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缘聚缘散

　　谭博在医院的检查并不乐观，谭博嘱咐着三不要跟任何人说，三望着谭博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再一次又深深的体会到了无奈。
　　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有人说这世界很小，小的总会不经意的在某个地方遇见某个熟悉的人；也有人说这世界很大，大的遇不到某个人，更没有一点消息，甚至在梦里都不曾遇到过。
　　三和谭博在小饭馆里喝起了小酒，一桩桩过往不得不让三感慨起来，心里更是想起了某个人。
　　“你说的是张丽吧，还某个人？”谭博捏起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哥几个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谁心里的那点心思都多少明白些。
　　三苦笑了一声：“军师就是军师，你少喝点酒啊，医生说了不让你喝酒抽烟，我这让你喝瓶啤酒就够意思了，我可不想过着过着你又……”说到这三居然想哭。
　　谭博笑了笑：“就那么回事吧，不抽烟不喝酒就能活一百了？说不定我这一郁闷没几天就完了，当生则生，当死则死，活一天就是赚的。”
　　三摇了摇头，“你想的倒是挺开，别忘了你跟我不一样，你有老婆孩子。”三说着谭博，却想到自己都这么大了还是一人，生死对自己来说，反而还真没有多大的意义。
　　三正想着，谭博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又去捅着三的痛处：“得了吧你，你这没老婆孩子的心里比我还累，我说你也够可以的，心里惦记就惦记着，放不下这我也懂，可是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连一点她的消息也没有，说不定人家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也总不能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吧？”
　　三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又干了一杯啤酒：“这样挺好，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无牵无挂的自由。”
　　“你无牵无挂的是自由了，可你也得给你们老边家留个后啊？到时候病了连个端水喂药的都没有。对了，从小我就纳闷，你在家里排行老三，可我也没见过你有哥哥姐姐的？”
　　三又倒了一杯啤酒喝了，跟谭博告诉起来：“我其实有一个哥哥和姐姐，我哥比我大八岁，我姐比我大五岁，以前日子苦条件也不好，我听我妈说我哥三岁那年就没了，你知道怎么没的吗？他妈的拉了几天稀就没了，那时候也没人在意啊，好的吃几片药，赶上省事了就弄点偏方，等后来在意了也晚了，拉稀就能给一个活人拉没了，现在说出来谁信啊？”三像是再跟谭博说，又像是自语着，又干了一杯酒。
　　“你也少喝点下午你还要上班呢。”谭博劝着三，真后悔去问三的这些秘密。
　　三又接着道：“还有我姐，地震那年咱们还小不记事呢，可我姐就在那年没了，我妈跟我说那天特别的热，半夜里蓝光一闪二十几万人就没了，人们光着屁股走在路上都要踮着脚，因为地上除了死尸就是死尸，不注意或许就能踩到谁的尸体上，所以说啊我们活到现在都是赚的，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就那么回事。”
　　是啊，人生总有着那么多的不幸，活到现在都是赚的，谭博看着小饭馆里的客人，每个人脸上嘻嘻哈哈着，可是谁又知道哪些笑容后面藏着多少辛酸呢？想着小时候哥几个每天嘻嘻哈哈着，没想到三的心里一直藏着这些不堪回首的秘密。
　　谭博也一口喝了杯里的酒，反倒三又问了起来：“你和马莹分手后就再也没见过吗？”三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本来是扯动了三的伤口，现在却变成了谭博的，更像是往伤口里撒着盐。
　　谭博摇了头：“没见过，就算遇见了又怎样？我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而且过的好好的，没准人家也早就结婚生子了。”
　　谭博拿起酒又要喝，三拦了下来：“别喝了，你说咱俩是不是吃饱撑的聊这些？咱们在这惦记着人家，说不定人家早把咱们给忘了呢？”
