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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作品名称:活棺材      作者:江山雨韵      发布时间:2015-09-24 00:51:36      字数:6061

  惠丰没忘记怎么进的这个家门。
  惠丰娘的话,她更不会忘,血淋淋在心上刻着。
  田地早分了,自己忙自己。惠丰不大,要强,他想过,木榕把眼瞪蓝,也是两腿泥巴,走不出大地,更不能另辟蹊径。地下鸡就不是天上鸟的命,偷生也没有偷生处,黑的天,只是要奔着亮点去。他让木榕写,是为这个家,她希望男人站起来,甩掉一头高粱花子,像树梢上的鸟一样,尾巴一翘,嘴一张,就留下鸣声。这样,她就可以风风光光进肖桥,她身价也能让人震惊。从惠丰嫁木庄,木榕还没有踏进肖桥,包括她姑姑家,好像木榕进去就掉进魔窑,再也出不来。奶奶走后,弟弟来过一次,是告诉她结婚日子。木榕这次不错,晓其理,一派村腔野调,真事似的下保证,一万个理由里面,就一个真理“我写”。为这个家,惠丰流血流汗,只要他写,地里的什么不指望他,除草,施肥,打药,浇地,有时木榕也来,这里树多,辟出一块块果园,方方正正,梨蛋子在枝叶间隐没,遇到风,吊儿郎当的荡。他就或坐或躺,在颜色很深阴凉下,让小风刮着他种种不平凡的遐想,倦热难消,扔惠丰脚下一句话,“我回家”,他就回家。而惠丰带着孩子,宁愿佝偻腰,两腿打颤,和自己赛跑似的,汗珠冒冒,连直腰时间都不给自己。可会惠丰回到家,或早或晚的,一律是冷锅凉灶,爷俩就硬等着,不是在屋里蒙头大睡,就是在牌局消磨。
  一个绚丽生辉的惠丰,纤纤细细腰身,被挤压的像枯树曲枝似的。两眼劳累缘故吧,布满血丝和云翳,但她还没觉出委屈,任劳任怨,如耕牛,吃着草,拉着犁。只要他写。
  如果这样,日子是可以存在的。不知不觉中,村里笑声日渐一日的大,尖尖脆脆,野野浪浪的,笑声中,站立起楼样高房屋,院墙,门楼,又清新又洋派,连电视彩色换掉黑白的,大的代替小的,人的穿衣打扮,一律变成新人,神仙走路的样子。惠丰觉得这些离她好遥远,她开始恨木榕,开始羡慕别人,开始委屈,开始赌气不上地,开始上牌局,可她有心,她的心总是软。村后黄豆地里招了虫,绿绿的一乍那么长,张跟头竖直溜的动。叶被咬的花花眼眼,破纱布似的。康康还好像不舒服,嗜睡,不敢带他去地里,又怕木榕怎么着他,不顺心事每天都有。她发誓不管,眼见换钱粮食糟蹋了,岂不可惜,豆虫打药作用不大,它没心眼吧,却和人一样精明,总在叶片背面躲着。她怕,但必须去捉。她拿把剪刀,嘱咐木榕看好孩子,就走了。天,玻璃似的蓝,大地一片墨绿,地毯一样翻滚,生命的绿芽唱着蓬勃欢歌。可是呢,这景象让她酸眼,伤感,好像有一种东西死在心底一样。当她剪断第一个虫时,她在想,生活剪刀会不会把自己从中间剪断?她在这一刻,感到了沉重和空虚,精神开始天马行空,远远地驰进飘渺里去了。等她回家,竟又是另一个结果,木易不在,木榕也不在,康康在地上,哑着嗓子哭,看到惠丰,喊着妈妈妈妈地疼,半边脸青着,脑门一个核桃大的包,印着紫痕。当惠丰抱着康康在牌局上找到木榕,木榕向她发脾气,他手气不好,气不顺,情绪自然恶劣,惠丰说不该这样的,木榕说本来就是这样的,你现在才知道啊?晚了。
  惠丰像被木榕甩在脸上一团抹布,她没在言语,退出屋,泪像断线珍珠,噼里啪啦砸着眼前的路,她走得快,背后的议论更快的追上她。
  管爷们管道局上来。
  真事似的。
  木榕你要有心,就长个人心。
  你可别拾你爸爸的影啊?
