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作品名称:活棺材 作者:江山雨韵 发布时间:2015-10-06 22:09:00 字数:5790
惠丰一脸忧郁。
惠丰一脸忧郁让可寒心情也忧郁。
惠丰不算白,但皮肤细腻,像老像牙。可寒喜欢多看她一眼,不知道这种喜欢从多咱开始。这时惠丰手里摘一片梨叶,两手指甲盖对掐,梨叶就像绿蝴蝶似的翩跹,蹁跹地落到身前地面,悲哀成一块块碎片不动。可寒想离开她,因为想离开她,又看了她一眼,确切地说,是看了惠丰眼睛一眼,这是怎样一双眼睛啊?这是一双能打动人的,能给人留下某种凄凉感觉的眼睛,然而这双眼睛,似乎每天美丽的都蒙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泪雾。这双眼睛遭遇重挫,却蓬勃着强烈欲望,原有的火星似乎并没有彻底熄灭,只是被灰烬覆盖着,一经外力,还会熊熊复燃。假如惠丰换个人家,干干净净,明明亮亮走来走去,完全像寇香,火炬一样,照亮人群中每个地方。可是呢,不存在假如。她怎么能和寇香比,寇香是人心目中的神啊!
可寒出门时,没想这么多,就没有这么多,一个大裤衩,里面稍微加点内容,一大一小,相依为命似的。他喜欢光背,现在光着背,皮肤黄铜色,看上去有弹性也有韧性。天热,就是这样光着,前胸后背也有汗珠爬着,像一个个水色瓢虫似的爬动或不动。可寒眼睛藴含,看着现在温驯的惠丰,说你回家吧,你家的事和别人家的事不一样,像勾,挨上就要被扯下一块肉。再说,我也烦,正和老婆闹别扭,你看这梨园,及其广阔,如果有人蹲着巡睃,能看到我们在一起,以为在约会呢,约会能干出什么好事,说不清的。
可寒走下河堤。河堤下,生机盎然,青草萋萋,野花万点,一片血红熟地黄,锦霞一样,远过去又近过来,开着牵牛花似的花,唢呐样冲天猛吹,虽炫耀不出牵牛花似的那种艳丽,但还是吹的心花怒放。在这野菜中间,有一丛一丛的野荆条,还有一丛一丛的荆棘,红荆条条身自然酱红,叶细碎而墨绿,荆条挺拔俊秀。可寒看到荆条不怕,他的身体似乎是胶皮的,他想钻进去,美美睡一觉,或者静静想一些高兴的事,这里面最保险,没人想到他会躺在里面,自然没人会打扰,包括惠丰,也许这是躲避她的唯一办法。他想着走着,还没到荆条边,一只洁白水鸟腾空而起,水鸟宽大翅膀在天空扇动,发出声音女高音一样清脆。这只水鸟丢了东西似的,忽高忽低,在可寒头顶滑翔,还叫声不断,很迫切,滑翔姿势虽优美但不绝伦。乱了方寸似的。可寒似乎明白什么,俯下身,日本鬼子进村样,小心翼翼扒开红荆条,眼睛用力捕捉,他先是看到一簇干草,圈成一个不规矩的圆,里面几颗鸟蛋,白白的,他经不住诱惑,先是欢呼一声,脸上红晕驱走忧郁,嘴角也溢出一丝很难得的微笑,他猫步似的靠近,双手拨开挡在面前的荆条,他感到左手指一下疼痛,右胳膊也疼痛一下,可寒没顾及这些,和红荆条作战似的,慢慢靠近鸟窝儿。他不知道一个意外正在等着他,当他快摸到时,脚下一滑,身体显得疲软无力,一下子失去重心,矮软下去,两手急着抓挠荆条,荆条的上半部细脆,经不住的身体重量,他还是横着倒了,堤岸太陡,又没防备,先是压倒了一丛红荆条,又压到了一片熟地黄,还滚过一丛荆棘,荆棘周身是刺,钢针似的尖利,狗牙一样。就这样,他就像渴了的牛犊儿,不顾形象的扑向水面,随着溅起的朵朵白色菊花,河水野蛮地吸食了他。
可寒喜欢清河,喜欢清河水。清河水滋润人,锻炼人,他一看到清河水就激情澎湃,河水也会让他无限精神,但他没想到会这种方式去喝清河水,水不像井水那样甘甜,但也不是十分苦涩,到是有一种土腥味。
等可寒在水里站起来,爬到岸边,惠丰也到了堤顶,于是,惠丰眼里出现了一条黑鱼,身体透亮,浑身不论哪儿,也能渗出血丝,血丝像红线头一样,在可寒身上生长。可寒浑身哆嗦,被荆棘扎破地方被水浸泡,狗咬一样,惠丰就疯了似的逼向可寒。
惠丰说:疼吧?
