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永远的离别

　　车子停了下来，孙光怔在座位上，手久久才从兜里拿出来，手里却攥着那条万行长送给乐怡的项链。
　　项链怎么会在自己兜里，明明乐怡已经抢了过去，为此孙光刚才还不再相信世上有感情二字，已经对一切变得绝望，而就在此刻孙光傻了，原来一直错的都是自己。孙光点燃一根烟，望着手里的项链，这一定是出门时乐怡抱自己时，偷偷放进自己兜里的，孙光用力地拍打着方向盘，大喊起来：“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汽车喇叭嘀嘀地响着，却掩盖不住孙光的喊声。
　　良久，孙光停了下来开始抽泣起来，孙光摸了摸眼角居然是湿的，把手指放在嘴里咸咸的，孙光突然又笑了，记得自己曾跟哥几个说过，羡慕哥几个有那么一个女人曾让自己流过泪。现在孙光笑了，而且笑的那么满足，却是在这没有明天的路上，原来能让自己流泪的女人一直就在自己身边，只是自己的眼里和心上都蒙了灰，尽管知道的太晚了，可也至少不再是此生的一个遗憾。
　　孙光重新打着火，车子下了高速，没有去机场而是原路返回了家。
　　乐怡打开门，吃惊的望着孙光，孙光把皮箱放在地上，一把把乐怡紧紧的拥在怀里，然后从兜里掏出项链放在乐怡的手里：“你怎么那么傻？你知道我这一走就没打算过回来。”
　　乐怡哭着又扎进孙广怀里：“我知道，我爸送我项链的时候就跟我说过，如果以后遇到了什么难处这项链可以用来防身用，现在你遇到了难处，你更需要它，不管你回不回来，因为我爱你。”
　　此刻孙光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以前自己所追求的和现在比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乐怡，我以前骗了你对你说了那么多的谎话你都信了，现在我要对你说我爱你，请你也要相信。”
　　“我相信，我相信。”乐怡用力地点着头。
　　孙光把乐怡搂的更紧了，乐怡却挣开孙光的怀抱，焦灼的对孙光说：“你快走吧，你不用惦记我和孩子，我能把自己和孩子都照顾好。”乐怡安慰着孙光，自己却已泪不成声。
　　孙光对乐怡笑笑，然后走到儿子身边，弯下腰去轻轻吻了一下熟睡中的儿子，然后又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对乐怡说：“项链是你父亲留给你的礼物，到什么时候都不要卖掉，这张卡是我用你名字办的，留着你和儿子用，箱子里的钱就留给那些遇难者的家属吧。
　　”你要干什么？”乐怡望着孙光。
　　孙光装出很轻松的样子，笑了笑：“没什么，我去自首大不了做上几年牢，没事的。”
　　乐怡点点头：“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孙光也点点头：“我还得出去处理一些事情，好好照顾孩子。”说完孙光在乐怡的额头上狠狠地亲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门，任凭乐怡在后边大声的叫着自己名字，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孙光在心里对乐怡说道：对不起！我又一次骗了你。孙光确实又一次骗了乐怡，因为孙光根本没有打算去自首，这一走也不可能在回来了。
　　孙光上了车拨通了市领导的电话：“今晚你可以睡个好觉了，不过我也要让我的家人，从此都睡个安稳觉，我还要她们以后都衣食无忧，这就是让你睡个好觉的条件。”
　　沉默了一会，传来了市领导的声音：“孙光你是个聪明人，你放心只要我能睡个好觉，你说的都是你应得的。”
　　孙光放心的挂断了电话，长长出了一口气，孙光一直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装进了一个口袋，而今天自己将要亲手解开扎着口袋的绳索，释放出自己的灵魂。
　　煤矿的事媒体已经介入，市里像炸开了锅一样都在找着孙光，可是孙光却在曾经住过的老公房闲逛着，可是一切再也找不到从前的一点影子，就这样一直到了天黑，孙光来到了钢厂消防处训练用的那个大铁架子前，望着眼前那五六层楼高的铁架子，和记忆中的样子却是一点没变，只是又多了些铁锈斑斑，看来也很久没人在用过了。
　　想着小时候自己在这和二小比胆的情形，孙光笑了，情不自禁的爬了上去，站在铁架子顶层，望着天空中繁星点点，一阵夜风袭来心情是那么的开朗，站在这个无数次给自己带来快乐的地方，孙光想起了哥几个，不由得掏出电话打给哥几个。