  这是个苦命的人啊。
  也不是一个好人,好人谁跟木榕。
  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啊。
  木榕心思在牌上,不怒,不驳,不语,不笑。
  这些话一路追随,到让惠丰脸上挤出丝丝惨惨淡淡的笑意。
  惠丰终于倒在床上,猛烈呕吐,好像要把五脏六腑从嘴里呕出来。接下去,浑身发热发冷,一会夏天一会冬天似的,甚至出现脱水休克症状,嘴角还积起一堆火炮,大大小小密码着.。医生说是心力过度,引起的身体虚弱。哪知惠丰还没好,一个风雨如磐日子,康康也病了,高烧,昏昏糊糊,不吃,不喝,不醒,惠丰慌了,叫木易,木易不理。叫木榕,木榕在木易面前,不敢应声。惠丰几乎跪下了,爷俩脸色一个屌味儿,扭过脸去不看,当然也没出钱,惠丰疯了,闯入风雨中,求二叔木炎,木炎看到木易不管,也就没去管。最后还是大嫂二嫂凑了几百元钱,让木可开三马送到医院。惠丰被雨一浇,更厉害,康康输液,惠丰也输液、惠丰输了几天,渐渐好转,有了些人色气色,然后陪着康康接力赛似的接着输,半个月出院。半个月之内,当家户族几乎都去探望过,可爷俩没露面。回到这个家,惠丰才知道,园里枣树,枣叶遭虫害全部落光,没成型的小枣,绿玛瑙的样子,散布开每个枝条,还不依不饶地恋着,有风时,一树沸沸扬扬,争先恐后诉说着不老先跌的悲惨。惠丰看着,当下傻了,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十几天光景,说完轻烟一散就完了。
  吃饭时候,木易眯着眼,透过两道线一样缝隙,像窥视,又像破译一本深奥莫测天书,烟杆上两个荷包在荡,荡出一种邪恶,辛辣烟雾,在木易一吸一吞中,灰灰淡淡,曲曲折折升空,很难挪动似的萦绕,罩住木易脸,看上去,木易就有一种不可抵制妖气,看着木易,但不说木易大荣和大恶。惠丰自己心里就突突直跳,便耗子样畏葸。
  木易说:家里没钱了。
  木榕说:是没钱了。
  木易说:自己借的钱自己想办法吧。
  木榕说:想办法吧。
  爷俩把话甩出来,让惠丰苍白无力。没钱,就像断了脊柱,谈啥风骨?是啊,看病花了好几百,可孩子是自己的。人要是艰难没有,凝重没有,险峻没有,崎岖没有,生活该是何等轻飘。
  惠丰被这个骚动不安的话题俘虏了。
  惠丰想到了肖桥的家。
  惠丰想到奶奶,任何过不去的关卡,在奶奶那里都能拿到通行证。她是偷着去的,她想的多了些,弟弟结婚了,弟媳肚子也大了,像一块肥沃土地,种子翻个儿就能出土,她不想让弟媳知道,只能偷偷地去,偷偷地回。回家,惠丰买了一台缝纫机,在附近村里一个服装加工厂要了点活,在家里给加工,惠丰这样做,就是在告诉木易和木榕,什么叫生活,什么叫活着……
  雨季过去了,可这几天雨又像变得勤快起来,不大,也不停。屋里潮湿,像有一团湿漉漉东西,黏糊糊裹着,如果再赶上有雾弥天,惠丰脚下青砖地面上,就能拧出水来,这恼人天气,却有一个信息和风雨一起光顾了这个小院,这信息,把惠丰眼里光柱圈住。信封不大,分量却山一样的重,让惠丰兴奋的微微抖,内容是让木榕去北京,领一个什么文学新人奖,顺便捎上一些稿子,去保定参加一个荷花池笔会。前一段时间,木榕把那篇组诗《清河岸边》送到文联,文联主席陈忠昌,很是欣赏,下笔给改了改,推荐给在北京举办的青年赛事,出乎意料的竟荣获鼓励奖,陈忠昌欣喜若狂,当然这个拾来的惊喜,让木榕动不起,雕塑一样。木榕去了一趟市文联,陈忠昌喜不胜收,拍的木榕肩头啪啪直响,连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千载难逢,千载难逢,人才在民间,人才在民间。又说:人生能有几次遇,说不定这就是启点,你文采不可限量,勤+缘就会让你生出一双翅,你是鹰,整个天空任你翱翔一类的话。
  忽来的惊喜,惠丰像迎来第二个春天,一个飞跃,鲤鱼跳龙门似的优美。对新生活的那份渴望,又在她心里强劲萌动萌生,悠悠晃晃走进幻景里去了。惠丰一直等,好像就在一直等今天,虽说岁月不长,心的苦,内的煎,外的熬,感情折磨,几车拉不完,如今摆在面前的就是平生所盼,做了20多年梦中那个图像,她不管面前多艰难,她都要去把握,再不能让这次机会轻而易举从身边溜走。
  惠丰看到面前有一面大旗在招展。
  惠丰想,面前这面大旗,应该早就形成了一种必然。
  惠丰心里焰火燃烧起来。
  木榕很颓废,眼里丁点火花萤火似的,忽闪忽灭的,忽灭忽闪的。
  惠丰知道木榕为什么这个怂样,手里没钱。钱,赤裸裸的,谁在它面前都会灵魂出窍,人们为了灵魂,挣钱,赚钱,骗钱,偷钱,借钱,攒钱……无论你通过什么方式,只有要钱,就是好家伙。木榕没有,他会赌钱,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木榕说:有指望吗?
