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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作品名称:活棺材      作者:江山雨韵      发布时间:2015-10-06 19:16:20      字数:7948

  “滚就完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惠丰气撞着胸脯子说。
  “完不完你能怎么治我?”二头的口气明显着挑衅。
  这人是二头。
  窗外,夜色如墨。这类事见不得阳光,惠丰想在黑暗里发生,让它也在黑暗里消失。女人心软,听不得几句软话,以为二头会服软。想不到,他说出的话,到把惠丰吊起来,小鸡子一样摔在地上。惠丰不想再掩藏什么,一手撕扯他,一手拽亮灯,三扯两把套件衣服,喊醒康康,然后赴刑场一样,一路纠缠,一路叫嚷。村里狗多,有动静一叫都叫,狗声载道,沸满盈天,日本鬼子进村样。村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急急穿衣服,出去看个究竟。可寒来的时候,人密密麻麻围在一鸣门口。憎恨和羞辱让惠丰一手攥紧拳头,一手拉着哭哭啼啼的康康,两腿叉开,明显的打着摆子。虽然看不清二头头脸,但感觉他的语气怯怯的,仿佛在嘴里含着半截露在嘴外半截似的,二人还在狡辩。
  你去我屋干嘛?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
  你自己说
  说就说?没去说什么?
  放你娘的屁,你晚上去我屋里没个说法吗?
  要是去,就是要账,你欠我的工钱还没给呢?
  欠承认,干吗不白天,大大方方的来要?
  反正我进去了,可我怎么进的屋呢?
  二头把话题岔开,围绕这个问题,有人开始说话了。
  对啊,二头怎么进的屋呢?
  木榕可是没在家啊?
  平常没看出来啊?
  顶工钱吗?
  当个买卖做也行。
  ......
  夜帷如一张魔网,从四面八方罩着人们,罩着惠丰,就要把她捆死了。一个人影出现,歪歪仄仄,来人凝神注目,两眼警惕着,却是什么都模糊,他三点鼎立,形成一个固定支架。夜色在流动,他不动,一块黑色顽石的样子,一霎,没有人在他面前晃行,真抗战真革命似的,黑压压的沉默,连狗也是,一丝寒冷在人群中转来绕去。没等他说话,駦地想起一串光脆声音,像舌头舔着人脸蛋子。
  都他妈多俩耳朵。
  做支架的那个人是木易。
  木易似乎也哼了一声。
  你说你大晚上没事,夜游鬼一样,瞎串游个蛋!
  我没。
  还不承认,人家这么多人在场,干吗只骂你二头?
  二头眼里也窜出火苗,暗夜里闪动着流火说:你算嘛?有你什么事?惠丰搂我时候,喊得你名字,你怎么解释?
  漏了,漏了,说漏了。你不是没进她屋里吗?可寒提醒。
  惠丰截断二头话说:你说怎么办?
  一鸣冲着二头大哥说:你说怎么办?
  二头大哥冲着惠丰说:你说怎么办?
  惠丰冲着一鸣说:你说怎么办?
  一鸣冲着二头说:你知道怎么办,这事能大能小,说几句软乎话,不就过去了吗?
  二头头一仰说:就不服软,就凭妈拉可寒掺合,也不服软。
  可寒说:练练吗?练练就练练,心里没鬼,自然底气十足。
  “别说了,别说了,还说?你就不嫌大,”二头大哥说。二头大哥说着,狠狠甩了二头两个嘴巴子,响声爆烈,凄厉和凄厉连成一串。
  一鸣没等惠丰做任何反应,,打圆场说:好了,好了,算了,算了,过去了,二头以后也别再提钱的事情了。
  可寒说:也行。
  二头说:你行,我不行,没打着狐狸倒惹了一身骚。
  二头又说:你小子等着。
  可寒笑笑说:水来土掩,呵呵。
  惠丰哭了。
  这夜无梦。
  第二天,惠丰没出门,木易也没出门,麻黑时,可寒给惠丰送来一把刀子,不是很锋利,但很薄,亮光亮光的。
  可寒说:哭完就笑。
  可寒说:人善被人欺,我你他都是人,谁怕谁,谁又能怕了谁?
