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4

　　赵春风在井下睡觉被安监员丁虎逮个正着，丁虎要报赵春风“三违”，赵春风去找初中同学贾谊，贾谊躲了，躲到掘进单位去了，这事让赵春风感慨不已。真没想到，这件事被前女友吴桃花的表弟甄强给摆平了。经历了这件事，赵春风感触很深，感叹人世间人情冷淡的同时，赵春风思忖，以后在煤矿，绝对不能违章。这次甄强给挡过去了，万一以后矿领导逮住了违章，甄强就无能为力了。赵春风脸皮薄，求人的事情他不想去做。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赵春风开始学习煤矿安全知识和操作过程。他特意向技术员何凤瑞借了一本《煤矿工人安全知识读本》，开始了认真阅读。这本书写的好，赵春风爱不释手。从入井须知，到煤矿五大自然灾害——水、火、顶板、粉尘、瓦斯，以及通风、爆炸材料和放炮、提升、运输、电气、自救互救等方面的知识都有介绍，详细讲解了煤矿灾害事故的性质、危害、发生原因、出现征兆、防治措施，以及事故发生后矿工自救互救措施，介绍了井下工人应具备的安全知识和必须遵守的规章制度。
　　赵春风高中毕业，凡是他看过的书，几乎是过目不忘。详细阅读了《煤矿工人安全知识读本》后，赵春风在每周五安全例会学习中，也认真学习作业规程和安全知识，他深深地感受到，条条规程血染成，不能再用血验证。在煤矿井下作业，确实不能违章蛮干。知道了这些后，在井下施工中，赵春风严格按章操作，不该干的绝对不干。
　　一年后，赵春风的技术跟师傅李跃军不相上下，难分伯仲。年底，队长宋彪被提拔为副区长，副队长彭向阳被提拔为队长，赵春风被区长董运宝看中，破格提拔为副队长。
　　赵春风对队长彭向阳很尊重，不仅仅是因为彭向阳技术水平高，还因为彭向阳的名字跟赵春风老家闸河镇派出所所长同名，这让赵春风对彭向阳多了一份亲近。当然，彭向阳不知道这里面的内幕。
　　那天，队长彭向阳休班，分活的任务落到副队长赵春风身上。赵春风胸藏锦绣，这一年来，他对采煤工序已经熟知。等值班干部宋彪点过名，赵春风已经在心里把当班出勤职工安排在哪种地方干活定好了。
　　轮到赵春风安排活儿时，他不慌不忙地把名单一念，值班干部暗挑大指，师傅李跃军不住地点头，他知道赵春风今非昔比。
　　谁知到了井下，职工赵二楞恼了，他说赵春风分活不公，一气之下，赵二楞丢下工具，上窑了。
　　第二天班前会上，赵春风十分恼火，不仅狠狠训斥了赵二楞，还给他一分工，赵二楞干了一个班白干，还得倒贴17块钱。
　　赵二楞不干了，站起来就要跟赵春风动手，被副区长宋彪拦住。宋彪家住皇藏峪矿门口，他也不怕赵二楞。
　　赵二楞在会议室连窜带蹦，最后被宋彪赶出了会议室。赵二楞在会议室门口嗷嗷叫，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宋彪气坏了，冲过去就要揍二楞。赵二楞见势不妙，扭头跑了，眨眼间就不见了。
　　赵春风没在意。这种情况在各班都曾发生过。职工不服从队长安排，私自上窑，肯定得有一种说法。不这样，队长就没法干了。
　　宋彪提醒赵春风：“二楞是皇藏峪村的，坐地户。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得罪了二楞，他恐怕要报复你。二楞平时在班里横得很，听说经常见他经常跟当地的小痞子在一起喝酒，连区长都让他三分，你可得小心哪！”
　　赵春风一笑：“等明天上班时，我跟他好好谈谈，相信二楞会理解我的！”
　　第二天，队长彭向阳还没上班，分活还得赵春风。
　　班前会刚开了几分钟，谁也没有想到。职工赵二楞拎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切菜刀冲进会议室，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年轻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
　　会议室里的人都大惊失色，几乎所有的职工惊叫起来。如果副区长宋彪在场，赵二楞肯定不敢胡闹。谁知宋彪今天休班，而赵二楞又带来了四五个年轻人，看样子都能打仨携俩的主儿。
　　赵春风先是一惊，旋即镇静下来，他站起身来，迎着赵二楞走了过去。见赵二楞挥刀砍来，赵春风闪身躲开，伸开右手去抓赵二楞拿刀的手，他打算把赵二楞拽出会议室。别看赵二楞手持切菜刀，却奈何不了赵春风。至于那四五个年轻人，赵春风不问了，也问不了。赵春风真怕他们群殴，好汉怕人多，好虎还架不住一群狼呢！