  惠丰说:问你自己,你不会争气吗?
  木榕说:我就这点尿。
  惠丰说:有尿就挤,万里有一呢?
  木榕说:陈忠昌老师说了,得好几百呢,咱没有钱,下啊?
  惠丰说:下也要下,你下,你抬屁股就下出来了。
  木榕说:将来一个没指头,不成了打水漂,打水漂还有个响呢,要是用这些钱买化肥,农药,不是更好?
  惠丰说:这些钱,我看留着买棺材吧。
  木榕瞪惠丰一眼,上下唇两片胶皮一样蹭着,牛反刍一样,还吐出一些气泡。
  惠丰说:你去吧,去吧,去吧。
  惠丰被这种忽来希望鼓动着,这样机会不多,这样机会让她一想,就抖擞就震颤就如春日里的闪电。
  木榕说:不想去。
  惠丰说:我给你去找,去借,只要你去。
  惠丰情绪被自己调动起来了,她变得亢奋,她需要这样的亢奋。惠丰此刻好心情,假如好心情可以出卖的话,惠丰心情此刻一定是世界上最昂贵的。
  木榕说:我要不去呢?
  惠丰说: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一定得去。
  木榕说:我一定要不去呢?
  惠丰说:说说不去的理由?
  木榕说:说说去的理由。
  惠丰说:这一阵我感到好幸福好幸福,是不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天真,自己也说不清楚,就感觉你是一个大的气球,这个气球把我罩起来,然后充满气,我就离开地面,开始飘,飘啊飘。
  惠丰说着,浑身微微抖动,像把星星点点的人生抖动出来,晒晒似的,惠丰一停顿,接下去说。
  惠丰说:你静下来想想,想想我是怎么来的,想想咱眼前日子,你给了我什么?你知道吗?你的脸面就是我身价,你一出名,我腰身会挺起来,脸上也会缀上金光,我真的不想一辈子屈曲着身子进出。惠丰大吸一口气,她脑袋乱极了,乱成一团麻,她试图理出头绪,而头绪如此纷杂,她近乎哀求口气说:那你为什么不想去?
  木榕不看她,也像陷入沉思里样,木榕说:一个因为没钱,一个因为你。
  惠丰看木榕,好像俩人之间隔着一道磨砂玻璃做的墙。
  木榕说:你逼我走,什么意思?腾地方吗?
  木榕说完,不怀好意地把头抬起,正碰到惠丰目光。这话,像给惠丰心底那块沃土施了肥,在瞬间一下子成长起来,长出一个答案似的,惠丰咬咬细牙,脖子那叫一个红,尖尖怒吼一声说:放你娘那个屁,你看见我找人了,你爸爸整天在窗根底下转悠,放流动哨似的,你是知道的,我逼你去,是为你,为我,为这个家。
  这是惠丰进这个家头一次撒泼。
  惠丰觉得自己要换个活法了。
  惠丰被这种情绪激涨着,她素日温顺一点没剩,跳起来,那头秀发也一起并舞,她干嚎着撞向木榕,木榕没躲,撞不动似的。仿佛是被生平最厉害的物吓跑了魂魄,僵僵木木,惠丰骂:你爹逼我。你也损我,告诉你,我能跟你跑,我就能跟别人跑,我在这个院里生存,就是在坟圈子里生存,出了这个院也许我还有一点活路,你以为你是谁,一副没有灵魂的臭皮囊,你不是男人,我跟你一点指望也没有,但我甘心情愿,你问问自己是为什么?
