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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作品名称:活棺材      作者:江山雨韵      发布时间:2015-10-06 20:19:00      字数:7668

  木榕驮惠丰进院,支好自行车,麻溜去了木易屋里。木易原本这个时间是不在家的,老槐树下才是他第一根据地,今天龟缩在屋里,等木榕,地下党接头一样。过一段时间,木榕先出来,然后是木易,爷俩脸上红红晕晕,涂一层釉彩。木易腰身挺拔,高了很多,仿佛扔掉拐棍,就能参加马拉松赛跑似的。木榕像在木易那儿领受了教诲,心思变了。夕辉散去,夜色悄然落下,村里村外都是朦胧夜色。惠丰屋里亮起那盏灯泡,鸭梨似的黄色,洒下的光也蛋黄蛋黄,给人一种黑瞎眯瞪感觉。惠丰进门坐在缝纫机旁,要做什么,摊开一块布料,折起,用指甲盖捋一趟印儿,放机头下,线就长了眼似的,顺着那趟印爬爬停停,停停再爬。说自然不尽然,魂没有,魄也没有。她的心不在活上,分了几瓣,流着血。到了每天做饭时候她没做,到了每天吃饭时候,木易来吃饭了。木易看惠丰呆坐着,愣变得胸怀宽广起来,没急没恼,似乎还意味深长地笑一下,惠丰没来由站起,想去做饭,木易冲她摆摆手说。
  木易说:今晚不做,去买。
  惠丰当确认木榕去买时,就从爷俩一举一动中感到了什么,那神情像庆祝中国新解放似的。惠丰一窝身子,又坐到缝纫机前,木榕一闪,身影在暗夜消失,屋里留下惠丰和木易,灯半明不暗,惠丰感到屋里宁静如水,黑色正在燃烧,她涌出一种难言恐惧,竟有片刻犹豫,想转身立即逃走,找一个更亮的地方去。木易似乎看透她心思,抽出一支烟卷,点燃,烟气很熟练冒出来,那团烟雾就在他面前飘散,惠丰感觉那烟雾也是冷的,给她冷冷紧迫感,木易很认真吐一口烟雾说话了。
  木易说:你是块骨头,猫啃了狗啃,还是块骨头。
  木易说:孩子让你生下来,我本来就失败了。
  木易说:你歹毒,骗了我也骗了石头,爷俩都让你当猴耍了。
  木易说:那个外来种儿,连个爷爷爸爸都不喊,真的是一个外来种儿。
  木易说:这下好了,你俩折腾吧,我就不信石头这身板就折腾不出自己的种。
  木易说:甭想再起离婚念头,死了心吧。
  木易说:今晚走不了,明天我就给你办登记。
  木易说:反过来呢,你也可以走,我把你做的这些丑事,孩子的,二头的,野男人的,都轰扬出去,唾沫星子淹死人啊。看看哪个没品味的男人要你。
  木易像打碎了盛事的罐子,事夹杂碎片呼呼地砸向惠丰,惠丰脸一赤一白的,手脚没处放,扯袖辗襟的。又像弯弯肠子里钻出一棵酸枣树苗,一旦露头,日渐疯长,顶撑惠丰胸膛要破裂似地疼。木易就是魔鬼,阴魂就在她身边游走。这些话在木易嘴里说出来太突然,她没反应能力,她趴在缝纫机上,显得那么的弱怜,哀怨。木易却看着她,吐一个烟圈又吐一个圆圈,坐直身子,架起巴掌翻翻,森森一笑。
  木易说:别怪石头揍你。
  木易说:以后也别怪我。
  木易说:狗急了跳墙,甭说你个人,想清楚点吧,别闹,别恼,少反抗,别反抗。
  木易说:也别怪我,我疼木榕,就像你疼那个野崽子。
  惠丰惊骇万状。
