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关山月
作品名称:北风劲之廉颇大将军 作者:齐盼盼 发布时间:2015-10-14 11:22:45 字数:14566
一
人,往往如此:当你拥有一样东西时不知道珍惜,甚至厌恶、诅咒它,希望它快点消失;可一旦失去,却又想起它的好,它的不可替代,但是一切均已晚矣。现在,下了山即将返回家的难民们正是如此:以前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早些结束掉这种避难的艰苦岁月,以便回到阔别的家,重新过上幸福安定的日子。可而今真要离开这生活了两年多的山寨,却都十分不舍,传出了哭声——跟初来时,一样。这哭声仍然会传染,顷刻间壮大了声势,似乎要把桃花山捧起来装进心里带走似的。
见大家都恋恋不舍,赵王问二虎:你看这如何是好?
二虎回答说:大王,干脆一把火烧了它倒干净了。一来定了大家的心,安心回家过日子,二来也可以防止以后有贼人在此落户,占山为王,胡作非为。
赵王点点头,喊了起来:好了,不哭了!以后,大家都能在家过上好日子了,这山寨也就没有用了。为了防止以后有贼人在此落草,祸害一方,只好毁灭了它。
“都回去吧。”刘羽向大家劝道。
但是没有人走。二虎上前向大家挥挥手:让我们牢记这段刻骨铭心的特殊岁月吧。正因为曾经遭受过苦难,所以以后我们要倍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太平生活。回去吧,乡亲们!
听此,大家开始了向外流动,一步一回首,用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彻底走出,人流汇成了一条长龙向山外缓缓游动。
见人群远去了,大虎率人上山放起了火,顿时桃花山浓烟滚滚,遮天蔽日,一条火龙张开了大口,吐出火舌一点点吞噬着这座山寨。见此,二虎也不禁伤感起来:两年多的山寨生活就此结束了。望着它走向毁灭,又想起初建时的艰辛,想起了吴伯……往事一幕幕重临心头,恍若就发生在昨天一样。这一刻,他又成熟了许多,比同玉兰成亲时还要成熟许多。一个人成熟的标志不在于年纪的增长,而在于心理素质的提高。
回到了阔别十年的太原城,廉夫人顿感世事之沧桑,到了老家门口,那斑驳脱皮的围墙颇像一位历经世事沧桑的老人,一直守护在这里。本来,赵固是邀请他们一家人搬进郡守府居住的,但是廉夫人不同意,执意要回老家,也就不好勉强了,便拨给了几个家丁和使女过来服侍。
赵王要回邯郸了。临走时,召来了文武大臣,还叫来了大虎、二虎、刘羽、豆子,对众人说:不谷这次走,不知何时能再回来看看。可是,尔等务必牢记,太原与代郡,是我们赵国的西北大门,重要的不能再重要了。这里有几十万军民,以后还将派更多的军队来防守。无论如何,都要固守太原城,守好赵国的西大门。像这次魏军攻克太原经年之事断不可再发生。复兴太原的重担就交给你们了,虽然沉重,但是你们也必须扛起来,苦心孤诣,万众一心,恢复生产,别让百姓再遭难了。不谷相信,一个安定富庶的太原在不久的将来便会重现。到那时,不谷再与诸君把酒庆祝,岂不为好?
赵固听此,带头行礼:臣等一定牢记大王旨意,为复兴太原殚精竭虑,不遗余力!
“如此甚好!”赵王笑道,又问:“大虎、二虎,恐怕都是你们自小叫起来的乳名吧。现在大了,该有个像样的名字了。你们的父母可曾为你们取过大名?”
兄弟俩行礼道:回大王,没有。
赵王略有所思,上前掀开二虎的衣衫,看了看他背上的伤疤,说:你身上的伤疤猛一看像一个篆书的‘颇’字,索性你以后就叫廉颇吧。
听见大王赐名,二虎忙跪下高呼:谢大王赐名!
“免礼。”赵王笑道,“那大虎就叫廉顿,豆子就叫刘顺吧。”
“谢大王赐名!”大虎、豆子连同刘羽也一同跪下谢恩。
“免礼。”赵王伸开双臂示意道,又问赵固:依你看,授予他们什么官职为妥?
赵固回答:“臣窃以为,既然廉颇父亲当年曾在太平县任县尉多年,不妨让他子承父业,直接做太平县县尉,廉顿为卒将军,刘羽为县长,刘顺为县丞,如何?”
“好吧。暂且如此。”赵王点点头,“中午郡守府略备薄酒,不谷与尔等庆功,也是饯别。”
“诺。”
中午,郡守府内开了三桌,酒宴并不丰盛,是赵王的意思:眼下百姓温饱尚且困难,吾等又岂可奢侈浪费?一切从简吧。
赵王连斟三杯:一敬上天,二敬后土,三敬诸君。太原就拜托诸君了。说着,赵王向众人拱礼。
众人见此,忙跪在地上高呼:臣等不敢!臣等一定恪尽职守,忠心报国!
“民心可用,民心可畏!”赵王说,“只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比什么都好。而诸君要做的,原不过如此。”
饭后,赵王留下了一部分亲兵交给赵固,协助守城。又对廉颇等人说:年轻人,好好干!一定会有出息的!不谷静候尔等佳音!