　　谭博躲开三的手，还是把酒喝了下去，笑了笑：“喝了就是赚的，等到时候想喝恐怕还喝不了了。忘了就忘了吧，我告诉你这不是吃饱撑的，这就像是炒菜时的一道作料，没有这些人生这道菜没味。”
　　谭博好像意犹未尽，又叫着服务员要了两瓶啤酒，这时三的手机响了，三接完电话对谭博说：“来电话了有个任务下午要我带队，你也别喝了，听点医生的话，我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着，还不能做到那么潇洒。”
　　“你忙你的去，我把这两瓶喝了就回家睡觉去。”酒逢知己千杯少，谁还会想那么多？现在三要走了谭博有些失望，就算不劝，这酒喝着也没劲了。
　　三也不说什么了，拍了拍谭博肩膀走了，回到局里才知道，好像是一个网上通缉的外地逃犯，藏在本地的某小区，局里让三带队去查一查，于是三带着三名同事去了某小区。
　　警车停在了小区外，三和同事下了车步行进了小区，搞清哪楼哪门后三上前去敲门。
　　“谁？”门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三一惊，怎么觉得这声音如此熟悉，可是却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职业的本能让三镇定下来回答着：“你好，我们是管道公司的，楼下反应你们这往下渗水，我们来检查一下。”三编着借口，这时候当然不能做个实诚人亮明身份了。
　　“咔”门锁响了，门刚打开一条小缝，三一脚踹开门三位同事冲了进去，控制了整个屋子。
　　就在踹开门那一刹那，三傻了，一个女人被门撞到在地上，四目一对两人同时惊呆了。这不正是刚才还和谭博在一起提到过的张丽吗？尽管岁月让眼前的张丽改变了许多，可是那已深刻在脑海里的容貌，三是不会认错的。
　　原来世界还真得很小，三曾无数次在心里幻想着再次和张丽相遇的情形，没想到再次相遇，会是在这错误的场合。
　　就在三和张丽发愣之际，三名同事从屋里押着一名男子出来了，一个同事手里还拿着一包白粉状的东西。
　　“边队，这男的就是咱们要找的，还在屋里搜到了这个，这可是意外的收获，这下咱们立大功了。”一位同事拿着那包白粉跟三说着。
　　三接过同事手中的袋子一看，只觉得开始天旋地转起来，绝望的向地上的张丽望去。
　　张丽全身不住的发抖，一下子抱住三的腿哭喊着：“卫国，我求你放了他吧，要抓你们就抓我，那袋子里的东西是我的，什么事都是我做的。”
　　“和她无关，要抓你们就抓我。”被同事押着的那男的也大声喊了起来。
　　眼泪在三的眼里打着转，三望着地上死死抱着自己腿的张丽，颤抖地说着：“我没想到我们再次相遇会是这样的情景，你知道这么多的毒品会要了你的命吗？”
　　张丽一听绝望地在地上大哭起来。
　　“你们先把那男的押到里屋里去，我和这女的有话说。”三命令着自己的同事。
　　三位同事也看出了三和这个女的关系不一般，便押着那男的照着三的话去了里屋。
　　门厅里只剩下三和张丽，三对张丽说：“你先起来，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丽起来坐在了椅子上，擦着眼泪跟三说起了这些年的经历。原来里屋被三同事押着的男的是张丽大学同学叫赵杰，俩人在大学时就好上了，本打算毕业了找到工作就结婚，两人开始设想着美好的未来，可是人生又岂是设想的呢？就在张丽生日那天，赵杰在酒吧给张丽庆祝着生日，本来那应该是最美好的一天，不想却成了一个噩梦。
　　酒吧里有几个喝高了的男人，调戏起张丽来，赵杰正值血气方刚，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被人调戏谁会受得了？后来双方争执了几句就打了起来，你说就那么寸，赵杰一酒瓶子将对方打成了植物人，从此赵杰的人生改变了成了通缉犯，而改变人生的还有张丽。从此两人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那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有家不能回，有亲人不能看，白天不敢出去听到响动就开始心惊肉跳，到了夜里还做着噩梦，后来赵杰居然用吸毒来麻醉这种日子，没有经济来源吃住都是问题更别说吸毒了，最后竟演变到帮着别人倒起了毒品。
　　三一直骗着自己张丽过得很幸福，没想到竟会是这种结果。
　　张丽从椅子上起来，跪在三的脚下哭着乞求着：“求求你放过我们一回，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
　　“放过你们？就算这次我放了你们，可你们还要过着这不是人的日子吗？”三望着张丽一脸的迷茫，心如刀绞。