  惠丰只有惊骇万状。
  木榕买来的酒菜都是现成的,这次不错,心情好的缘故吧,没招呼惠丰,晃着身子自己案板上改改刀。爷俩对坐,木榕让惠丰斟酒,木易闻到酒味,那眼窜出亮点,他喝一口酒,吃一口菜,一口一口紧锣密鼓似的,当喝了一个空,駦地严肃起来,一种维护家庭的责任感,在浓郁酒香里油然而生。
  木易说:弄他八辈祖宗,老子打天下是为大家,现在是为小家,天下打下了,我就成了没用的,都把我忘了。也是哈,反正土地分了,各人过各人日子,你看看咱过到现在,这叫什么日子?我的丑事就是你的丑事,你的丑事也是我的丑事,万万容不得别人往咱脸上抹黑,我奶奶个怂,石头你奶奶个就怂了,你怎么会是我的儿呢?咱俩到一起,就真的那个怂到家了。
  木易摆摆手,示意不让木榕说话,干了一个酒,惠丰就斟满,又一口一个干,惠丰来这几年,第一次看他喝的这么激昂,说的这么悲壮,“頭麯”酒虽说度数不大,喝到现在,他举杯的手也微微抖了,有脑栓塞后遗症似的,眼角一瘫眼屎,也被酒气催出来,生了根似的堆积着。
  木易说:石头,你说咱爷俩还能咸鱼翻身吗?
  木易又说:家门不幸啊!
  木榕一言不发,脸硬起一层死色,他嘴骨惯常动一下,动一下动一下地动着,仿佛在嘴嚼木易的话音。慢慢地木易喝大了,喝大的木易更是说的热烈。
  木易说:石头啊,你要防着你媳妇,她没安好心,看不出来吗?她成心用酒把我灌醉,这个家早一会儿晚一会儿,会败在她手里,没儿连孙子也耽误了,不争气的你,没媳妇吧没媳妇,有了媳妇吧还是个后婚。
  木易说着,红着的眼睛射向惠丰两道邪光,木易像在惠丰身上寻到宝一样,更是云山雾罩,情绪斜刺里更加激昂,站立不住的身子,擎起那只酒杯,酒杯里的酒滴砰啪作响,冰雹一样砸在饭桌上,木榕扶着他坐下,他不坐,执意站着喝,他哪里还能站得住,木榕就死啦硬扯不让他喝了,拖着他回屋,他走在院里还在咋呼,也是有些口齿不清了。
  木易说:你有了媳妇,抱着媳妇睡了,就不管你爹了。
  木易说:有个女人蜜似的甜,我得罪了那么多女人,还不是因为想女人。
  凉爽夜风的习习,一阵阵吹来又吹过,就这么习习地吹着。桌在屋里摆着,屋里屋外沉淀出一片无边无涯静谧,听得到一缕绵长绵长的夜簌,和远处似有似无的狗叫或鸟鸣。木榕好像在院里撒了一泡尿,然后抬头看天空,很专注地,眨着眼看,好像和天空星星对眨似的。就这么很长时间,他回屋,他看了一眼惠丰,他咽了一口唾沫,他说。
  木榕说:孩子走了,难得的静,一起喝点。
  惠丰说:喝点吗?
  木榕说:喝点吧。
  惠丰说:喝点就喝点,死活一样价了。
  这是惠丰进家来第一句话,惠丰没推辞,自己斟一杯,没等木榕有何表示,用舌头舔了舔,砸吧砸吧嘴,然后一仰脖,喝的底掉,惠丰有点干脆的意思,借着酒劲又喝一杯,顺臾,酒精发作,惠丰脸颊,耳垂,鼻尖,都泛出鲜亮的红晕,因而又显妩媚艳丽,木榕看着她,浑身燥热,血液开始燃烧,木榕就这么看着她,目光刀子样在剔惠丰的肉,惠丰感到每分每秒都是难熬的痛,然而木榕就是这样看着她。  
  去你娘家开证明信,明天去办证吧,早该办了。
  这么急?怕我跑吧,用证拴我是不是?
  去不去?
  去。
  这么痛快?
  我怕你。
  不想离开这个破败的家。
  想过。
  多咱想过?
