为我改名白起,其实也是希望我能成长为第二个吴起,成为百战百胜的战神。”白起不无自豪地说。
  “原来如此。”廉颇站直了,“如此说来,咱们都是吴子的徒孙,你称呼我为兄弟,也并无不妥了。”
  “哈——”白起大笑。
  “哈——”廉颇大笑。
  四
  回到阔别一年的家,廉颇感觉仿若离别了许多年似的。母亲的头发白了,嫂子也有了——是刘羽的侄女,而且还怀孕了,玉兰则脱去了以前的清新气,变得成熟稳重了。小女儿也已经好几个月大了。他从玉兰怀中接过女儿来看,一种从未有过的亲热感于心底油然而生,不禁去亲吻女儿那细嫩的小脸蛋,可是还未吻到,女儿便“哇”一声哭起来了。
  廉夫人忙过来抱起自己的孙女:看看,还是跟爹亲啊!他一回来你就知道了,是吧?不会说话,只好用哭声来迎接老爹,多孝顺的孩子啊!
  廉夫人一抱,孩子马上不哭了。便问:二虎,看给你女儿起个什么名字好?生下来几个月了,连个名字也没起,只等你这个当爹的回来。
  廉颇想了想,说:就叫廉洁吧。
  “这个名字好啊!廉洁,小名就叫小洁,好名字。”廉夫人笑道。
  不久,赵固派人前来邀廉颇到郡守府议事。吃饭间,廉颇问:大人,这次秦军为何又大举进攻太原?我国的楼缓不是正在秦国做相国吗?
  赵固说:坏就坏在他身上。他出言不逊,得罪了秦王母舅魏冉,被罢免了相位。秦国借口楼缓与赵国勾结,图谋不轨,便又联合韩、魏两国,企图三分赵国。三国联军兵围太原二十多日,我们战不能胜,援兵未至,只好苦撑着。若非你来得及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啊!对了,你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说真的,我也不想走,只怕公子那里不准。”
  赵固笑了:公子那里我来说,你就在这,哪也别去,太原城就平安了。
  廉颇站了起来,行礼道:谢大人!
  赵固也忙起来,笑道:应该是我谢谢你,我代表太原的几十万军民谢谢你!
  “只是,公子会答应?”
  “明日我修书一封,叫许钧捎回雁门便可,你在这里大可放心。”
  晚上,廉颇进了屋,见玉兰坐在床上一言不发,便问:怎么了?
  玉兰反问:你说呢?
  “说什么?”廉颇莫名其妙。
  “红杏的事情难道不值得说说?”
  “我……”
  “当年在我娘坟前你说的话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当时形势逼人,我也是没有办法才……不过,我与她只是名义上有那种关系,实际上却……”
  “够了!”玉兰流下了泪水,“有就是有,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是男人,有个三妻四妾的又有何妨?可你为何不向家里说一声呢?一年多了,这期间你没有时间吗?哪怕让人捎回一封家书也好啊!别忘了,无论你娶几个女人,我都是大的,而且我们还是主父主的婚。”
  廉颇不想再说什么,因为有些事不能说,有些事不必说,有些事不会说,唯有沉默了。泪水也在他的脸上流开了。他心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伤痛。而玉兰也是一样。
  这一夜本该是他们夫妻二人久别重逢的良宵,但是二人都没睡好,伴着泪水痛到了天明。
  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大晴天。廉颇夫妻带着女儿和侄子在广阔的田野里采野花,廉顿和妻子桂花在溪水边洗足。玉兰望着在空中飞翔的鸟群,笑了。孩子们的欢乐笑声为这个春天的田野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使这个春天更加迷人和温馨。
  廉洁把一朵花插进堂弟的头发间,堂弟廉风则将几株狗尾巴草束成一团送给姐姐。小洁把狗尾巴花一根一根披开,摘下穗子揉出种子,冲着春风撒了出去。见那些细粒在春风中游走,两个孩子都拍起小手跳起来了:刮跑了,播种了,明年就能发芽了,开花了,结果了,我们又能玩耍了——
  听着孩子们那无比欢快的笑声,几个大人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感动与温暖。廉颇心想:若是一生都这样过,那该多好啊!三年了,这种好日子我们已经过了三年了。这三年过得真快啊!真希望以后都能这样过,太平日子里,人人安享太平,比什么都好。
  正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仔细一看,是一个士卒骑马奔来,跃下马向廉颇行礼:报将军!郡守大人让您即刻回城,有要事相谈。
  “好,知道了。”
  “标下告退。”
  廉颇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目前这种好日子即将告别自己了。他不想再过那种在刀刃上舔血的日子了,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厌恶。他原想以战止战,可经过这几年的军旅生涯,他知道了自己想法的不切实际,至少短期内不可能实现了。这三年的日子,他感到充实自在,更为重要的是快乐。一家人在一起生活,再穷也是快乐的,何况他家现在并不穷。哥哥是太原守将,自己是副将,深得郡守赵固的信任。能保一方平安,他们均感到自豪与踏实。而现在起,这种日子极有可能要暂告一段落,他舍不得,可又无可奈何。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有到明天才知道,预感的对与错,也只有到明天去验证。既然无法左右明天,那就从容走向明天吧。
  回到城里,廉颇径自进了郡守府,赵固出来相迎:廉颇啊!快来见过牛将军!
