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黎金花拜师学艺 赵莹灯孤身斗敌
作品名称:震雷山传奇 作者:暮山秋寒 发布时间:2015-10-05 00:10:43 字数:73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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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花醒了,她睁眼看看,四边站着好几个年令同自己大小差不多的女尼。还有一个年令大点的女尼,正慈祥地看着自己。金花开口问道:“我这是在哪里呀?”
“孩子,这是圣泉寺。”空谷静音老尼点点头,笑应道。金花翻身要坐起来,浑身疼痛难忍,头一晕,又昏过去。
待金花再次醒来时,日已过午。一群小尼姑依然围在她身边。众尼姑见她醒来,七嘴八舌地向她问话。金花想起这几天的遭遇和爸爸妈妈的惨死,心如刀割,“扑簌簌”又流起泪来。静音师太站起来说:“都不要问了,你们都做自己的功课去吧,让她静静。”
众尼姑出去后,金花艰难地爬起来,跪在静音师太的面前说:“请大师收下孩儿,传我武功,我要为众乡亲雪恨,为我爸爸妈妈报仇。全部杀死那些狗官兵。”
“小孩儿杀心太重,需好好参悟一下遁世之道,入世之机。收不收你为弟子,那要看你以后的悟性如何!”
黎金花逃难的路上,赵莹灯一直隐在暗处跟着她。待她爬上双乳峰踊身逃崖时,本想出手相救,可已来不及了。心中愧叫道:“天也,命也,好人怎么活得这么艰难哪!”追捕金花的那些人渐渐离去后,她仗着自己的妙曼轻功,在昏昏的月光下,掠身巡崖,寻找金花。待见老尼抱起金花放在平坡上施功相救时,自觉金花已无大碍,就轻身离去。
不多时,返回城中。走到城东北角一个无人居住的荒废的宅院的大门前。宅院大门斑剥,门上挂一把大铁锁,铁锁锈迹斑斑。赵莹灯未走大门,而是轻身上墙,跃入院内。
上得东楼,推开小门,一股脂粉气迎面扑来。室内布置清新典雅。杏木床上,淡绿色的锦绫帐子罩着淡绿色的锦绫被。梳妆台上,水晶镜子镶着翡翠绿的框,梨木梳子涂着翠绿色。正面墙上挂着一幅山水图,图画白云蓝天绿波,农人挥鞭犁田。一湖碧荷几多莲花飘香液,绿荷盘上三五青蛙动绿水。案几上,摆放着唐诗、楚辞,孙子兵法等。书上全用绿绫罩着。书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墙上挂着青钢长剑。谁也想不到,在这荒废了几十年的废园里,还有这么个好所在。赵莹灯给此阁起名半缘阁。
进得屋来,赵莹灯扯去伴娘的红外衣,往床上一躺,安然入睡。
赵莹灯在灵山寺修行,谁知六根难以清净。十八岁那年,寺里来了个二十多岁风流倜傥的青年书生进香。两人一见,眉目传情。后来那书生隔三差五就来寺院进香。明着进香,暗中实来挑逗引诱赵莹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正值青春华年,青灯古佛哪能泯灭她那涌动的情心,“哪有女子不怀春?”他二人眉来眼去一长,便有了约定的准信。
一天,莹灯和那书生正在南山竹林里卿卿我我,恰被采药从这里路过的寒山秋蝉师尼撞见。谁知那老尼打春天里姗姗走来,却忘记了姹紫胭红的三月。一怒之下,就把赵莹灯逐出山门。
被逐出山门的赵莹灯去投奔书生,书生已有妻室。赵莹灯并不介意为大为小,谁知那书生却说父母嫌她是尼姑,不能纳她入门。赵莹灯一怒之下,抽出青钢剑,要杀那书生。那书生“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叩头求情。他眼中流泪,口中叙说:“我父母年事已高,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娘子尚未生儿育女,你要把我杀了,我家就断香火了。请姑奶奶手下留情。放我一条生路!”
