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集（2）

　　曾新：这本来是一份秘密合同，不会丢的。是不是何卫东有意放出来，给兰花园征地捣乱？
　　何永久：你这人这点不好！什么都咬上卫东！
　　曾新低下头。
　　何永久：你去叫曹篾匠来！我剁下他五个指头做下酒菜，看他舍得不舍得？
　　曾新不敢抬头。
　　王丽走到门口，不敢入内。
　　何永久：张强要签生死合同，我也签！吓谁？集体利益不要了？
　　何永久气盛，脸通红。曾新怕他气出高血压病，转脸向王丽求援。王丽忙给何永久添水，曾新端起茶杯请他喝。
　　何永久：（推开茶杯）那个林里生，我白照顾他！狮子大开口，一亩四万五！国家喝西北风去？县里、镇上、村里，都不吃饭了？国家也要分一块！
　　王丽伸伸舌头，又要出去。曾新暗里拉住她（要她壮胆）。
　　外边传来一个女学生的哭声。王丽借机出去，曾新会意，也出去。
　　
　　15-10：村委会外日、外
　　王丽出门，见几个学生争吵，女生哭。她劝解，学生们进教室，女生不哭了。她把女生送到教室门口，回头见曾新站着等她。两人碰头，叽叽咕咕（商量对策）。
　　曾新：不好办！我也觉得土地法的补偿标准低了。下来实习前，就写了关于修改土地第四十七条的建议，较心就是适当提高土地补偿标准，郭局有同感，要和我联署。
　　王丽：能修改吗？
　　曾新：形势发展太快，土地法出台时，谁也没预料土地升值这么快。参加征地，我更觉得有修改的必要，没底气说服转让户不讨价还价。
　　王丽：等一等，等何支书消消气再说。
　　曾新：要格外小心，把何支书气得脑益血就麻烦了！
　　
　　15-11：村委会日、内
　　何永久在屋里喝水，走动，擦拭电话机，显然在自我控制、调整心态，效果很好。他平静了，走到门口。
　　何永久：你们两个快进来，我死不了！
　　王丽、曾新速入，规规矩矩坐下，聆听教诲。
　　何永久：曾新，你承认不承认，农村工作难做？李总是老大学生，他给村里修路，大机器开来，现代化，几天就好了。现在又修办公室。一分钱也不要，茶水也不喝我们的！你行吗？连一个手印也摁不下来。
　　曾新还是不开口，也不看何永久。
　　何永久：曾新啊，你听着，好好锻炼。下一步，你，王老师也有，都跟镇干、村干部学学，怎么做群众工作。
　　曾新：老书记，我再去找曹篾匠讲讲吧。
　　何永久：你拿不下曹篾匠。
　　曾新：我再试一次吧！
　　何永久：先把胡子剃掉，把锅铲头剪掉！
　　
　　15-12：路上日、外
　　曾新、王丽走在村中小路上。
　　曾新：我可不跟他们去糊弄村民，吃吃喝喝，小恩小惠，又哄又压，逼着村民摁手印，强迫他们转让田土，我不干！
　　王丽：征地不成，兰花园怎么办？
　　曾新：应当尽量满足被征户的心愿，要政府让利，增加补偿款。
　　王丽：说到钱上，更难！
　　曾新：农民可怜！工业化，他们廉价提供了农产品；改革开放，又提供了廉价劳动力；城市化，又要他们廉价提供土地！
　　
　　15-13：公路上日、外
　　曾新开着小卧车，在村路上试刹车。路上无人畜，他加速狂跑，紧急刹车。下车一看，车后留下急刹辙迹，有轻微偏向。他调头再试，再急刹，再看，辙印均匀，他满意了。
　　
　　15-14：曾新家日、外
　　曾新回到棚屋前。曾祺相迎。王丽跟上来。
　　王丽：你别吃晚饭，晚上，村干部请曹篾匠吃饭，要他改摁手印。何支书要我和你也去见习。
　　曾新：他怎不打电话通知？老让你跑腿？
　　王丽：他嫌电话费太貴，舍不得打电话。
　　曾新：（闻闻）我的嗅觉最差，也闻到空气中的酒味了。
　　王丽：每天晚上一次，形成定式了。家家都要请，吃饱喝足摁手印。有的村镇干部酒精中毒了。
　　曾新：去！我们一起去。那种游戏一定好玩。
　　曾祺：你们两个小心，别喝得躺到汽车轮子下去。
　　
　　15-15：村委会夜、外
　　曾新、王丽走向村委会。手机响了，一边走一边听电话。
　　曾新：华总的电话，着急了。
　　华文：（打电话图像，急切）到底行不行？何卫东还捣乱吗？
　　曾新：情况不是预想那么顺利。村里已不让何卫东插手征地，我和王丽也参与了，今晚可能签上关健的第一单。我会及时向你反馈信息。
　　
　　15-16：村委会夜、内
　　村委会临时办公室，摆了两席盛宴。
　　食客们都是上次和曹篾匠签合同的那些人，少了何卫东、古玉兰，多了镇里一男一女。曾新、王丽和曹篾匠同席入座。
