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兔子和朵咩
作品名称:未曾表白的许诺 作者:倾蕙宁 发布时间:2015-10-06 16:26:44 字数:4828
我跟冯之绝也有特别好的时候,比如,我们把坦克大炮特种兵玩具码在地上形成两国来战斗;我每次把魔方弄乱了拼不回去的时候他都好脾气地拼回原形;我美术班要交绘画作业的时候他总是把他的橡皮和颜料全都借给我用;我收集零食里面带着的卡片,冯之绝就把他的全都给我让我集得更全……而在外面的时候,在外人面前,我被欺负的时候,他从来都是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这边的,就算是我先欺负别人,就算是我胡闹,就算是我理亏到窦娥都替对方喊冤。我总信誓旦旦地说:“我几乎和冯之绝从小玩到大啊。”
而恩泽魇和冯之绝一样,胳膊肘从来不往外拐,虽然平时招蜂引蝶的时候看似玩世不恭吊儿郎当,但是一遇见正事时那不叫个仗义,为朵儿姑娘我两肋插刀,而且为了朵儿姑娘我真的敢插敌人两刀。
所以,我在他俩的保护之下觉得特别的安全,人家不都说了吗,什么什么“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世的擦肩而过”,因为前世我回头的次数太多了形成了每一天的落枕,所以现在才兄弟姐妹成群。
此刻,我、冯之绝、恩泽魇走在青禾学院的中心地带,他俩非要带我参观青禾学院,比比划划一阵讲述建校以来的辛酸变化与光荣业绩。
恩泽魇问我:“你不想在美国结婚生子,非要回国来,你到底想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嫁啊?”
我想了想:“他必须要有华丽的帝王气质。”
恩泽魇笑眯眯:“比如像我这样的?”
我翻了个白眼:“一边玩去,我没说你!”
恩泽魇指着主干道上旁边的两栋楼对我说:“这一栋是教学楼,另一栋是行政楼,你看,这两栋楼很像双胞胎。”
我左右看了看:“双胞胎?在前面铺个红毯不就成龙凤胎了吗?”
我早在互联网上查找了各种文字资料,怎么说也是老爸的资金建立起来的学校,我好歹要有一些了解,青禾学院是目前全国身价最高的传媒类学校,所有来到这里的学生非富即贵,又因为接触的信息都是最新最时尚的,所以,校园里的每一处都简直是时装赛的秀场。教室,操场、食堂、甚至图书馆……上演的根本就是偶像剧里的贵族生活,戏码十足。
恩泽魇对我说:“青禾学院原来在浅茉的市中心有一块巴掌大的地盘,学生住在六十层的大楼里面,每天都要忍受着挤到爆炸的生活,而且,偶尔,电梯突然停运的话,就要累到吐血地爬上爬下……这片校区是你出国那年建立起来的,连大门口的保安亭都是全新的。”说着,他指了指正在开着电瓶车巡逻的青禾学院的保安,那小脸也是一个精致,精致到拉到巴黎去马上就能走出一个时装秀来,至于不至于,招聘保安都要看脸蛋……这也太夸张了吧,我都担心青禾学院的学生有一天拿这样的标题写故事“我和门口帅气小保安的二三事”……
我觉得其实青禾学院在招生的时候,应该加上这样非常有力度的一句:“亲爱的美男美女和才子才女们,来青禾学院吧!上演偶像剧情节吧!度过你们最美好的青春吧!”
其实青禾学院的前身我曾经在很久的之前就听说过,因为我爸爸也曾经停留过那里,也就是说,那里也是我爸爸的母校,这也让我对青禾学院产生了无尽的亲密之情。
恩泽魇说:“校方一直致力于打造花园式的学校,所以你看满园的花草树木,很像物种丰盛的植物园吧?”
我瞄着各种各样盛放着的花:“的确是花园学校,可是你看这些个小树苗!”我摸了摸地上一棵幼小的小树,感叹着,“它还没有长大呀!”
刚刚看到几个同学抬着架子鼓路过,不一会儿就有几个拎着画板匆匆路过的同学。
而路过我们的女生不再对我投来炽热而嫉妒的目光了,就好像我压根不存在一样,而是全都窃窃私语,一个捅捅另一个的胳膊:“快看那两个男生快看啊。”另一个毫不矜持地叫起来:“哇!好帅啊!”