　　孙光第一个打给了谭博，电话通了不等谭博开口，孙光便像说书一样自己叨咕起来：“喂！谭博，你知道哥们现在在哪给你打电话吗？哈哈，就在消防处那个大铁架子上，你不知道就咱原来住的这地都他妈的变样了，还就铁架子这有点原来的意思。”
　　“你怎么了孙光，喝了？”谭博感觉有些不正常，孙光和哥几个已经很长时间没什么联系了，今天突然来电话，说的话又这么不着调。
　　孙光也没理谭博说什么，仍继续着：“哥们，你还记不记得那回咱们从你表哥家回来的情形？呵呵，每次我想起来都忍不住笑。”说到这孙光还忘我的笑起来。
　　“孙光到底出了什么事？”谭博已经意识到这个电话的严重性，不只是喝了那么简单，谭博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穿好衣服。
　　孙光停住笑声，声音变得有些哽咽起来：“哥们对不起你，你还认我这个哥们吗？要不是因为我，你应该和马莹过的很幸福，我真想回到最初回到小时候，如果有来世，如果你不恨哥们，来世我们还一起逃学，一起爬女澡堂子，一起……”
　　“孙光，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永远是兄弟，你在原地等我。”孙光的话已经验证了谭博的担心，谭博挂了电话飞快地出了屋。
　　孙光坐在冰凉的铁板上，忍不住哭了起来，但是没有哭出声，咬着牙抽搐着。
　　孙光抬起头长出了一口气，又拨通了三的电话：“三，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世上也有那么一个女人让哥们哭了，就像上学时你为张丽在我面前哭的一样，我当时还笑你，可是我后来很羡慕你，还有谭博和卫东，这一辈子能有一个女人让自己哭，还有几个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哥们这辈子值了。”
　　“孙光，孙光……”三还没来的及说话，孙光又挂断了电话。
　　孙光点了一根烟又平静了一会，望着电话最后打给了卫东：“卫东，那晚你说要退出，你知道哥们当时有多恨你？现在告诉你，你是对的！你知道我这一辈子最威风的是什么时候吗？是今天是现在，我多想这一切只是一个梦，醒来后我依然趴在小学的课桌上。卫东，有机会替我跟八一说一声，说哥们想他，哥们等不到他出来那一天了，哥们要先走一步了，哥几个帮我照顾一下我爸我妈，还有我那儿子，也告诉乐怡让她找个好人嫁了吧，看到孙明也帮我多嘱咐嘱咐，别让我爸我妈把我们拉扯这么大，到时候连个送终的都没有。”
　　“你说什么呢，你在哪？”长大后哥几个聚少离多，可这一次却让卫东感到绝望的恐惧起来，因为孙光的话那将意味着永远的离别。
　　“不说了，没准谭博那小子正在往这赶呢，在啰嗦我怕就走不成了，这些年我都没睡过一次踏实觉，我想今晚我会睡的很香，别了哥们，保重！”
　　“孙光，孙光……”卫东声嘶力竭的叫着，在打孙光的手机已是关机。
　　孙光站起身把手机扔了下去，抬头望着星空，努力的和儿时记忆里的星空去吻合，孙光手握着栏杆，双脚慢慢地迈过栏杆，周围的一切很静，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仿佛在远处有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松开手，松开手是你最好的选择，松开手这一切都再也与你无关了。”
　　是啊，以前手握的那么紧又得到了什么？握住的也只不过是一场过往云烟。孙光的身体开始往外倾斜，握着栏杆的手在一点一点的松开，孙光闭上眼只觉得一股温暖的风裹着自己，也许当自己再睁开眼时，自己会在小学的课堂里醒来，望着讲台上的老师，望着写满粉笔字的黑板，笑着对自己的同桌说：我刚才做了一个梦，一个很久的梦。
　　叶子的离开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孙光的青春还没有等到老时去怀念，还没有等到去闲下来细细地品味时，如同孙光的身体在夜空中坠落，今夜有人能睡个安稳觉，也有人不眠，心碎的如夜空中的星星散落在四面八方，再也无力拾起无法愈合。
　　哥几个的这一次相聚，却是因为孙光早早的离去，那些童年的记忆不停的在哥三眼前浮现，而这次不同的是，记忆里每个情节都变成了一把刀，去割着哥三每个人的心，对了？错了？一切都已沉入海底。
　　就在孙光走后不久，和记忆里唯一吻合的消防处大铁架子也拆除了，就像孙光和我们曾经有过的许多日日夜夜一样，终成为回忆。