“谢大王!臣等一定为国为民,死而后已。”众人忙跪下。
“好了,不谷得走了,保重——”赵王说着便率军向远处奔去。众人抬眼去看,只见尘土飞扬,马蹄声杂,不一会儿便不见了赵王一行的人马。待尘埃落定后,什么也没有了,只有空旷、辽阔的大地与蓝天相接。
廉颇等人跪在地上叩首:大王,臣等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次日一早,赵固便让廉颇、廉顿、刘羽、刘顺到太平县赴任,却让他们的家属都留在了太原城。廉顿十分不解和不满:这算什么意思?
廉颇拍拍哥哥的肩膀:什么也别多想,为了大王,纵使我们赴汤蹈火又有何难?
廉夫人见此,很欣慰:我儿能如此明理,娘很高兴。娘的夙愿终于实现了,你爹泉下有知的话,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玉兰却不乐意了:离这么远……
“远吗?”廉顿反问,“弟媳妇,太原与太平县不过相距五六十里地,骑马也就半个时辰的行程,远吗?”
“大哥不懂……”玉兰急了。
“废话!我啥不懂啊!”大虎不高兴了。
“大虎,是你不懂,真不懂。等你成亲了,就会懂了。”廉夫人劝儿子。
听娘这么一说,廉顿笑了。玉兰却脸一红奔了出去。
廉颇见此,赶紧追了出去。
进了屋,廉颇将门一关便从后边抱住了玉兰,玉兰什么也没说,任他就那么抱着。他越抱越紧,喃喃道:兰儿,我人虽然走了,可我的心永远在你这。我会想你的。无论咱们相距多远,我的心永远亲在你的脸上,印在你的心上,吻在你的唇上……说着便扳过她的头,二人的嘴吸在了一起……当他的手开始不安分时,她用手将其轻轻地推掉了,双眼睁开望着他说:我可能已经有啦……
“真的?”他惊喜地问。
“应该不会错,最近我身上的不适与娘说的一样。”
“好啊!”他几乎叫了起来,“我去告诉大家!”
“别急!”玉兰拦住了他,“万一要不是的呢?”
“不会错的,兰儿。”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的孩子,我懂的。”
“我知道你的理想需要去拼争奋斗来实现,我不会拦你的;只是,想在孩子出世时,第一眼就能够看见你这个当爹的。”
“我一定会回来的!太平县距离这里很近,快马加鞭最多半个时辰就可以回来。我向你保证,以后如果没有什么战事,我一个月至少回来住五天……”
“好了,有这话就够了。虽然守城打仗主要是大哥的公事,可你作为县尉,于公于私都得多多帮衬他。他的脾气大,可能难善兵丁。吴伯生前讲过,他的大父当大将军时还亲自为负伤的兵丁吮吸伤口里的脓液,没有官架子,与兵丁同吃同住,所以兵丁肯为其死战,攻必克,守必坚,战必胜。你们都应该向他学习才是……”
“会的,会的。”廉颇连连点头,把玉兰抱得愈发紧了。
二
刘羽、刘顺、廉颇、廉顿一行十几人骑马来到太平县城门口,见到了萧索残破的古城墙,不由得心里一凉:如此城墙,如何防守?
刘羽叹了口气:万没想到太平县会如此残破萧条。
廉顿接了一句:正因如此,治理好了才更显得大人您有为啊!
众人笑了起来。
刘羽苦笑道:我虽然是县长,但是太平县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列位呵,此后我们得同舟共济,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百姓们安居乐业,我们才能高枕无忧。
廉颇说:大人休要客套,都是自己人,为国为民,于公于私,吾等义不容辞!
“好!”刘羽点点头,“咱们进城吧。”
正在此时,有一大群扶老携幼的百姓从城里走出,几个领头的老者出来问:诸君可是到此赴任的官吏?
刘羽等人忙下马:正是。
来人听此,便“哗啦”一声都跪在了马下:欢迎大人们来太平县,愿太平县从此永享太平!
刘羽上前扶起一位老者:诸位请起!刘羽来晚了,让大家受苦了。本官保证,三天之内安定秩序,使本县百姓尽早过上太平祥和的日子。
“谢大人!”众人叩首高呼。
当天,太平县便贴出了安民布告,招抚流民屯田,开仓赈灾。卒将军廉顿从灾民中抽出二百人组成防守军,县尉廉颇从流民中招募三十人作为维护治安的安卫营。刘羽父子忙也从当地读书人中请幕僚,任命乡大夫、三老、亭长等人员,不出三天,便初步重建了基层政权,也逐步树立了政府的权威。
太原,作为赵国与魏国、韩国、秦国、林胡接壤的边城,太平县又作为太原西部的一个县,西北三十里外即为秦土,南为韩、魏,北为林胡,可谓四战之地。赵固将此地交给刘羽等人,显然是为了磨砺他们,而这也正是赵王的意思。赵王很器重廉颇,一心要培养他,让他在此磨练,可谓一年胜在内地十年。廉颇也明白赵王的苦心,所以不但不抱怨,反而更添加了志气与信心,力争做得最好。
一天夜里,早已入睡的人们被来自城外的呐喊声惊醒,纷纷起来,奔上城墙,只见一片火光和叫骂声包围了太平县城。廉顿大叫:老人、孩子、妇女快回去!防守军、丁壮上城防守!
