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灵活机变
作品名称:未曾表白的许诺 作者:倾蕙宁 发布时间:2015-10-10 07:24:35 字数:4302
电话接通,那个时候碰巧赶上教会女子学校的休假,我正在格林叔叔的牧场里,看毛茸茸白皙皙的小绵羊吃草叶,格林叔叔突然跑到羊圈里来,对我说:“小公主,你的电话,是你哥哥。”我还奇怪,无事不给我打电话的梁碧木这是发了什么善心。
而在工作人员对我描述完情况之后,主持人把电话接给梁碧木。
“朵妹妹”,恩泽魇回忆着,“那个时候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跟你通过话了,你的声音脆生生地闯了进来,‘哥,什么问题,你说吧’。”恩泽魇倒了一杯酒:“那时候我跟冯之绝都想,梁碧木肯定会发问的吧,可万万没想到他就听着你的声音会不言不语,像突然耳朵听觉障碍了一样。”
我说:“是啊,那时候我都急了,一个劲地追问,‘哥……哥你快说啊,到底是什么问题?’”
电话时限一分钟,时间正一点一滴地流逝过去了,全场一开始悄无声息的寂静,不少人都在面面相觑,然后人群慢慢开始骚动,不少人窃窃私语猜测着梁碧木是不是睁着眼睛睡着了,冯之绝夹了口他最喜欢吃的墨鱼肉丝,说:“我和恩泽魇都流汗流大发了,在台下紧张地看着梁碧木,我们不明白他这一言不发是什么意思。”
直到倒数计时的最后几秒,梁碧木才慢条斯理地说:“朵儿,机票会拿到的,你现在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来。”电话被掐断。
我费力地抓着筷子,在美国多年的刀叉让我对筷子的使用非常不得心应手,我义愤填膺地说:“你都不知道,我以为电话线路不好,一个劲地大声叫着格林叔叔给查查线路问题。”
恩泽魇嘻嘻笑着,他说:“就在你大洋那头大声叫着的时候,梁碧木在满场骚动的人群前轻轻地说出了正确答案。”恩泽魇喝着酒:“原来,他是早就确凿地肯定了答案,并且是正确答案。”
我把筷子使劲一摔,“啪登”一声,让添加果汁的服务员全身上下都抖了一抖。
恩泽魇看了看被我摔得劈叉的筷子,示意让服务员再添一双新的,看着我,慢慢对我解释:“后来我问过梁碧木,为什么这样做,他说,之所以接通越洋电话,只是想和妹妹分享成功的喜悦、当时的氛围和感受。”
我撇嘴:“切,都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抓狂,那天晚上我都失眠了,望着天花板等着他的电话。”其实心里已经开始缓和起来,并完全想象得到,那天,在全场潮水般的掌声中,冯之绝和恩泽魇站在台下仰头远远看着梁碧木,看他怎样如同睿智的帝王般,在王座上散发着明亮的光辉,光芒四射。
恩泽魇慢悠悠倒出了最后一盅白酒,说:“梁碧木多关心你呀,你都不知道,我看到他的手机里和钱包里,都有你的照片,是你小时候和他的合照。”
我咕嘟咕嘟灌下一大杯果汁:“他是怕自己给我打越洋电话太浪费电话费好不?就我在纽约这几年,他飘洋过海来看过我一次没有?主动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没有?给我写过明信片祝福贺卡没有?哪次我给他打电话他不是说了不到两分钟就挂断了,还说关心我,鬼才相信!”
吃到差不多了,恩泽魇问冯之绝:“几点了?”
冯之绝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就说:“还早,才八点二十。”
恩泽魇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问冯之绝:“你表准么?”
冯之绝一边看了一眼恩泽魇手机一边答他:“不太准,我这表刚好和你的差二十四小时。”这就是俩活宝好吗?