  你打我的时候,你爸逼我的时候,感觉没地头的时候......
  现在呢?
  不想了。
  为什么?
  圈里有白猪黑猪棕猪还有花猪,可是呢,乌鸦走到天边仍是一个黑。
  嗯,好好过日子吧。
  嗯,只有好好过日子了。
  天地越发静谧,和谐,像一个怡人的世外桃源,起码这一刻是。躺在床上,木榕往惠丰身边靠靠,木榕闻到了惠丰独特肉香,这肉香使他心旌摇荡,加上酒精在身体作怪,情绪一下豪气千丈,他抱紧惠丰,舌头蛇信子一样伸过来,惠丰感到一只手慢慢移来,还有那张脸,一条蚯蚓似的疤,总蚯蚓似的吸附在那里,加重着他脸上的冷峻和阴郁,惠丰看到这手,想到那脸,就闭着眼,性欲蓬展开来,羞涩等待着,等待着联想过千次万次的这一瞬儿。
  惠丰把木榕当成了可寒。
  木榕在惠丰身上,粘了可寒的大光,
  惠丰想,为什么不放着一条光明大路不走?
  惠丰感觉自己正走在一条光明大路上。
  惠丰和木榕在这时都是一个舒适感觉。
  没影的夜。
  没影的惠丰。
  木榕鼾声喧响,在屋里穿梭样翻飞,惠丰任它在屋里翻飞。他浑身上下被爷俩绳结一样束缚,但她思维能随意伸缩,她想到那么多帮他的人,而又那么爱莫能助,她想到了寇香,自然也联系到了可寒,二人在脑海幻灯片似一闪,一种没体验过的心疼,针尖挑一下似的。寇香那么优秀,可寒也是那么优秀,只能优秀和优秀的也叫天作之合,莫非他们在一起了?这么一想,心疼让她的思虑加上犯罪感。她想动作要快一些了,再四平八稳可寒就属于寇香了。今晚自己那么快答应木榕去登记,冥冥中莫非是为可寒?惠丰一下子清醒,这个胆长大了,长大的这个胆是为可寒长的,她已经离不开可寒,起码在她需要时候,没有第二人像他,扶自己一把。在需要人时候靠一靠,莫非可寒真的走进自己生命里,这念头强烈,愈是强烈,满脑子都是可寒和寇香在一起的镜头。寇香优雅,内涵丰富,尤其那笑,充满娇羞,喜悦,柔情,会把经受痛苦和不幸的人一下子能拉到幸福边缘。可寒就不用去想,不敢去想,他本身就是一个诱惑,惠丰就掉进想里去了。慢慢的,不知是喜泣还是悲泣,有泪珠在眼眶里转得团团,但执意不掉,像始终找不到泉眼走向似的。夜深了去,远处近处似乎什么也不存在了,死寂的让她难以忍受,许许多多远远近近的琐事一串巴,像被夜的雾霾缠裹住,想挣也挣不出来。
  人心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东西,它不动,风风雨雨都经得住,但只要它动摇一次,就会有无数次的掂量和反复。天亮后,惠丰就急着想去肖桥,在大队把证明信开来,然后登记,顺便上康康户口。可寒生在木庄,活在木庄,而自己只要不离开木庄,起码就能看到他,惠丰这样的时候,心情比病人求医还急。
  惠丰像一匹带缰的母马。
  可寒成了栓马桩。
  真是奇怪,惠丰吃了秤砣似的,没和木榕费二句话,一门心思去了娘家,妈妈不糊涂,妈妈脚步是时代步伐,只是妈妈心被惠丰捅了窟窿,流着活血,长也长不实。惠丰把那张印着红戳的证明交给木榕。木榕去找一鸣,一鸣嘴抿着,不说开也不说不开,好像怕什么脏东西溅到嘴里似,把木榕山芋片一样晾这儿了。木易气不过,奶奶的,老子打天下时,你还在你娘腿肚子转筋呢。他去,他急,他骂,这时一鸣,心高,气盛,尾巴根翘着,他不吃这一套,也急,嗓门高,犯撞,眼对眼,嘴对嘴,斗鸡一眼。木易不服,一鸣看着他不服,看着他发飙,看着瘸着腿转圈。
  一鸣说:你蹦跶,我的手能遮住这个小村,你呢?