刘羽父子和廉颇也闻讯赶来,见此,抽出刀:誓死保卫太平县!
经过几天训练的防守军很快就位,准备好了防守兵器,俯视城下的来敌。百姓们很快恢复了平静,有的下了城,有的则主动要求留下来。这时候,城下的来敌也恢复了平静,派人喊话:老子是林胡大戎长胡大成部下的,快开城!我们不想杀人,只想要点粮食。待我们的三百辆战车全装满了,就撤回去。
廉颇与刘羽耳语一番,刘羽便举着火把站出来回话:本官是太平县县长,咱们前世无怨后世无仇,不过各为其主,没必要为难,说真的,城里的人也是缺衣少食,朝不保夕。不如宽限一些,五十车如何?
来敌中出来一个首领:老子就是胡大成,要你们三百车本是怜悯你们,休要不识抬举!再敢讨价还价,大军立马踏平太平县,让尔等化为齑粉!说完,城下一片狂笑。
正在此时,廉颇持弦而发,不偏不倚,正中胡大成的脑门。只听“啊呀”一声,胡大成便栽落马下,城下一片混乱。防守军赶紧向城下放箭,来敌只好先撤走了。
来敌虽然撤走了,但是城里人谁也没有了睡意。廉颇连夜派人到太原城汇报敌情。刘羽发动城中丁壮八百人上城,与防守军共同防守,并加紧加固城防,备足兵器。刘顺买来猪羊,犒劳守军。廉顿四处巡查,派人搬石头固守城门。
就这样忙了一夜,敌人却未再来。可是城里人不敢有半点懈怠,始终如临大敌。
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
直至第十天,也没见到一个敌人来。刘羽让守城的丁壮们先下去,太平县里一切又都恢复了原状。
第十一天夜半时分,城中的人们再一次被惊天动地的叫骂声、马蹄声、战马嘶鸣声惊醒,纷纷起来,奔上城头。却见城下繁星一般的火点接连到了夜空,把天空都点亮了。呐喊声与叫骂声混杂,几乎把太平县城撼动了。见此,廉颇、廉顿忙将备好的石头、弓箭运上城头,也打起了火把。刘羽大惊:这可如何是好?不知人家来了几千人还是几万人?
廉顿命令防守军二百人全部上城,八百丁壮也上城助战。廉颇让安卫营协助刘顺安顿百姓,自己又后悔起来:早知如此,前天就不该让从太原来增援的两千人回去。而今,兵临城下,再外出求援,是何等的艰难。
奇怪的是,敌人只围而不攻,把个县城围得水泄不通。城上的防守军却始终处在紧张状态中,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天微明时刻,城下的火把一下子全灭了,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而城上依然亮如白昼。只听城下一声“发——”箭镞疾风骤雨般射向城头,防守军立刻倒下一大片。廉顿大叫:放箭!但是为时已晚,来敌已经在密如雨点的箭镞掩护下将云梯架在了城墙瞭望口。防守军忙搬起石头砸顺着云梯爬上来的敌人。无奈林胡人野蛮英勇,又是四面合围攻城,防守人员寡不敌众。转眼间,来敌已经攻上了城墙,又接连攻破了各个城门。廉顿大叫着拼死杀敌,他率领的防守军顷刻间阵亡大半,八百丁壮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也已经所剩无几。刘羽劝说:而今只有两条路可走了,要么留下殉国,要么出逃。
廉顿大叫:大丈夫死则死尔,岂能苟且逃命?
廉颇说:不走只会全部丧生。哥哥,你带人快走,我断后!杀出城到太原搬救兵来,一切还来得及!
“不行!我是卒将军,负责城防,城丢了,我还有何颜面出去求援?”
“不走的话,谁也活不成,这几千百姓死了岂非我们的罪过?现在,我们能做的是尽量减少伤亡,不是作无谓的抵抗。”刘羽劝说。
“廉颇,你走!”廉顿想了想,喊道,“如果哥哥不在了,你好好照顾娘亲!”
“哥!”廉颇大叫一声。
“少废话!记着我的话!”廉顿对弟弟笑了笑,又转身对余下的丁壮们说:是个男人的,跟老子走!
“诺。”焦头烂额、伤痕累累的丁壮们大喊一声,随着廉顿下了城。
刘羽忙招来县衙里的亲兵,打开小门,与一部分百姓逃了出去。刘顺大叫:廉颇快去太原,我断后!
廉颇回望了一眼太平县城,又望了望哥哥消失的地方和正在往外逃的百姓,正在挥刀砍杀百姓的林胡人,他使劲踹了一下马肚子,向东奔去。
奔到半路,只见前面有一队打着赵军旗号的人马来了,忙奔上前去,见是自己从桃花山带下来的那八百多弟兄。当初,在桃花山与林胡人交战时有两千多弟兄,战后只剩下这八百人了。来太平县之前,赵固留下了这八百人防守太原城,让廉颇自己赴任后自己招募兵丁。
见是昔日的寨主,这八百人兴奋得叫起来:寨主,我们来晚了!