  可寒说:再有人想干这事,见了就攮,攮个儿的,不过,别攮死,攮死了你就死了。
  惠丰像霜打的嫁禾,但头一抬,大刺刺地说:你凭什么给我刀子,我是你什么人?
  可寒振声说:我和木榕是朋友。
  惠丰说:我铺褥子时,康康在外边尿尿,我让他尿完进屋把门吊挂上,原先他总是挂门,不知道今晚就这个样子,我不知道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可寒说:解释很累,和我说这些有用吗?
  惠丰说:这把刀子我不要,我怕用到你自己身上。
  可寒说:那不正好吗?不过,你要不要那是你的事。
  惠丰几个箭步走到门口,推开门扔到院里。
  可寒一笑说:这才是人。
  可寒说才是人时候,他看到木易。木易好像很累,软塌塌靠在前临房角上,老牛一样喘着气,但那浑浊眼光对可寒似乎较往常柔和了一些。
  
  康康大了。
  大了的康康很少说话,小眼睛从没有停止过转动,好像什么东西对他极具吸引力。外人家,同龄孩子玩的汽车,喇叭,喷水手枪这类,他没有,他羡慕,但他表现很平淡,熟视无睹的样子。他玩的只有几块印版和玻璃球,玻璃球不少,在一个罐头瓶里,往地下一倒,草原上炸群的羊一样,四下分窜,滚来滚去的滚动着人生。除此外,他就在院里出神,天空有丝丝缕缕白云,不知从哪里飞来几只鸟,肚皮白色的,低低炫空,隆起背部被阳光染成金黄色。忽然没人惹他们,就叽叽喳喳几声,箭一般射向天空,鸣叫由近而远,像蹿至云彩里,猛然展开双翅,平缓滑行,像嘴里叼着白云一样飞,飞着飞着就收缩翅膀,急速朝一个方向俯冲下去,鸟没了,白云依然丝丝缕缕挂在天空。康康这时总是想,要有个弹弓就好了,可以把弹丸射出去,去追那些鸟啊云的,也追到看不见。他就和妈妈说,要个弹弓,于是,惠丰让木榕给做个弹弓,一会的的功夫,木榕头摇的拨楞鼓一样灵动,说我养了他好几年,连个爸爸头衔也没混上,还是让他爸爸去做吧,木榕当然不给做,惠丰当然生气,生了气的惠丰无计可施,叹气,骂这样的舌战家常便饭一样。康康只有玩那些玻璃球,他识数,多少颗。有一颗凑不够数,他就一直找,找够了,特别兴奋。康康就这样高兴或者不高兴着。
  这几天,惠丰右眼别别直跳,闭着眼跳,睁着眼更跳,她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惠丰预感在这个早晨应验了。
  惠丰拾好饭桌,去厕所功夫,康康就弹球玩,他只能弹球。木榕眼睛灰暗呆滞,然而转动,他情愿图看四壁,也不看康康,两个时代两个阶级似的。有一只球不怀好意似的滚到床下,床有床帏的,床帏把里外隔成两个世界,球就进了另一个世界,康康也跟着进去了。床不高,60公分样子,这足够容下康康在里面爬找。康康是个知天命孩子,不是天真烂漫,也不抱怨,但很执着,办点小事有始有终,等他钻出来时候,两手都握着东西,一手就是那颗猫眼似的玻璃球,另一手里则是一个粉笔粗细又略短一些一个白色小瓶,木榕没去注意这些,自然不正眼去看,康康纳闷,就在手里摆弄,很认真,很专注,也许惠丰不回来就没事,也许惠丰回来不慌张也没事,偏偏惠丰看到后,脖梗刷的有了一种凉嗖嗖的感觉,像一把刀架住,她害怕了,脑袋在这一刻轰然炸开,眼前四溅金花。惠丰就猛地抢到康康面前,从他手里猛地抢过那个小瓶,一转身,把后背留给木榕,顺势便把小瓶插入跨边裤兜。  