惠丰说:是不是很疼?
惠丰又说:看看,扎的顶针似的,看这血?
惠丰急速冲下来,下坡,几乎收不住脚,可寒扶了她一下,惠丰站住,站住的惠丰想拽可寒,可寒小心拗开,不吭声但嘴里吸哈着,浑身肌肉抖动,像皮下有虫窜爬,因为他身上水没有干净,那条条生长的血线,变粗变长长大似的。惠丰胸脯起伏剧烈,似乎犹豫一下,她犹豫的时候,脸变红,不知想到发窘的什么事,还是被一地红色映照的,她慢慢走进可寒,可寒下意识地挪挪身子,刚挪开少许距离,又被惠丰缩小,可寒还挪,这次惠丰没动,眼睛跟着他,脸上表情苍凉,好像百年一块盐碱地根毛不长似的,就这样看了可寒好久,再次凑近可寒,可寒还挪,惠丰还跟,跟着气鼓鼓说话。
你个死人,身上还有一根刺呢,不疼吗?
可寒没言语,但扬起胳膊费力轮向后背,他的确不知道刺在哪里,浑身都疼,而且是一种疼法,都是针尖挑似的疼,他用胳膊扫荡一下,刺掉了,但尖却留在肉里,像跳蚤一样吸附着,这次他感到了断刺地方尤其疼。惠丰再次走到他跟前,没躲,也没看他,惠丰心在抖,惠丰手有些抖,可寒扎刺地方有些抖,又牵动真个身体都在抖。这时候,惠丰眼里一片柔和,声音出奇地静,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惠丰说:你真是一头驴,驴也是犟驴。
惠丰说:驴也会失蹄的。
惠丰说:荆棘是有毒的,这么不小心。
惠丰还说:我知道疼,我给你弄出来,忍着点啊。
惠丰口气像哄婴儿似的,在他耳边吐音吹气,柔软的像沸水锅里的面条。
惠丰走近可寒,这次可寒没躲。可寒两肋搓板样,每根肋条毕露,到叫走近的惠丰心跳加快,好像有几只小老鼠可怜巴巴捣鼓。惠丰没说话,碰一下可寒胳膊,可寒转过身,把后背给她,可寒就感到一双小手拂在后背,很柔软,很轻巧,也很有力,更是舒服,这种舒服很逼人,似乎能渗入肌肤,让疼处缓轻许多。可寒本能缩缩身子,也没能缩出惠丰手掌,他感到惠丰两手挤一处地方,他感到惠丰把嘴凑过来,他觉得一股温暖袭上身体,这股温暖忽然刺激他身体一震,就这一震,让惠丰把那颗刺拨出来,惠丰的手还停留在那个地方挤,直到挤出血水,她终于松一口气,松一口气的同时,眼光下滑,她才注意可寒裤头,因为水湿紧贴在身上,屁沟很深,能夹住一棵黄瓜的样子。她真是这么想的,当时还想说几句话,喉咙里咕咕噜噜,像要咬人的狗,她忽然下决心当一次狗,就冷不防在可寒肩头咬一口,狠狠的。惠丰明显看到可寒肩头耸一下,脖子缩一下。惠丰牙齿锋利,这一口太重,两排牙齿,不知那几颗更锋利,留下几个小洞,血水几乎和可寒性格一样倔强,撒着欢流淌。惠丰害怕了,血还在按惠丰意愿流出,她想给他洗掉,守着一河清河水,可清河水含着一种盐碱的腥气,她想给他擦净,可是连一条布丝也没有,她看看可寒,看看自己,忽然想到什么,把手伸进上身,变魔法似的抖搂出一块布料,她就把拽断的胸衣揉成一团,擦拭着可寒身上血渍。
可寒没动,任他去吧。
惠丰闻到一股温热男人气息,这气息很浓烈呛她一下。
可寒想,其实什么事情也会淡若成水,稀薄透明,一眼就能望到底。
惠丰就像被卖肉的剔去骨头,就差瘫软下去。
可寒眼窝里藏着一种东西似的,他微微仰起脸,浑身肌肉松弛下来,他现在心胸无边,像走进老天为他设计的童话里
