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破事1

　　我给成昊打电话了，因为我觉得我很压抑，很想跟他说说话。
　　电话拨通了，我就凭一声“喂”我就听出是成昊的声音了。我叫了一声“学长……”，便哽咽住了。
　　“嫣，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要跟我说，我帮你出主意。”成昊是最关心我的人了，我一直以为我爸最关心我，但是现在看来，只有成昊才是最关心我的。
　　“嫣，你别不说话，你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成昊焦急地问：“你在不说话明天我就坐车去你家去。”
　　我“噗嗤”笑了一声，成昊有时就是像个孩子一样的，说话总是让人想笑。
　　“你笑了？那你跟我说说你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事情，就是想你了，挺想的。”我说。
　　“就是想我而已？没别的事情？”
　　“没有，就是想你。”
　　“再过几天就开学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再见了。我过两天就要回学校了，如果你能提前来学校那就更好了。”成昊说。
　　“到时候再说吧。”我是挺想一个人走掉的，可是，我走掉了弟弟怎么办，他一个人在家不就是更无聊。我不能把我弟弟放下自己走了，逃避去了，我不能那么做。
　　
　　大年初二，我去三太公家拜年。三太公看起来老了些了，翘在背后的手都没有平时灵活了。文革时，三太公因为曾参加过国民党的抗日部队而被批斗了。批斗他的人缺德，把三太公的手别在背后，从胳膊底下穿过一条扁担，再把手绑在扁担上。三太公在牛棚被关了两年，两年出来后，手就一直拐到身后面去了。后来，三太公获得平反了，而且他当年的英勇作战还得到了上级组织的认可，给他每月发一千多块钱的补助。三太公看见我来了就很高兴。从口袋里拿出个红包递给了我说：“嫣，这是今年给你的压岁钱。”
　　“今年你还给我压岁钱呢？我大学都快毕业了，不是孩子了。”我说。
　　“没有结婚就都是孩子，就都有压岁钱。”三太公笑呵呵地说。
　　但是我看到三太公却就想哭。我低着头，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嫣呐，别难过。你也是大人了，你别为大人的事难过了，难过事情也是无法改变的呀。”三太公也知道我心里想什么的，这就是我为什么爱来找三太公聊天的原因。
　　“我也不想难过，可是一想到妈妈，还是会难过。”我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我弟弟在年初六的时候，说今年要提前一点到档口去，去年有些旧货没卖完，春节可能生意会不错。弟弟去了广州了，过了两天，我也找了个借口，回学校去了。我和成昊约好了，我们在长安玩上两天。
　　
　　我到长安的时候，是成昊接了我。我一看见成昊，把行李放在了一边，紧紧抱住了他。我感觉离开他好长时间了。
　　学校的宿舍楼是开着的，我可以到宿舍住。成昊担心我一个人住不安全，想到学校周边的民房旅馆里租上一间房间住上几天。但是我思前想后，经历了强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我拒绝了，我说那要花钱，我不害怕一个人住。
　　我和成昊在长安市里好好玩了几天。白天我们逛街花街、狂庙会、卖小吃，晚上，我们在广场上看文艺演出。那几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我的一切烦心事、难过事通通都抛到脑后了。
　　一天晚上，我们上了城墙，城墙上灯火通明，在环南路的那一段城墙，每个两步就会有两个灯笼，形状各式各样的，听说这是为元宵节做准备的。走完环城南路的城墙，就该拐到环城西路的城墙了。