　　张丽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是啊这还有明天吗？
　　三的同室在屋里听到了三的话，按着赵杰从里屋里出来了，三走到同事前拿过那一包毒品，然后在赵杰脸上狠狠地给了一拳。
　　“边队。”三的同事拦着三。
　　三望着赵杰：“你说你爱这个女人你配吗？你都给了他什么样的日子？”
　　赵杰的嘴角被三这一拳打出了血，赵杰的脸上已是满脸泪水，鼻涕连着泪水撕心裂肺的哭着：“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你抓我，这一切和她没关系，快把我枪毙了让我结束这不是人的日子吧。”
　　三一咬牙进了厕所，随后传来一阵马桶的冲水声，三出来后手里少了那包白粉。
　　“边队，你……”同时们望着三不知所措。
　　三没有理同事，对赵杰说：“伤害罪不会判的太重，最少你还有明天，至少不会再让你爱的人陪着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过日子，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赵杰跪在了三的脚下点着头：“我懂了，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赵杰……”张丽大声地哭着。
　　赵杰如释重负的对张丽笑了笑：“对不起，让你跟我受了这么多罪，别等我了，以后还有很多幸福等着你，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还记得当初我追你时你一直不肯接受我，你说有一个你的同学一直为你等候着，我想他才是你的幸福，如果他还在等你，那会是你最好的港湾。”赵杰不知道，自己说的那个张丽最好的港湾就在眼前，而且依然在等候着。
　　三极力地忍着泪水，不想让同事看到，不想让赵杰看到，更不想让张丽看到，可是还是没忍住。
　　“放开他，让他自己去自首。”三又命令着同事。
　　“边队，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同事们再也忍不住了，提醒着三。
　　“出事有我呢，你们去车里等我。”三跟同事们说着，三位同事犹豫了一会，最后给赵杰打开手铐出门走了。
　　三望了望赵杰，又望了望张丽，最后对张丽说了一句：“保重。”然后也走了，只听见后边张丽那一声声哭声，像是在拉扯着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那一句保重又是饱含了多少的无奈和泪水。
　　出了门，三做了个深呼吸，掏出电话打给八一，然后回到了警车上。
　　时间不长，八一开车在警车旁停了下来，三从八一手里接过一袋子钱，扔到三位同事面前道：“这里有六万块钱你们分了它，你们放心，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真要出事了和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我谢谢你们了。”
　　三位同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八一把头探进车里跟三的同事说着：“我叫王八一，我想你们也认识我，你们边队是和我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我们也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今天帮了他也就等于帮了我。谁没有个相好的谁没遇到个难处？换了你们会咋办？如果今天他过不去，下面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这钱拿不拿你们看着办吧。”
　　八一的话那是有分量的，三个同事犹豫了一下把钱分了，三笑了一下对同事们说：“谢了哥几个，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绝没二话。”说完下了车又和八一说了几句。
　　三对八一笑了笑：“谢了，回去我把钱还你。”
　　八一冲着三竖起了中指并骂了一句：“揍性。”
　　三也笑了：“那我不还了啊？”
　　“我怕你啊？钱就是个王八蛋，走了，有事打电话。”
　　八一开车走了，三也上了警车。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不知道人生还有没有下一次相遇，而下一次相遇又会是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