  一鸣又说:你蹦跶也起不来,老了,完了,歇歇吧,看看混个逑样儿?
  木易累了,软塌下来,一鸣说:我给你开了信,你也办不成,恐怕我也办不成。
  木榕接过信,一鸣看木易一眼,那一眼像看阴魂似的,木榕去得快,回的更快,结结巴巴,汗水滴滴答答,顺着发梢掉,果真不出一鸣所料,登记行,上户口同样行,可是你们属于早婚早育,婚姻不用说是违法的,先把罚款拿上,木榕憋宝似的,说不上话来,赌气回来。木易瘸子声高,拐棍高过头顶乱舞,惊飞一片苍蝇,又惊飞几只家雀。但没人搭理他,看一场猴戏似的。一鸣英雄般站立,严肃的像块铁,其实他心里起着翻腾,他看不惯木易这似狼又似虎的猖狂劲,他也猝木易,木易的阴险毒辣不是放在表面的,但他有时还要板着点,板成一个村官的摸样,直到惠丰出现。惠丰出现,一鸣脸上就有光彩了,红的。
  木易很懂得这光彩的真实。
  惠丰说:大侄子,求人真这么难。再说,也是你分内的事?
  一鸣说:谁也不好办。
  惠丰说:你就试试呗?
  一鸣说:试试啊?试试就试试。
  惠丰说:试试,如果有什么别的我接着。
  一鸣说:一会来我家,你家孩子多少生日什么的,给我具体时间,
  惠丰说:嗯。
  太阳照常升着,一早一晚天气让人多层衣服,当太阳银盆那么大时候,还是感到有些凉爽。惠丰矮小,尽管矮小,高跟鞋似乎和她无缘,她说穿跟鞋走路艰难,所以她就依旧矮小着去一鸣家。她很少去他家,去他家的人几乎都是眉眼低的,今天她去,眉眼自然也低,惠丰很有些想法,这个想法就是一鸣办事不会这么难。惠丰进院,那几只鹅横过来,连锛带啄的,声势也大的一院子乱响,鹅仗人势似的。惠丰进屋,一鸣坐下,一鸣也招呼惠丰坐下,一鸣穿着一件大红裤衩子,松松垮垮,伸展开足可以做个包袱皮,让人眼光一扫,就可以看到大腿根处的肉白。一鸣点支烟,望着惠丰,并没有急于问康康出生年月,此刻他在想,惠丰小腰那才叫小蛮腰,站在她面前或背后一搂肯定很浪漫,但是,他又提醒自己,新出锅的年糕,急着吃,会烫了舌头,他不得不放下杂念,严肃成支书摸样。
  一鸣说:凡事跑断了腿,也不落个好。
  惠丰说:那是没良心。
  一鸣说:有良心的人都叫人弄死了。
  惠丰说:放你娘那个屁。
  一鸣说:我惹你我妈没惹你,再骂我办你,
  惠丰说:你敢。
  一鸣和木榕本家,符志不远,挨着也不远,免木榕一辈,却年龄相仿。一鸣还在抽烟,看不出他高兴还是不高兴,终于嘴一张,话嗖嗖弹头一样飞出来,把人圈在里面,意思是一个有良心的都没有了,惠丰骂他后,两眼盯住他,又拾起刚才话头
  还是好人多。
  你是吗?
  我感觉没有亏过人。
  那我和你说件事,当一个玩笑,前提是别着急。
  你说?
  你让我说的?
  你说,说吧。
  那晚,你拽着二头来我这里,是怎么回事?
  就是那么回事。
  人家给你干活了,你工钱不给,还说不亏人,这叫有良心?
  我手底下没钱,是说欠着,也没说不给。
  那你什么时候给?八十年以后吗?