赵莹灯本无意杀他,只是想吓他一回。哪曾想经他这么一说,反而心头火起,气恨他一个堂堂男子汉,竟然没有一点血性。悔恨自己瞎了眼,竟然爱上这么一个软骨头。此时赵莹灯真想一剑刺穿他的胸膛。她强忍着厌恶之心,手下留情,只割掉了他的半边右耳朵。然后含恨凄楚地离去。
从此,赵莹灯在江湖上行走,没一个定处。这样三四年光景,阅尽人间百态。心也就半热半凉。半年前,在一个茶馆吃茶,听人说闲话,才知有这么一个大院落,荒废了多年,无人居住。原因是院落东家的小姐和丫环,无缘无故夜半悬梁自尽了。从此院中常常闹鬼。闹得人心惶惶,再无法居住。若大一个院落贱卖无人要,院门一把锁,一家人搬到乡下住去了。赵莹灯知道了这么一个闲去处,寻了来。在那缢死小姐的绣楼上,打点了一下,安稳地住下来。
赵莹灯由于一夜没睡,困极了,倒下头一觉睡到日平西才醒转来。感觉饿了,摸摸钱袋空了,银子没了,只剩下几个铜板。她寻思先去饭馆弄点饭吃,然后去谁家借点银子。
她头戴道冠,身穿青布道衣,脚上蹬一双麻布鞋,脸用土灰抹了,扮成一个四十来岁的道士。摇摇摆摆地向街上走去。来到一家饭店,向老板要了两个馒头,一碗面汤,坐下勾头吃起来。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四个衙役。他们掏出几十个铜板,凑在一起,向老板要了四个小菜,一壶老酒,坐在桌前,吃起酒来。
一杯酒下肚,胖子说:“妈拉个巴子,这两腿跑细了,算个啥球事。”又呷了一口酒,眯细着眼睛对瘦子说:“你放着清福不享,不在家中看婆娘,非要托人花钱弄个差使干干,找罪受,傻鸡!”
那瘦子也呡了一口酒,叹口气道:“这年头,三干两旱的,不是这坡淹了,就是那坡旱了,地里没指望。那些地方上管事的小爪子,变着法儿榨你的油水。没好日子过。一个人入了官差,亲戚朋友跟着沾光,谁也不敢找你的麻烦。就是地里干的冒烟,颗粒不收,你也不用发愁。”
“哼,”矮子哼了一声撇嘴道:“这不,东海干的龙叫唤,咱府尹大人的俸禄分文不少。大水冲走南山树,府尹大人照样捞外快。这不,虽然煮熟的鸭子又飞了,可府尹大人捞的两三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分文没跑掉!”
高子瞪了矮子一眼说:“喝了两口猫尿,嘴就没收留了。多嘴出漏子,给老爷招来麻烦,跑腿的还是你我。你就不会少说两句?”
矮子扫了一眼店内的吃货,瞪大俩眼说到:“就你成天贼胆小,泡人家的婆娘时从来不怕人家捉住了打断你的狗腿。”仰脸倒下一杯酒后又说:“我偏说,今夜里有人弄走他的赃银子,才过瘾哩!”
瘦子用筷子敲着桌子对矮子说到:“你少说一句中不中,言多必失,知道吗?”
赵莹灯正自喝着面汤吃馒头,没把那几个衙役放在眼里。至于他们说的什么她也不想听,可就是那“两三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硬往她耳朵里钻。她侧目瞟了瘦子一眼,低下头继续吃馒头。本想再听听那四个衙役的话,谁知那四个人都不语,低头喝闷酒。她放下碗筷,撂给店家几个铜钱,起身走出店门。
她转身大街的拐角处,停身站住。此时街上人家亮起灯,她站了半个时辰,见那四个衙役走出来,摇摇晃晃地走下去,就远远地吊在后边,猫着他们。赵莹灯直看着那几个人进了衙门,才转身走回半缘阁。
赵莹灯换了一身夜行衣,手提青钢剑,蹿房越脊,直奔府衙而去。走了一截路,她又想:“他收了那么多银子,能不小心吗?银子藏在什么地方,不知道,怎么弄?”想到这,折转身,又返回半缘阁。放下青钢剑,坐下来,认真回想头天在衙门作伴娘时,自己是不是忽视了有价值的东西。
想着想着,思路就忿了道,黎金花的事横在忿道上。心想:金花眼前的情况也不知怎么样,这小妮子不会武功,尽被人欺负。想着想着,心中酸楚起来,这世上有权有势的人就是好欺负人。谁家生个女儿有几分姿色,总被人欺凌。他想沾,他想惹,他想霸到自己手里,变着法儿斗猴。斗来斗去,女人就成了他们手中的玩物。想着想着,她又想起李牧归这个老东西。身为朝庭的命官,吃着皇帝的俸禄,却不为朝庭办事。不是变着法儿敛钱财,就是生着法儿揽美女。狠不得把天下的钱财都敛进自己的腰包;把天下的美女都揽进自己的怀抱。可恨这些狗皇帝,有德有才的人他不用,偏用那些贪财好色没一分球本事的烂货。活生生的大好江山被这些烂货弄得千疮百孔,臭气熏天。她忽又转念道:我想这些捞什子干什么?这些陈芝蔴烂谷子与我何干?还是想正事:谁能知道他的银子窖在什么地方呢?唉,坐地空想有什么用?不如去他家趟趟露水。想到此,就提起青钢剑又出了门。