  肥头大耳的牛将军走出来行礼:牛翦见过将军!
  廉颇忙回礼:廉颇见过将军!
  赵固拱礼道:二位将军屋里说话,请!
  “请!”
  “请!”
  三人坐定,牛翦先开口了:标下今日前来,是奉主父之命召将军回邯郸的。这是主父手书密旨,请将军过目。
  廉颇接过来启封一看,果然是主父亲笔所书,命他火速回京,另有任命。
  牛翦补充说:主父让将军见过密旨后立刻随我回京,以免夜长梦多。
  听此,廉颇明白了:肯定有要务,而且不是寻常的要务,需要由他来完成。便说:现在就走吧。
  “好!”牛翦站了起来。
  “大人!”廉颇对赵固说,“烦请大人向我家里说一声,我就不回家了。”
  “嗯。”赵固点点头。
  廉颇、牛翦另加十个宫廷侍卫出城后向东奔去。登上一片高地,廉颇回头望去,看见了正向这边张望的妻子,还有孩子们的笑声正向这边飘来,不觉间泪水流了下来,他掬一把抛下,猛踹一下马肚子,骏马长嘶一声,向东方疾驰而去。
  五
  廉颇知道,即使问牛翦主父召他回京的原因,牛翦也未必知道,就算他知道也不会透露给自己,一路上便什么也没问,径自向邯郸进发。
  刚到邯郸西门,却见田不礼带领一帮人正笑嘻嘻的迎候自己。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下马行礼道:廉颇见过大人!
  “将军别来无恙啊!”田不礼回礼。
  “一切尚好,托福,托福。”
  “将军可否回公子府里一叙?”
  廉颇为难了,说:不是不可,只是主父相召,若先去拜见公子,怕有不妥吧。
  “说的也是,我倒忘了此事,看来真的是老了。大家都很想念将军,尤其是红杏姑娘,时刻盼望将军能早日归来与她团聚呀!”
  听此,廉颇苦笑一声:谢谢,回头我一定去拜见公子和列位!
  见廉颇走了,田不礼又喊一声:大家都很想念你啊,将军!
  牛翦见此十分不悦,但是又不便发作,只好跟着廉颇往前走。
  进入王宫,主父相迎:三年多不见,廉颇愈发壮实,不谷着心甚慰。
  “臣下拜见主父!”廉颇忙行礼。
  “免礼吧。”主父上前扶起廉颇,笑着说:在太原城休养三年,还上得马,闯得阵否?
  “臣下无时无刻不思报效祖国,上阵御寇!”
  “好!”主父大喜,“不谷今年要彻底解决中山问题,让中山国从此在地图上消失,绝不学当年的魏国,使中山有复国的机会。不谷已经约好燕王、齐王和楼烦王,四面包围,使中山必亡无疑,此后再也不能威胁我赵国。而你廉颇曾经大败楼烦、匈奴,打败三国联军,是我国军中的后起之秀,定能不负重托,与不谷一起攻破灵寿城,立下盖世奇功。”
  听此,廉颇明白了主父召他回京的意图,忙再次行礼:臣愿为国家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不谷今日任命廉颇为龙卫军总戎,即日赴任,不得迟疑。”
  廉颇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龙卫军可是王宫中主父的亲军,总戎的地位相当于上将军,尽管部下人马远没有上将军的多。作为王家禁卫军统帅,地位之显赫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经常伴随君王,前途不可限量。可他又怕了,万一干不好,后果也是严重的,毕竟伴君如伴虎啊!