　　曹云秀：今晚，村委会和曹师傅签订土地转让合同。何支书身体不大好，没来。李会计亲自当厨子，就由我来主持。主要请镇里派出所、司法所领导，还有财政、妇联干部，见证、指导。没去青龙镇饭店办席，请大家原谅。不过，李会计做的团鱼席，在青龙镇一般人吃不上。好了，先干三杯，再签合同！
　　曹篾匠：我先问问，前次签的四万的合同，还有没有用？
　　曹云秀：没用了！这个合同，双方议定不公开，但你不守信，把四万的标的散布出去了。要重新订！
　　曹篾匠：我没露！
　　司法所长：你不露，我们会透露出去吗？
　　曹篾匠：那，这酒我不喝了，是毒酒！
　　李所长：不喝也行！上回，因为你保证配合、摁手印，派出所才不追究你盗罚集体林木。你变卦了，走！回派出所去谈，车在门外等着。
　　曹篾匠：（胆怯）再签也行，补偿款还是四万不变。
　　曹云秀：好，好！先不摁手印，也不讲钱。喝酒吧，喝吧！头三杯，一起满满的，为和谐、理解，干！
　　全体举起酒杯。第一波酒高潮兴起。
　　曾新、王丽在众人监督、强制下，一同干了三杯。镇里的女干部捏着王丽的鼻子灌了最后一杯。
　　
　　15-17：厨房夜、内
　　李大发在厨房里把两条大红烧鲤鱼分装在条盘里。他的儿子李更发半当帮手半解馋，拈了小块鱼肉先尝尝。
　　李大发：到里屋去，别露面！
　　李更发：你们觉得，这样卖田，对村民有利吗？
　　李大发：村官不算官，也得听上级的，压力大得很。
　　李大发一手托一盘魚上菜去。
　　
　　15-18：村委会夜、内
　　餐桌上，主客都醉得一塌糊涂。
　　满桌人都争相和李所长碰杯套近乎，碰得杯里的酒也淌出来了。对曹篾匠，没人斜一眼。满桌山珍海味，使他馋虫蠢动，胃口大开。他学得彬彬有礼。可是，谁也没把他当主角。他们碰杯触盏，猜拳行令，大喜大乐，没把他当人看。
　　服务员上盘新菜，大园盘转动，菜到他面前，就成残渣余孽了。他最想尝鲜的油焖大虾，一个一扎长，通常一人一只吧，转到他面前，偏没有了。
　　曹云秀：（妖媚媚向李所长敬酒）领导在上，我在下。领导叫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满桌大笑，倒是李所长稳稳端坐，只听不笑。
　　曹篾匠不容轻慢，难忍卑微，临阵生计，突然想呕吐。
　　曹云秀找出合同书和印泥合，摆在曹篾匠面前。
　　曾篾匠：喝醉了，不签了。
　　李大发：（上了菜）难怪，你们少请了一个人。曹篾匠怕老婆，哪敢摁手印？快去接他老婆来。
　　曹篾匠：（挑战地）对，接我老婆来，她同意，我就摁手印。
　　曾新：（正想逃避喝酒）我和王老师去接吧。
　　曹云秀：好，你们快去快回。
　　
　　15-19：路上夜、外
　　曾新、王丽陪着曹婶从小路走来。
　　曹婶：你们醉成这样！慢慢走，我先去。
　　曾新：（醉话）我们没醉，没……
　　王丽：曹婶，快去！曹叔快醉死了！
　　曾新、王丽走在后边，都摇摇晃晃，两人在路边搀扶着站一会，王丽坐下去。
　　曾新背着王丽走。王丽醉迷迷。
　　曾新：（醉话）猪八戒背妹妹，吃力不讨好。
　　王丽：（醉话）猪八戒，你想讨什么好？
　　曾新：我不知道。
　　王丽：你不行，我背你，我不要讨好。
　　王丽要背曾新，曾新不让。两人互相搀扶前行。
　　曾新走了几步，摔倒在一条浅水沟里，大笑。王丽四处寻摸，也跌倒在水沟里，两人挨着，双双大笑。沟窄，两人紧挨着躺着。笑声止，两人没起来，只有静静的黑夜。两人躺在一起做了什么，他和她都糊涂。
　　优美的音乐声，晴朗的夜空，闪烁的寒星。
　　
　　15-20：村委会夜、内
　　众人皆醉，曹婶独醒。
　　李大发抓住曹篾匠的手指，蘸上印油。
　　曹篾匠：我不摁！你们硬逼着我把田卖了！我儿孙的饭碗也被我卖了！下辈人靠什么活呀？我晓得，有人崽卖爷田心不痛，班房等着你们去那里休闲娱乐豪华国际接轨……
　　曹婶：你们都是黄世仁！
　　曾新、王丽互相搀扶，跌倒在餐桌前（也醉也装）。
　　曹篾匠突然拿出一把篾刀，斩掉一根手指头，扔在汤盆里。
　　曹蔑匠：给你们下酒吧！
　　曹篾匠捂住手跑出门去。曹婶追出去。
　　曾新：（顿醒）曹叔，快去医院，我开车。
　　酒席不欢而散。镇里的干部一个个抹抹嘴，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