　　环城西路的城墙上人比较少，人们大多数是在南边的城墙上逛的。我和成昊在城墙上慢慢走着，刚开始我们还说说话的，后来我们都安静地走着，不说话了。我在一处城墙的凹下处停住，通过凹下的地方看着城里的灯火。成昊站在我的身后，从身后抱住了我，我顺势把头往他胸膛上一靠，我觉得那样很舒服，他抱着我的时候我也觉得很舒服。那一刻我的脑子是无法思考的，我的眼前看到的不是城里的灯火，是茫然的一片，我的眼睛根本无法聚焦。成昊把我转了过来，面对着他。我无法面对他，我低着头，我想逃离，我想挣脱他逃离。如果我不逃离，下一秒，我可能就会被心里燃起的火给吞噬掉了。我挣扎了一下，但是我被成昊有力手臂固定住了，我挣脱不开。成昊低下头，他的气息明显变粗了，他低着头，慢慢靠近我的脸。他的嘴唇碰到我的脸颊了，碰到我的鼻子了，还碰到了我的嘴唇。很轻，很柔。我脑海里一片空白，我无法思考，我也不需要思考，只要有他在，我就不需要思考。成昊的嘴碰到我的唇了，轻轻地碰了几下。我慢慢抬起头，我和成昊的眼光对视了一下，就在对视的那一刹，我们紧紧拥到了一起，他柔软的嘴唇和我湿滑的嘴唇放肆地纠缠在了一起。我们吻得很深很深，深到无法呼吸。我趴在他的肩窝里躲避着，我要呼吸。但是成昊就是一次一次地引诱着我，我无法抗拒，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吻在了一起。
　　自从和成昊在城墙上有过亲密的行为之后，我正式答应了成昊，成为了成昊的女朋友。那一年我开始实习了。成昊说，从那以后，他的小平头形象可以改变了，他可以留长发了。
　　我的心好像踏实了很多、也开朗了很多。没错，或许我早就应该明白，我也是有我自己的生活的，我不应该活在过去的阴影中，或者是活在他人生活的阴影中。只要用心地活着，我也会有我自己的精彩。
　　
　　该到我们考虑实习的时候了，虽说还有半个学期，但是实习得提前联系，争取能分到好的科室去。如果能得到老师的赏识的话，就可以跟着一个老师在一个专科内实习很长时间，不用像流水线一样换着科室实习。一个系里，能够靠自己或者家里人联系上实习的医院的毕竟是少数人，大部分的学生还是学校安排着实习的。我们宿舍的邓琦是要回去实习的，听说她阿姨是她们当地医院的一个什么领导来着，安排她实习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最后一个学期，我们该修的学分都修完了。大家一天除了看闲书、聊闲话基本就没什么事了，都在等着安排实习呢。就在这个时候，叶如梦和严纪晶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叶如梦管那叫破事，她说她管不了那破事。那破事我们宿舍的人就都知道了，连成昊也都知道了。
　　
　　去年暑假的时候，严纪晶的妈妈带着严纪晶去香港旅游了一圈。这件事本来叶如梦的妈妈是不知道的，是叶如梦告诉她妈妈的。叶如梦的妈妈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何秋芳带着她女儿去香港玩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她说呢？跟她说了说不定她还能考虑给她们做个伴呢。在暑假过后，叶如梦的妈妈问严纪晶的妈妈为什么去香港玩也玩不说一声。严纪晶的妈妈觉得很震惊，她不知道叶如梦的妈妈是怎么知道她去香港玩了的。叶如梦的妈妈一直追问着何秋芳要看她们旅游的照片，但是何秋芳一直推托说没有。
　　事情本来就可以这么过去了。谁知道在寒假的时候，叶如梦的妈妈和叶如梦到严纪晶的家里去了，就在严纪晶的家里，就在严纪晶妈妈的床头柜抽屉里，叶如梦妈妈发现了一本厚厚的影集。那本影集上的照片就是何秋芳去香港照的照片。
　　何秋芳在卫生间里，用大毛巾擦着刚洗好的头发，她扭头对着门口喊了声：“找着没？吹风筒就在床头柜上面那个抽屉，不在上面那个，可能就在第二个，你都拉开看看。”
　　叶如梦的妈妈拿着那本影集，拉着正和严纪晶在房间里玩电脑游戏的叶如梦，气冲冲地走了。何秋芳看见半天没人给她那吹风筒来，她打开浴室门走了出来。严纪晶也是在这时候从房间走出来的。随着那一声“砰”的关门声，严纪晶和她妈妈不约而同地问：“怎么了？她们走了？”
　　叶如梦拿着相册怒气冲冲地跑回家，当着叶如梦爸爸的面“啪”地把相册甩茶几上了。