  “廉颇还不领命?”
  “臣遵命!谢主隆恩!”
  在王宫龙卫军大营内有总戎府,当天廉颇便入住进去。田不礼带人送来了许多东西,当然了,还有红杏,以及十名使女。
  当天,廉颇便召集部下会议,申明了军纪,将几个故意来迟的贵族子弟推出去斩首。大家见此,都端正了思想,表示唯他马首是瞻。廉颇初步在军中树立了威信。
  晚上,相国肥义派人来邀请廉颇到他府邸赴宴。廉颇略一思索便答应了,忙整理好衣衫,随来人去了。
  来到相府门前,见肥义已经在府门口迎候,廉颇忙下马上前行礼:廉颇见过大人!
  肥义笑呵呵的相迎:将军休要多礼,请进!
  “大人请——”
  进去,才知道是个大宴会,请了许多人,大多数廉颇都不认识,见大家施礼,廉颇只是一个劲回礼。分宾主坐下后,肥义提议:在座的都是些老面皮了,唯有龙卫军总戎廉颇将军首次来寒舍,这第一杯酒敬我们年轻有为的总戎吧!
  廉颇一听,忙站起来:相国大人此言差矣。廉颇与列位比起来,无论是功勋还是资历,都自叹弗如,还是我借大人的酒来敬大家吧。说着便喝一杯。
  众人见此,啧啧称赞起来:将军高风亮节啊!酒量大的人必定肚量也大,肚量大的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列位谬赞了,廉颇惭愧,惭愧啊!”一听人夸自己,他就又脸红耳热了。
  肥义见此,忙对众人说:好了,将军年轻有为,深为主父赏识,前途自是不可限量。尔等也无需赘言了。当今时局多变,咱还是来听听将军有何高见吧。
  廉颇见此,知道是他们在考自己,便说:廉颇也没什么高见,只是想向大家学习。
  “将军不必谦虚,这里的人都不是外人,但说无妨。”肥义劝说。
  见肥义那慈爱的目光,廉颇便鼓起勇气说:当今天下,七雄并立争霸,纷争不休,虽然皆有争霸之志,然而无一国可以称霸,也无一国可以独自灭亡他国。天子蒙尘,徒有虚名,早已不是什么天下共主。列国纷争下去,总有一日归于一统。
  肥义问:那以将军之见,而今这种局势如何才能打破,列国如何一统?
  “而今天下,秦国强,楚国大,齐国富,三晋弱,燕国小。若想天下一统,必须有一国异常强大,征服列国,成为天下共主,列国方能一统。但是,现在看来,列国均无能力攻灭他国,使天下一统。”
  “那么,列国中哪一国才能最终统一天下呢?”肥义问。
  “这——而今尚不好说,主要看以后的发展和此消彼长的实力了。”
  座中有一人问:赵国可有统一天下的可能?
  “有!”廉颇肯定的说,“只要大王勤政爱民,精心备战,居安思危,胸怀大志,加之贤臣良将辅佐,一旦天下有变,吊民伐罪,一统天下又有何难?”
  “好啊!”正在此时,有人喊了一声,大家循声望去,见是赵王来了,纷纷跪下行礼:臣等拜见大王!
  “免礼。”赵王笑道,“方才龙卫军总戎廉颇将军所言,孤王皆已听到,颇感振奋啊!”
  “臣下信口开河,请大王治罪!”廉颇跪在地上颤抖了,他万没想到,赵王会偷听他们的谈话。也许这是他们故意做的,开始后悔起自己的莽撞,不该多言了。
  “将军何罪之有?你说的很好,孤王确也有此大志,只恨没有良将,而你的出现,令孤王雀跃啊!真是天助我也。以后,孤王用得着你的地方还多着呢,你可不要令孤王失望啊!”十三岁的赵王少年老成,微笑着对廉颇说。
  “臣为了国家,肝胆涂地,在所不辞。”
  “好!”赵王又喊一声,下令:上酒!孤王敬将军一杯!