  木榕本来不会注意这些,惠丰动作太大,反差太大,大的让木榕有些眩目。他捉摸不透,摸着光光下巴,默默诡谲地望着惠丰,惠丰给他个后背,这个后背足够告诉木榕她的失态。惠丰后背颤栗,颤栗出一种悲凉,像要轰然倒塌。木榕纳闷,似乎盘算一下,冷酷而疑惑走上前,去扳她的肩膀,惠丰“嗷”的一声,这声叫分明是从内心发出。像有活物撕裂她似的。
  屋里静极了。
  惠丰没动,木溶也没动。
  惠丰心率变快,呼吸急促起来。
  木榕感觉到什么,起码感觉到惠丰无限恐惧和敏感。
  恰在这时,康康小手伸向惠丰衣兜,还妈妈妈妈的喊着要,木榕好像明白什么,一把撩开康康,撩一个枕头似的,然后大手游鱼一样滑进惠丰衣兜,惠丰本能摁着,木榕两臂铁条一样,鼓起蛤蟆一样腱子肉,稍一用力,那个白色的小瓶不情愿到了木榕手里。
  木榕表情古怪,小心翼翼摆弄着那只小瓶子,像摆弄一颗天鹅蛋似的,在他说来,只一眼就看清了上面豆粒大小的黑字,但他迟迟摆弄着,又像摆弄出壳的天鹅,一松手,天鹅就会炸翅飞去,他不能让它炸翅,他要把它全身羽毛衔下来,然后做一个鹅毛掸子,然后他要把这鹅毛掸子舞成一条蛇,这条蛇要把她缠住,直到缠死,反正木榕是这样想的,他自然也要这样做。而对于惠丰说,这小瓶里就是一枚炸弹,开瓶就会轰然爆炸,其实呢,这个想法也不全对,开不开瓶,只要爆炸,就会爆炸的,早一会晚一会罢了。
  这是个要命的小瓶。
  瓶里是要命的避孕药。
  木榕笑了。
  木榕笑声波浪样,在土墙面上来来回回碰撞。
  惠丰像一只鸟,倦怠在桠杈上,在木榕笑声包裹里,喉咙发出一阵难听呼噜声,眼泪就挣扎着流下来。看女人哭,是男人的事情,木榕还是这样想,木榕看着惠丰,感觉无比强大,顶天立地的,惠丰哭得很厉害,哭矮了身体,像矮在他的脚下,他自然就高了,高了,心胸就开阔,热血就沸腾,他就成了君主。这些,噩梦一般,给木榕脸上刻上沉重悲伤,目光,仿佛湿雾一样的苍茫和迟钝。惠丰这样做,给了他几年莫大耻辱,而生命是压抑不住的,若每天早晨看到的那颗喷薄而出的红日,现在木榕还难压抑的愤怒,在胸腔里横虐凝聚,慢慢移向他的手臂乃至指尖,木榕颤微微抖着,嘴唇抿着,紧成毛毛虫似的许多毛纹,左一扭又一扭,愣把到嘴边的话先咽下去,惠丰偷顾他一眼,垂下眼帘,开始竹子一样地晃。出乎意料的是。木榕横在她面前,忽然间变得亲切,温暖,一点沉重感也没有,就像肩上挑着担子,立马卸下的那份轻松。越这样,惠丰越不敢抬头,她怕看到木榕那双眼睛,和他眼睛里藏得东西。
  木榕问:怎么回事?
  惠丰心里一个浪一个浪的,她不敢回答,她不敢抬头,她静静地捕捉木榕的话头话尾。
  怎么回事?
  什么怎回事?
  这药?
  这是孩子生病住院时,我在医院买的,因为你爷俩不管孩子死活,因为你说过的话不算数,因为我生气。
  惠丰很清醒,地陷也不能把买药的可寒牵涉进来。
  是吗?
  是
  你认为我信吗?
  你不会信。
  那还这么说?