  惠丰像对一条蛇拿捏到准处,一刀下去,正落七寸之处,血便溅出来,蛇扭动着,翻滚着,慢慢就停止不动了。
  惠丰看着木榕,就看到了这条蛇。
  惠丰忽然明白一个理,多么危险事情,只要有勇气去做,胜利就可能属于去做的人。
  惠丰感觉自己很优秀,这时她格外想一个优秀的人,就是可寒。假如他现在在场,一定会翘起大拇指,给自己点个赞,再杵上两句话,如:我操,家伙硬了没大小。他的话好坏都爱听,尤为迫切。但更多时候,觉得木榕可怜,可怜同时又能理解他,木榕从小被木易一根线似的牵着走,走到现在。听木易的话,也相信木易的话,主席语录一样。
  木榕肌肉松懈下来,点一支烟,吸一口烟,烟头红火像燃起了他的雄心勃勃,但又一筹莫展,惠丰就很自然的把可寒推到木榕跟前,可寒在给别人盯工地,只有晚上回家。
  惠丰说:真难想象,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当然可寒晚上来了,一身疲惫,灰头灰脸灰身子,他把500元钱放到木榕面前。
  可寒这时景象,让惠丰有些心疼。
  惠丰分明还看到了可寒头顶还有一条淡淡光晕,像浮云,又不是,也不是灯光。
  可寒惊讶。
  惊讶后,可寒真的为木榕高兴,惠丰更高兴,木榕也自然高兴了。
  可寒说:娥有翩跹的双翅,却不如无翅的蜘蛛,呵呵,我怎么就不如你呢?
  木榕说:你是没时间折腾,或者说是攒到一起折腾,那就不鸣则已。
  可寒说:我要是有这么机会就好了,花多少钱也值。
  惠丰咧咧嘴。
  木榕接一句说:但愿好吧。
  可寒说:我可是有条件的。
  一句话,有意思极了。没有声音,屋中间像摆着一副没上盖的棺材似的,不见的黑暗里,让人压抑,又像整个世界再放一部无声电影,到底惠丰耐不住,屁股被扎一针似的,恹恹地说。
  舍不得了,后悔了,就拿回去。
  狗只能放狗屁。
  哪还有什么条件?
  钱算啥,钱是王八蛋,没了再用赚。
  那是什么条件?
  急了,你吃屎准能吃热的,这里没出来,你就着急,我的意思是,等你宏图大展了,帮我一把,拉我一把,就行
  我说的是真的,还有。
  你说,你说,说说。
  把我诗稿也带上,你不说顺便去保定开什么荷花池笔会吗?让名人名家给我指导一下,回来告诉我就行,要是命好,说不定我还有个出人头地呢,不过别弄丢了,半条命啊。
  惠丰天空一泓蔚蓝。
  可寒在宁静中眺望,在眺望中思索,在思索中奋斗,他不惜力气,机器一样劳作,还要静下心来,在另一条路上摸着黑跋涉,他真的希望有一天,自己辟出一片光明。  
  这个夜,无月。
  这个夜,是木榕走的第二个夜晚。
  这个夜,惠丰总感觉要出故事似的。
  饭,是和木易一起吃的,木易吃饭,右手托着碗,嘴咬住碗沿,鲶鱼嘴吧嗒着,转一圈,又转一圈,一碗稀饭就喝个干净,他凉些不怕,热些也可以,嘴内壁铁皮似的。冷热无惧,和他脸上表情一样。放下碗,不说一句话,回自己的屋。惠丰一边和康康玩笑,一边刮他鼻子,尖叫声叮叮当当,碰撞出瓷音,因为这就妨碍了吃饭速度,自然把饭拖晚了,睡觉时候自然更晚了。晚睡的她特兴奋,思想不安分,迷迷糊糊的想起一个人。就这样迷迷糊糊想着,她就恍恍惚惚中感觉有人进屋,一只手,虫爬一样,到了她胸前,那人似乎还颤抖着嗓子喊了一声。
  “我来了,好想你”
  惠丰依旧迷迷糊糊,却已经拥住了那人。
  惠丰激情倏地高涨起来。
  惠丰喊:可寒,可寒,你可来了,你早该来,你怎么才来,你可来了……
  可寒确实是惠丰值得想念的人,有个值得想念的男人,一想就出现在身边,怎么说也是一种幸福。惠丰这时是绝对不会放弃这种幸福的,惠丰攥住那只手,导航一样在身体上每一处滑动,所到地方肌肤都在兴奋,仿佛在传动着一种语言,惠丰知道这种幸福有些像浮云一样,飘飘忽忽,不知道这浮云哪个时候降落甘霖,现在就降在身边,她不会放过了。她不想睁眼,睁开眼她怕是老天爷奖励她的是个梦幻。她不用准备什么,踏下心享用就是。她开始放荡,那份狂喜只能用动作才可制止,她放平身子,疯了似地拢住那人后背,整个上身迎上去,但没扭动,她怕惊醒康康,她迎上去是为的更近的亲吻,只是在亲吻那一刻,她忽然觉醒,她觉得这个人面皮光滑,没有一点凸凹那个感觉,她又偏过脸试着蹭一下,终于没有碰到嘴角那块疤,她惊秫,睁大眼,抽紧身子,低叫一声,双手去推:滚,滚开。
  “别嚷,别嚷,我滚,我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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