河堤不是很静,鸟在天空飞,蚂蚱在草稞里蹦,虫子近近处处鸣,鱼偶尔一跃,碰碎一片水面,还有气泡一串串冒出水面,跟着水流走,走着走着自己就爆裂。清河岸边不是一家一户的,任谁也可以来,但阳光肆虐,任谁也没人来,四周静悄悄的。惠丰还在继续,可寒不落忍,印象里老婆还没有这样过,一次也没有,很微妙,很受用。今天也许是对的,全部是对的,他想过寇香,寇香紧紧凑凑,不露地方是最迷人地方,假如被她一拥,会不会让人熏然欲醉,上也动容下也动容。男人啊!披着人皮的人。
惠丰拿着胸衣的手,还在可寒身上游走,像拾豆粒一样拾着,她感到可寒身体梆硬,流出血僵住,成紫色疤斑,她手加了一些力,就是这劲力让可寒没想到的,身上许多地方一下子被唤醒,这许多地方抬起头张开嘴似的,要把惠丰当香瓜一样啃掉。终于可寒抵不住一种诱惑,他把目光瞥向惠丰,就那么一瞥,慌忙低下头,脸颊登时涨得通红,他也不会相信,自己会脸红。惠丰原来很美,实在也是太漂亮,一件薄薄小褂,遮不住两个解除束缚乳房,长翅就能飞翔样子,质地柔软七寸裤,因为这一阵操累,因为汗湿,勾勒出的清晰线条,秀发一头,半遮半掩,薄的似乎通明耳垂儿,插入云鬓弯眉……
可寒的心剧烈呻吟一下。
惠丰当然看透了可寒这种目光,她的脸红了。
阳光还灿烂,天地还静谧,惠丰仔细看看四周,感到没有什么,眼里千转流盼,一侧身到了可寒面前,没在犹豫,抬起双臂搭在可寒肩头,两腮绯红,如晚霞。阳光抚摸着两人脸。风,似乎料到今天发生这一幕,害羞地干脆不露头。没有什么愿意打破这美丽的宁静,惠丰身子往可寒怀里靠一靠,可寒又闻到了那曾经有过的独特肉香儿,这肉香让他眼里立刻红光熠熠。
惠丰忽然粗野地低骂:你个傻瓜,抱我啊?
惠丰似乎微微一笑,这个笑,让她妩媚到可寒的骨子里去了。
接下去,俩人对视,慢慢眼里都多了些缠绕,开始很快,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五秒没到,这份缠绕碰撞一起,噼里啪啦爆出火花。
惠丰似乎嗯嘤一声,胸前两只跳跃白兔,被可寒挤压定住。可寒透着一种野性,这种野性充斥着青草般旺盛东西,惠丰气喘吁吁了。
这才是男人。
这样做,我就不在和别的男人一样高。
你个死人?
我怎么做才不算是死人?我要是死人还会流血吗?
我咬你,我心疼了,我怕了。
反正流了,也不在乎多流一点。
我看到血就怵了,
你怕血?
非常怕,从木榕打我?
他还打过你,为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因为吃避孕药,他发现了打我,十多天才能下地,惠丰感到了可寒两臂在用力,几乎箍的她喘不过气来,但有一种久违的舒服,她想舒服下去,也用力迎合可寒,可是可寒眼光有些怪异,口气也变得干净利索。
是不是因为我给你买避孕药?
不是,你买的早吃完了,这是我和康康住院时自己买的。
人之常情,应该给他生个孩子的,不论那女。
不,现在无论怎么做,也是错了,干脆错下去吧。
你还在吃药吗?
嗯,本来我是放在两个地方的,康康找球,把床底下的那瓶拿出来了。
我早出晚归的,村里发生的什么事也不知道。
他每天在赌,还有——,惠丰话头,被快刀切断一样停止,可寒还是察觉到了,可寒眼里似乎多了些黏糊糊东西,落在惠丰脸上,像一只大手轻轻揉捏着,托看着,惠丰欲言又止,咬咬嘴唇,想了想,还是英雄般说下去。
你的诗,就是被木榕捎去的诗,忘了吧?
那怎么会忘,那是活跃在我血液里的东西,半条命啊?
被木榕发了几篇。
什么,你再说一遍?
是真的给木榕发表了,印成铅字,其中里面就有那篇《农家小院》。
什么,你再说一遍?