  我能怎么说,你告诉我怎么说,我怎么说你也不会信。
  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孩子。
  妈拉个逼的,好几年了连个爹都不喊。
  康康还小,你不亲他。
  我要自己的。
  那你自己要吧。
  木榕没接话,他在思考着一个问题,是一个承前继后的问题。他的情绪好像是单薄的,如沙如纸,一点击破。他的情绪又像炽热的,不经意的一句话就会燃起火花。惠丰精神颓废,三天没吃饭的样子,康康小,意识不到问题严重性,偶尔定住,望着一个地方凝思默想,心神独运,又小屁股扭来扭去,旨在向世界证明一个生命体的存在。不经意间,滚动眼珠的康康,忽然发现一条虫不知深浅,蠕动着逾越门槛,黑黑的,一节一节,身上有细微绒毛,每次爬行,就要把中间拱起一个弧,伸开就前进半个身位,康康看着很好玩,两点目光灿烂出火花,趁虫拱起,伸两手指一捏,把虫捏住一甩,虫像粘膏粘住一样,康康又甩,这次甩出了,虫像长了眼,鸟屎似的瘫在木榕额头上,木榕没露一点痕迹,手也那么一甩,感觉没用力气,康康拧着身子倒下去,像断翅的鸟雀从空中跌落,惠丰一抄,没抄住,也跟着倒下去,同时,发出一声怪调,直向木榕胸口窜来。
  “你不得好死。”
  一句话让木榕变脸,他似乎还轻视一笑说:哼,那我就先让你死。放下话头,他开始牙咬切齿了,木榕咬牙切齿的样子很可怕,两腮隆起,牙骨蠕吧蠕吧,发出一种奇怪声响,这时如果放他嘴里一根8号铁条,也会嘎巴从中咬断,他就这个样子走进惠丰,右手提婴儿一样提起,一个巴掌打过去,惠丰没躲,身子趔趄着撞到圆桌上,圆桌承受不住这个撞力,一歪,桌上饭菜争先恐后落向地面,发出一瞬脆脆闷闷声响。响声没绝,惠丰已经扭起身子揪向木榕,尽管惠丰一蹦一跳疯了似的抓挠,也是蚂蚁憾树的样子。木榕倒显得平静了,一只胳膊机械阻挡着惠丰抓挠,两只阴森森眼睛发生了变化,说不清是豪气,也说不清是匪气,就那样看着惠丰疯,看着惠丰狂,终于惠丰一只手突破木榕防守,木榕感觉脸上火辣辣一热,立马像贴上去几道红布条,木榕嘴角子吊起来,一把揪住惠丰头发,惠丰哀叫一声,轻飘飘倒在地上,木榕并没有因为惠丰倒地而停止动作,脚安了弹簧似的,伸伸缩缩地踢,惠丰就像碌碡似地滚。滚动身子蹭着地下流动的粥,粥很多,还有菜汤。木榕就踢着她那样滚,惠丰就那样滚,蹭不净永远滚下去的样子。康康哆嗦着,呆呆看着地上滚动的妈妈,歪着身子,小心躲闪着,也生怕妨碍妈妈滚动似的。木榕停下来,木榕不是因为打累了停下来,他感到脸上有大蚂蚁再爬,痒痒的,他用手去拍,却是一手血,红红艳艳的。血让他暴怒起来。
  “我叫你抓我的脸,我叫你抓我的脸,我给你留着脸.”。
  木榕凶得有些夸张,但他的确老鹰捉小鸡一样,把惠丰抛泥丸似的抛到床上。此时惠丰斑斑驳驳,脸上身上都是泥水,刚从地下钻出来的样子。木榕不管这些,两手捋向惠丰脖子处,稍一用力,那排纽扣蚂蚱似的飞起来,四下弹射,有一粒射到缝纫机头上,又弹回来,落到一只碗里,旋转了好长时间。当惠丰明白木榕要干什么时,急慌慌大喊:康康快去喊你爷爷。
  康康从惊愕中清醒,极尽全力,小白鼠一样溜出门去,惠丰听到了康康,爷爷爷爷地喊爷爷。
  木榕一脸横肉,在和惠丰抓挠中,簌簌地抖,很瘆人的样子。当然他也听到康康喊爷爷了,木榕开始说话。
  木榕说:这时喊爷爷了?
  木榕说:这个小杂种喊过几次爷爷?
  木榕说着说着,气又从脚底板荡起,啪的撞到脑门子,他恼羞成怒了。
  木榕说:我要自己孩子,你想让我断子绝孙吗?这是老爷子的主意,有那一天,我要让他闭着眼走。
  木榕说:你和我玩心眼,玩了我好几年。
  木榕说:我如果现在死了,我还不知道是你把我玩死的。
  木榕说:你再说离婚,你说,说啊?