中餐厅里的人陆续多了起来,我们仨也酒足饭饱了,结账的时候我回头仔细估量了一下剩下的菜,想着,真是浪费啊,足足还可以一个班的人来吃一顿,或者,一个人吃上二十顿。
我们互相搀扶着出了餐厅,准确地说,只有恩泽魇需要扶,他明显已经喝高了。
冯之绝突然叫起来:“梁碧木给我来电话了,我没敢接他又发了条短信给我说,‘凌朵儿不见了,是走丢了还是失踪了赶紧陪他去找’,问我妈,你回我家了没有,还问你联系我没有。”
我想了一下恩泽魇刚刚说的话,其实梁碧木对我确实很好,记得我小学的时候特别淘气,六年级的时候,有一次玩玻璃割坏了手腕导致大出血,梁碧木验血时发现跟我血型不一样,没办法给我输血,就在医院里守了我三天三夜没合眼;我基本不叫他哥就直呼其名或者叫姓梁的他从来没计较过……想想我还是找他去吧,否则他可能发动全世界所有认识我的人地毯式搜索我,劳师动众不说,搜索到我的时候冯之绝和恩泽魇都要跟着倒霉,不划算,不如我主动请求他宽大处理。
正想着我突然瞟见远处游游弋弋飘着走过去一个姑娘,那衣着,那举止,这不正是飞机上那个蛇仙姑娘吗?我说:“嘿真是狭路相逢冤家路窄,我走到哪她就跟到哪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呐。”
恩泽魇含着个核桃似的吐字不清地问我:“谁呀谁呀?怎么,你在美国还赌博,欠债了吗,人家追你到这里?”
我摆摆手,说:“没谁,就一个刚结下梁子的人。”恩泽魇摇摇晃晃地说:“姑奶奶你这才回浅茉多长时间,不就是我去接你之前有空档吗,还能跟人家结下梁子……之前我还跟梁碧木说,‘有句话我不得不说,你把她接回来,青禾学院很快会被毁容成游乐场的,她不把主教学楼弄出个窟窿,就得把我脑袋弄出个窟窿。当然,我可不想是后者’。”
我信誓旦旦:“我一定想方设法加快这里的毁容速度。”
恩泽魇摊摊手:“还好我认识你这么久了,千锤百炼之后我早就习惯了,否则在你面前,我还真得适应一段时间……”
恩泽魇住校,冯之绝回家,冯之绝还问我,“一起回我家吗?”
我说:“我的行李什么的都在梁碧木那,改天再回你家好了。”
把恩泽魇和冯之绝送走之后,我去了青禾学院的专卖厅买了我离开的这些年,在中国口碑与票房齐飞的电影DVD,还买了大量的动画和游戏光盘,花的钱是刚才跟恩泽魇顺的,他跟冯之绝拿张卡片出门不一样,他经常把现金揣在身上,当然我这是借钱,一定会还给他。
我给梁碧木拨了个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就狮子吼般的咆哮:“凌朵儿!!!你究竟哪去了!!!就不知道给我回个电话吗!!!在机场只接到行李!!!你是被人拐卖了绑架了还是迷路了!!!”
我捂着耳朵:“您老别激动呀,稳住稳住,我这不在这呢吗,我没被人贩子拐走,多大的人了呀,您老在哪呢,我这就过去,我马上。”
当我回到梁碧木的公寓——茉华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大门半掩着,我心想真是不怕抢劫的呀,或许这里治安好?啊一抬头我就看到了客厅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在我去美国之前这个摄像头是没有的。客厅里灯火通明,却不见一个人,连之前的老管家和清洁工全都看不到,估计大家全都已经睡觉,但是为什么开着大门呢,可能是等梁碧木回来,但刚才路上我也没看见他呀,我蹑手蹑脚地走上楼梯,走进去推开自己的房门,伸了半个脑袋进去瞧,哦是黑着灯的,影影绰绰看到我的烫绒包裹着的粉色书柜,我小的时候特别喜欢摸它,因为它手感特别的好,估计现在上面还放着我的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和王尔德童话。
刚合上门准备伸个懒腰,就发现窗外星光照射的微微光明处,有个人影,而这时候人影说话了:“你回来了。”