我一头汗,至于吗,有那么夸张吗?敢情我正陪着两只开屏的雄孔雀在这巡逻呢。
恩泽魇见状嘿嘿笑:“谁让我们长得赏心悦目了。朵妹妹你不知道吧,之前还有梁碧木,还有芮云房和苑松一起走的时候那些小姑娘叫的更大声,尤其是路过女生宿舍的时候,能把宿舍楼阳台上的天灵盖掀起来,那些姑娘们都说我们就像神尾叶子的《花样男子》漫画中飘下来的美男子,其实我们也确实就是美男子,对了改天带你见见芮云房和苑松,我们在大学新认识的朋友,可惜今天他俩都不在,芮云房又不知道跑哪旅行去了,苑松今天跟别人谈剧本去了。”
说着,我们转到了学校后面的中餐厅,一间特别大的屋子,大到足以举办一场论坛,或是举办一场足球比赛,十几张长桌子摆得整整齐齐,还不到吃晚饭时间,屋子里没有几个人,只有衣着整齐的服务员摆放着青瓷的筷子和杯盏,我们有占山为王的感觉。
冯之绝一坐下来就开始玩他的掌上游戏机,他走到哪就把掌上游戏机拎到哪的习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比看管他的钱包还要执着,当然,他基本上从来不用钱包,因为他一般只带金卡出门,或是直接在包包里揣上几万块现金。冯之绝有一句人生格言:“我这辈子就指着游戏活着了,你不让我玩游戏不如拿把剃须刀把我抹了。”简直不只是不学无术。
恩泽魇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说:“朵妹妹,你很久没吃到中餐了吧,来来,尝尝家乡的味道”,又说,“你吃什么就点什么。”
我确实很多年都不吃中餐了,在美国的时候也吃过很多中国餐馆,但是总也吃不出家乡的味道,尤其是浅茉的味道,我说:“你来点吧,很多中国字我都生疏了,需要看半天才能认出来。”
恩泽魇看着菜单:“你不点,那好,那我就随便点点……”
于是,恩泽魇随便点点地点了二十多个菜……实在是有些随便……
恩泽魇招呼着我:“朵妹妹,你都不知道,这些年来,每当重阳,我们全都会登高望远,遍插茱萸少你一人。”我中文很多年都不说了,寻思了半天才明白恩泽魇的意思,就是想我呗,这个简单。
菜端上来之后我发现盘子特别大,一个长桌子根本放不下,恩泽魇大手一挥,两个桌子拼起来,结果桌子就……也就还是放不下,于是又拼了第三张桌子,我说:“恩泽魇,你多浪费啊你,当我是慈禧要吃满汉全席呢。”
恩泽魇说:“也没什么,都是些家乡菜……反正我和冯之绝一人一半把账单结了又不用你付。”
是了,恩泽魇招蜂引蝶之外的另一大令人难以容忍的嗜好就是奢侈浪费,要不怎么说他这种人应该发配到十八层地狱去做苦役呢,实在不应该留在这里祸国殃民危害人间。
一边想着我一边不客气地拎着筷子绕着三张桌子吃了起来,因为我确实饿坏了需要补充能量,其实更重要的是馋坏了,我可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不懂得孔融让梨让恩泽魇和冯之绝他们先吃,他们也就不那么拘束。
我跟他们两个说:“在美国的时候有一次在一家中国餐馆吃饭,有一道菜据店员向美国朋友介绍说,非常的名贵。我好奇心重,菜端上来时探身一瞧,差点没昏过去,你们猜是什么……居然是土豆炒青椒!”
菜全都上齐了,恩泽魇对服务员要了瓶白酒,然后一个人自斟自酌起来,瓶子是保龄球般形状,而且是蓝色,确切地说是蓝白相间,上面的文字我辨别了半天,第一个字是“梦”来着。
我转向冯之绝:“你不喝点吗?”
恩泽魇大笑:“朵妹妹你知道吗?冯之绝有一次跟我去夜店,点了一桌子的酒,最后喝到神五神六乱说话,在洗手间吐的时候有一排人,你知道他多丢脸吗?冯之绝居然拨开他们,喊着‘我是青禾学院的我先吐’,青禾学院每个人都很拽,如果不拽怎么办,装拽。从那以后我再也不给他喝酒了。”
这时候,冯之绝也不沉溺在掌上游戏机的世界里了,他不玩游戏的时候特别可爱,不笑的时候也招人喜欢,就像一只毛茸茸的兔子,一玩起游戏就心急火燎似的,谁跟他说话他也听不见,仿佛他周围用结界封了起来,记得他初中那会,我喜欢叫他“封知觉”,就是因为他一玩起游戏来,感觉器官仿佛都被封住了。冯之绝反驳道:“我酒品没那么差好不好,再说了,浅茉虽然大,但是谁不知道青禾学院,这无意中给青禾学院做了广告好不好!那天他们还跟我说呢,你们学校多好啊,我们的学校都没你学校漂亮,哪像你们青禾学院,连栅栏都是纯铜雕花!”