  “臣不敢当。”
  “有何不敢当?”赵王上前扶起廉颇,“以后,孤王依靠你的时候还多着呢,难道说敬你一杯酒水还不可以吗?”
  “臣……”
  “孤王先干为敬!”赵王说着便一饮而尽。
  廉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知道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刚起来,公子章又来了:将军高升了,也不请我喝一杯喜酒,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
  “臣拜见公子!”
  “免礼了,都老朋友了,何须如此客气。你不去我那,我也得来巴结一下总戎将军啊!哈——”公子章笑着上前用拳头捶了一下廉颇的前胸。
  廉颇只好陪着笑:公子取笑了。
  “走,到我那喝一杯吧。不过,我那可没有相府里的酒好喝啊!得请将军将就将就啊!”
  听此,廉颇明白了言外之意,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恐惧,明知这样下去会很危险,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去了。
  到那里,廉颇吃惊地发现一些昨晚上到相府里赴宴的人也在场,深味其中的错综复杂,正像一张大网,而自己也被网进去了,想从容走出,已经不可,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又一日,赵王亲自送主父出京,在北城饯行。此时天气已经渐渐热了,主父仍旧一身胡服,左右开弓射击,威风不减当年。他举起一杯酒对三军将士说:此次不灭中山,誓不回还!
  ——不灭中山,誓不回还!
  ——不灭中山,誓不回还!
  “父王一切当心啊!”赵王哭着送行。
  “我儿已经是赵王,如何还哭哭啼啼,像个女流之辈。快把眼泪收了,不谷此次去,就是要一劳永逸的解决中山问题,使我国有一个安定的后方,为早日一统天下做好准备。”主父为赵王擦干了泪水。
  “儿臣静候父王佳音!”
  “好!”主父笑了笑,然后将宝剑一挥:起——
  千军万马随后向北疾驰而去……
  赵国曾经多次向中山进攻,均未能彻底灭亡中山,此次借助齐国、燕国、楼烦三国的兵力向中山进军,进展比较顺利。不到三个月就攻克四十城,将灵寿城紧紧包围。中山王多次遣使求和,均被主父拒绝,知道赵国此次是铁了心要灭亡中山,便死力据守。四国联军多次攻城,均被击退。主父发怒了,要亲帅大军攻城,被廉颇劝止:主父千金贵体,万万不可涉险。城中敌军困兽犹斗,不可强攻。不过,城中粮草已尽,断不会支撑太久。不如围而不攻,臣下保证不出十天,中山必亡!
  听此,主父很高兴:不谷没有看错你!看你志在必得的样子,不谷何愁中山不破?行了,你看着办吧,不谷休息去了。
  第二天,廉颇命令全军杀猪宰羊,故意在城外煮烹,肉香味氤氲,将城上饿得要死的敌军馋的心慌,怨声载道了:他奶奶的!人家是当兵,咱也是当兵,凭什么他们吃肉喝酒,咱们吃风屙屁!这仗还打他奶奶的球啊!
  “投降不杀,酒肉尽吃。”廉颇令大家一边吃,一边朝城上喊。
  ——投降不杀,酒肉尽吃。
  ——投降不杀,酒肉尽吃。
  中山王见此,下令杀死十多个意志不坚定的人,还把头颅割下,扔在了城下。被杀的人中,有一个是守军中一个裨将的弟弟。这个裨将见此,十分怨恨中山王,便煽动了一伙人,联络赵军投降。廉颇答应他们,只要投降,所有人均有赏金。在一个月黑风高夜,裨将带人打开了城门,赵军一拥而入,攻破了城,中山王见此,知道大势已去,只好执圭肉袒投降主父。主父将中山王安置在肤施城,派牛翦负责看守。中山王不久就郁郁而终。赵国将中山国分给燕国、齐国各一部分,给楼烦王许多财宝,各国皆大欢喜而去。
  六
  主父问廉颇:你又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廉颇忙行礼:臣不敢贪功。此次灭亡中山,一靠主父、大王的神威,二靠举国上下的齐心协力,三靠将士们浴血奋战,四靠盟军的大力支持,五靠中山王苛政害民,自掘坟墓。臣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是尽一个军人的职责。
  “哈——”主父大笑着上前拍拍廉颇的肩膀,“好一个廉颇!你话虽如此,但是不谷岂能赏罚不明?还是要论功行赏的。不过,这个赏不谷暂且不说,回京后再讲吧。”
  “主父,臣下……”
  “休要赘言!”主父忙制止。
  回京后,廉颇刚回到总戎府,就见许多人在外张灯结彩,似乎要办喜事,不由得纳罕:谁在我这里办喜事?