　　“你必须得跟我说清楚，你们什么时候去的香港？你们都去香港旅游了，还想瞒我吗？”叶如梦的妈妈指着叶如梦的爸爸，大声吼着。
　　“梦梦，你到房间里去。”叶如梦的爸爸想把叶如梦支开。
　　“哪都不用去，就在这看着。看看清楚你爸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你不要激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去年是去深圳出差，正好碰上她们的，我们没有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回想一下，当时我是不是去深圳出差了？”叶如梦爸爸解释着。
　　“刘成伟，你就是个骗子！你看着何秋芳有几分姿色，你早对她有想法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这几年跟她走那么近，不就是想让你没机会下手吗？没想到你们还真是有能耐啊。那臭不要脸的，我说她怎么不找人呢，原来是惦记上我的人了，臭不要脸的，我要让她在单位里待不下去，我必须得把她赶出单位！”
　　“你不要像个泼妇一样行不行？你先弄清楚了，人家母女去香港玩，我们在深圳碰上了，照了几张相片，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家还带着闺女呢，要有事的话，带着闺女干什么呢？再说我看你平时跟她不是挺好的嘛，我真没有做亏心的事。”
　　要是换个旁人，可能真的就会相信没什么事的，也不过就是几张合照而已，更何况也不是只有两个人，严纪晶也在呢。可是叶如梦的妈那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过分的是，在春节后上班的时候，叶如梦妈妈当众在单位的门口把人家何秋芳给打了。
　　春节上班后，何秋芳因为家里还有别的事情没处理完，请了几天的假，事情办完后，何秋芳才去上的班。叶如梦的妈妈可能就以为何秋芳心里有鬼，在躲着她呢。于是叶如梦的妈妈天天在单位里等着盼着见何秋芳，想当面骂骂她出口气。
　　
　　叶如梦的父母以及何秋芳都是长安储粮单位的员工，叶如梦的爸爸是长安储粮的一位高层领导。叶如梦的妈妈和何秋芳都是单位的普通员工，叶如梦妈妈是稽核处的，何秋芳是干会计的，单身好多年了。何秋芳春节后上班第一天心里也挺忐忑的，她知道那天叶如梦妈妈气冲冲走的原因后，她也跟她在电话里解释过一次。但是她好像根本不听，在电话里唧哩哇啦骂开了。后来何秋芳把电话挂了，她想，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可是，事态发展的比何秋芳预想的要严重很多。何秋芳本来想，大不了以后就不和她打交道了，反正她们本来就不是一路子人，这些年跟她在一起也算是受够了，不来往更好。那天早上，何秋芳从公交车下来就往单位里走，一大早的，大家都往单位里走呢，见了面都相互打着招呼。何秋芳先看见叶如梦妈妈了，她正在想要不要跟她打招呼。叶如梦的妈妈也看见她了，四目对视，何秋芳扬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正想叫“秀红……”，叶如梦的妈妈，一看见何秋芳那微笑的样子，就仿佛看见了她正在用那种微笑勾引她的丈夫，气不打一处来。
　　“呦，今天终于碰上骚狐狸了。”叶秀红大声地嚷了一声，就害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何秋芳愣了有那么两三秒，转脸走了。
　　叶秀红那里肯罢休，她那句骚狐狸骂出去后，她觉得她浑身是理。她觉得，今天要是不给何秋芳的颜色看看，她就憋屈地要死了。
　　“你给我站住，你给我把事情说明白，别以为能躲过去。你偷汉子我也管不着，但你偷到我头上，我就不可容忍，我叶秀红眼睛里什么时候容进过沙子。”
　　何秋芳不想跟这种人在大庭广众吵，她低头快步走着，她想，要吵也要到办公室里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