我一个踉跄,顺手一拍房间灯的开关,开关还在原来的地方,就算是这么多年,也没有换位置,一开灯我才发现,开关被罩上了烫绒的罩子,跟书柜裹着的烫绒是一样的粉颜色,而且,罩子周围缀着银色的细珠,我一转头,就看见梁碧木正端坐在沙发上,抱着肩,一脸面无表情的严肃,他的面容跟我离开浅茉之前已经有很大的差别了,现在的他,一脸的英气,看上去是一张格外成熟的脸,沙发旁边是我丢在机场没有领的一大堆行李,此时已经被整理好,齐刷刷地放在那里,我仿佛能看到梁碧木头上冒着汩汩的白色热气,因为他现在整个人就是个小火炉,就要被怒火煮得沸腾了。
我心想,不妙啊,杀气真重,是,你热血沸腾,我只能用冷血汽化来平衡了,连忙堆起来可爱的笑脸,拼命挤出我的俩酒窝,我说:“呵呵,哥……”
梁碧木不温不火地说:“还知道回来吗,我还以为你不认得回家的路,你知不知道管家宋叔和我找了你一下午,我好不容易才劝住他报警的冲动,先去睡了。”
宋叔是我爸的同事的爸爸的多年好友,在我去浅茉之前就照顾梁碧木,也一直住在这所公寓里,慈眉善目和蔼可亲,我小的时候总喜欢揪他的白胡子,我一吐舌头:“回来啦回来啦还活蹦乱跳的呢,对啦,哥,6年未见你还是这么英气袭人。”想当年,我没从浅茉离开的时候,跟梁碧木那感情也是相当的好,好得我什么都听他的话,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他要我撞南墙我不敢撞北墙,他要我跳黄河我不敢跳长江,而现在,一回来我就给他下马威,实在是对他威信的挑战,看他一脸的怒气,就不像是让我飞扬跋扈地嬉戏游玩的样子。
梁碧木脸上的怒火没有丝毫因此而平复,但眼睛里的光却闪了一闪:“少谄媚”,他说。
“我说的是心里话哦,真心话哦。”我两眼放光,双手作揖。
梁碧木头上仿佛还是那么汩汩冒着热气:“从实招来,你今天去哪了?”
“我没去哪啊,我几年没见家乡了,四处转转。我去浅茉西郊的花卉植物园里放了个风筝,还被一个中年大婶告诫小小姑娘穿这么漂亮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危险,末了她还问我要不要去他们公司拍照片当模特,我哪敢答应她,万一他们把我卖到中国隔海相望的岛国去拍录影带,那就糟了。”
浅茉西郊确实有个非常大的花卉植物园,在我和梁碧木爸妈在世的时候,我记事开始,他们就总带着我俩去玩,春夏秋冬四季的花卉各有不同,因此我走到哪都喜欢各种各样的花卉,也曾经在我幼儿园小班的时候,对爸爸说过,我长大要成为一个植物学家。
我原以为梁碧木会对我的编造产生质疑,没想到他接下去问了一个完全不着边际的问题:“你吃饭了吗?”
我不可能告诉他说我是和恩泽魇、冯之绝一起吃的,而且还是在青禾学院里吃的,只有接着编:“没呀,我一下午都没吃东西,当然晚上也没吃,现在肚子咕噜咕噜叫呢,还有,我今天光顾着玩儿忘了去看俞妈妈了。”
梁碧木突然回过神来责问我:“你放了一下午风筝!?”
我心里说,我还放了你一下午鸽子呢,但是我没敢说出口,我要尽力回避这个不争的事实,我摆弄着我的头发,说:“我还去新染了头发,你看,酒红色。”说着我打了个很长的哈欠。
梁碧木又问:“那你晚上干什么去了?”
我说:“我打听了卖东西的地方,顺便去买了点东西。”我摸着包包里的DVD,这个我没撒谎,我确实买了很多东西。
梁碧木彻底对我无奈了,至少我能感觉到他头上的原本汩汩冒着的热气渐渐消散了,但是依然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块脸,他不动声色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我跟前,慢条斯理地俯下身去抱住我:“朵儿,欢迎回家。”
我也回抱住他:“我很想你,真的。”
“但是……”他顿了顿说:“如果下次再让我去接机只接到行李,那么后果将是……”
我赶紧转移话题,得意洋洋地问:“我刚去美国的时候还像一只小豆芽呢,看我生长得多快啊,我现在够高吧?”
梁碧木用手掌盖住了我的头,忍住笑:“生长?你也还只是到我的胸口而已呀……好吧,你像毛竹一样长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