“不晚,不晚!是赵大人让你们来的?”
“对。他怕林胡人攻打太原城,所以就只派我们来支援。”
“有你们就足够了。”廉颇挥刀向西,“起——”
当廉颇率军碰上刘羽父子时,随刘羽出逃的亲兵和百姓已经大多阵亡,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百姓、亲兵忍着伤痛拼命逃窜。见救兵来了,刘羽父子忙调转马头,一起向西杀去。林胡人见救兵少,便一拥而上杀来。这些与林胡人交过手的八百人,又在太原城训练多日,正好一试身手,无不以一当十,很快杀得林胡人落荒而逃。廉颇率军乘胜追击,杀回太平县城下,见城上已经树立了林胡人的旗帜。廉颇只好率军从已经被敌人攻破的城门杀进去,与敌人巷战。林胡人的头领是胡大成的弟弟胡大喜,这次一心要替哥哥报仇雪恨,便下令:生擒廉颇!我要用他的头祭奠哥哥!
林胡人便不用弓箭,要生擒廉颇邀功。只见廉颇手挥大刀,早已杀红了眼睛,身上、脸上像淋了一阵红红的雨,麾下的兵丁也是手挥大刀左右开击,杀得敌人连连退却,不敢犯奇锋。
胡大喜见此大怒:随我来!便抓起一柄钢叉率军迎敌。廉颇见此,知道是敌人的首领来了,便挺起长刀迎战。两人一左一右,一上一下,死力拼杀。刚开始,胡大成想留他一命,以便生擒,而廉颇却一个劲拼杀,一招一式皆是要取人性命的,把胡大喜逼得后退了好几步。见此,胡大喜明白,生擒廉颇是不可能了,便狠下心来,一跃而起,翻身落下,用钢叉刺向廉颇。廉颇一闪,钢叉扎进土地。廉颇趁此机会,上前挥刀将钢叉柄一刀两断。胡大喜手上的柄变成了棒子,便挥起来打向廉颇。廉颇不管那么多,只顾猛砍,将对手的棒子砍断成好几截,再一刀下去,砍在了胡大喜的铠甲上,冒出点点火星。胡大喜“啊”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早有人上前护卫着胡大喜逃去,却又被廉顿率人挡住了去路。胡大喜大怒:杀!林胡人发疯一样杀了过去。廉顿大吼着迎战,抡起长刀砍杀过去,一刀劈飞一大片。
正在此时,赵固又帅大军来了,包围了林胡人。廉颇见此,上前问:大人,林胡人死伤大半,如何是好?
赵固咬咬牙:杀了我赵国那么多人,我们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从此以后不敢再随意侵犯我国。务必全歼!
“诺。”廉颇答应了一声,便重新投入到了战斗中。
见自己人越来越少,知道凶多吉少的胡大喜大叫起来:不要管我了,我不行了!杀回去劝告大王,以后别再轻易与赵人为敌了,赵王胡服骑射的目的就是学习我们的长处,以战胜我们啊!
众人一听,大叫:大戎长,我们一定把您平安护送回去!
胡大喜急了:别管我!你们快冲杀出去!这是命令!
“我们不能执行这个命令!”
“啊——”胡大喜绝望地大叫一声,用短刀自刎了。
“大戎长!”林胡人见此,便发狂一般杀向赵军。
为了减少自己人伤亡,赵固下令:弓弩手准备!发——
人数越来越少的林胡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
这一战,赵军歼敌三千多人,牺牲士卒二千多人,百姓被杀三千多人。此后,林胡人不敢再轻易进犯赵国了。
三
太平县之战后,为打胜这场战斗做出贡献的廉颇、廉顿等人声名鹊起,名扬天下。赵王听说后,当着文武大臣的面说:这兄弟俩将来肯定是我赵国的栋梁之才啊!
相国肥义也早已听说过廉颇兄弟的事迹,便出列奏请:既然如此,大王何不把他们安置到最需要他们历练的地方呢?
赵王问:相国所言甚是,不知所谓何指?
肥义答道:启奏大王,大王即将对中山用兵,那里邻近楼烦、匈奴、燕国,是四战之地。雁门、代郡皆为进攻之基地,又长遭兵火,何不将他们调到那里,好好历练一番?
赵王点头道:所言甚是。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不过,他们在太原历练的时日尚短,还是再待些时日吧。正好赵章也大了,可到那里与他们一起历练历练,如何?