  还有就是,他不该晚上来,不该趁木榕不在家的时候来。
  这也叫没良心,像我,给你们办事,车动铃铛响,搭油搭烟搭唾沫,我图个啥,人家二头还图个抱抱你,我呢?
  一鸣说着,舔舔嘴唇,很饥饿的样子,他就站起来,不知道这小子怎么这么热衷?惠丰很清醒,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个动作,甚至没有一个表情去刺激他的神经,一鸣就来到她跟前,手贼样向她胸前抓来,惠丰觉得这手太狡诈太卑鄙太贪婪太猥亵,看到这只手,就觉得今天阳光不再灿烂,屋里温度不再温暖,惠丰这是如果抬起手,就能在他发白发亮的脸上拍个响儿,让他这邪恶念头不再延续下去,可她明白自己来的目的,不想给他难堪,也不想为办件事给他什么,就去推已经贴紧了她的身子,她感觉在推一堵墙似的费力。
  惠丰说:干什么,松开。
  木榕说:就不。
  惠丰说:我让你松开,你松不松?
  一鸣搂着惠丰,羊羔吃奶一样,一拱一拱。惠丰口气很正,像是一块砖头,红汪汪地砸向他,一鸣的脸红一下黄一下白一下,然后恢复本色,他松开手,看上去很气愤也很忧伤,但是,他的眼睛一会也没离开惠丰的前胸,他怕惠丰前胸在他不注意时会溜掉似的。
  一鸣说:其实人活着就是一个游戏,想了,办了,这样谁也不欠谁。
  惠丰说:给谁办事也这样吗?
  一鸣撇撇嘴说:你也可以找别人办啊,地球没谁也转。
  惠丰目光连闪,有些生气,生着气骂:你个王八蛋。
  一鸣说:证明信给你开了,自己去办啊。
  一鸣又说:你让那一大一小俩王八蛋去试试。
  惠丰说:去就去。
  一鸣说:去了先去找王秘书,然后再去找派出所张所长。
  惠丰说:我就不信,没狗肉到底能不能成席。
  一鸣嘿嘿一笑,惠丰一激灵,感觉这笑阴森森,其中暗藏阴谋似的,她走出一鸣家大门,那笑还在屁股后追她。街岸的风一阵一阵吹,凉爽爽的沁人肌肤,她却出一身粘汗。她想自己跑一趟公社,她没有,她想到刚才的情景,他就去喊木榕,这是男人去办的事,她一定让男人去。木榕真的不想去,但他必须要去,他想起惠丰妈妈昨天说的话,分明就是一根绳在和他之间绷着,有了证,就算有了夹板,就能夹住惠丰,夹住了惠丰,就有个窝儿,有窝儿才是家啊,木易逼,有木易逼的用意,但他必须做个孝顺儿子,无论对错,现在唯一想的是把证办了,心里自然多了一寸踏实。所以还要硬着头皮去。
  木榕已经去过一次,像两狗掐架,已经败了,再也激不起那股凶厉。今天阳光很玫瑰,木榕的心情却恶劣到极致。公社门口朝外,木榕走进去,他先找了王秘书,王秘书说话光鲜也明朗,罚款拿上也不好办了,早婚早育早超标,放下话,把他僵在那里。他又去找张所长,他跟在张所长屁股后面,像小偷鬼鬼祟祟,很猥琐的样子,怎么也走不出人民公安的刚健,所长和他说话,话头烫烫的,简直像喷射火力,弄得木榕大腿颤抖着,节节后缩,他只有气呼呼退出公社大院,看看左右没人了,扯开嗓子却低声骂。
  木榕骂:我没偷没抢,干嘛这么怂腥气?