赵莹灯飞身来到李家大宅院,来找那些有灯光的窗前探听消息。这屋里打情骂俏偷香窃玉,那房里掷骰子打麻将。就是没有人说起白花花的银子藏在什么地方的事。可怜她辛苦了一夜,也没寻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唉,这一夜的力气算是白费了。”赵莹灯叹了一回,便抽身没精打彩的返回半缘阁。
天明半晌,她自觉肚子有点饿,就来街上寻饭吃。路过菜市口,见菜市上人来人往,趋步进人流中,看那买菜卖菜人讨价还价争高下。突然,她的眼睛一亮,却见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女孩儿,挤在人流中,身着破衣烂衫,蓬首垢面,眼如电芒,手若流星。就在一个红光满面腆着大肚子的看客从她身边经过时,那人的钱袋不知怎么就到了她的手下,刹那间又消失在别人手中。那女孩儿乜斜了赵莹灯一眼,小嘴一瘪,眼一挤,扮了个鬼脸,同她擦身而过,在人流中消失。
“傻妮子吔,你想溜,没那么容易。”赵莹灯自语了一句,抽身猫上去,如影随形,紧跟着那女孩儿。那女孩儿左躲右闪,也没能甩掉赵莹灯。索性不再躲闪,直直走了去。来到一个僻静处,站在那里不走了。见赵莹灯走进前来,恶狠狠地说到:“你找死。”
赵莹灯笑着说:“你别凶,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如果说对了,咱各走各的路,互不干涉,怎么样?”
“我如果说不对呢?”那女孩反问道。
“你得请我的客。”赵莹灯笑对女孩儿。那女孩见赵莹灯并无恶意,神情松驰下来,说:“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说。”
“一个人家里有很多银子,我想去借一点花花,但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你能告诉我用什么办法才能找到他藏匿银子的地方吗?”
“啊,敢情你也是个贼,是个大贼呀!想不到,真真想不到,一个老尼姑却也作怪,不去化缘,却想着偷窃别人的钱财。这年头,什么奇事都有。”她别头挤眉弄眼地看了一下赵莹灯,学着她的腔调说:“我告诉你找藏银的办法,你借来银子能给我花点吗?”
“小滑头,真鬼。”赵莹灯怔了一下又说:“只要能把他家的银子弄出来,随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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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睁大双眼,鼓动着鼻翼说:“干脆,咱们合伙干它一票。”小女孩眼中露出贪婪好奇的光芒。
“你能行?”赵莹灯撇撇小嘴,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我怎么就不行?”那女孩也许没察觉赵莹灯的轻视,或许根本就不理会赵莹灯的表情,“刚才你不是也看见了吗?那头猪的钱袋子不是自己飞了吗?要不然,你追我干吗?有志不在年高,无志枉活百岁!”小女孩的语气里流露出一种自负的成分,或许是反唇相讥。
赵莹灯感觉自己好像被人奚落了,脸上有点发窘,狠狠地盯了那女孩一眼说:“你行,贼羔子,到时万一出了事,你可别哭妈。”
“我是贼羔子,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女孩还了一句,“哼,我哭妈。怕是你逃不了,被人逮看吃亏吧,假尼姑,大美女。”那女孩话中带刁,即自矜又挖苦,或许还有轻视。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假尼姑?小滑头。”赵莹灯有点奇了,问到。
“你没看我的脸上也抹着灰吗?大傻鸡。你的话声和脚步根本就不是老尼姑的,知道吗大美女?”
“别耍嘴皮子了,快说说你的办法吧。”赵莹灯瞪了她一眼。
“你就是这样向人求计吗?”小女孩不依不挠,脸上蕴着冷笑。
“你说怎么办,你不是要合伙吗?这已不是一个人的事了,还放刁。”这回让赵莹灯逮着机会了,反说那女孩。
“我请客,咱到餐馆坐下来仔细说说中不中?”那女孩别头看着赵莹灯,话声中带着征询的成份。赵莹灯暗中摸摸自己空瘪的衣袋,脸上觉着有点羞涩,“本来应该大姐姐请客,怎么能让小妹妹破费呢?”