实在是一种天才的辩驳。
想当年我和冯之绝两小无猜的年纪时,俞妈妈曾经跟我奶奶竭力撮合我和冯之绝定个娃娃亲,大有把我发展成儿媳妇的想法,企图让我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是很可惜,那个时候冯之绝早就把他的芳心许给了恩泽魇的表姐,而我也一直把冯之绝当成我的小表哥,两个人只发展成了勾肩搭背的兄弟,或者说,分享彼此小心事的姐妹……
我俩小时候经常有这样的对话:“冯冯,我听说生孩子好疼,不想生小孩。”
冯之绝则一本正经地回答我:“那我来帮你生小孩好了。”
我懊恼地说:“要不我就不嫁人好了,这样你跟我都不要用生小孩了。”
……
恩泽魇给我点了一大瓶新鲜果汁,想当年,小时候,恩泽魇他一问我想要喝什么,我就一会儿要咖啡,一会儿要牛奶,一会儿要可乐,现在他直接点了果汁给我,可见是多么的了解我的顽皮。冯之绝嚷嚷:“那我喝什么?”
我倒了一杯果汁给冯之绝:“我的饮料分你一半哦你乖,别吵。”我问恩泽魇:“你现在青禾学院学什么啊?”
恩泽魇回答:“演艺系,音乐学。”
我赞叹:“绝对你的专长啊。”我又问冯之绝:“那你呢?”
冯之绝回答:“废话,自然什么不好学什么,你看我就这么无药可救。”
恩泽魇替他回答:“他在动画与数字艺术系学游戏设计。”
我赞叹:“哟,这个专业太适合你了,冯之绝,就算现在你死了都是死得其所啊。”
恩泽魇一口酒喷出来:“朵妹妹你能不能换一种表达方式,我有点受不了。”
我对于自己成语的掌握度表示非常满意:“那怎么办,我只会美国的思考方式。”
酒水过三巡,我们互诉衷肠,回忆起我离开浅茉之前,过去那些美好的事情,我也向他们控诉我在纽约的种种经历,浓墨重彩在教会女子学校的受罪,并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格林叔叔对我的好,以博取他们的同情。
恩泽魇和冯之绝也跟我讲起这几年的种种生活,其实他们的生活还不是一成不变的,今天谁又去哪玩了,明天谁又去哪吃什么了,恩泽魇交了几个女朋友把姑娘们怎么伤透了心,冯之绝熬了几夜打通了哪几个游戏,无非是吃喝玩乐,恩泽魇有一句他的人生格言:“人可以活得没成绩,不能活得没意思。”
说着说着恩泽魇不知怎么就说到了古代姑娘们手腕上的守宫砂,说着“真是恶心”,我想,恩泽魇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啊,还嫌纯洁少女恶心,我几欲说话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我想如果我告诉恩泽魇守宫砂的原材料是蜥蜴血的话恩泽魇得吐翻。
我问冯之绝:“冯爸和俞妈都健在吧?”
冯之绝赶紧回答:“他们好的不得了,前几天我妈还跟我说想你了。对了,朵咩,你这次回来就不回去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本来就没想出去,无奈那时候年纪小,一切听从梁碧木的安排,这次我不但回到了浅茉,我还要入主青禾学院。
要问我为什么能回到浅茉,恩泽魇和冯之绝与我一同回忆,时间还得闪回两月以前,那时候快要放暑假。
就在青禾学院的大礼堂里,雕花回音壁四面环绕,红色的帘幕安静地披垂,我之所以看到这个礼堂是刚刚冯之绝和恩泽魇带我去参观了,礼堂外面就是罗马斗兽场一般的圆形露天看台,看台中间,面积巨大,可以举办晚会和COSPLAY。
扯远了,我这人最善于拓展,一拓展开去就没边,我要说的是礼堂里面举行着一个类似《百万富翁》的益智类有奖综艺活动。
梁碧木回答每道题都非常流畅并且顺遂——我想象着当时,他的思维像电脑一样飞速地运转——只是到了最后一题,一道关于非洲候鸟迁徙的问题,却迟迟没有说出正确答案,冯之绝和恩泽魇边喝着酒边对我说:“那个时候我俩都在台下,都为他捏了一把汗,不是因为挑战失败了奖金就拿不到的问题,而是因为梁碧木身为青禾学院全院的学生会主席,答不出这样的问题实在给学生会丢人。”
僵持了很长时间,场下观众都开始骚动,主持人会意:“你的三次求助机会还一次未用,这道题可以利用现场求助,场外求助,排除错误答案,请问你选择哪一种?”
梁碧木想也不想:“场外求助。我想打一个越洋电话给我妹妹。”
主持人点头:“好,如果全部问题都答对了,青禾学院会给你一份你想要的奖励,那么你想要什么呢?”
梁碧木凉凉地回答:“机票,一张从纽约到浅茉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