一位与赵王相貌酷似的少年出列道:儿臣领命。
经过一场大战后,太平县城更加残破不堪了。刘羽等人将死去的人葬在了城北的山脚下,举行了一个盛大的仪式,以示对死者的敬意与哀悼。之后,赵固从太原城守军中抽出两千人去支援太平县,擢升廉顿为旅将军。
那是一个初冬的黄昏,太阳还没有落山的意思,一阵风过,片片落叶蝴蝶一般翩翩起舞,回到土地中亲吻着大地母亲。廉颇独自一人出了城,见城外的田地荒芜,荒草半人多深,山林里一片萧索,不由得伤感起来。他想起了吴伯,想起了在桃花山度过的十年光阴。那时他还小,只知道读书、习武、耕种,不时跑到山林里采摘些野果,先自己吃饱了,然后再带一些回家。有时候,还与哥哥同邻近的孩子到桃花河里洗澡。洗澡的时间没有玩闹的时间多。虽然小伙伴们经常打闹,但是没有人记仇,今天刚打一架,明天又和好如初了。有一次,他又与豆子吵架了,自己先上岸,偷着把豆子的衣服带走了。结果,等大家都上岸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了,而豆子却急得哭了,只好用手捂着自己的宝贝蛋跑回家了。后来,这事也就成了小伙伴们的谈资,当成取笑豆子的笑料。
而今,短短几年间,他们经历了太多太多,而且好多事情都是猝不及防,出人意料的,一下子都来了,无论你是否愿意接受,是否可以接受。人生无常,人世无常,命运无常。尽管自己从小就立志能像爹一样,当一个文武双全的军人,为国效力,也明白打仗死人稀松平常。可是,一旦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目前一下子就走到了尽头,血淋淋的事实让你不能不从心底生出强烈的震撼与畏惧。而自己当初之所以立志从军,除了继承父志扬名立万外,就是渴望通过自己以及千千万万与自己一样的人的努力,用战争这一途径来结束掉战争,使天下人安居乐业,安享太平。他知道这一天距离现在还很远很远,因为他还看不到希望的曙光在哪里闪现。
他又上了马,绕太平县城转了一圈,看见已经被修缮好的城墙增高了许多,也更坚固了。猛然间,心头涌起一股潮水,他不知道是喜是忧。
回到城里,从桃花山下来的一位兄弟大老远跑来告诉他:公子章来了!
他忙跃下马,跑进县衙大院,见堂上正中央坐着一个十分白净俊俏的少年,知道此人便是公子章了,忙上前行礼:臣下太平县县尉廉颇拜见公子!
正与赵固相谈甚欢的公子章忙站起来,去扶廉颇:赵章久仰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堪为我赵国将才中的后起之秀啊!
“公子谬赞了。臣下万不敢当。”
公子章扶起廉颇,拍拍他的肩膀:廉大人休要过谦!我赵国如若多出几个你这样的将才,未来必能无敌于天下,看谁还敢欺我赵国无人!赵章来此,不为别的,正是来学习的。
听此,廉颇忙再次跪下:公子休要折煞臣下。
公子章笑了:赵章在此不是什么王子,乃是一行军打仗的兵丁而已。我是真心真意来学习行伍之事的,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指教才是。
赵固说:公子来此,是为主管军事,大家务必听令。另外,公子年轻,经验欠缺,还请大家多多帮衬。于公,我是公子的臣下,于私,我是公子的族兄。出言或有不逊之处,请公子见谅。
“哥哥没有不当之处。我来此正是为了历练一番,这也正是父王之意。所以,以后需要大家帮衬之处甚多。赵章恳请大家不吝赐教!”公子章说着便向大家行礼。
众人忙也还礼。
当天,廉颇、廉顿、赵固、刘羽、刘顺等人陪同公子章视察了太平县周围的地形和城里的兵力部署,并检阅了廉颇一手操练的由桃花山下来的八百人重新组成的安卫营。安卫营士卒的勇猛与威武让公子章大开眼界,连说:不愧为名将训练出来的将士,果然非同寻常!
晚饭后,赵固回太原城了,公子章则留下与廉颇抵足而眠。廉颇竟然彻夜难眠。天快亮了,公子章醒来,问:你睡好了吗?
廉颇忙下床施礼:臣下还好,还好。
公子章一挥手:罢了。你不必如此拘礼。其实,我比你小几岁,是一个年龄段的人,可以兄弟相称,何须如此客气?
“臣不敢。”
“我免你的礼还不行吗?”公子章说着,又长叹一声。
“公子这又是为何?”
公子章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下说话!
“谢公子!”廉颇便侧身坐下。
公子章双眼直视廉颇,说:我来这主要是为了散散心,呆在京城我快要疯了。
“公子何出此言?”廉颇不明白了,“公子贵为王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会快疯了?”
“有些事,也许你无法理解,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怕讲错了人,给自己带来麻烦,可是不讲憋在心里又实在是太难受。你廉颇,是父王十分看好的人,也是我赵章敬重的人,有些话与别人说不得,却只有与你说了。我的母亲本是韩国的公主,所以我出生后不久便被父王册立为太子。太子当得好好的,偏偏母后就薨了。父王又立吴夫人为后,吴夫人一心要立她的长子,也就是我的四弟赵何为太子。废长立幼为宗法所不容,何况我又是嫡长子,且无过错。可是,父王被吴娃给迷了心窍,死活不顾众人反对,把我废了,改立赵何为太子。而他们还不愿放过我,一心要置我于死地。太子、王位都远离我了,我并没有怨恨谁,我尊重父王的做法。可是,他们为何要赶尽杀绝呢?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到底还是不是父王的儿子?”公子章说着竟流下了泪水。
廉颇听此,不由得一惊:在他的印象里,赵王是一位宽厚神武的长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表面上水平如镜的赵国,背地里怎么会暗流涌动,隐伏杀机呢?眼前的这位公子章,也就是曾经的太子,十五六岁的样子,心里竟然深埋着如此多的痛苦。可见这生于表面光鲜的帝王家的王子,其实日子也不好过啊!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公子章,只知道眼前的这位被废弃的太子并不是一个坏人,而是一个可怜的人。娘死了,爹又爱着后娘的孩子,对自己不够关爱,作为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怎会不难过和郁闷呢?