  木榕说:你挠破我脸,我弄破你身子,这次给你留个脸。
  木榕说:看我怎么整治你,你个破货.
  
  木榕似乎是疯了。
  似乎疯的木榕,一只手按在惠丰胸脯上,另一只手在惠丰面前蒲扇一样晃动,就有忽大忽小地一股风轻飘。木榕眼睛红着,不眨不动,仿佛不在乎自己怎么做,只是对惠丰神不守舍的样子兴趣十分,他要把惠丰思想剥去一层皮似的。他开始动了,俯下身,那只蒲扇似的手沉下去,捞东西似的在床边拿起一只礼拜鞋,破轮胎做的鞋底,皮条一样软韧,他就抡起来,朝惠丰胡乱舞动的两腿间拍下去,一种与理念相悖的发泄方式,引着木榕进入一种歇斯底里状态。一声脆响,像放牧者,把一条长鞭舞动几圈,然后潇洒甩出去。又像手心里的一只青蛙,灌足气力平摔在一块光滑玻璃上的那声脆响。惠丰一个颤栗,疼啊,有一种被凌迟感觉,一切都是破碎的。她沙哑出一个声音,两条腿麻花一样搅在一起,又蜷曲,屁股也在床沿上抗议,抬起放下忽左忽右地折伏,紧接着,又一下脆响,又一下脆响,惠丰大腿内侧几个鞋印重叠起,蘸过血印上去似的。盖住了那枚硬币大小的胎痣,还有地方血球渗出,球样欲动。
  木易进屋时候,木榕在旁边喘着粗气,惠丰一动不动,全身赤裸,两腿大开,在床边搭着,雨水一样流淌的泪水,混乱地洗涤面庞,把脏脏兮兮脸冲出几条沟沟墜墜,惠丰还在哀嚎,无助也无力,像遗散在草原深处羊羔儿,绝望咪叫着。木易进来,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抵不住窥视,那是一种猥亵目光,木易太想看这个场面了,太崇拜这个场面了,他觉得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场面,他要把她拓下来,放到自己屋里那个迎门柜里,想了,就打开锁,看看读读。惠丰怎么也不相信木易会这时进来,更不相信进来看她这个样子不退出去,她看到木易的眼光太可怕,旋着雾一样粉红色的光亮儿,她赶忙坐起,极力往身上套衣服,惠丰套上,木榕拽下,木易不动,看电影似的,直到惠丰两腿一软,跪在木榕跟前。
  惠丰穿好衣服,低着头,她不能动,凌乱头发垂在两鬓,木讷着,不做任何反应,但爷俩在上一堂政治课一样,一言递一语的说着。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知道了,爸。
  我他妈吃盐比你吃的面不少。
  知道了,爸。
  这叫过日子吗?过日子过的就是人,下边没人了,过得还有蛋劲。
  知道了,爸。
  这叫扫帚星,错一阵儿,悔一辈儿。
  知道了,爸。
  天下女人都死绝了吗?你说说你,你说说你?
  知道了,爸,我今天给她留脸面了。
  以后呢?
  以后我自有办法,我就不信奶奶个怂。
  什么办法。
  我先把这个有人揍,没人养的私生子处理掉。
  以后呢?
  反正是个没脸的女人了,还让二头尝了腥,
  家门不幸啊!
  不行,我就去肖桥,把她这些破事和她娘念叨念叨。
  ......