“刚才小妹妹不是向人借了饭钱吗?”小女孩说着话,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刚才消失的钱袋子,在手掌上撂撂,又放回衣兜。
赵莹灯心中有点发呆,暗想:这妮子可真有点邪门,怎么就在我的面前做起了手脚,我却一点都没发现,该死!她向四周打量了一眼,有一种好像有很多人都用眼睛盯着她的感觉。她心中似乎有点发毛。不过,这种表情并没在脸上流露。
她二人来到一家小店坐下后,赵莹灯透过窗格往外瞧,却见四周有几十个同这小姑娘一样或大或小的男女孩。有意无意的走动着。这时,她才感觉这女孩不同寻常。
上弦月一勾,挂在西山尖上。夜已静,人们初品梦乡的温馨。大街上响起更鼓声。李家高大的院墙能隔开东邻西舍,却不能隔断夜的脚步和巡夜的更鼓声。更声悠悠,最易勾起空床独守人的心思病或者客行在外人的思乡情。
一个人影,无声地穿行在这深宅大院的间道中。十步二十步三十步,一丛修竹摇曳着昏昏朦朦的月色。几棵银桂还在做弄着软绵绵的馨香。那人影一晃,立在银桂下修竹前不动了。那人影前后左右仔细扫瞄一遍,见无人,就猫腰轻轻的移步门前,门无声地开了。
“人家想死你了,怎么这长时间不来?”幽幽的一声娇娇语,含着无限情。让人听了那话语,心扉酥酥的、润润的、也甜甜的。说话中,那人抬步进门后,一个娇娇的小手把门无声地又关上了,然后插上门闩。
“我也好想你,可是烂事太多。你家老公不是东西,净给人找麻烦,不给人留时间。我也没办法。”二人移脚换步,走入里间。共坐一张椅子上,双臂挽在一起后,那人又说:“你家老公那么多女人不玩,却跟儿子争媳妇,真不是人养的东西,老爬灰头。”
“厚,我想前想后很多天了,咱们还是一起远走他乡,过自己的舒心日子。省得这样提心吊胆熬日月,心里都不是个滋味。”那甜甜的小嘴贴在桂从厚的脸上后,小声幽幽地说。
“走,走哪里去?哪里是咱安身的地方?”桂从厚叹了一声,“我是个奴才,吃的穿的都是主子的,临了却拐走了主子的婆姨,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这种事我不能干!”
“不能干的事你已经干了啦。”七姨太用娇指戳着桂从厚的脸皮慢声慢语地说:“你睡他的七姨太就已乱了主仆之情,让世人知道了怎么说?”七姨太双膊圈着桂从厚的脖胫,撒起娇来,“你不走,日后被他知道了,咱俩的小命可就攥在人家的手里了。到那时你想走可就走不了啦,傻货!”
“那也不成,你过惯了富贵日子,吃惯了山珍海味,穿惯了绫罗绸缎,跟我走,茅屋土炕,南瓜糙米,你能受得了那穷人家的苦日子?”
“什么样的苦日子我都能过!”七姨太的话说得很戗,“我本来就是穷人家的姑娘,在苦水里泡大的。什么样的苦日子我没过个?长大了也不过有几分姿色,却被那老鬼抢了来,做了他的七姨太,可怜......”七姨太说着说着声音就变了,十分酸楚,眼角含着泪水。“可怜我那人儿来找他理论,被他派人活活打死。我本想寻死,他却派人日夜守着,没半点空儿。时间长了,想想人生也就那么一回事儿,活着死了都一样,也就熬下来了。熬是熬下来了,可心早就死了。”
“你现在过着流油的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跟我走了,过日子比树叶都稠,你能熬?”