是真的,木榕不敢张扬,他要是不做这缺德事,他会拿到文联去,立马就是一个典型,立马就会土鸡变凤凰,就因为这,他怕你,整天蜷曲在家里,直到二嘟噜喊他去赌。
我说呢,这么久连个屁也不放,我一直想,什么是朋友,朋友不仅仅是一种友谊,它可以同甘共苦,可以坦诚以待,在他那里放着和在我家里放着一样,只是一种形式的问题,没想到这头猪?
所以,他逃避什么似的,总是赌,总在赌。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想说就说了,我不知怎么办,我只能和你说,我完全可以脱离苦海,我不,我急着办证留在木庄,就是因为木庄有你,想到你,才有一种回家感觉,见到你,感觉在炕头上一样踏实。
你真是傻了,我和木榕是朋友啊。
清河水流,河水不平缓,荡出微微波纹,太阳光照在波纹上,闪烁着细细碎碎磷光,那只鸟还在鸣叫,在低空翩翩飞翔。可寒拍拍惠丰后背,我们离开这儿,鸟要回家。惠丰不动,静静凝视可寒。
阳光逆照,把可寒轮廓勾勒的分分明明,满头粗发,一寸半长,被河水浸泡,乱腾腾直立,刺猬样。脸面线条硬着,有一种雕塑感,表情因此更显冷峻,尤其嘴角那疤,泛起蚯蚓似的色彩,随时就会爬动似的。那眼睛像一口水井,多深没人知道,目光也似变换出转瞬即消光影,几乎让人无法捕捉。他像审视似地看一眼惠丰,头钟摆一样左右摇摆几下,没说话,拉着惠丰像一块不矮的茅草处走去,那片茅草离他们站的这儿20米的样子,茅草靠近水边,又是喜湿草类,又茂密,又旺盛,可寒一只手握着惠丰一只手,惠丰就像被可寒牵着的一只小羊羔儿,急急忙忙奔沃草似的。他们的快速行走,惊飞一只蜻蜓,惊跑一只野兔,那野兔几窜出去后,好像不解,停住,立起耳朵,还回头看,直到可寒剁了一下脚,才轻巧跨过一个小坎,活泼泼离去。这儿茅草蹲下去几乎能没头,但完全赤露在阳光下,惠丰这时更显急迫,什么也无所谓了,天地间有这么一片茅草就行,所以直愣愣扑进去了。
可寒是被惠丰带倒的,自然而然倒在惠丰身上,惠丰趁势搂住可寒,把那张一直紧闭不语的唇贴近可寒,可寒移开头,他的唇好像麻木了,没有感知,或者不属于自己。惠丰两手不再搂抱可寒身子,去搬动他的头,可寒脖梗铸铁的一样梗着,眉头紧锁,嘴唇吊着,态度看上去十分苛刻与严峻。惠丰压抑不住自己了,一股力从身体底处荡起,右腿一蹬,前身一侧,摔跤一样,一个翻滚竟把可寒压在身下,她的唇又伺机寻找可寒,可寒又把头扭开。这时可寒身体也像被惠丰热情点燃了,有些忘乎所以要爆发。他惊讶,惠丰瘦瘦小小身体里的热情如此热烈,像是有一种饥饿感,八百年没有似的,他也想了,是太想了,这个小女人太有诱惑力了,一个男人如果能挡住这种诱惑,那么这个男人要么有病,要么是一个真男人。
可寒像包饺子一样,把惠丰圈在怀里。
可寒一番疾风骤雨,让惠丰领略到了他的风格,这风格有一种粗鲁和野蛮,惠丰感到天昏地暗,他在可寒怀里蛇一样扭动,当她下意识去拽可寒裤头时,可寒好像打了个震颤,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急刹车样停止了所有动作,喘着粗气说。
我去解手。
不。
我真去解手。
我不让你去,就不让你去。
我去去就回来。
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一分一秒都是这般美好和难熬,惠丰就是那样一种姿势躺着,前襟已被可寒撩起,肚皮白嫩,冰雕玉砌似的,她简直要晕眩过去,他在等可寒回来更前进一步。然而,等了很久,可寒也没出现,她站起,周围哪有半个人影,可寒肯定是跑了,她鼻子一酸,眼泪立即涌出来,一颗一颗落下,砸的茅草乱晃。
她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当时给他咬掉一块肉,只有咬下一块肉来,才解心头之恨,她更后悔,自己一开始摁住他,先褪掉他的裤头,看他光着屁股跑个没影。
惠丰骂:这个驴,等有下次再说。
惠丰心里同时掠过一些惊喜。
惠丰羞红着脸,默默地说:好猛烈啊,把我裤子弄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