公子章擦干泪水,对廉颇说:方才的话,字字出自肺腑,你只可以烂在心里,决不可与外人道。有些事,等时日久了,你自会明白。我与你一见如故,把你当做好朋友和兄长。这些话,赵固面前我尚未说过,唯独与你讲,是因为有一种直觉告诉我,你是我可以完全信赖的人。
“臣下谢谢公子!”廉颇十分感动,“臣下一定奋力保家卫国,为大王和公子效力!”
“快起来!”公子章忙把廉颇拉起来,“没有别人在场,你我兄弟相称便是,我能在有生之年遇到你,倒出憋在心里的苦水,颇感庆幸与欣喜,死而无憾啊!”
“公子万不可如此说。”
“一旦赵何继位成了赵国的大王,会有我的好下场吗?”公子章正视着廉颇问。
“这——”廉颇不知如何回答。
公子章说:我想拉一帮人建立独立王国,将赵国一分为二,我与赵何两兄弟一人一半,到时候,你来做我的大司马,如何?
廉颇听此,大惊失色:这可是要分裂国家啊!我们国家在七雄争霸中本不占上风,又处于四战之地,奋力养精蓄锐,蓄势待发尚可自保;分裂无异于自掘坟墓,公子万万不可为啊!赵何若是贤明,大家共同辅佐;否则,再思其它,尚未为迟。还请公子三思啊!
公子章思忖良久,说:“你一席话敲醒了我。我又何忍让祖宗基业一分为二?我从小就立志做一代圣主,而父王也一直这样培养我,不料半路里杀出一个赵何,毁了我的大事,也毁了我赵国的大事啊!”
廉颇劝慰道:公子宽心。倘若赵何不成器的话,自会有忠臣勇士废暗立明……
公子章听此大喜:到时候,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廉颇略一思索,回答说:臣下一定以国家利益为重!
四
当公子章还在极力拉拢廉颇入伙之时,早有细作将他来太原的消息报告给了秦王的舅父魏冉。魏冉认为,只要能捉住公子章,对向赵国施压会很有帮助,当即派白起督军五万人向太原进军;另一方面,又向魏王施压,迫使魏国出兵五万人,与秦军组成联军,一同向太原城杀来。
连夜返回太原城的赵固还没有睡下,早有人闯进来禀告:大人,不好了!敌军包围了太原城!
“什么?”赵固一跃而起,边向外走边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禀告大人,刚才我们回城的时候还没有见什么异常情况,谁知道一眨眼的功夫,敌人就杀到了城下。看起来不像是林胡人,倒像是秦军!”
“秦军?”赵固大惊,“果真是秦军的话,可就麻烦了。秦国自从秦孝公任用商鞅变法以来,五十多年了,奖励耕战,国力日强,秦军战斗力早已今非昔比,就连当年无敌于天下的魏国武卒都不是对手……”
“那如何是好?”
“城中尚有八万守军,若指挥得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赵固说着,便已经登上了城墙,见城下一片星闪,那是火把的杰作。他一看敌军装束,便知道是秦魏联军。他站在城上向下高呼:敢问来将何人?请报上名来。
“秦国左庶长白起是也。赵固大人,别来无恙啊?”城下的白起笑了起来。
“哈——”赵固也笑了,“我当是谁,原来还是故人啊!将军与我一别经年,而今已然是左庶长了,可喜可贺啊!”
“比起你这代相、郡守来,白起自惭形秽啊!”
“那年,我们一起去燕国迎接你们的公子稷,也就是而今的秦王,护送他回国继位,你我一路上相谈甚欢,皆有相见恨晚之意。不想今日却要兵戎相见,血流成河,伏尸百万……”
白起叹息道:是啊!这又岂是我希望看到的?但是,王命难违,为之奈何?
赵固在城上拱礼道:赵固不敢奢望将军能撤军,而今天色已晚,不如稍作休息,明天一早,出城一战,死生由命,如何?
白起明白他这是缓兵之计,便将计就计:如此甚好!
“多谢!”赵固又施礼。
见城下的敌军退后扎营,赵固忙派人缒城而出,去太平县报信,让公子章速走。而白起早已做好了准备,抓住了信使,搜出密信,一看大喜:原来公子章在太平县!为了麻痹赵固,他命令二万人留下继续围困太原城,其余人马连夜杀向太平县。
早已对敌人夜里袭击有经验的廉颇见此,便让公子章穿上兵士的衣衫,另外找一个人穿上公子章的衣服一同上城御敌。
白起派人喊话:快交出公子章,否则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公子章”说:尔等诚能使一城军民得以保全,本公子又何惜一命?不知尔等所言可信否?
白起笑了起来:老子说的话,每个字掉在地上都能砸个坑!