“喝口凉水都是甜的,胜过这流油的日子百倍。咱今天说定了,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你想赖在这儿给人当走狗,不嫌丢人吗?现在正值世道乱,你有这样一身本事,逮不住大鱼也要逮条小鱼。胜过给人当奴才。”
“不要瞎说了,杀头。”桂从厚用手捂着七姨太的嘴,正要说话。忽听外边有人嚷嚷,声音越来越大。而且亮起灯笼火把。他忙站起身挣脱七姨太的手,一纵身跃到门外。轻身隐入暗处。见灯笼火把向西边拥去。他也随在众人后边赶过去。西院墙上一个黑衣人正在翻墙头,身上背着沉甸甸的包袱。众人赶到墙下时,从那黑衣人身上掉下一锭银子。众人嚷叫起来:“银子,银子,银子被盗了。”
分开众人,走过来一个矮墩墩胖乎乎的女人来,她是李牧归的大太太桂月华。你看她,挺肚洼腰落着大屁股,圆脸尖下巴,凹陷的眼眶,鼓突突的蓝眼珠。她伸出胖嘟嘟的左手接过丫环递过来的窃贼掉下的银子,顺便看了一眼就叫道:“正是我家的银子。”忙领着众人向院中走去。
桂月华领着众人来到正中一排房子的正中间。这排房子当时建造得特别墩实牢固而宽大。那房门是用三寸厚的柏木制造的,外包铁皮。门上挂两把大铁锁。桂月华喊出管家,打开房门,摒退众人,令小红打着灯笼,进入内室查看一遍,没丢什么,重重地吁了一口气,“妈吔,把我吓死了。也不知那贼偷了什么东西逃走了!”
桂从厚一直跟在众人的后面,七姨太叫带她逃走的事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他的那种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传统观念一直困绕着他,使他不愿意离开这个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主子李牧归。他总感到主子待他不薄,怎么能说离就离,逃他而去呢?他横不下这个心。
众人虚惊一场,散开后,他也离去。临走时,嘴里咕哝了一句,“一群蠢驴!”脸上掠过一丝忧虑。他不想走回七姨太的房间,有点怕七姨太缠他远走他乡的惆怅!但七姨太待他的那种柔情密意又让他割舍不下,就这样徘徊着。徘徊多时,不知不觉还是又踏进七姨太的门槛。七姨太也正倚门翘首望着将欲隐入山那边的上弦月。
院中闹哄哄的人声静寂下来,时间已走到四更初。折腾了大半夜的人们倒头睡下,死猪似的,连腿也不弹了。上弦月看厌了人世百态,闭上双眼,用黑色的帷幕把自己遮盖起来,休息了,睡下了!
此时,一直躲在暗处的赵莹灯和那女孩来到库房傍,赵莹灯携着女孩跳上那不但宽大而且特别墩实的房坡。她二人伏下身揭瓦撬板……
那女孩名叫秋儿,在她八岁那年,母亲和一个唱道情的湖北男人跑了,撇下他父女俩苦熬日月。秋儿十二岁时,父亲忧劳成疾撒手归西,撇下她孤苦伶仃成了小乞丐。和街上一群穷孩子讨口吃。秋儿禀性聪颖,看街上走江湖卖艺的人玩杂耍,私下里偷学几招,也练练蹬高跳远,闪转腾挪的功夫。没经师父指点,难成气候。但在那群小乞丐中倒成了佼佼者。那群小乞丐唯她马头是瞻!
赵莹灯和秋儿把人家的库房顶上弄了个大窟窿,由秋儿在上边守着,准备接应。赵莹灯就从洞里钻下去,在房中翻找黄白物和值钱的东西。
躺在香罗帐里的桂从厚,心中总是放心不下库房中的金银珠宝。几次翻身欲起来,都被七姨太撒娇摁住不放。那女人怎知他心中的滋味。他作为一个看家护院的家丁,明知刚才那一招是贼人惯用的投石问路,自己却躺在主人姨太太的床上,任凭贼人去偷主人家的东西,此事不管是从情理上还是从道义上都说不过去。必竟李牧归对他有知遇之恩。想到这里,他身子一挺坐起来轻声说:“我得出去看看,有人偷东西。”七姨太伸手抱着他的脖胫说:“随他偷去,反正咱也呆不长了。偷光更好。”
“不成,咱在这里一天不走,就得管一天的事。”桂从厚推开七姨太,穿上衣服,结扎停当,轻轻推开房门,蹓墙根走暗处来到库房傍,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一纵身,拔地而起,跃上房顶。
秋儿只是在江湖艺人的口中听说过飞檐走壁的功夫,真正蹿房越脊只是在见到赵莹灯也就是今天晚上才亲眼看到。至于高上高下的蹿纵术,她却是一丁点经验也没有。直待桂从厚站在她面前,她才吓了一大跳。急忙拿起一片瓦,朝桂从厚脸上打去。由于用力过猛,又加房坡上本不稳当,一歪身自己先倒,向房下滚去,桂从厚也挥剑跃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