　　见赵二楞不能取胜，门口那四五个年轻人嗷嗷叫，一齐冲了过来。值班干部张思中一见，吓得颜色更变，急得团团转，直吆喝，却束手无策。张思中打算好了，真不行的话，就得喝令当班职工一起上，不然，赵二楞和那四五个年轻人就会把赵春风当球踢了。
　　张思中也生气，心说矿门岗保卫科的人咋看的门，咱能让这些人进到矿里来。再埋怨有啥用，眼前一场流血事件即将发生。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人大喊：“他妈的，不想活了吧，我看谁敢动我春风兄弟，我把他的蛋子捏碎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像旋风一样刮进会议室。
　　那几个年轻人一见来人，脸色都变了，他们冲着来人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牛哥，您咋来了？”
　　“妈的，我听说赵二楞这个孩子想拿刀砍我春风兄弟，我还不相信，没想到他真拿刀砍我春风兄弟，我看他想死了！赵二楞，你他妈的有种来砍我，来来，朝我头上砍！”
　　那几个年轻人知道来人跟赵二楞要砍的人关系不一般，其中一个人见风使舵，也跟着破口大骂：“二楞，你想死了啊，牛哥的兄弟你也敢砍！”
　　赵二楞真地楞住了，他耳朵不聋，一听说牛哥二字，腿肚子都打颤。他偷眼一看，见来人真是二牛，赵二楞吓呆了，赶紧收住手，弯着腰冲着来人直点头：“牛哥，您咋来了？”
　　二牛在皇藏峪煤矿方圆几十里内名声很大，他不但力气大，而且不怕死。人要是不怕死，那就真的很可怕了。所以，附近的小痞子从不敢去招惹二牛。虽然二牛从不惹事，不欺人，但当地的小痞子都怕他。听说当地有一个痞子头想邀请二牛入伙，二牛没答应。不过从那以后，当地的小痞子都知道二牛的名字，没有人敢去招惹二牛。
　　“你这孩子作死吗？你知道你砍的人是谁？你要想砍他，来，先把我砍倒了再说！”
　　赵二楞再次愣住了，他不知道赵春风咋跟二牛扯上了关系，看样子关系还不一般。
　　“二牛哥，你咋来了，听说你现在在家里卖豆芽子，我正打算过两天去你家找你呢！”赵春风一见是二牛，又惊又喜，上来一把抓住二牛的手，激动不已。
　　“春风啊，你太实诚了，像二楞这种货，你咋不狠狠揍他！”二牛恼恨不已。
　　赵春风一笑：“二牛哥，二楞是我班里的工人，亲兄弟也不能天天在一起。他前天下井后私自上窑了，我给他记了一分工，他不理解，我正要找他好好谈谈呢！”
　　“谈啥？我看他皮子痒痒了，欠揍吧！”二牛瞪着眼看了看赵二楞，赵二楞连忙把目光躲开。
　　二牛拉住赵春风的手，欣喜地说：“春风啊，听说你当队长了，我心里真替你高兴哪！今个上午，我听俺村的小六子说，他早上在工人村南门口天津包子店吃包子时，见赵二楞这个孬熊跟四五个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吃包子，他们说中午要趁着班前会找你算账，赵二楞还要拿切菜刀砍你。我当时就要去找赵二楞，可小六子不让我去，说赵二楞也许只是说说而已。我不放心，上午没卖完豆芽子就赶过来了。好悬啊，我再晚来一步，这个孬种赵二楞真就把你砍伤了。不过你放心，他真要把你砍伤了，他会比你更惨！”
　　顿了顿，二牛瞪着赵二楞和那几个年轻人说：“春风是我兄弟，你们几个人以后谁要敢算计他，先掂量掂量，如果不怕腿断胳膊折，那你们尽管来，只要被我知道了，我饶不了你们！”
　　“二牛哥，二楞是一时冲动，你别怪他了！”赵春风劝二牛。
　　“二楞，今天可打算上班了？要想上班，我马上让张区长给你点名！”赵春风盯住赵二楞。
　　“赵队长，都怪我，你可原谅我，你要是能原谅我我今个就上班！”赵二楞小声说。
　　赵春风笑了：“二楞，咱们是一家子，就当今个这事没发生，咱们是一个班的工友，亲近还来不及呢，我记恨你啥？找个地方坐下吧，我马上分活！”
　　二牛和那几个年轻人走了。赵春风说：“老老实实干活的工人我绝对不会亏待，更不会故意刁难他们。像二楞一样光想吃浮食的人，我肯定不答应。我相信二楞以后会改正的，我更相信咱队以后永远没有想吃浮食的人。咱们煤矿工人挣的是血汗钱，一个人少干了，其他人就得多干。做人得讲良心。哪怕我当一天队长，我也得一碗水端平。不然，恐怕真得有职工背后砸我黑砖。像今个二楞拿刀砍我的事，我绝不怕，我只怕那些老老实实干活的人因为我分活不公正、记分不公正拿刀砍我。真要有那么一天，我自认倒霉，绝无任何怨言。同时，我告诉大家，咱们在矿上下井，家里人不定多牵挂多担心呢，平平安安，才是我们对家人最好的回报。我希望每一位职工在井下都能按章操作，远离‘三违’，远离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