  惠丰趴在骨子里那种疼痛,被爷俩拉小锯一样吱吱地拉着。
  惠丰把自己弄丢了。
  惠丰把自己丢的无影无踪。
  惠丰眼圈红泡泡,像被爷俩逼在墙角一条母狗。
  惠丰脸苍白,一种死人颜色,脸上血色仿佛一下子都聚集到下身去了。晚上还好些,不穿内裤,盖着毛巾被,两条腿尽力大大伸展,稍微合拢,就像千万钢针挑似的疼。白天,也是尽量不动,动则穿一件裙子,里面没有一点内容,叉着腿走路。木易还是来这屋,转一圈就走,总给惠丰一种身体里驻着魔鬼的感觉。木榕神色开始严整,有些凄然眼睛,似乎蒙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泪雾,但他脸截然不同,绷出一种拙拙逼人威严,他的尊严好像被惠丰偷吃避孕药风波给挖掘出来,脸见长,脖子见长,手见长,脚也见长,一刹那高大很多,而且还继续高大似的。反正就是惠丰不对了,反正就是惠丰不该了。康康怕了,怕了的康康睫毛整天低垂着,朝霞里映着康康脸庞,泛起一层层红光,也是淡淡的,他本来不善笑,有时流露出泉水般叮咚流泻的笑声,也枯竭了,花猫似的蜷曲在惠丰身侧,小手小脚发抖,喃喃想说什么又不说。
  惠丰一阵阵伤感情绪攫取了她的心,
  一屋子苍凉败落。
  木榕很兴奋。
  木榕在体会一种生命挣扎。
  木榕在惠丰挣扎中,体现他的兴奋和魅力。
  惠丰和木榕之间隔了一层什么。
  木榕说,惠丰做的想的,都含有水分,而且太多,一压都是水,你的谎话也太多,就像随便吐得一口唾沫。
  木榕说:等你能走动了。就把孩子送走。
  木榕说:错的已经错了,我不能再错下去。
  木榕说:你不信,最好你别信。
  木榕说:你不信,我就一天揍他一次。
  惠丰像被木榕蛰了,泪眼婆娑,脸上挂了一层灰,好像在路上奔波二十年,腾不出一点照顾脸的空闲。她死盯木榕,她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她失望了,悲哀地发现,这些一定是爷俩商量好的。木榕说的这些话,让她无法接话。
  惠丰说:你让我死了吧?
  木榕说:你拖我这么多年,你死了我还能说媳妇吧,不会让我单挑一辈子吧?
  惠丰说:那还逼我?
  木榕说:是你逼我,再说,你死了,这个野种怎么办,还有你那个肖桥的家呢?
  惠丰四肢痉挛一下,喉咙发出一阵难听的呼噜声,双手干巴巴捂住脸,泪水从手指缝涌出来,悲声大放。
  木榕说:哭吧哭吧。木榕拍着惠丰的后背,安慰道:哭与不哭,一个蛋味,不管你怎样,我就是不要孩子。
  惠丰被电击了,浑身打着激棱,说不出话,唯有两条胳膊搂着康康,不由自主激烈地动,她感觉什么都离开她了。
  酒是男人的觉,男人一天不喝酒,就睡不好觉,这话,就在爷俩舌头尖上放着,于是喝酒。惠丰没来的时候,一根大葱蘸酱,几刀咸菜条,也能让爷俩咝咝哈哈,喝的眼角淌脓,有了惠丰做的菜,喯一口酒,吧一口菜,更让爷俩兴起,今天木榕兴奋,木易似乎看他一眼,又笑笑,像是给他一个鼓励,木榕也笑笑,笑着的木榕尤其兴奋,举杯抿一口,举杯时候,他看到康康,康康倦着眼睛也看他,眼里盛着满满的不屑,他气愤,气愤着猛地把康康揽进怀里,猛地把剩下的半杯酒灌倒康康喇叭口一样的嘴里,康康愣一下,就在嘴里打旋,似乎想吐,木榕一把捂住康康嘴,康康一仰脖,伴着一串咳咳咳咳声,哇的大哭。哭声钻天猴一样,拧着劲的穿透屋顶,直上天空去了。惠丰自然不依不饶,母狗一样撕咬,木榕两手搓着,弯腰想拿什么东西,惠丰真怕了,他一猫腰就误以为去拿鞋底,她怕他猫腰,怕听到那声脆响,惠丰的心好像走出了胸膛。木易就闭着嘴,脸阴得像雷雨前的乌云,出来进去不说一句话,仿佛话及贵重,怕别人听去卖个好价钱。
  木榕说:小孩什么也要学,当然还要喝酒。
  木榕说:男人不喝酒还是男人吗?
  木榕说:我要把你们家康康打造成一个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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