  木榕骂:你他妈写着人民公安为人民,你的道德品质哪去了,玩去吧。
  木榕骂:这叫衙门口冲外开,有钱没钱别进来。
  木榕骂:从此不在进这个门口,再进我就不姓木,改姓陈。
  木榕骂:地狱啊地狱。
  木榕骂着想,当个破公安有什么好,自己老爸那年头才叫一个威风,等自己有了儿子,让他去当警察,自己就成了警察的爸爸,这样一想,心里少了许多别扭,又深想,要不是惠丰这样来的,兴许就不受这个奚落窝囊呢。说个大闺女,黄花的,明媒正娶,生个哪吒那样的儿子....,想着就气就恨起惠丰,恨的牙根疼。木榕进村,像被烈日蒸烤的小草,灰灰的。路过一鸣门口,正碰到一鸣,一鸣没看见他似的,木榕主动迎上去说话,说还是不行,脑袋让人叫随便弹也不行,没办法了让木易去试一试,往往人都是不看憎面看佛面,老人老脸,再不行就倚老卖老。木榕一松口,一鸣说,别让老爷子瞎搀和,你是嫌不乱还是嫌不大?到时候佛祖也挽回不了了,木榕像问自己又像问一鸣,那怎么办?
  阳光浓艳,天空照样蓝,今天天空尤其蓝,又深又远,像一片湖。
  惠丰还是来找一鸣,一鸣还是笑着迎接她。脸上光辉也像屋外阳光一样浓艳,惠丰像青蛙走向蛇口一样,一步一步步近,她感到恐怖,以致脸色变得异常庄重悲凄。一鸣那种目光,像两柱五彩光线,她怎样缩小自己身子,也逃避不了那种目光逼视和缠绕。她只有垂下头,小杨树苗一样兀立,但一鸣的话实实在在地扔在她脚下。
  考虑好了?
  考虑什么,不用考虑,迟早的事,妥不了。
  我就说嘛,呵呵。
  你不是鸡眉小眼的人,你看着办,好坏我接着。
  别给我戴高帽,我阴险,我要真实的。
  那你说怎么办?
  你知道,你不糊涂,你比那俩男人精明多了,你男人是男人吗?一身软骨头。
  不说他,你这样做叫落井下石。
  呵呵,我又没求你?
  我不办了。
  随你,孩子没户口你知道意味什么吗?
  我知道才又来求你,求你就要回报吗?回报也行,可是这个方式不行。
  没有一个只付出,不求回报的。
  你看可寒,那才是男人,做得刚刚烈烈,相信自己拳头,更相信自己头脑,真难想出你这官是怎么当上的。
  人和人不能比,他这么能耐,连个儿子也生不说出来,再说了,他强你去找他啊?
  反正我想,人最好别去缠一个人,去迷一个人。
  听话头,你和可寒对上眼了。
  屁
  木榕进门时,惠丰正在梳理头发,木榕和她说了前后经过,她决定再去找找一鸣,梳子就印在头发里,一路走一路颤儿,来到一鸣家,又叽叽喳喳说了许多话,梳子也像要证实自己存在似的,轻轻滑下来,没有一个停顿,直接滑到脚下地板砖上,似乎还鱼跃了一下似的。惠丰猫腰拾梳子,塌腰,屁股自然撅起,撅起的屁股像要离开她身体一样,不是很大,圆圆的,像吃了料的小马驹儿的屁股。这样的屁股,让一鸣在脑海勾勒出一个惯用的词来形容,那就是性感,一鸣感觉这样的性感应该属于他,他会弄败任何一个男人,今天错过去了,就永远错过去了,想到这里,他心里开了花,不是水花,是一种欲望之花。一鸣兔子样跳起,跳成一条弧线,在身后,双手钳子样拢在惠丰胯间,惠丰浑圆的屁股,就无间隙地塞满了一鸣的前沿。
  惠丰说:是男人嘛?是男人就做些男人的事情。
  惠丰又说:想我是不是?想我,就想把我的事办了再说。
  一鸣说:我让你玩了那叫傻蛋,玩傻蛋啊?
  惠丰说:男人该傻就要傻。
  一鸣说:那我就赌一把。
  惠丰纠正说:这是我赌一把。
  惠丰畏畏缩缩地活着。
  惠丰想正大光明的活着。
  惠丰想,也许真的不用怕,天是不会坍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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