“公子不可啊!”廉颇等人连忙跪下,拉着“公子章”哭劝,“太平县八千多军民愿意誓死保卫公子。”
“誓死保卫公子!”众人大呼。
“好了!”“公子章”说,“尔等对我赵国的忠心,我深信不疑,但是作为王子,我绝不能用臣民的命来换自己的命。我一死,众人得以保全,死得其所。”
“公子!”众人大哭起来。
见此,白起也对这个“公子章”深信不疑了,便让他下来。“公子章”缒城而下,立刻被秦军控制了。他回首望望城上的军民,泪水夺眶而出。
秦军撤退了。
见此,廉颇率军杀出,高呼:还我公子来!
秦军见此,更是对手中的“公子章”没有一丝怀疑了,又怕太原方面的赵军杀来,赶紧向西南撤去。
在太原城围城的秦魏联军也连夜撤走了。赵固还在疑惑:敌人怎么突然间就撤走了呢?忽然间听城下又来了一队人马,听见公子章在喊:哥哥开门!
赵固忙开城门迎接公子章,得知他们用偷梁换柱的计谋欺骗了白起后,不由得大笑起来:亏你们想得出来!
“这都是廉颇的主意!”公子章对众人说。
“廉颇,不愧为大王看重的人才!”赵固笑着拍拍廉颇的肩膀,“你前途不可限量,一定会是为我赵国造福之人。”
“大人谬赞了,廉颇不敢当。只是现在,公子于此地也不宜久留啊!白起是何等精明之人,虽然我们骗得了他一时,却骗不了他多久。一旦他知道了骗局,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公子的处境同样危险。”
“那如何是好?”公子章问。
“公子还是早回京城为好。”
“可我是来……”
“好了!”赵固打断了公子章的话,“现在是保命要紧。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人都得人头落地。”
正在此时,有人慌慌张张来报:不好了!敌人又回来了!
众人大惊失色。
廉颇说:看来,一场硬仗不可避免了。
这时候,天已经微明。赵固登上城墙,对白起说:将军信守诺言,令在下很是敬佩!
“哈——”白起笑了,“白起还是不如你们,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不过,吃一堑长一智也未必不好。”
“如此说来,我们之间难免兵戎相见了?”赵固问。
“赵国有奇人相助,有何惧哉?”
“哪有什么奇人,都是些凡夫俗子,血肉之躯,与秦国能征善战的锐士岂能同日而语?”
“废话无须多言,还是杀场上一见分晓吧!”
“好吧。”赵固苦笑了一声。
白起命令魏军打头阵,刘羽率军迎战,两军冲杀到一起,尘土飞扬,遮天蔽日。双方士卒厮战一团。刘羽连砍魏军几员将领于马下。魏军见此,显然有些怕了,刘顺见此又率军出战,冲杀过去。见魏军难敌赵军,白起一挥手,秦军出战。刘羽父子忙又迎战,却顿感不支。秦军由战车开道,紧接着骑兵长驱直入赵军中厮杀。赵军立刻乱了阵脚,死伤惨重。
廉顿见此,振臂一呼,率领他的太平县防守军出战,迅速扭转了局面。刘羽父子见此,十分高兴,便率部死战,而秦军也是拼死力战,顿时喊杀声惊天动地,血流成河。
从卯时战至巳时,双方均死伤惨重,仍不分胜负,且都毫不退让。见此,白起又一挥手,秦军全部压上,潮水般涌来。见白起是想速战速决,廉颇让赵固下令:全军也压上去!然后,他率领自己的安卫营悄悄绕到秦军的背后。
正当两军交战到难解难分之时,忽然间秦军背后杀过来一队骑兵。秦军以为自己是被包围了,又见敌人的援兵到来,不由得慌张起来。廉颇率军一边高呼“活捉白起”,一边手挥长刀狠力拼杀。这支训练有素的安卫营虽然只有八百人,却能以一当十,把已经奋战多时,无心恋战的秦魏联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这时的雾气不但没有散去,反而更浓了。秦魏联军看不清到底来了多少赵国的援军,只见安卫营战士个个手挥长刀,怒吼着杀来,犹如从天而降,一下子冲破了秦魏联军兵阵,便都有了怯意。白起见此,忙率军上前,与安卫营展开正面较量。廉颇手挥长刀砍向白起,白起大叫着举刀迎战。二人连战十个回合仍不分胜负。白起举刀格住廉颇的长刀,问:敢问英雄尊姓大名?
廉颇答道:太平县县尉廉颇是也。
白起赞叹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廉颇说: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吧。
白起收了刀,廉颇也收了刀。白起问:倘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在太平县上演的那场闹剧是你的杰作吧?
“正是在下的意思。”
“你我双方而今势均力敌,这样打下去的话,势必两败俱伤。而今,我们没必要鱼死网破,不如先休战,来日再战,如何?”
“战争是为了保家卫国,制止侵犯,不是为了多杀伤。只要你们撤退,我们决不追击。”
“好!”白起把刀送回鞘中,与廉颇一起高呼:“停战了——”这犹如晴天霹雳的声响震撼了所有人。谁也预料不到,正在双方杀的眼红,难解难分之时,主帅竟然选择了停战。
白起在马上对着廉颇拱礼:老弟,后会有期!