  正在此时,廉夫人、廉顿、玉兰等人从府里走了出来。廉颇惊喜的奔过去,问:娘,你们怎么来了?
  廉夫人笑了:儿子出息了,娘就不能来沾沾光了?
  “太好了!”廉颇笑了起来。
  进府里,廉夫人说:是大王派人接我们过来的。到了这里后,还说要再为你选个好媳妇。
  “什么?”廉颇大惊,看了玉兰一眼,玉兰低下了头。
  正在此时,宫中来人传旨:龙卫军总戎廉颇接旨!
  廉颇等人忙跪下。
  宦官开始宣读:龙卫军总戎廉颇近年来屡败强敌,功勋卓著,为表彰其大功,孤王特把王姊淑雅公主赐婚于汝,择日完婚。此谕钦此!
  廉颇跪在了地上,不知如何是好。这晴天霹雳般的赏赐令他无法接受。他万没想到的是,主父所言的赏赐竟然是这!淑雅公主可是主父最疼爱的女儿啊!主父应该知道,自己早已成婚,而且婚礼还是他亲自主持的呢!这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传来:将军还不快接旨谢恩?
  “臣……”
  玉兰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轻声问:你想让我们一家因为你抗旨不遵而灭族吗?
  廉颇只好将沉重的头往地上一磕,几乎是哭喊了一声:臣谢主隆恩!
  宦官见此,笑道:将军感激涕零,让咱家也不由得动容啊!
  廉夫人忙上前笑着对宦官说:公公辛苦了,请到寒舍喝杯水吧。
  “恭喜老夫人了,咱家就不坐了吧。新婚那天,一定来讨杯喜酒喝喝。”
  “到时候一定请公公赏脸啊!”廉夫人说着将一串珍珠塞到了宦官的手里。
  “谢老夫人赏!”宦官更加眉开眼笑了,“唐玖以后还望龙卫军总戎将军多多关照呢!”
  “公公客气了。以后还得请你在大王面前多多帮衬才是!”
  “那是自然的了。”
  两天后,婚礼如期举行,由相国肥义主持,满朝文武都来贺喜,很是排场。公主通过肥义宣布,自己甘愿为侧室,以玉兰为正室夫人,从此二人以姐妹相称。众人无不大惊,继而又啧啧称赞起来。廉颇、廉夫人、玉兰也很感动。
  不久,玉兰又劝廉颇正式以红杏为三夫人,算是给了她一个名分,尽管廉颇并不喜欢她,一年到头也与她没有同房几次。
  从新婚生活中迅速走出,一门心思扑到工作上的廉颇感到了京城空气中的压抑。这种压抑让他出奇的冷静,他知道将会有一场大风雨来到。这场风雨将会影响许多人的生活,甚至生命。他看到了自从灭亡中山以后,公子章的势力迅速扩张,而赵王也不甘示弱,两派终究会将斗争白热化。而此时的主父却视而不见,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主父多次表彰公子章为国分忧,使许多人意识到,公子章极有可能会东山再起。见风使舵的文武大臣迅速投到其门下,赵王为形势所逼,迅速成长起来,重用三朝元老阳文君赵豹、安平君公子成、肥义,提拔信期、李兑、高信、赵羽等一批青年才俊,利用他们的影响力迅速确立了自己的正统地位。为了防止有变,赵王让安平君、李兑统兵在外,随时准备勤王平乱,阳文君赵豹掌控邯郸城兵权,信期、高信则统帅禁卫军,另外大力笼络大臣,为其加官进爵。两派势力都极力拉拢廉颇,但是廉颇却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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