廉颇忙也还礼:将军一路走好!
就这样,秦魏联军撤退了。
廉顿策马奔来,质问廉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放他们走呢?
廉颇反问:不让他们走,我们能打胜他们吗?秦军只知道杀敌立功,个个犹如虎狼,加上魏国武卒,足有十万之众,而我们只有不足八万人,再这样打下去,对我们没有一丝好处。只要能换来和平,哪怕是片刻,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五
回到太原城,廉颇去见了赵固一面说明了情况后,便急匆匆回家去了。见到离别了四个多月的母亲与妻子,他的眼睛湿润了。他发现母亲苍老了,而挺着大肚子的妻子明显难为了许多。便“扑通”一声跪倒母亲的膝下:孩儿拜见母亲!
廉夫人很高兴,忙去扶他起来,说:二虎,你真的长大了!因为你越来越像你的父亲了,不仅相貌,连你的眼神和气魄都与你的父亲无二般。现在,整个太原城都知道了你的威名,倘若你的父亲泉下有知的话,也该含笑了。
廉颇起来,说:娘,孩儿需要历练和学习的地方还有许多,如果吴伯还在的话就好了。
“可惜他老人家走得太早了。”玉兰感慨道。
“是啊!”廉夫人说,“吴大哥深得吴子真传,你们俩能学到他的一半便足以成为一代名将了。”
“可是我想超越他老人家。只有一代更比一代强了,我们才会有以战止战的希望。”廉颇望着母亲说。
廉夫人点点头。
正在此时,廉顿闯进来喊:郡守大人到!
廉夫人等忙行礼。
赵固忙拦下了:不必如此客套!廉颇啊!此次你又解了太原之围,实在是功勋卓著啊!大王没有看走眼,也不会看走眼,将来你必定是捍卫我赵国江山社稷的顶梁柱。
“大人谬赞了,廉颇实在是不敢当。”廉颇忙行礼。
赵固说:我已经将此次战况如实上奏,相信不日大王的嘉奖令便到,不过事有凑巧,大王急招公子回京,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由你护送他吧,这样的话,我比较放心些。不知你意下如何?
“大人严重了!”廉夫人先接话了,“我儿愿为江山社稷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护送公子回京怎不愿往?”
“如此甚好。”赵固笑了,“不过,我与公子商议了,他不宜明目张胆仪仗回去,还是由你率人化装走小路护送回去,你们看如何?”
廉颇点点头:如此甚为妥当。不知何时出发?
“当然是越快越好,事不宜迟。”
“公子现在何处?”
“现在已经准备好,等在东城。”
“那……我……现在就走!”廉颇站了起来,望了望母亲,又望了望妻子的脸和她那凸起的肚子。
玉兰欲言又止,低下了头。
廉颇转身走了。玉兰抬眼去看,一下子追到了大门口。廉颇上马后回头望了望她,她的眼里泪汪汪的,夺眶而出。见此,廉颇狠抽了一下马肚子,“驾——”飞也似的跑了。
玉兰守在门口,痴痴的,好像他一会儿还会回来似的。
见到公子章以后,廉颇才知道任务的艰巨性:同行的只有他、公子章和他的四个王宫侍卫。
他们趁夜色出了城,策马东去。一路上也无心游山玩水,只是快马加鞭往邯郸赶。
几天后,他们一行六人来到了距离邯郸不足百里的一个小镇,吃饭期间听到了一个消息:赵王准备禅位给太子赵何!
公子章尽管也明白,如果事情一直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不久后的某一天,父王驾崩,赵何会继位;可是一旦这一天突然间到来,自己猝不及防,还是大惊失色,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父王身体好好的,又才四十多岁,为何要急于禅位?一旦赵何登基,自己夺回王位的希望还剩下几许?他扔下碗,说:走吧!
六个人日夜兼程,到次日一早便来到了邯郸。公子章不是直接进宫去见赵王,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府邸,召见了田不礼等人。在会上,公子章笑着对众人介绍廉颇:此乃本公子的得力干将,父王与我都十分器重他。前不久的太原大捷就是他的杰作。他一马当先,打败了秦国的大将白起……
“公子此言差矣!”廉颇打断了公子章的话,“不是廉颇打败了白起,是我们势均力敌,都不能取胜,打了个平手而已。”
见此,田不礼笑了笑:能与白起打个平手的人,目前为止,恐怕除了你之外,还没有第二个。白起是谁啊?那可是一员虎将,是秦国相邦魏冉手下的得力干将。这么多年来魏冉的地位能岿然不动,稳如泰山,不仅因为他是秦王的舅舅,国内党羽众多,更重要的是,军中有白起这样能征善战的大将支持他。将军如果能像白起那样支持我家公子,何愁大业不立?大事不成?大利不来?
廉颇明白了,他们这是在拉自己入伙啊!想起了公子章在太平县城里与自己说的那些话,以及一路上的言行举止,他有一种十分不祥的预感。当然了,他不仅操心自己的未来,更害怕公子章他们分裂国家,将国家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去。他想阻止这一切,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从未有过的恐惧冲进了他的心中,令他坐卧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